我叫宁楚楚,曾是罪臣之女,太子萧弈的侍读,一个行走在刀尖上的恩人。
开局就被太子妃一碗热茶浇头,栽赃下毒,理由不过是后宫争斗的牺牲品。
他,那个救我家族于水火,又将我推入深渊的男人,冷眼旁观。
宁楚楚,认还是不认他问。
我从不敢奢求他的信任,只求家族平安。
从浣衣局的欺凌,到冷宫的绝望,我步步为营,只为一线生机。
直到截获叛党密信,我才明白,我的卑微,竟是他棋局中最重要的一环。
他利用我引蛇出洞,我亦借他为家族洗冤。
当一切尘埃落定,他问我想要什么。
我笑着说:殿下,我想出宫。
他曾是我的枷锁,亦是我的救赎,但我最终选择奔向没有他的远方。
01
哗啦——
一碗滚烫参茶浇下来,热液顺着我头发流下,烫得头皮直疼,眼前一片模糊。我跪在冷冰冰的地砖上,像尘土般卑微。
宁楚楚,你胆子真大!太子殿下可怜你家犯罪,让你在东宫当侍读,你就这样报答竟敢在殿下茶里下毒!尖锐女声响起,是太子妃陆晚晴。她穿得华丽,满脸得意和刻薄。
我抬头看,茶水模糊了视线,但挡不住我心中的惊讶和不甘:太子妃明鉴,我绝没有!这茶是我亲手熬的,不敢有半点马虎!
哼,还敢狡辩!旁边那娇媚的云昭训摇着扇子冷笑,谁不知道你宁家为啥获罪你爹当年直言进谏,冒犯龙颜,差点全家死光。要不是太子殿下好心,你们早成孤魂野鬼!现在你不但不感恩,还想害太子,真是狼心狗肺!
她俩一唱一和,句句像毒针扎进我心里。
没错,我是宁楚楚,边境小官的女儿。爹爹性子刚直,触怒皇上,家族一夜倒塌。是太子萧弈,这个高高在上、现在冷眼旁观的男人,救了我家,又把我接进东宫,表面是侍读,实际是人质。
这份恩情重如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我知道,家里几百口人的命,全靠太子一念之间。所以我对他言听计从,把报恩刻进骨子里,不敢有丝毫违背,哪怕要忍受东宫里无尽的刁难和陷害。
可现在,这盆脏水泼得我措手不及。
殿下…我颤抖着转向那个一直沉默的男人,他是我的救命稻草,也是我所有苦难的根源。萧弈穿着深色衣服,戴着玉冠,长相英俊冷峻,像天上神仙。他正慢慢擦着手上的玉扳指,好像眼前这一切只是场无聊戏剧。
他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冷得没有一点温度,带着审视和疏远:宁楚楚,我平时待你不薄,你为何这样做
不薄我心里泛起苦笑。是天天被太子妃找茬,还是时时被云昭训讽刺是重要文件被她们不小心打翻,还是我的饭食被她们无意克扣这些,在他眼里,算不薄吗
我没有!请殿下明察!我重重磕头,额头撞在石砖上的闷响在大殿里回荡。家族的命运,不允许我认下这莫须有的罪名。
陆晚晴冷笑一声,从袖子里拿出个小纸包,扔在我面前:人证物证都有,你还想抵赖这就是从你房里搜出的毒药!
我惊讶地看着那纸包,脑子一片空白。我从没见过这东西!是谁是谁要害我
萧弈眼神更冷了,声音带着不耐烦:宁楚楚,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认,还是不认
我的心慢慢沉到谷底。他根本不信我。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真相。他需要的,可能只是个平息后宫风波的借口,一个可以随便牺牲的棋子。
而我,就是那个最合适的棋子。
02
我没干!我是被冤枉的!我使劲喊,嗓子已经哑了。额头湿湿的,不知是茶水还是血。
陆晚晴眼里闪过得意,转向萧弈却变得温柔:殿下,您看这贱婢不认罪!肯定是宁家心怀不轨,派她来东宫害您!
云昭训也装出害怕的样子,摸着胸口:殿下,幸好发现得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这种人,不能轻饶!
萧弈盯着我看了会儿,眼神深不可测。他对我有时亲近,让我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是特别的;有时又冷淡,像对路人一样。这种捉摸不定,让我既心动又不敢多想。
现在,所有幻想都碎了。
他平静开口:既然不认,就让她自己想明白。传令,宁楚楚心怀叵测,即刻打入浣衣局,天天洗衣服。想通了再来见我。
浣衣局!那是东宫最低贱的地方,整天和脏东西打交道,见不到阳光。我虽家道中落,也没受过这种屈辱。这比直接定罪更让人难受。
陆晚晴和云昭训眼里有失望,她们更想看我被处死或下大牢。不过能把我踩到泥里,她们也很满意。
谢殿下开恩。陆晚晴盈盈一拜,嘴角带着笑。
我浑身发冷,像掉进冰窟。不是因为怕苦,而是因为萧弈那句想清楚了。他还是认定我有错。
殿下…我想再辩解,却被他冷眼止住。
拖下去。萧弈不再看我,口气不容反驳。
两个壮实太监粗暴地把我拖起来。我膝盖已麻木,踉踉跄跄被拖出去。身后传来陆晚晴和云昭训的轻笑,刺耳极了。
宁姑娘,不,现在该叫浣衣婢了,一个太监冷嘲热讽,到了浣衣局,好好'想清楚',别辜负太子殿下的'苦心'啊。
我咬紧嘴唇,嘴里有血腥味。这条报恩路,竟如此屈辱心寒。我本以为只要够顺从卑微,就能为家族求条生路。现在才明白,在权贵眼里,我的卑微一文不值。
浣衣局又湿又暗,满是皂角和汗臭味。管事嬷嬷一脸刻薄,丢给我一堆脏衣服,堆得像座山。
宁楚楚是吧太子说了,你的活不能少。这些,今晚前洗完,不然没饭吃!
我看着一堆脏衣服,有内侍宫女的,还有带着可疑污渍的粗布,散发着臭味。我这双手,曾经写字画画,弹琴抚弦,如今却要泡在冰冷碱水里,洗这些脏衣服。
这落差几乎让我崩溃。但我不能倒下。想到父亲、母亲和族人,我必须坚持。
我深吸口气,卷起袖子,把手伸进冰水里。刺骨的寒冷袭来,我咬紧牙关,一下一下搓洗起来。
夜深了,浣衣局只剩我一人还在干活。我的手已被碱水泡得红肿发白,指尖很疼。就在我快撑不住时,一个黑影悄悄出现在身后。
我一惊,回头一看,是萧弈的贴身太监福安。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手里端着个食盒。
宁姑娘,殿下赏你的。他把食盒放在旁边,声音不高不低。
我愣住了,看着食盒,心里五味杂陈。这是…打一巴掌再给颗糖
殿下有什么吩咐我嗓子哑了问道。
福安摇摇头:殿下没说什么,只让奴才送来。姑娘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说完就走了,好像只做了件小事。
我打开食盒,里面有几样精致点心,还有碗热腾腾的肉粥。香气扑鼻,让我肚子更饿了。
可我,一点胃口都没有。
这是他的怜悯还是另一种试探我看不懂也猜不透。这男人,永远像团迷雾,让我深陷其中,却找不到出路。
03
在浣衣局的日子真是难熬。每天天没亮就得起来,洗不完的衣服堆成山。那管事嬷嬷听了陆晚晴的话,见天儿找我麻烦,稍有不对就打骂。我的手上全是血泡和老茧,哪还有半点闺阁小姐的样子。
陆晚晴和云昭训时不时带人来巡视,其实就是来看我笑话。
哎呀,这不是宁侍读吗几天不见,怎么成这样了陆晚晴捂着嘴假装吃惊,眼里尽是得意,我看这浣衣局的活儿,比当侍读更适合你啊。
云昭训更过分,拿起我刚洗好的衣服,用帕子嫌弃地捏着:啧啧,这上面还有皂角沫子呢宁楚楚,你怎么干活的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想着攀高枝
她们的冷嘲热讽像鞭子抽在我心上。我只能低头忍着,把所有委屈往肚里咽。反抗只会让我更惨。
萧弈再没出现过,也没派福安送东西来。那天晚上的食盒好像只是他一时兴起。他的冷漠比她们的刻薄更伤人。我还以为他至少会有点愧疚,现在看来是我自作多情。
这天深夜,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洗完最后一批衣服,正要回通铺睡觉。突然,一个黑影从后窗闪进来!
我吓坏了,本能地抓起捣衣杵,紧盯着来人。
那黑影动作快极了,眨眼间就到了我面前。月光照在他脸上,露出一张生面孔,眼里满是杀气!
宁楚楚,拿命来!他低吼一声,手里的短刀直刺我心口!
我惊得脸色发白,赶紧侧身躲开。刀子划过我肋下,割破了衣服,火辣辣地疼。要不是我反应快点,现在就已经死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我强装镇定,一边后退一边找逃路。浣衣局太偏僻,喊破喉咙也没人听见。
黑衣人不说话,攻势越来越猛。他明显是个训练有素的杀手,招招要命。我虽然跟父亲学过几招防身术,但在他面前就像待宰的羊羔。
几招下来,我就已经险象环生,手臂上又多了一道伤口。我体力不支,加上伤痛,动作越来越慢。
难道我今天就要死在这儿不!我不甘心!宁家的冤屈未洗,我怎能就这样死去!
就在我以为必死无疑时,意外发生了!
一支箭破空而来,正中黑衣人手腕!啊!他痛叫一声,短刀掉在地上。
紧接着,几个人影从天而降,团团围住黑衣人。领头的穿着玄色衣服,身形挺拔,竟是萧弈!
他怎么会在这里
黑衣人见势不妙,从嘴里掏出一粒毒药,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口吐黑沫死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我都反应不过来。
萧弈走到黑衣人尸体旁蹲下查看,眉头紧锁。然后他站起来,复杂地看着我的伤口。
你受伤了。他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我捂着伤口,心里五味杂陈。是他救了我为什么他不是已经放弃我了吗
多谢殿下救命之恩。我低头说,声音有点哽咽。不管他为什么救我,今晚他确实救了我一命。
萧弈没回应我的感谢,只是淡淡地说:我会派人查清楚是谁要你的命。这浣衣局你也不用再待了。先回你原来的住处,好好养伤。
我猛地抬头,不敢相信。他这是要放我出去了
殿下,那参茶下毒的事…
我自有判断。萧弈打断我,语气平淡,宁楚楚,你记住,你的命是我救的。我能救你,自然也能…他没说完,但话里的威胁很明显。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原来他救我,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控制我。我这条命,从头到尾,都捏在他手里。
04
回到原来住的地方,感觉像做梦一样。虽然还是住在别人屋檐下,但比起浣衣局那又湿又暗的地方,这里简直是天堂。太医很快来给我看伤,涂了最好的药。福安也给我送来干净衣服和好吃的饭菜。
萧弈这样对我,让东宫的人都在背后说闲话。陆晚晴和云昭训气得牙痒痒,可又不敢公开反对太子的决定。她们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毒,好像我是她们杀父仇人似的。
我心里明白,她们不会就这么算了。
果然,没几天,我的伤刚好一点,陆晚晴就以太子妃的身份叫我过去。
宁楚楚,看来太子殿下对你,真是'特别照顾'啊。陆晚晴坐在最高的位置上,手里把玩着一支绿玉簪,阴阳怪气地说,伤得那么重,还能让殿下亲自关心,这种'恩宠',连我都有点羡慕呢。
我低着头站在旁边,恭敬地说:太子妃娘娘言重了。我只是殿下的一名侍读,多亏殿下不嫌弃,才能保住命。我对殿下,只有感恩的心。
感恩的心陆晚晴冷笑一声,把那玉簪重重拍在桌上,我看,是勾引人的心吧!别以为你耍了些手段,让殿下救了你一次,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在这东宫,我才是正经的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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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了停,眼神变得凶狠:宁楚楚,我警告你,离殿下远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我心里一紧,知道她这是在警告我。但我能怎么办我不过是浮萍一片,命运从来不是自己能掌握的。
我记住太子妃娘娘的教诲。我低着头乖乖应道。
陆晚晴好像对我的顺从还算满意,但眼中的提防和恨意一点都没少。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换了副和气的语气:说起来,你也是官家小姐出身,琴棋书画应该都懂吧。我最近得了一幅前朝的《仕女游春图》,可惜画有些破了,你会修补古画吗
我心里一动。修补古画,是我小时候的爱好,还跟名师学过。只是家道中落后,就再也没机会碰了。
我…懂一点点。我小心地回答。
哦那正好。陆晚晴脸上露出深意不明的笑,这幅画对我很重要,你要是能修好,我一定重谢。要是出了差错…她没说完,但那威胁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我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差事。陆晚晴突然对我这么好,一定有阴谋。但现在,我没法拒绝。
我遵命。
陆晚晴叫人拿来那幅《仕女游春图》。画卷打开,确实是幅好画,只是边上有几处破损,还有点霉斑。修起来,需要很专心。
接下来几天,我闭门不出,专心修这幅古画。我不敢有一点马虎,怕中了陆晚晴的陷阱。
就在画快修好时,云昭训却不请自来。她还是那副高傲的样子,后面跟着两个小宫女。
哟,宁侍读真会享受,在这儿弄这些玩意儿呢。云昭训捏着手帕,在我房里东张西望,最后目光落在那幅画上,太子妃娘娘真是心善,竟把这么贵重的画给你这个有罪的人修,也不怕你给糟蹋了。
我放下手里的工具,起身行礼:见过云昭训。
云昭训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别搞这些虚礼了。我今天来,是太子妃娘娘派我来看看这画修得怎么样了。
说着,她就直接走到桌前,伸手就去拿那画卷。
昭训请小心,这画还没完全干。我赶紧提醒。
云昭训好像没听见似的,一把抓起画卷,随便抖了抖。突然,她哎呀一声尖叫,手中的画掉在地上。她捂着手腕,脸色煞白,额头直冒冷汗。
我的手!好痛!宁楚楚,你…你在画上下毒!云昭训指着我,声音尖利。
我大吃一惊,连忙上前看:昭训,您怎么了
只见云昭训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小红点,像是被什么尖的东西刺了一下。那红点周围的皮肤,正快速变黑!
快!快叫太医!云昭训身后的宫女慌忙喊起来。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混乱。下毒怎么可能!我根本没碰过任何毒药!
就在这时,陆晚晴带着一群人匆匆赶来,最前面的正是萧弈!他脸色阴沉,目光锐利,直直射向我。
宁楚楚!你竟敢再次下毒,谋害云昭训!陆晚晴指着我,厉声喝道,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又是下毒!这熟悉的栽赃陷害,让我浑身发冷!这次,她们手段更狠,直接让云昭训中毒来证明我的罪!
我百口莫辩,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吞噬了我。
萧弈一步步向我走来,他的眼神冰冷锐利,仿佛要把我看穿。
宁楚楚,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他的声音,比深秋的风还冷。
我看着他,心中涌起莫名的悲愤。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出事,他都认定是我难道在他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卑鄙无耻、忘恩负义的女人吗
殿下,我没有下毒!是她们陷害我!我大声辩解,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陷害萧弈嘴角露出一丝嘲讽,证据呢
证据我去哪找证据她们设计得这么严密,我根本无法辩解!
这时,太医匆匆赶到,给云昭训看病。一会儿后,太医脸色严肃地报告说:殿下,太子妃娘娘,昭训娘娘所中的毒,是西域奇毒'乌日草',毒性很强。幸好中毒不深,及时治疗,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这种毒,多藏在女子的发簪首饰中,不容易发现。
发簪首饰
我心里一震,不由自主地看向陆晚晴。刚才,她一直在把玩一支玉簪!难道…
就在我思绪急转时,陆晚晴突然指着地上散落的一支金簪,惊呼道:殿下您看!这…这不是宁楚楚头上的金簪吗簪尖上,好像还有血迹!
大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我脚边不远处,静静地躺着一支金簪。那是我入宫时母亲给我的,一直贴身戴着。而现在,那细长的簪尖上,居然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
我如遭雷击,浑身发冷。
这不可能!我的簪子,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又什么时候沾上了所谓的血迹
这是个圈套!一个精心设计的,要置我于死地的圈套!
05
宁楚楚,证据都在这儿,你还有啥好说的!陆晚晴声音里藏不住兴奋,好像已经看到我完蛋了。
云昭训躺在那儿,脸白得像纸,还装出一副快死的样子:殿下…得给我做主啊…我好疼…
萧弈盯着我,眼神冷得像冰,里面有失望,有厌恶,还有点说不清的东西。
拖下去,关冷宫,等我发落!他咬着牙说,每个字都冷得刺骨。
冷宫!
这两个字像死亡通知,让我一下子掉进了绝望坑。我以为浣衣局已经够惨了,没想到还有更可怕的地方等着我。那儿是被遗忘的女人们的坟墓,进去就别想出来了。
不!我没干!殿下,信我啊!是她们害我!我哭喊着,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可萧弈只是冷冷地转身走了,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被人拖着穿过一道道宫门,最后被推进一个破败的院子。这地方杂草丛生,到处是蜘蛛网,空气里都是腐烂的味道。这就是冷宫,被人遗忘的角落,吞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砰一声,宫门关上了,把外面的世界全关在了门外。
我瘫在冰冷的地上,眼泪糊了一脸。为啥会这样我一心想报恩,小心翼翼的,为啥还是被人害成这样萧弈为啥这么狠心难道他对我那点特别,都是我自己想多了
羞辱和不甘像毒蛇一样咬着我的心。
正当我觉得啥都完了的时候,一个老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姑娘,哭没用。在这冷宫里,眼泪最不值钱。
我抬头一看,见一个头发花白、衣服破旧的老妇人弯着腰扫院子里的落叶。她看我的眼神很平静,像是啥都看透了。
您是…
老婆子是这儿的老人了,叫我秦嬷嬷就行。老人放下扫帚,叹了口气,又一个可怜人。
后来几天,我从秦嬷嬷那儿慢慢知道了冷宫有多残酷。这儿没有好吃的,只有馊饭冷菜;没人关心你,只有冷眼相看。很多被关进来的女人,不是疯了就是死了,能活下来的没几个。
可就在这绝望的地方,我反而冷静了下来。
我仔细想了想两次被陷害的事。第一次茶里下毒,第二次毒簪伤人,手法都很拙劣,漏洞百出。但每次萧弈都刚好在场,然后二话不说就判我有罪。
这里面,有点不对劲。
他真的是在惩罚我吗还是…在保护我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在我心里扎了根。如果他真想弄死我,何必这么麻烦以他的权力,一句话就能让我消失。
除非,他另有目的。
也许,他是在利用这些事试探某些人,或者在实施某个秘密计划。而我,只是他棋盘上的一颗子。
这个认识让我心里发凉,但也给了我一线希望。如果我只是颗棋子,那只要我还有用,就不会被轻易扔掉。
光报恩保不了自己,也保不了家人。这句话在我脑子里一遍遍响。我不能再坐着等死,任人摆布。我要活下去,要查出真相,要为家族洗冤!
可是,被关在冷宫,我能做啥呢
就在这时,我无意中发现了个秘密。冷宫后墙有个不起眼的狗洞,好像能通到宫外。这个发现让我兴奋不已。
同时,宫里传来消息,边关有危险,有人要造反,朝廷上暗流涌动。更吓人的是,我截到了一封密信——有叛党想拉拢我爹,说事成后会让宁家重新荣耀!
这封信像雷一样在我头顶炸开!
爹…他会动摇吗面对恢复家族荣耀的诱惑,他会做错事吗
不行!我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心里慢慢成形。
06
冷宫里的日子苦是苦,倒给了我静下心想事情的机会。那封截到的密信,像把火烧着我的心。我爹的忠心我是不怀疑的,但反贼的势力都能把信送到他手上了,可见已经渗得多深。要是爹直接回绝,怕是会惹来杀身之祸。
我得赶紧动起来。
那个狗洞成了我唯一的希望。秦嬷嬷好像猜到了我的想法,却没拦着我,只是时不时提点我宫里的老黄历,教我怎么在夹缝里求生。她的好意我记在心里,也让我更有决心了。
我通过狗洞小心地和外面联系上了。靠着小时候认识的几个市井朋友,还有爹的那些老部下,我开始偷偷查反贼的动向。这过程危险得很,每次传递消息都像走在刀尖上。
我让爹假装对反贼的拉拢有点心动,做出动摇的样子,这样好麻痹他们,同时暗地里收集他们谋反的证据。这一步走得很险,稍有不慎就是灭顶之灾。
陆晚晴和云昭训不知道我在冷宫里偷偷摸摸地忙活。她们以为我已经是砧板上的肉,只等太子殿下最后发落。她们偶尔派人来看望我,说是看望,其实就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已经疯了或者快死了。
我顺着她们的意思,故意装疯卖傻,头发蓬乱,说话颠三倒四。有时抱着根枯树枝叫爹爹,有时对着空气喊殿下救我。这样一来,她们果然松懈了警惕,也越发得意忘形。
哼,还以为是个什么角色,原来也就是个花瓶草包。这是云昭训说的话,经秦嬷嬷的嘴传到我耳朵里。
陆晚晴更谨慎些,只是吩咐看守别让我死了,留着这条贱命,说不定还有用处。
她们所谓的用处,无非是想在我身上多踩几脚,或者在太子面前装装仁慈。
日子一天天过去,反贼的动静越来越大,京城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我能感觉到,一场大风暴就要来了。
而我,在暗中织网,等着收网的时候。
终于,爹那边传来了重要消息:反贼的头子,竟然是平时看起来不问世事的安王!他们打算在三天后,太子秋猎时发动政变,一举控制京城,逼宫夺位!
他们给我爹的投名状,就是在秋猎时,利用我宁家在边军中的影响力,帮他们打开一道关键的城门。
楚楚,为父已按你说的,假意答应了。但这事太危险,你一定要小心。爹的信里,满是担忧。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决战的时刻到了。
我趁看守不注意,把一封用特殊药水写的密信,藏在一块送出宫的馊馒头里,交给了我联系的人。信里详细列了安王谋反的计划、参与的人员,以及他们准备怎么利用我宁家。
这封信的收信人,正是太子萧弈。
我知道,这又是一场豪赌。如果萧弈对我一点信任都没有,或者早就把我当弃子,那这封信只会石沉大海。但如果,他对我的那些惩罚和冷落,真的另有深意,那这封信就是我们一起破局的关键。
秋猎如期而至。
京城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我人在冷宫,心却已飞到了猎场。
这天,冷宫的饭食突然好了不少,竟然还有了肉。秦嬷嬷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姑娘,看来,要有变化了。
我心里一紧,难道我的计划败露了
07
秋猎的号角声从远处传来,带着杀气。我在冷宫里坐立不安,心如火烤。
突然,宫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平常送饭的太监,而是一队穿着禁军服装的兵士,领头的是萧弈的心腹李校尉。
宁楚楚,太子有令,让你马上跟我去秋山猎宫。李校尉脸色严肃,语气不容反驳。
我心一沉。是好是坏萧弈为啥突然叫我去猎宫我的密信没送到还是他不信我,要把我当诱饵,或直接处死
李校尉,殿下…还说了别的吗我努力镇定,小心问道。
李校尉摇头:殿下没多说。宁姑娘,时间紧,请吧。
我别无选择,只能跟着李校尉走出困了我好几个月的冷宫。阳光刺眼,我几乎睁不开眼。重获自由的空气里,却带着血腥味。
去猎宫的路上,气氛紧张。禁军护卫严密,大家行色匆匆。我感觉到一场大风暴要来了,而我正被卷进风暴中心。
猎宫建在京郊秋山里,地势险峻。这里已经戒备森严,旗帜飘扬。我被直接带到萧弈的临时行辕。
萧弈穿着战服,腰挂宝剑,英气逼人,还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他的目光扫过我,深不可测。
宁楚楚,你知罪吗他开口就让我如坠冰窟。
我心里发凉,难道我赌输了他根本不信我的情报
殿下,我…我不知道犯了什么罪。我咬牙,倔强抬头。就算死,也要死得明白。
不知道萧弈冷笑一声,把一封信扔在我面前,这是你宁家的笔迹吧
我定睛一看,那信上的字迹,是我爹模仿叛党口吻写给安王的效忠信!这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为了迷惑安王,让他以为宁家已经投靠他。
但现在,这封信却成了我宁家通敌叛国的铁证!
殿下,这是…我急忙想解释。
别说了!萧弈厉声打断我,安王已经带兵围了猎宫,说要'清君侧',杀奸臣。而你宁家,就是他口中的'忠臣义士'!
我如遭雷击,脑子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安王竟然提前动手了我的情报…难道没起作用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和兵器碰撞声。叛军,真的攻进来了!
殿下!安王造反了!西山大营被安王的人控制了,正向猎宫合围!一个将领浑身是血地冲进来,声音嘶哑。
萧弈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传令下去,各部死守,等援军!宁楚楚,你跟我来!
说着,他不容我分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拉我出了行辕。
外面已是一片混乱。叛军像潮水般涌来,与禁军厮杀。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我从没见过这么惨烈的场面,吓得脸色发白,腿发软。
萧弈却很镇定,他护着我,在乱军中左冲右突,想杀出一条血路。他武艺很高,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所过之处,叛军纷纷倒下。
宁楚楚,我再问你一次,你宁家,到底是忠是奸混乱中,萧弈的声音清晰传来,带着一丝急切。
我看着他浴血奋战的身影,看着他额头的汗珠,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勇气。
殿下!我宁家世代忠良,绝不会反叛!那封信,是我和爹设的圈套,为了引蛇出洞,收集安王谋反的证据!我用尽全力喊道,真正的证据,在我身上!
说着,我从怀里拿出一个用油布包着的小竹筒,递给他:这里面,是安王和党羽的密信,还有他们调兵的布防图!请殿下定夺!
这是我准备的最后保险。如果我送出的密信石沉大海,那这个竹筒,就是我最后的希望。
萧弈眼中精光一闪,接过竹筒,迅速打开看。他的脸色,随着信件展开,越来越凝重。
好!好一个宁楚楚!好一个将计就计!他看完信,突然大笑,笑声中带着释然和赞赏。
就在此时,一支冷箭从暗处射来,直指萧弈的后心!
殿下小心!我失声惊呼,想也不想,猛地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在萧弈面前!
08
噗嗤——
箭穿肉的声音真刺耳。背上的痛一下子蔓延全身。我闷哼一声,软软倒下。
楚楚!
萧弈喊我,声音里有慌乱和害怕。我从没见他这样失态过。
他一把接住我,死盯着我背上流的血,深邃的眼睛第一次清楚映出我的样子,还有一丝心疼。
为啥……他小声说,嗓子哑了。
我虚弱地笑笑,嘴角流出血:殿下……你救过我宁家……今天,我还你一命……咱们,两不相欠了……
意识越来越模糊,打斗声也变远了。我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像要沉进无边黑暗里。
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醒来。
先看到的是黄色的床幔。空气里有淡淡药香。我动了动手指,背上的伤口一阵阵钝痛。
姑娘,你醒了!福安惊喜地说。他眼圈红红的,脸上带着庆幸。
我……还活着我有点不敢信。
命大啊。姑娘替殿下挡了那要命的箭,太医说,再偏一寸,就没救了。福安说着,声音有点哽咽,殿下守了您一夜,直到天亮叛军被彻底平了,才被陛下叫回宫里。
叛军被平了安王呢
安王……兵败被抓了,证据确凿,已经进了天牢,等着发落。他的同伙也都被抓了。福安轻声说,宁大人……宁大人在这次平叛中,也立了大功,陛下已经下旨,恢复宁家爵位,还有重赏。
爹!宁家!
我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眼泪忍不住流出来。我们成功了!宁家的冤屈,终于洗清了!
那……太子妃和云昭训呢我突然想起她们。这次安王造反,她们有没有参与
福安脸色沉下来:太子妃陆氏,跟安王早就勾结好了,想里应外合,已经被废了妃位,赐死了。云昭训……虽然没直接参与造反,但平时陷害忠良,搬弄是非,也被关进冷宫,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这结果,我一点不意外。她们做的事,早就注定了这个下场。只是,我心里没有一点快意,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累。
殿下……他,没事吧我犹豫了下,还是问了。
福安看了我一眼,表情有点复杂:殿下没事。只是……姑娘,殿下让奴才告诉您,等您伤好些,他会亲自来看您。
我点点头,心里五味杂陈。
接下来几天,我安心养伤。宫里最好的药材不断送来,太医每天来看我三次。我的伤,在精心照料下,慢慢好了。
这期间,爹娘获准进宫看我。看到他们平安无事,而且家族冤屈得雪,我心里的喜悦说不出来。我们一家三口抱头痛哭,把这些年受的委屈和苦,全都化作了眼泪。
半个月后,我的伤已经不碍事了,能下床走动了。
这天,萧弈终于来了。
他还是穿着深色常服,但少了往日的冷漠和疏远,眉宇间带着一丝温和。
伤,好点了吗他走到我面前,声音低沉柔和。
多谢殿下关心,已经没大碍了。我微微低头,心里有点局促。经历了这么多,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楚楚,他突然叫我的小名,目光热切地看着我,孤……欠你一句道歉。
我愣住了。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竟然会向我道歉
之前,是孤误会了你,让你受了很多委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愧疚,孤知道你聪明,将计就计,也是没办法。要不是这样,安王这条大鱼,不会这么容易上钩。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他把我关进冷宫,默许陆晚晴她们欺负我,甚至在我被陷害时冷眼旁观,都只是为了迷惑敌人,为了让我这颗棋子发挥最大的作用!
我心里百感交集,说不出是啥滋味。庆幸他并非真的冷酷无情,却也为自己曾被这样算计而感到一丝悲凉。
殿下深谋远虑,楚楚不敢居功。我淡淡地说。
萧弈似乎看出了我心里的复杂,他上前一步,想要握住我的手,却被我下意识地避开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即恢复正常:楚楚,如今安王已除,宁家也已恢复清白。孤想恢复你侍读的身份,并……给你应得的赏赐。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平静地说:殿下,楚楚有个请求。
09
你说吧。萧弈眼里带着点期待,大概以为我会像别的女人一样,求官求宠求富贵。
我深吸口气,说出了想了很久的话:殿下,我想出宫,回家。
萧弈脸上的期待一下子僵住了,变成了惊讶和不解:出宫为什么你知道吗,凭你这次的功劳,我能给你…
殿下,我打断他,语气平静但很坚决,我主意已定。经历了这么多,我对这深宫,一点都不留恋了。以前,我留在这儿,是为了家人,为了报恩。现在,宁家的冤屈洗清了,我对殿下的'恩情',也用命还过一次了。我想,咱们之间,该两清了。
两清萧弈眉头皱得紧紧的,声音里藏着点伤心,在你眼里,我们之间,就只有'恩情'和'还债'吗
我不说话了。难道不是吗从一开始,他救我宁家,就是为了控制我,让我成为他权谋棋局里的一颗棋子。而我,对他言听计从,也是为了家人的安全,为了那份沉甸甸的报恩心。我们之间,何时有过真心和信任
楚楚,萧弈声音软了些,带着点挽留,留下吧。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权,位,宠…只要你开口。
我轻轻摇头,脸上带着释然的笑:殿下,您能给的,都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只是普通人家的平静日子,远离这深宫的权谋争斗。在这里,我失去太多,也看透太多。这金丝笼子,再华丽,终究是笼子。
我看着这间囚禁过我情感和自由的屋子,心里很清明。那所谓的报恩心,早在一次次屈辱、心寒和算计中磨没了。如今,我只想为自己活一回。
萧弈直直地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有不舍,有无奈,有失落,还有点…我看不懂的痛。
好久,他长叹一声,声音里带着疲惫: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强求。他停了停,又说,宁家那边,我会亲自去说。你的功劳,我也会另外赏给你父兄。你出宫后,若有什么难处,可以派人告诉我。
多谢殿下成全。我福了一礼,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他最后还是答应了。或许,在他心里,我这颗棋子,完成了使命后,也该退场了。
出宫那天,天气真好。
我穿了身素净的布衣,没带宫里赏的任何宝贝,只带了娘当年给我的那支金簪——那支曾害过我,如今却见证我重生的金簪。
爹娘早在宫门外等着了,马车很简朴,却让我感到无比安心。
上马车前,我回头看了眼那高高的宫墙。红墙黄瓦,阳光下很辉煌,却也透着股吃人的冷。
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宫墙上,黑衣黑发,靠着栏杆远望。
是萧弈。
隔着老远,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看我的复杂眼神。我们就这样远远地望着,无话可说。
最后,我收回目光,坚定地上了马车。
楚楚,咱们回家。爹的声音温柔又坚定。
嗯,回家。我笑着回答,眼泪却不知不觉流下来。
马车慢慢动起来,离开了这座给我带来无尽伤痛和屈辱,也见证我成长和蜕变的深宫。
我带着一身疲惫,也带着前所未有的解脱,奔向属于我的,全新的自由。
身后,那个墙上的人影,久久没动,直到我的马车消失在街角。
我知道,我和他之间,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已随着这阵风,散在历史的尘埃里了。而我,宁楚楚,终于能为自己,活一回了。这条路,或许平凡,但每一步,都会踏实又自由。
10
马车走远了,京城热闹都被甩在后头。我掀开帘子,看着外面飞快退去的景色,心里五味杂陈。以前总觉得这辈子就得困在那四方天地里了,现在自由了,还真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爹娘看我眉眼间那股子久违的轻松劲儿,心里也舒坦了些。他们知道我在宫里受了多少罪,现在就只盼着我能好好过日子。
我们没直接回老家,而是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小镇先住下了。爹说,经历了这么多事,宁家得好好休息一阵子,我也得缓缓,把心里的伤养养好。
小镇的日子,清静又舒服。没有宫里那些勾心斗角,没有整天提心吊胆的感觉,我好像又活过来了。每天不是帮娘干活,就是陪爹读书写字,有时候自己跑到镇外的山上转转,采点野花,听听鸟叫。
在宫里压着的那些才艺爱好,也慢慢活过来了。我画山间风景,写路上的心情,甚至把听来的乡野故事编成小曲儿,自己哼着玩。
就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个穿黑衣服的人影,有时候还会跑进我梦里来。他那眼神,还是那么复杂,带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梦醒了,心里总会莫名地难受一阵。
我知道,有些人有些事,不是说忘就能忘的。但我也明白,我们早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那些过去的事,就像流水一样,过去了就不回头了。
一年后,宁家在朝廷里的名声慢慢好起来,爹虽然不想再掺和朝廷里的事,但因为这次帮着平叛立了功,再加上皇上的看重,宁家的地位已经稳当了。哥哥在军中也屡立战功,前途光明得很。
而我,也慢慢习惯了这平淡但真实的生活。
这天,我正在院子里晒刚采的草药,忽然听见门外有马蹄声。我心里一跳,又自嘲地摇摇头,京里的旧人,怎么会来这偏远的小镇呢
可当客人被引进来,我就愣住了。
来人一身风尘,穿着普通武士的衣服,脸还是那么俊朗清秀,就是眉眼间多了几分沧桑。
是萧弈。
不,现在该叫他……当今圣上了。老皇帝去年就去世了,太子萧弈顺利登基,成了大周的新皇帝。
他怎么会来这儿
楚楚。他开口了,声音有点哑,眼神里带着我熟悉的复杂。
我定了定神,屈膝行礼:民女宁楚楚,参见陛下。规矩周全,却也疏远。
他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上前一步,假装扶我:不必多礼。朕今天,只是……路过此地。
路过从京城到这偏僻小镇,千里迢迢,哪能叫路过
我们面对面站着,不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还是他先打破沉默:你……过得好吗
很好。我微微一笑,是发自内心的笑,民女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平静,自在。
他看着我,好久,才慢慢说:那就好。朕……也放心了。
他没多待,就跟我说了几句闲话,就告辞了。好像他真的只是个偶然路过的旅人。
我送他到门口,看他翻身上马,背影还是那么挺拔,却带着说不出的孤独。
陛下,我忍不住开口,保重。
他身子一顿,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就骑马走了,很快就消失在小路尽头。
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我心里五味杂陈。他这次来,到底为了什么是皇帝一时兴起,还是……放不下旧情
我不知道,也不想去深究。
从那以后,萧弈再没出现过。只是每年,我都会收到一份从京城来的匿名厚礼,里面有珍贵的药材,漂亮的布料,还有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我知道是他送的,却从没回过。
时光流逝,头发也白了。我一辈子没嫁人,守着爹娘,过着自己选的平静生活。
有时候,我会想起那个曾经搅乱我整个青春的男人,想起宫里那些恩恩怨怨。但一切,都已经像烟一样散了。
或许,在江湖中相互忘记,才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我宁楚楚,这一生,虽然有波折,但终究活出了自己的尊严和自由。这就够了。
窗外,阳光正好,岁月静好。我拿起画笔,在纸上,画下一片宁静的远山,还有山脚下,那条通向未知,却充满希望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