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初中时代有暗恋的男孩女孩吗
最后你们的结局是什么
是在一起还是各自安好
一
一条直线很长,总会和另一条直线有相交的结果；
一条直线很长,但永远与另一条直线无法相交。
如果把直线比作你和他（她）,那么你们是哪种结果
在一座三四线但是风景宜人的城市,一所重点学校内,下午五点半。
教室里的日光灯已经亮了起来,任雯把最后一张数学卷子塞进书包,准备要去吃饭。
窗外飘着细碎的雨丝,打在玻璃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她揉了揉发酸的后颈,心想今天又得熬夜背英语单词了。
雯雯,走啦！
同桌林岚敲了敲她的课桌,再不去食堂,红烧肉又要被抢光了。
好的,我马上就可以了,再等我一下。
任雯把手机从抽屉里摸出来,屏幕亮起的瞬间,看到QQ图标上出现醒目的红色数字,这让她愣了一下,但她还是把手机放进口袋,然后走出教室和林岚汇合。
最近除了班级群的通知,很少有人会找她。在食堂嘈杂的人声里,任雯咬着筷子点开了那条未读消息。
发送人的头像是一张篮球场的照片,备注名王闻。
她看到这个名字,让她恍惚了两秒——是初中时就加为QQ好友的男生。
消息很长,手指要划好几下才能看完。当任雯读到我喜欢你很久了这句时,一块排骨从筷子上掉回了餐盘。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林岚凑了过来,哇！情书啊
任雯赶紧锁上屏幕：不是...就是...。
脸都红啦。
林岚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快说说是哪个班的
是在初中加了QQ好友的男生,现在都不在一个学校了。
任雯低头扒了口饭,米粒粘在嘴角都忘了擦。
晚上十点,台灯在习题册上投下温暖的光圈。任雯转着笔,目光时不时瞟向静音状态的手机。那条消息她已经看了三遍,比如：王闻写到他偷偷存过她发在空间里的照片。
这些细节让任雯感到陌生又奇妙。在她的记忆里,王闻只是那个会在她发的说说下面点赞和在留言板上留言的男生,他们没有见过面。而上次聊天已是去年春节互发祝福的时候。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还是王闻发来的新消息：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任雯咬着下唇,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好久。窗外传来妈妈催促关灯的声音,她终于慢慢打字：王闻,很感谢你喜欢我。但你也知道我现在高三了,每天光是应付作业都要到半夜...
消息发出去后,对面显示正在输入持续了很久,最后只回过来一个简单的嗯,我明白。
任雯看完消息,确定不会有消息了,就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关灯躺下。但在黑暗中,她还是会想起初中时期与王闻聊天互动的情景。
第二天清晨,任雯发现王闻凌晨发来一条消息：我不会影响你学习的,高考加油。后面跟着一个小太阳的表情。她看着这条消息发了会儿呆,最后没有回复,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塞进了书包最里层,然后拿着早餐就出门去学校了。
二
时间一晃,任雯已经高考完,并填写好志愿,在家里等待结果。
今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任雯接到邮政快递的电话,说她有份文件包裹需要她去签收,她想到也许是录取结果,所以她挂了电话后就出门了。
当她拿到邮政包裹回家后,马上就坐在客厅地板上拆开。拆开一看,看到录取通知书,再接着用刀子划开信封,看到艺术与设计学院几个字时,她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平复一下心情后。
爸妈！我考上了。
几乎是跳起来,然后马不停蹄地拿着通知书走到厨房,看到父亲在炒菜后,就转而走向并将通知书举到正在切菜的母亲面前。
哎哟,小心点！
母亲擦了擦手,接过通知书仔细看了看,眼角笑出细细的纹路,不错不错,总算没白熬那么多夜。
任雯低头看着那张纸,心里涌上一股不真实感。高三的疲惫、考前的焦虑、考完后的忐忑,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着落。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QQ。
王闻的头像安安静静的,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去年高考前天,内容是：高考加油。
她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几秒,最终没有发任何消息,只是轻轻又退出了聊天界面。
两个月后,她办理好了入学材料,就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愿想期待奔赴心仪的大学。
大学的生活很充实忙碌,比任雯想象中还要忙。设计系的作业总是很多,都是做到深夜才能做好,所以她常常在宿舍熬夜赶作业,今天不是赶这科就是赶那科或者是另一科。
今天,她又在熬夜赶作业,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盯着电脑设计软件界面,而两手则不停地在键盘和鼠标上快速交换按键。
室友元元敷着面膜,探头过来看了一眼她的作业：哇,你这个配色好绝,怎么调的
任雯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笑了一下：试了十几种,最后瞎调出来的。
啧啧,不愧是卷王。
元元服气地摇摇头,明天有个设计公开课讲座,去不去
去。
任雯立刻点头,顺手在日程表上记了一笔。
她喜欢这种充实的感觉,喜欢听行业前辈分享经验,喜欢和同学讨论方案,甚至喜欢熬夜赶作业时那种又累又兴奋的状态。
但是,偶尔在深夜画完作业、关掉电脑的瞬间,她会想起高中时收到的那条告白消息。
——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她不知道王闻现在怎么样了。
三
王闻番外
高考出成绩这天,他查看分数,看到成绩比预期低了三十分。他盯着电脑屏幕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发酸。
父母在他的身后叹气,小声商量着要不要让他复读。
算了,就这样吧他最终说。
所以,两个月后,他去了省内一所普通大学,专业是父母选的稳妥方向——会计专业。
大学生活对他来说平淡得像一杯放凉的白开水。他按时上课,按时吃饭,偶尔和室友打打游戏,周末回家。没有特别讨厌的事,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事。
室友梁皓是个话痨,总爱拉着他聊天：王闻,你咋天天这么佛系不参加社团,也不谈恋爱,你这大学上得跟养老似的。
王闻笑了笑,没说话。
他其实尝试过参加社团,但去了两次就觉得没意思。至于谈恋爱……他点开手机相册,翻到最底下,那里存着一张在很远的距离偷拍的一个女孩的照片。照片里的任雯,活泼好动,爱笑。
他关掉手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四年的时间过得很快,双方都将要毕业了。
毕业这天,任雯的导师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的作品集不错,好好干,以后说不定能进大厂。
她笑着点头,心里却有点忐忑。因为投出去的简历大多石沉大海,只有几家小公司给了回复。
先去试试吧,积累经验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最终,她选择了一家外地的新兴设计公司。
在办完毕业提交的材料后,并和室友元元把学校周边景点都游玩了一遍了,她就回家等待。
而此时的王闻,正坐在家里的餐桌前,听父亲说着托人给他找的工作——本地一家企业的财务部。
稳定,适合你父亲这么说。王闻点点头,没有反对。
晚上,他翻出很久没登录的QQ,点开任雯的空间。她的最新动态是一张毕业照,配文：下一站,新的开始。
他看了很久,最后只是轻轻点了个赞,没有留言。
四
回了老家的任雯,到了家的第三天,就联系约了高中玩的很好的朋友林岚,和她一起逛街喝奶茶……,以及还有去看海、赶海。
林岚高考后则是考上了省内的一所师范类院校,毕业后就回老家考了老师编,现在已是一所小学的老师。
一个月后,任雯才收到了投简历的公司邀约面试通知,双方约好面试时间后,她就买票了。
在收拾行李时,妈妈一边帮她叠衣服一边念叨：一个人在外面,别总吃外卖,记得按时睡觉……。
任雯笑着应着,心里却涌上一股离家的茫然。来到陌生的城市后,经过几天努力的设计面试要的设计稿作品集,终于在面试这天面试成功,三天后入职报到。
周五晚上十点半,任雯刚加完班。她揉了揉发僵的肩膀,把最后一张设计稿发给客户后,退出微信,顺手关掉了电脑。
这时,办公室里只剩下她和张蔓两个人,中央空调的嗡嗡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明显。手机屏幕亮起,微信弹出一条新消息。她以为是客户回复,随手点开——王闻：在吗
任雯看到这个名字,她的手指顿了一下。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出现在她的聊天列表里了。
上一次对话还是四年前,她高三,他给她发了一句高考加油,之后便再没联系。但还是会看到他在她大学毕业那天发的说说底下点赞。
最终,她犹豫了几秒,回复：在,怎么了
对方的状态立刻显示正在输入,持续了几分钟,最后发来一段长长的文字：任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从来没变过。从初中到现在,我一直喜欢你。这么久没联系,你过得好吗
任雯盯着屏幕,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地铁上,任雯把手机锁屏又解锁,反复几次。
王闻的消息还停留在那里,她读了好几遍,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这么多年过去,她对他的印象早就模糊了。初中时那个在QQ上聊天,在QQ空间点赞的名字,以及在高考前天说高加油,现在突然跳出来,说一直喜欢你。
——这感觉,太奇怪了。
怎么,遇到难缠的客户了
同事张蔓凑过来,瞥了一眼她的手机。她下意识把屏幕按灭：……不是,一个老同学。
哦……
张蔓拖长音调,笑得促狭,前男友
不是任雯摇头,就是……很多年没联系的人。
张蔓耸耸肩：那你这表情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任雯没接话。她不是见了鬼,只是突然被拉回了一段她自己都快忘记的回忆里。
回到出租屋里,任雯把包扔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水。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看到还是王闻的发来的消息。
王闻：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突然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想联系你,但又怕打扰你。
她叹了口气,终于打字回复：王闻,我们没见过,你真的了解我喜欢我吗还有这么多年了,彼此的生活应该早就不同了。说实话,我对你的了解真的很少,甚至不确定你长什么样。
发出去后,她盯着对话框,心里有点忐忑。
王闻很快回复：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你现在在哪儿工作我喜欢你这件事,从来没有变过。
任雯皱了皱眉。这种执着让她有点不适。她斟酌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直说：抱歉,我觉得我们不合适。祝你找到更适合的人。
发完这条,她没等回复,直接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而王闻看完了任雯的回复,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他盯着任雯最后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
母亲在门外喊他吃饭,他应了一声,没动。最终,他只回了一句：好吧,打扰你了。
发出去后,他点开任雯的朋友圈。她的最新动态是一张公司举办欢迎新人聚餐的照片,她站在一群人中间,笑得明亮又自信。
他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是时间,还有完全不同的世界。
他退出微信,把手机扔到床上,起身去吃饭。饭桌上,父亲问他：最近工作怎么样
还行王闻低头扒了一口饭,语气平淡。
母亲给他夹了块排骨：周末要不要去见见李阿姨介绍的姑娘听说人挺好的……。
王闻顿了顿,最终点头：……好。
五
行业交流会的签到处排着长队,任雯低头整理着胸前的名牌,指尖不小心蹭到了刚涂的唇膏。
需要纸巾吗
身旁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任雯抬头,看见一个穿黑色衬衫的男人递来一包纸巾,他的名牌上写着郑直,希望设计。
谢谢。
任雯抽出一张,小心地擦了擦嘴角,第一次参加这种交流会,有点手忙脚乱的。
郑直笑了笑：看出来了,你的资料袋都快被捏变形了。
任雯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正无意识地紧攥着文件夹边缘,纸张都被压出了褶皱。她不好意思地松开手：被你看出来了。
放轻松,就是同行聊聊天而已。
郑直指了指会场,要一起进去吗我对你们公司上次做的文创项目挺感兴趣的。
中场茶歇时,任雯正往咖啡里加糖块,郑直端着茶杯走了过来。
没想到你对用户行为分析这么有研究。
他在她旁边站定,刚才那个案例分享很精彩。
任雯搅拌咖啡的手顿了顿：你听了我那场
当然。
郑直从西装内袋掏出笔记本,我还记了这个,他翻开一页,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笔记,还画了几个简易的产品草图。
任雯凑近看了看,突然笑出声：你把徐总监的秃顶都画出来了
郑直慌忙合上本子：这是速写习惯...。
等等,你别告诉别人。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的侧脸上,任雯注意到他耳尖有点发红。
对了,周末有场艺术展,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这场艺术展是在市区一个创意园内举办的,到了所在展览的大厅门口,任雯抬头一看,就看到大厅里的玻璃穹顶下投射进来的阳光,被切割成几何形状的光斑。
任雯走进去,指着悬在半空的装置艺术说：这个结构好特别,像是把风的轨迹凝固了。
再走进去大厅进到展览的屋子里,屋子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用波点点缀的画、东西物品、衣服、房间墙壁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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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点形成的纹理,有的像几何图形,有的像南瓜纹路,有的则是随意的点缀排列,但也能形成独特的纹理。
她仔细的观看每一个展览品,越看越着迷。
郑直举起相机,却将镜头悄悄转向任雯：设计师是日本人,擅长用波点画画,据说她好像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他按下快门,捕捉到她发丝被微风扬起的瞬间。
让我看看。
任雯凑过来时,鼻尖差点碰到他的肩膀,茉莉花的香水味若有若无地萦绕在两人之间。
郑直喉结动了动,迅速切换相册：晚上修完图发你。
深夜加班,任雯收到郑直发来的修好的人像照。点开大图,照片里的她仰头望着展品,眼中有光。
而郑直还继续发来消息。
郑直：你知道今天这个这个展叫《波点艺术》吗
郑直：你笑起来很好看,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郑直：明天你有空吗想约你一起去吃晚餐。
她反复读着最后两句话,手指悬在键盘上许久,最终回复：谢谢夸奖。知道,草间弥生画的。
发送成功后,她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沉寂多年的头像,点进聊天对话框,最终还是又退出了聊天对话框,然后删除。
窗外,初夏的夜风正摇动着梧桐树的影子,沙沙作响,像一场无人知晓的告别。
所以你们就这样好上了
已是闺蜜的张蔓在电话那头大呼小叫,这也太偶像剧了吧
任雯把手机夹在耳边,正在给阳台的多肉浇水：就是正常交往啊。他说下月还有一个艺术展,你要不要也去,带上你家那位
算了,我还是不要了。
我要和我家那位过二人世界,哈哈哈。
挂掉电话,任雯望着窗外出神。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是郑直发来的消息：找到展览馆附近的甜品店了,你上次说想尝的那家。
窗外,有一架飞机缓缓移动,将要飞往一座三四线但风景宜人的城市。
六
这座三四线但风景宜人的城市,某超市里面,王闻站在速食区前发呆。
先生,需要帮忙吗导购员第三次经过时忍不住问道。
不用,谢谢。
王闻随手拿了盒咖喱饭,转身时撞到了货架。几包泡面掉在地上,他蹲下去捡,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收银台前排着长队,他点开朋友圈,看到任雯十分钟前更新的动态：两张电影票根,配文值得二刷的好片子。
下一位！收银员喊道。
王闻慌忙锁屏,递过购物筐。走出超市时,天空飘起了细雨。他没带伞,却也不急着跑,任由雨滴打湿了衬衫。
手机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周六记得回家吃饭,叶阿姨要带她女儿来。
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回复：好。
任雯在和郑直交往没多久后,郑直就叫她辞职去他的公司。她一开始拒绝,但是经不过郑直三天两头的劝说,最终还是跳槽到了郑直所在的公司——希望设计。但她没想到张蔓也和自己一起过来了。
这个方案客户很满意总监拍拍任雯的肩膀,下个月品牌升级项目由你主设。
办公室顿时响起几声口哨。张蔓凑过来：今晚必须庆祝一下！叫上你家郑设计师
任雯正要回答,电脑右下角的QQ突然闪烁起来。一个多年未亮的头像跳动着,她握着鼠标的手突然僵住。
怎么了张蔓疑惑地问。
没事。
任雯迅速关闭提示,晚上我请客,就公司楼下那家火锅店吧。
她拿起手机,给郑直发了条消息：今晚部门聚餐,可能要晚点才能下班。
郑直很快回复：正好我今天在公司旁边的饭店应酬,那我这边结束了去接你
任雯看着这条消息,不自觉地微笑起来。然后回复嗯。
晚上十一点钟,任雯吃完东西了就在听部门的人聊八卦,突然,手机震动一下,她拿起手机一看,是郑直发来消息：
和客户喝完酒,拿下了那个文旅项目了,你们部门聚餐什么时候结束,去接你
她回复：恭喜,不过这么晚应酬,少喝点。应该还要半小时才能结束。
郑直：没办法,这单竞争太激烈了。
郑直很快又发来一条：对了,我看了你提交的方案,风格太温和了,甲方喜欢有冲击力的,你得改。
任雯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童心是个儿童教育品牌,她特意用了柔和的配色和圆润的线条,就是不想让孩子觉得压迫。
她犹豫了一会儿,打字：可这是儿童品牌,我觉得现在的风格更合适……。
雯雯,商业设计得迎合市场。
郑直直接发了条语音,语气有些急躁,你知道竞标对手是谁吗是‘亿点点’！他们从来不讲情怀,只看结果。
任雯听了语音,放下手机,揉了揉太阳穴。想了一会,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就回了句：一会我自己搭地铁回去,你不用来接我了,我想静静。
早上,郑直早早就来到任雯的出租房楼下等她。当看到任雯走出来,马上就迎了上去,并道歉说：雯雯,对不起,昨晚我喝醉了,所以语气有些冲……。说完后,手就递过来一杯豆浆。
谢谢她接过豆浆,指尖碰到他微凉的手背。
晚上下班,任雯站在公司楼下等郑直,他迟到了二十分钟,匆匆赶来时还在接电话。
对,合同细节我明天再确认……。
嗯,没问题。
他挂断电话,歉意地看向任雯,抱歉,临时有事。
没事任雯笑了笑,但笑意没到眼底。
两人并肩走着,郑直突然问：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任雯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郑直,你觉得……设计是为了什么
他挑眉：当然是为了商业价值啊,不然呢
可我觉得,设计也该有自己的坚持她轻声说。
也不全是郑直耸肩,做这行,总得了解市场趋势,对吧
郑直叹了口气后继续说道,语气有些无奈：雯雯,理想不能当饭吃。
任雯没接话,心里莫名有些失落。上车后,她就闭眼假寐,郑直送她到出租房楼下,她解开安全带,道了声谢,并嘱咐他开车小心,注意安全,随后就下车关好车门,目送郑直离开后也转身上楼了。
周六,人不多的艺术馆内,任雯站在一幅抽象画前出神,郑直从身后递来一杯冰美式。
喜欢这幅郑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画布上是混乱的色块和尖锐的线条。
嗯,有种压抑又爆发的矛盾感。
任雯抿了一口咖啡,苦得皱了皱眉,你觉得呢
郑直笑了笑：说实话,我看不懂,但听说这画家最近很火,收藏价值很高。
任雯一愣,转头看他：你来看展……是冲着投资价值
她突然想起上周聚餐时,其他部门的同事半开玩笑地说：你们家郑直啊,只要看到别人的设计有投资价值,那就会抄过来用。
当时她只当是玩笑,现在却觉得刺耳。
任雯没再说话。她突然意识到,他们好像站在两条不同的路上,越走越远。
七
而另一座城市的咖啡厅里,王闻在低头搅动着杯中的拿铁,对面的苏婷认真细声细语地讲着周末的计划。
王闻,郊区有条路线特别美,和你去逛逛好不好苏婷一脸期待的望着他。
我……可能得加班。王闻习惯性想拒绝。
我妈说了人不能总闷在办公室的。
还有,你上次不是答应了阿姨,会试着和我交往一下的王闻愣了下,没想到她把自己应付自己老妈说的借口当真了。
那……行吧他最终点头。
周日,王闻真的跟着苏婷去郊区看风景了。本来他打算开车去的,但是苏婷临时建议骑自行车。
他很久没这样运动过,但还是活力十足,而苏婷骑到半程就气喘吁吁了,所以他时不时回头等她。
婷婷！快来,前面有片向日葵他冲她招手,笑容灿烂得晃眼。
苏婷咬牙跟上,拐过弯,果然看到一片金黄的花田。
王闻已经下了车,来到花丛旁,掏出相机正对着取景,
按下快门的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也亮了起来。
尝尝这个苏婷把一勺冰淇淋递到王闻嘴角,抹茶味的,超好吃。
王闻一僵,但还是张嘴接了。冰淇淋很甜,带着淡淡的茶香。
怎么样苏婷开心地看着他。
嗯,好吃王闻点头,嘴角沾了一点绿色奶油。
看到王闻这个样子,苏婷竟破天荒地哈哈笑着,伸手过来想替他擦掉,不过被王闻躲开了,然后尴尬地说道：王闻,你吃东西怎么像小朋友一样。
看到苏婷大笑的那一瞬间,阳光透过向日葵照在苏婷的酒窝上,王闻想起初中上体育课时看到也在上体育课的任雯,她也是这样毫无顾忌地大笑,但是她没有酒窝。
发什么呆呢苏婷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没什么。王闻回过神,就是...突然想到以前的事。
苏婷歪着头看他：前女友
王闻耳根一热：不是,就...初中同学。
还发呆苏婷伸手在他眼前晃,下周你咖啡馆开业,我能带一个闺蜜去你那吗。
咖啡馆开业当天,王闻没有很开心。起因是：昨晚他梦见任雯站在雨里哭,醒来时枕头湿了一片。
喂。
苏婷突然戳了戳他的手臂,老板,开业呢,高兴点。还有和我在一起时,不准想别人。
王闻僵住了。苏婷松开手,声音轻下来：...是那个设计师对吧
日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流逝着,眼看还有一个月就到春节了。有些公司已经放假了。五湖四海的游子们开始纷纷归家,而任雯也不例外。
但在回家之前,任雯和张蔓相约去逛逛街。
进到一家奶茶店里,任雯盯着杯中的茉莉花茶,气泡已经消失完。
你确定想好了张蔓咬着吸管,小心翼翼地问。
任雯点点头：我和郑直...真的走不下去了。
上个月的提案会议上,郑直当着甲方的面,把我精心修改的设计批得一文不值。会后他解释说这是谈判策略,可那一刻,我看着他侃侃而谈的样子,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他说我太理想主义,不懂商业规则。任雯苦笑,可我觉得,是他把底线越放越低了。
还有,有一次他发来一张应酬的照片,我看到照片角落,甲方的手正搭在女同事腰上。我就说不好,但是郑直竟然说战略需要、那个女同事自愿的,还叫我不要上纲上线。
张蔓叹了口气,搅了一下她杯子里的红茶后问道：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我想辞职。
任雯搅动着茉莉花茶,继续说道：我想先休息一阵,或者可能...留在老家发展了。
任雯沉默了一会儿：我爸妈想让我回老家考公务员
。
你会去吗
不知道。任雯叹了口气,做了这么多年设计,突然要放弃...。
手机震动起来,郑直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任雯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雯雯,你在哪
主管说,你有可能辞职郑直的声音有些急促,我们好好谈谈。
春节之后再谈吧,郑直,现在我想静静。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就因为我让你改设计
不只是设计的问题。
任雯望向窗外,是我们对待事情的方式,看待世界的角度...全都不同了。
你太天真了。
郑直的声音冷下来,在这个行业里,没有谁的手是完全干净的。
所以我才想要离开。
任雯轻声说,再见,郑直。
挂断电话,她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张蔓握住她的手：没事的,都会好起来。晚上,任雯坐在书桌前,翻看着自己以前的设计稿。边看边自言自语道：这些作品或许不够商业,但每一份都带着我的想法。
手机亮起,是郑直的消息：童心的画稿,我帮你调整了下,发你邮箱了,春节后直接交这个版本。
她点开附件,发现自己的柔和色调被改成了刺眼的高饱和色,圆润的线条也全变成了棱角。
她放下手机,打开电脑,把辞职信拖进邮箱发件箱,鼠标悬在发送键上,但迟迟没有点下去。最终深吸一口气,点击发送。
窗外,一轮新月挂在城市上空,清冷的月光洒在桌面上。
她没有再回复,手指无意识地划着通讯录,停在王闻的名字上——这个号码她一直没删,就一直静静地躺在联系人里面。
突然想起高三那年,她拒绝王闻后,对方只是回了句高考加油,再没纠缠。那时候的喜欢多简单啊,不需要算计,不掺杂利益,喜欢就是喜欢,错过也就错过了。
不像现在,连争吵都要权衡利弊。任雯把脸埋进臂弯里,肩膀微微发抖。
离到春节还有一周。周六,王闻站在商场扶梯上,手里提着刚买的咖啡豆。扶梯缓缓下行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闯入视线——任雯站在三楼的化妆品专柜前,正低头试用一支口红。
王闻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购物袋。三年不见,她剪短了头发,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侧脸在商场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她拿起试用装往手背上涂抹的动作,和高中时在课本上做笔记的样子如出一辙。
看什么呢
苏婷突然从身后冒出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哇,那个色号最近超火。
王闻猛地回神：没什么...就是...。
认识苏婷敏锐地察觉到他僵硬的语气。
初中同学。
王闻移开视线,很久没联系了。
回去的路上,苏婷反常地发脾气。直到走进咖啡馆,她才突然开口：就是她吧你手机相册里那个。
王闻正在整理咖啡豆的手一顿：什么
别装了。
苏婷靠在吧台上,你每次喝醉都会翻那张照片看。
还有今天,从在商场遇到那个任雯时起,你就跟丢了魂似的。
王闻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咖啡机发出沉闷的轰鸣声,像是在替他回答。
突然好羡慕她苏婷突然说。
王闻猛地抬头：什么
我说...。
苏婷用力擦着已经干净的玻璃杯,想了想后觉得还是不说为好,所以回了句没什么。
她点开王闻的朋友圈——最新动态是上周的咖啡馆年会的照片。苏婷踮着脚往他头上戴派对帽,两人笑得那么开心。
八
春节之后,回到公司,任雯来到主管的办公室里,将离职手续和交接等的材料一并移交给主管,对方没太惊讶。
郑总监知道吗主管推了推眼镜。
这是我的决定。任雯平静地说,和他无关。
设计部会议室,任雯把修改稿推向郑直：按你说的加了撞色和金属元素。郑直快速翻看：不够炸,儿童喜欢亮闪闪的...。
三岁孩子需要视觉刺激,不是视觉暴力。
任雯突然站起来,坚持道：这版我不会再改。整个会议室安静下来。郑直合上文件：散会。等人都走光,他锁上门：你怎么回事
应该是我问你。任雯声音发抖,上次那个女同事...你说我上纲上线,可...。
她升主管了,皆大欢喜。郑直松了松领带,雯雯,职场不是过家家。
你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气才争取到这个项目吗
郑直把文件夹重重摔在办公桌上,纸张散落一地。任雯弯腰去捡,看到修改后的设计稿上满是刺眼的荧光笔标记。
把LOGO放大三倍用荧光粉配色这完全违背品牌调性。
客户要的是视觉冲击。
郑直扯松领带,你那些小清新风格根本卖不出去。
所以就要抄袭竞品的创意任雯指着电脑屏幕上的对比图,连排版都照搬,就差直接复制粘贴了。
郑直脸色骤变：谁让你查这些的
不用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任雯声音发抖,上周你还批评新人抄袭,现在自己...。
够了。
郑直猛地拍桌,任雯,你以为设计圈是什么乌托邦没有这些借鉴,公司早倒闭了。玻璃门外,同事们假装埋头工作。
任雯深吸一口气：我不想变成这样的人。
我们分手吧。
任雯把工牌放在郑直桌上。郑直正在打字的手顿住：就为那个设计稿
不只是设计的问题。
为所有。
任雯掰着手指数,逼同事陪酒,剽窃创意,还有上周你让实习生背黑锅......是我们看待世界的方式不同。
那头沉默了几秒：你太理想主义了,任雯。
可能吧,她轻声说,但我不想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说完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发抖。
地铁车厢轻微摇晃,任雯上完最后一天班,回家的路上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广告灯牌出神。
周末早晨,任雯坐在出租屋的地板上,周围散落着打包好的纸箱。张蔓盘腿坐在她对面,递过一杯红酒：真决定回老家
嗯。
任雯抿了口酒,我妈说家附近的小学在招美术老师,已经买好了票,下周的动车。
那设计呢你坚持了这么多年...。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
任雯转着酒杯：累了,这些年为了迎合市场,为了讨好甲方...我都快忘了当初为什么喜欢设计。
唉...我家那位也在计划要回老家发展了,不是明年就是这几年的事情了...到时我也和他一起,所以设计...。
之后两人则默默地干杯。就好像只要喝了酒就能解掉所有忧愁了一样。
任雯回家这天,张蔓早早来到任雯的出租房楼下等待,然后和任雯一起走去地铁口,一路上任雯没说话,到了地铁口准备进站前突然抱住了她。她也没说话,只是紧紧地回抱对方。这个拥抱让她眼眶发热。四年前她进到第一家设计公司,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任雯。从同事到闺蜜,她们见证了彼此最狼狈也最闪耀的时刻。
任雯终于开口说话了：蔓,送到这就好了,谢谢,到了给你打电话说完后松开怀抱,就推着行李箱转身走进站,但时不时地回头和她挥手。
高铁站人来人往,任雯拖着行李箱,在候车室找了个角落坐下。手机里有十几条未读消息,都是郑直发来的,她一条都没点开。
发了一条朋友圈：下一站,家乡！发完就退出微信,同时把手机调成静音,后靠着高铁座椅睡觉了。
九
苏婷推开咖啡馆的门,风铃叮当作响。
王闻正在吧台擦杯子,抬头看了她一眼：今天不营业。
我知道。苏婷走到他面前,深吸一口气,我过来是想和你说,我妈在云南给我开了一家花店,明天就走。
你要走
不然呢苏婷红着眼睛看他,继续当替代品
苏婷...
王闻如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想清楚了吗
苏婷没接,直接问道：你爱她吗
王闻的手僵在半空：我...
。
别敷衍我苏婷盯着他的眼睛,老实回答。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尘埃在光线中浮动。王闻放下杯子,声音沙哑：我不知道那算不算爱...但这么多年,我确实没忘记过她。
王闻盯着自己拿杯子的手：对不起...我试过放下,但...。
但感情不是水龙头,说关就能关。苏婷接上他的话,声音突然哽咽。但很快稳住情绪：不过谢谢你终于说实话。
苏婷走到门口,突然回头：王闻,去找她吧,如果这真是你这么多年放不下的人...至少别让自己后悔。
王闻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门关上时,带起一阵微风,吹散了桌上的进货单。
第二天,王闻帮苏婷托运完行李,两人站在安检口前相对无言。
就送到这吧。
苏婷...王闻嗓子发紧,谢谢你这一年多...。
打住。
苏婷抬手,别发好人卡,太俗。
广播里开始催促登机。苏婷突然上前一步,用力抱住他：去找她吧。趁还来得及。
王闻一僵,闻着她头发上淡淡的香味,有很多的话想对她说,但最终只是说：对不起。
傻子。
苏婷推开他,眼圈通红却笑着,我要是将就着跟你过一辈子,那才真该说对不起她转身走进安检通道,再也没有回头。
十
大巴车在老旧的汽车站停下时,任雯的帆布鞋刚踏上故乡的水泥地,就闻到一阵熟悉的紫荆花香。
母亲早就在出站口等着,一见她就高兴起来,再一看露出心疼的眼神并念叨道：哎呀,才多久而已,怎么瘦了这么多...。到了家门口,打开院门,等母亲停好车打开房门,再将行李箱推进屋子。
房子还是老样子,但也不能说没变化。没变化的只是墙上她中学时得的奖状还是泛黄；以及她房间的书桌上还是摆着那台高三用的台灯；以及灯罩上还是贴着已经褪色并写着高考加油的便利贴。
有变化的则是父亲因为工作原因,现在不在家。而弟弟们因为学业也是在外地。只有中秋和春节时,大家才能聚在一起团圆。
突然,手拿的手机震动起来,解开锁屏,看到是前同事发来的一条消息：郑直升创意总监了,今天全公司庆祝。
她正要关机,一条新消息弹出。王闻的头像是一杯咖啡,内容只有简单几个字：听说你回来了
突然看到这条信息,任雯有点懵,不过很快就回复道：嗯。
消息发送出去后,任雯没想到这次会和刚毕业投简历到大厂一样,石沉大海。
周六的早市人声鼎沸,任雯帮母亲挑着青菜,忽然听见有人喊她名字。她有些纳闷,因为这个声音有些陌生,而且还是男声。
只见包子店那站着一个穿着简单的白T恤的男生,手里提着两袋刚炸好的油条。他眉宇间带着几分沉稳,笑起来露出眼角的细纹。
阿姨好他先向任雯的母亲打招呼,然后看向任雯,好久不见,我叫王闻。听到这个名字后,她愣住了。
她的母亲惊讶地打量他：这不是王家小子吗听说你在城里开咖啡馆
暂时歇业了王闻接过任雯的母亲手里的菜篮子,我来帮您提吧。
走过卖水果的摊位时,任雯突然停下：记得吗以前这里有家肠粉店。
一份鸡蛋肠要生菜。王闻脱口而出,一周中会有一两天的早餐,你会出校来这里买。任雯怔了怔,没想到他瞧见自己这种小事,并且离自己这么近。
任雯的母亲看到两人的关系有点不寻常,识趣地找了借口回家了。
两人就这样边聊边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初中学校的校门口。
进去看看王闻指着他们初中的校门。有个侧门开着,侧门的保安室,还是和当年一样。
任雯跟着他走进去,周六个别的操场空荡荡的。她走到初二班级的窗前,透过玻璃看见自己曾经的座位。
你那时候总坐得笔直,头发会随着写字轻轻飘扬。王闻靠在门框上,我走去小卖部时看到,每次都能看到,甚至有时候还能看到你积极地举手发言。
微风吹来,带着初夏特有的暖意。任雯突然问：为什么来找我,我看到你之前发的朋友圈,有个女孩子...你女朋友呢
她去云南了,我们和平分手了王闻顿了顿,而且...她说如果这真是这么多年放不下的人...不要让自己后悔。
你辞职了
任雯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我可能报考美术老师了。
挺好王闻点头,不过...你舍得放弃设计吗
这句话像戳中了什么。任雯别过脸：没什么舍不得的。
十一
周一,王闻开着小货车来找她：带你看个地方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老城区一栋带院子的两层小楼前。王闻掏出钥匙：我准备把咖啡馆开在这儿,但还有二楼还空着。
任雯走上楼,脚踩在楼梯上的木板哒哒作响,推开阁楼门的瞬间,任雯倒吸一口气。
——斜顶的天窗洒下阳光,照在一张巨大的实木工作台上,旁边立着数位板和颜料架。
这是...
想着你可能需要工作室王闻有些局促,采光不错,离学校也近。你要是当老师,放学后可以...。
任雯的指尖划过光滑的桌面,突然摸到一处凹凸。低头看,桌角刻着小小的W&W。
去年春节买的旧课桌,王闻耳根发红,找人改造成了工作台。任雯的眼泪突然砸在那两个字母上。继续低着头,一会儿后,确定眼泪收了回去后抬头看着王闻说：谢谢。王闻沉默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
小学教师笔试这天,王闻坚持开车送她。紧张吗等红灯时他问。
任雯摇头：我...我想放弃考试。王闻猛地转头看她。
昨晚熬夜做了这个。任雯从包里拿出平板,展示她设计的老街记忆文创系列——用老门牌、旧邮戳和方言设计的明信片与手账本。
我想试试做独立设计师,就从记录家乡开始她声音有些抖,就像你说的,不该放弃真正喜欢的事。
王闻沉默片刻,突然打转向灯调头：去个地方。
半小时后,车就停在工商局门口,他掏出手机给她看刚注册的营业执照：'遇见咖啡馆',附带文创区。顿了顿,缺个合伙人阳光透过挡风玻璃照进来,任雯看清了经营范围的最后一行：平面设计服务。
风险很大王闻认真地说,但如果你愿意...。
任雯解开安全带,倾身抱住了他。熟悉的咖啡香萦绕鼻尖,她听见自己说：这次换我来主动。
晚上,王闻发来一张模糊的翻拍照,教室角落里的有个扎马尾低头画画的女孩侧影依然清晰。
任雯突然想起什么,翻出旧手机,在相册最底下找到了高三那年截图的QQ聊天记录。王闻的头像旁边,是一句她当年没回复的话：不管你去哪里,都会发光的。
窗外,洁白的月光正好照在桌面上。任雯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命名为：重新开始。
十二
半年后。清晨,任雯被厨房飘来的香味唤醒。她揉着眼睛走进餐厅,发现餐桌上摆着煎蛋,可今天没有粥,但有油条和冒着热气的豆浆。
——原来是王闻的厨艺依旧没什么进步,煎蛋边缘焦黑。所以才去买了油条和豆浆回来。
早王闻从厨房探出头,额头上还沾着面粉,那个...煎蛋可能有点咸。
任雯笑着拿起筷子：比上次好,今天至少酱油没有倒多。
她咬了一口,果然咸,但还是咽了下去。王闻紧张地盯着她：怎么样
嗯...有进步空间。任雯憋着笑,突然发现他手指上沾着蓝色颜料,你手怎么了
王闻猛地把手背到身后：没什么！
任雯眯起眼睛,起身往书房走。王闻赶紧出声拦住她：等等,先吃饭。
王闻,你不对劲。边说脚步不停地走去书房,推开门,愣住了。
——她的画架上,钉着一幅未完成的画：是穿着校服的他们,但这次他们肩并肩地站在初中校门口,男孩侧脸低头看着身边的女孩微笑,女孩正脸开心地笑,脸上沾着墨水。
她走进去取下夹子拿下来一看,画的角落上写着一行小字：从暗恋到明恋,那么从校服到婚纱,可以吗
身后传来膝盖磕在地板上的声音。任雯转身,看见王闻单膝跪地,举着一个小绒盒,里面是一枚素雅的钻戒。
本来想画完再...他耳朵通红,但煎蛋糊了,打乱了计划。
任雯眼眶发热,伸手给他看：颜料沾到我袖子上了。
对不起！我...。
笨蛋任雯抱住他,我愿意。
十三
任雯本来想办简单加旅行方式的婚礼,但王闻说这是唯一一次,想邀请亲朋好友来见证,所以,最后举办成他们都喜欢的中式婚礼。
任雯发请柬给闺蜜张蔓和元元时,她们说会带着她们的伴侣从外地过来。
婚礼前三天,闺蜜张蔓和元元还没到,所以现在在忙前忙后的闺蜜是挺着孕肚的林岚。
苏婷听说了从云南寄回了一箱鲜花。听说她现在身边有了个阳光开朗的男朋友,准备也要结婚了；郑直通过前同事的八卦得知消息后托人送来了一份礼物——是他们第一次合作项目的设计原稿。
婚礼当天,晚上,化妆间里。张蔓、元元、林岚在帮任雯换下迎亲时的秀禾服,然后换上婚服、整理婚服,化妆师则补妆。
紧张吗张蔓问道。
任雯看着镜中的自己,红色凤冠霞帔精致华美,是她自己设计的：奇怪,一点也不紧张。
门外,王闻正在和礼仪确认流程,声音隐约传来：...然后仪式之后吃饭的时候还是放那首《素颜》...。
任雯噗嗤一笑。那是他们初中时流行的歌,现在听来虽然还是很有感觉,但都是很老的歌了。
婚礼仪式很简单,拜天地,喝交杯酒...。当司仪说礼成时,王闻突然转头对着我说：其实我初中给你递过情书,被你们班班长扔了。
任雯瞪大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初三下学期,粉色的信封...。
等等。
任雯想起来了,那不是隔壁班林雨写给你的吗我当时还帮忙传过！
王闻呆住：啊
台下宾客听到之后,哄堂大笑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加热闹起来。司仪赶紧救场：看来新郎新娘的故事比我们想的更精彩...。
十四
四年后。周日早晨,任雯在卧室陪着幼儿一一睡觉,随后被一阵哒哒声吵醒。她轻轻起身然后走进客厅,看见三岁的女儿唯唯正踮着脚够茶几上的数位板。
妈妈画画！唯唯举起笔。
王闻从厨房冲出来：不行！妈妈昨晚赶稿到三点...。
不过还没到王闻说完,任雯已经抱起女儿坐在了沙发上：来,妈妈教你画小白兔。
王闻无奈,转身去拿围裙：那我做早饭...这次保证不糊。
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地板上散落着玩具、画册和半杯没喝完的牛奶。任雯握着唯唯的手画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圆,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刚开始画画,在课本上涂鸦也是这么歪歪扭扭。一想到这她笑了。
妈妈笑什么唯唯仰头问。
妈妈想起...任雯亲了亲女儿的额头,原来最幸福的设计,是生活本身。
厨房传来砰的一声,接着是王闻的哀嚎：...锅把掉了。
任雯和唯唯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又搞砸啦。
想到小一一还在睡觉,三个人又同时做出嘘
的动作。
傍晚,书房里,两岁的一一和三岁的唯唯各人都抱着本绘本走进来：妈妈讲。
王闻端着水果进来：先让妈妈吃饭...。
女儿唯唯乖巧的说好哒。但小一一已经爬上任雯的膝盖上,一屁股坐下,哭闹说：不要,现在就要讲。
任雯赶紧抱住他,然后忍着笑翻开绘本——是她刚出版的《小熊逛老街》,扉页写着献给世界上最好的王先生。随后女儿唯唯也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靠着抱着妈妈。
这个小熊为什么哭呀小一一指着内页问。
因为它弄丢了最重要的东西任雯亲了亲儿子的发顶,又亲了亲女儿的脸蛋但最后又找回来啦。
王闻把一块煎蛋塞进女儿嘴里：就像爸爸弄丢妈妈这么多年...
随后,又将块煎蛋塞进儿子的嘴里。
油死了任雯笑着伸出一只脚踹他,却被他轻松躲闪开了,他放下盘子,来到她的背后,弯腰、双手搂住她的脖子,耳鬓厮磨。
灯光下,他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灯光也透过窗户在外面投下斑驳的影子,那些回忆在光影交织间若隐若现。
后记！
我们总是在为了追求更好的未来,而忽略了身边的人事物,甚至是错过而遗憾。所以,我们不妨试着让自己的脚步慢一点,好多些时间来欣赏沿途的风景、陪伴家人,珍惜眼前人。
其次,我们在面对爱情时,不妨大胆一点、主动一点,但也只走到九十九步,剩下的一步由对方来。不过主动的前提是,双方都是单身才行。我们不能因为爱而破坏别人的家庭和伤害另一个人,否则那不是爱。
最后,愿天下的有情人终成眷属。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