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情书风波
林昭宁的指尖刚捏住最后一片千纸鹤的翅膀,教室后门哐当被撞开。
昭宁！张曼曼举着半块绿豆冰,汗珠顺着发梢滴在蓝布裙上,隔壁班说顾砚之给你写情书了！
粉笔灰在光柱里炸开。
全班五十多号人唰地转头,前排的王胖子把橡皮弹进了讲桌缝,后桌李红的圆规当啷掉在地上。
林昭宁手里的千纸鹤扑棱棱落在宋清欢的《语文报》上。
她盯着张曼曼鼻尖的汗珠,喉结动了动：我...没收到啊。
那怎么三（1）班都传疯了张曼曼挤到她课桌前,说顾砚之把情书夹在《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里,塞你抽屉了！
宋清欢的手指在书页上绞出褶皱。
林昭宁下意识去摸课桌抽屉——铁皮拉环硌得手背生疼,里面只有半块化了的橘子糖、三哥折的纸船,还有她给宋清欢叠的星星。
安静！
班主任抱着备课本跨进门,镜片后的目光像根细针,扫过交头接耳的人群,最后扎在林昭宁脸上：林昭宁,跟我来办公室。
办公室的吊扇吱呀转着。
班主任把保温杯重重搁在桌上：高三了,心思该收收。
顾砚之是理科状元苗子,你数学才59分,这种事传出去对谁都不好。
老师我真没收到情书！林昭宁攥着校服下摆,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可能...可能是误会。
班主任的眉毛拧成结：明天我让班长查清楚。
你最近别和顾砚之走太近。
放学铃响时,林昭宁的书包带勒得肩膀发疼。
她站在理科实验班门口,看顾砚之抱着一摞竞赛题集往外走——白衬衫扎在西裤里,袖口规规矩矩卷到小臂,连草稿纸都整整齐齐码在文件夹里。
顾同学！她小跑两步,鞋跟磕在瓷砖上发出脆响,关于...关于情书的事——
顾砚之脚步顿住,侧过脸。
他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声音像浸了凉水的玻璃：我没写过。
话音未落,他已经绕过她往楼梯口走。
林昭宁望着他背影,后颈的汗顺着衣领往下淌,把没写过三个字烫得生疼。
昭宁。
宋清欢的声音从身后飘过来。
她抱着课本,发梢沾着走廊的穿堂风,耳尖红得像颗草莓：那...那封情书,可能是给我的。
林昭宁转身时撞翻了墙角的铁皮暖壶,残余的绿豆汤在地上洇开深褐色的痕。
上周四...我在操场丢了日记本。宋清欢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脚尖蹭着地砖缝,里面夹了张...夹了张我抄的诗。她从书包里摸出个蓝皮本子,翻到夹着银杏叶的那页,字迹娟秀得像春天的柳枝：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林昭宁盯着那行字,突然想起上周四课间——宋清欢红着眼眶在操场找东西,她帮着翻了半小时草丛,最后只找到半截断了的自动铅笔。
可能...有人捡到日记本,误以为是我收的情书宋清欢的手指绞着裙角,可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写的...
夕阳把两人影子拉得老长。
林昭宁望着宋清欢泛白的衣领——那是她上周把橘子汁洒在人家身上,用自己的蓝墨水强行洗出来的,现在还留着块淡蓝色的印子。
我帮你找。林昭宁突然抓住宋清欢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对方缩了缩,明天开始,我和顾砚之一起查。
巷口飘来炸鸡腿的香气时,林昭宁远远看见二哥林砚的二手摩托车。
他歪在车把上,皮夹克搭在油箱上,见她过来,随手抛了个油纸包：刚出锅的,热乎。
昭宁！三哥林珩从巷子里钻出来,工装裤膝盖沾着机油,手在裤腿上蹭了蹭,往她铅笔盒里塞了个纸船,今天发工资,哥给你折的。
纸船肚子上歪歪扭扭写着：加油考大学,哥给你买新自行车。
今天学校出什么事了林砚突然眯起眼,我路过三班,听见有人说你和什么学霸早恋。
林昭宁咬着炸鸡腿的动作顿住。
油星子溅在校服上,她慌忙去擦,却被林珩按住手：谁传的
哥明天去堵教室后门。
别！林昭宁急得眼眶发红,你们一来,全班更要笑我了。
林砚跨上摩托车,发动机轰地响起来：怕什么
我就往教室后门一站,看谁敢胡说八道。
二哥！
昭宁,哥就送你三天早饭。林珩摸了摸她头顶,指腹还带着机油的味道,等这事澄清了,哥就不来了。
月光爬上窗台时,林昭宁趴在书桌上。
台灯罩子是三哥用可乐罐剪的,暖黄的光里,她盯着数学卷子上的59分,又摸出宋清欢的日记本。
山有木兮...到底是谁写的
她翻出铅笔盒里的纸船,船底压着张纸条,是三哥的字迹：妹,别怕,哥在。
林昭宁吸了吸鼻子,把千纸鹤一个个摆成心形——这是她从小的习惯,遇到麻烦就折千纸鹤,折够一百只,麻烦就飞走了。
现在桌上摆了二十八只。
闹钟在床头滴答走着。
她定了五点半的铃——明天要早去教室,把抽屉里的东西再检查一遍；要去图书馆找顾砚之,问问他知不知道情书的事；还要帮宋清欢把日记本里的诗抄到新本子上...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
林昭宁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看见月光里的千纸鹤,每一只都像要扑棱棱飞起来。
明天,该有答案了吧
第2章
兄弟护妹
林昭宁咬着牙刷往校门口跑时,远远听见吱——的刹车声。
二哥林砚的二手摩托车斜斜卡在梧桐树旁,后架上挂着的塑料袋被风掀起一角,露出油亮的炸鸡腿。
三哥林珩蹲在车边拧螺丝,工装裤膝盖的机油渍比昨天更深,抬头时鼻尖还沾着黑印子：昭宁,哥给你带了话梅糖。
你们怎么来了林昭宁急得牙刷都掉了,今天周一要早自习！
早自习怕什么林砚甩给她个油纸包,炸鸡腿的香气轰地扑出来,哥昨天打听了,你们班后门正对操场,我往那一站,保准没人敢嚼舌根。
林珩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玻璃罐,罐口封着保鲜膜：这是我跟食堂阿姨学做的糖渍金橘,你不是总说早自习饿么
二哥！
三哥！林昭宁攥着油纸包往后退,校服裙角扫过满地梧桐叶,老师看见要罚站的！
罚站就罚站。林砚跨上摩托车,皮夹克被风掀起,我当年逃课给你买奶粉被校长逮住,不也站了三小时
林珩突然把玻璃罐塞进她怀里,掌心的机油蹭在她校服上：就送你到教室门口,哥保证不说话。
教学楼走廊飘着粉笔灰时,林昭宁被夹在两个哥哥中间往教室走。
二班后门果然围了几个探头探脑的女生,看见林砚的皮夹克和林珩的工装裤,唰地散了。
林昭宁耳尖发烫,把玻璃罐往课桌里塞时,宋清欢戳了戳她胳膊：你哥...好凶。
才不是！林昭宁急着解释,抬头就撞进道清冷的视线里——顾砚之抱着一摞草稿纸站在教室前门,白衬衫领口扣得严严实实,目光扫过她身后的林砚林珩,又迅速移开。
早自习铃响前,林昭宁在楼梯间堵住顾砚之。
那个...她攥着书包带,指甲掐进掌心,昨天说的事,你...愿意帮忙吗
顾砚之把草稿纸换到另一只手,指节泛白：我查过,情书用的是三中特供信纸,只有文科重点班有。
宋清欢是借读生,她的本子在我这儿。林昭宁从书包里翻出个蓝皮日记本,里面夹着你的草稿纸,可能...可能写信的人认识她
顾砚之低头时睫毛扫过纸面,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页写满函数的草稿：上周三晚自习,我帮她讲过立体几何。
所以！林昭宁眼睛亮起来,写信的人可能那天也在教室
顾砚之突然把草稿纸递给她,最上面那张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千纸鹤：我帮你列了时间线。
今晚八点,实验楼天台见。
上课铃炸响时,林昭宁攥着草稿纸往教室跑,撞进个带着运动香水味的胸膛。
昭宁。谢承煜单手撑着墙,篮球服下的肌肉绷得结实,我听说你被传和顾砚之早恋
林昭宁往后退,后背抵着墙：你...怎么知道
我妹在二班。谢承煜挠了挠后脑勺,发梢还滴着汗,要不我假装追你
他们关注点转到我身上,就没人说你和顾砚之了。
不行！林昭宁急得跺脚,这样更乱！
那你说怎么办谢承煜从裤兜摸出颗水果糖,剥了糖纸塞进她手里,我是转学生,过段时间就不新鲜了。
你要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中午在食堂打饭时,林昭宁把糖纸团成球丢进顾砚之的饭盒。
谢承煜说要假装追我。她戳着饭盒里的土豆丝,你说...行吗
顾砚之正在往草稿纸上抄公式,闻言笔尖顿住：他篮球比赛总在操场,确实能转移视线。
可这样会不会害他被议论
他上周刚拿了市联赛MVP。顾砚之把糖纸展开,折成小飞机丢进她饭盒,议论他的人,比议论你的多十倍。
林昭宁咬着筷子笑：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顾砚之耳尖泛红,低头用勺子搅汤：要查情书,总得先了解全校动态。
傍晚放学时,林昭宁推着自行车往车棚走,链条突然咔地断了。
怎么了谢承煜抱着篮球从后面跟上来,弯腰检查车链,有人拿石头砸了链条扣。
谁这么缺德林昭宁蹲下来,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碎片,我昨天还骑得好好的...
我修。谢承煜把篮球往地上一丢,从裤兜摸出折叠工具刀,我爸是修车师傅,我从小看会的。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林昭宁看着他沾满机油的手指,突然想起三哥早上塞给她的纸船。
修好了。谢承煜直起腰,额头沾着黑油,我送你回家吧
车刚修的,别再出问题。
林昭宁跨上自行车时,后架被轻轻托了把。
风掀起她的校服裙摆,吹得车筐里的糖渍金橘罐叮当作响。
周末下午两点。顾砚之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林昭宁回头,看见他抱着一摞书站在车棚门口,夕阳把他的白衬衫染成蜜色,图书馆三楼靠窗位置,我等你。
谢承煜的自行车铃叮地响了一声。
林昭宁踩动踏板,风里飘来顾砚之没说完的话：带...带宋清欢的日记本。
第3章
意外的温暖
周末下午两点,林昭宁踩着自行车冲进三中校门。
车筐里装着宋清欢的日记本,封皮被她攥得发皱——清欢今早塞给她时特意叮嘱别让人碰,她生怕路上颠坏了。
图书馆三楼靠窗位置,顾砚之已经坐好。
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没系,露出一截锁骨。
他面前摊着两本厚书,一本《高中数学难题集》,书页间夹满便利贴；另一本封皮磨得起毛,写着高二（3）班补习用。
来了。顾砚之抬头,推了推眼镜。
桌上放着杯绿豆汤,还冒着热气,刚从传达室王奶奶那接的,她说女生喝热的好。
林昭宁坐下,把日记本推过去：清欢说这是她高一到高三的所有日记。
顾砚之翻开第一页,指腹扫过纸页：情书里提到'梧桐叶夹在生物书第37页',我查过宋清欢的生物书,第37页确实有片干叶。
你连生物书都翻了林昭宁愣住。
要查真相,总得仔细。顾砚之从书包里抽出那本磨毛的辅导书,这是我整理的补习资料,给高二王强的。
他父亲生病,没钱请家教。
林昭宁凑近看,内页写满批注：函数部分要先抓定义域、立体几何辅助线画法,旁边还贴着王强的测试卷,红笔圈着78分——比上次多了20分。
上周他月考数学考了78分。顾砚之声音低了些,指尖蹭过试卷边缘的褶皱,他说要攒钱给妈妈买补品。
林昭宁喉咙发紧。
她想起传闻里高岭之花的顾砚之,想起他总用草稿纸边角写公式,却没想起他会把食堂多给的鸡蛋塞给贫困生——这些,都是谢承煜说的。
你...为什么不告诉别人她问。
顾砚之合上辅导书：说了有用吗王强需要的是题,不是表扬。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
林昭宁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比传闻里单薄的理科状元,要鲜活得多。
晚上回家,林昭宁趴在书桌前翻出BP机。
屏幕上显示三哥的留言：妹,今晚有炸鸡腿,早点回。她没回,按下宋清欢的传呼号：清欢,能借你日记本看看吗
关于情书的事,我想弄清楚。
第二天早读课,宋清欢抱着日记本站在二班后门。
她穿月白衬衫,发梢别着蓝色发卡,见到林昭宁就把本子递过去：你拿去吧,别让别人看见。
林昭宁攥紧本子冲进厕所隔间。
翻到第47页时,一张泛黄的草稿纸滑出来。
上面写着椭圆方程解题步骤：1.设标准式...4.代入点坐标,字迹清瘦有力,和顾砚之给她讲题时在草稿本上写的一模一样。
她手指发颤,把纸贴在日记本上比对——连设字的弯钩都像同一个模子刻的。
林昭宁！
教室前门突然响起班主任李老师的声音。
她推了推老花镜,手指敲着门框：现在来办公室。
林昭宁猛地站起,草稿纸啪地掉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李老师的声音像根针,扎得后颈发疼——上回被叫办公室,还是因为她把课间操偷藏的橘子分给全班,结果橘子发霉,半个班闹肚子。
这回又犯了什么事
她捏着皱巴巴的草稿纸,跟着李老师往办公室走,鞋跟磕在走廊地砖上,一声比一声响。
第4章
真相边缘
林昭宁跟着李老师往办公室走,鞋跟磕得地砖哒哒响。
她后颈冒细汗,手指把那张皱巴巴的草稿纸攥成一团——上回被喊办公室,是因为分发霉橘子闹得半个班跑厕所,这回该不会更糟
李老师推了推老花镜,在办公桌前坐下：林昭宁,最近那封匿名情书的事,你知道学校传成什么样了
她喉咙发紧：老师我没早恋,真的是误会。
我没说你早恋。李老师翻开备课本,里面夹着好几张同学递的小纸条,但高三了,这种风言风语影响学习。
校长说要正式调查,你配合提供线索。
林昭宁愣住。她以为会挨训,没想到老师是来问情况的。
你收到的情书,还有没有其他线索李老师递过保温杯,比如信纸材质,有没有特殊标记
她想起那封被谢承煜抢走的信,纸张是带淡蓝纹路的,边角有折痕。可能是从笔记本上撕的她小声说,我...我还在查。
查李老师挑眉,别自己瞎折腾,有情况及时汇报。
从办公室出来,林昭宁长舒一口气。
风掀起她的校服衣角,她摸出书包里的日记本——宋清欢的本子还在,里面那张顾砚之的草稿纸像块烫铁。
放学后,她堵在理科实验班门口。
顾砚之抱着一摞试卷出来,看见她时脚步顿了顿：有事
去楼梯间。林昭宁拽他袖子,我有东西给你看。
楼梯间光线暗,她翻出日记本里的草稿纸：清欢本子里掉出来的,和你字迹一样。
顾砚之接过纸,指腹蹭过椭圆方程四个字。是我给她讲题的草稿。他说,上周她问过椭圆题,我顺手写在草稿纸上给她。
那情书呢林昭宁盯着他,会不会有人偷了你的草稿纸,模仿笔迹
顾砚之沉默片刻,把纸折好还她：我帮你查。
周末,图书馆靠窗的位置堆着两摞本子。
一边是顾砚之的补课记录,写满王强张明周小慧这些名字；另一边是宋清欢的日记,她翻到第47页,上面写着：今天顾同学教我椭圆题,草稿纸角有他画的小三角。
小三角！林昭宁指着草稿纸边角,果然有个指甲盖大的三角标记。
她翻顾砚之的补课记录,每本最后都画着同样的三角。清欢日记里提过三次张明,说他总帮她搬作业本。
顾砚之推了推眼镜：张明是我补过课的学生,数学从30分提到60分。
两人对视一眼。林昭宁把书包甩到肩上：找他问问。
张明在学校后巷的修车摊帮忙。
他看见顾砚之和林昭宁,扳手当啷掉在地上。顾...顾哥。他搓着满是油污的手,喉结滚动,你们怎么来了
上周三晚自习,你是不是去过文科班教室顾砚之直接问。
张明脸色发白：我...我去还宋同学的英语笔记。
林昭宁掏出那张草稿纸：这是你的字吗
不、不是！张明后退半步,撞翻了旁边的机油桶,我...我模仿过顾哥的字！他突然喊,但那封信不是给你的！
空气凝固了。林昭宁和顾砚之同时愣住。
我给我妹写的。张明蹲下来捡扳手,声音发闷,她要中考,我想让她看看顾哥的解题步骤。
信纸是从宋同学本子上撕的,她总把用过的本子给我妹当草稿纸。
林昭宁脑子嗡嗡响。那封传遍全校的情书,难道不是张明写的
那真正的情书是谁写的她问。
张明摇头：我不知道。
但...宋同学最近总翻那本旧日记,说里面有重要东西。
回家路上,林昭宁踢飞脚边的小石子。
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她摸出BP机,上面有三哥的留言：妹,鸡腿留热的。但她没心思回——真正的写信人还没找到,宋清欢的日记本里,到底藏着什么
她翻出日记本,第47页的字迹突然变得潦草：他今天没给我讲题,是不是发现了后面画着个哭脸,被铅笔重重涂过。
林昭宁捏着本子躺下,天花板上的光斑晃得她睡不着。
如果张明不是,那会是谁
难道...她突然坐起来——宋清欢日记里提过的送桂花糖的人,会不会和情书有关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
她定了定神,把日记本塞进枕头底下。
明天一早,得去找清欢问问。
迷迷糊糊快睡着时,楼下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
她扒着窗户往下看,二哥林砚正从摩托车后座搬保温桶,三哥林珩拎着塑料袋,两人压低声音：轻点,别吵醒阿宁。
月光下,林珩从塑料袋里掏出个纸船——是他常折的那种,船帆上歪歪扭扭写着加油。
林砚踢了他一脚：又藏纸船,被发现又要说你肉麻。
林昭宁缩在被子里笑。
明天早上,厨房肯定飘着炸鸡腿香,还有三哥偷偷塞在她铅笔盒里的纸船。
但此刻,她盯着枕头下的日记本,心跳得厉害——真相,是不是就藏在宋清欢的字里行间
第5章
兄弟相助
林昭宁是被油星溅响的声音吵醒的。
她揉着眼睛推开门,厨房玻璃上蒙着层白雾,二哥林砚正举着锅铲颠鸡腿,油花噼里啪啦蹦到蓝色围裙上；三哥林珩蹲在灶台边剥蒜,指节沾着蒜泥,正往她铅笔盒里塞纸船。
醒了林砚回头,发梢还滴着水,显然刚从美院骑摩托赶回来,趁热吃,炸得外酥里嫩。
林珩手一抖,纸船掉进铅笔盒：别……别告诉阿宁我塞东西了。
林昭宁扑过去抱他胳膊：三哥藏的纸船我都收着,上回那个带星星的我还夹在课本里。
林珩耳尖通红,抓起蒜往碗里一扔：吃你的鸡腿。
林砚把盘子往她面前一推,鸡腿油光蹭到她校服上：昨晚看你寻呼机没回,是不是又为情书的事烦
林昭宁咬着鸡腿点头,把张明的话和宋清欢日记本的事说了。
林砚把锅铲往水池一扔,溅起水花：查！二哥帮你查！我美院同学多,画张校园地图标可疑人位置,准保找着！
林珩突然抬头,指尖还沾着蒜味：我汽修厂那帮兄弟常来学校修自行车,让他们帮着打听。他挠挠后脑勺,阿宁别怕,哥在后门守着,谁欺负你我就……就给那人车胎放气。
林昭宁嘴里塞着鸡腿笑出声,油星沾在鼻尖：哥,我没被欺负,就是想把事弄清楚。
弄清楚好。林砚抽了张纸巾给她擦嘴,吃完我送你上学,正好和顾砚之碰个头。
校门口的梧桐树落了片叶子,正飘在顾砚之肩头。
林昭宁小跑过去,书包挂件的星星串叮铃响：顾砚之！张明的事我和你说！
顾砚之把草稿纸往口袋里塞了塞,目光落在她鼻尖的油星上：他说信纸是宋清欢给的
嗯,他给妹妹写解题步骤,模仿你字迹。林昭宁踢飞脚边的石子,可真正的情书……会不会和宋清欢日记里的‘送桂花糖的人’有关
顾砚之低头用鞋尖碾碎石子：张明可能被误导了。有人故意用他模仿的字迹,把矛头引到你身上。他抬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先找宋清欢。
宋清欢正趴在课桌上,指尖攥着日记本边角。
林昭宁刚喊她名字,她就像被烫到似的弹起来,日记本啪地摔在地上。
顾砚之弯腰捡起,封皮露出半张泛黄的草稿纸——是他上周给宋清欢讲立体几何的解题步骤。
清欢,林昭宁蹲下来和她平视,张明说情书不是他写的,真正的收件人是不是你
宋清欢咬着嘴唇摇头,手指绞着校服拉链：我……我上周听见三班几个女生在水房说,她们看见有人往你抽屉塞信,还说‘宋清欢知道了该多难过’。她声音越来越小,可她们没说谁写的。
顾砚之把草稿纸轻轻放回日记本：谢谢。
宋清欢突然抓住林昭宁的手腕：昭宁,你别告诉别人我……我喜欢看他讲题。她指腹蹭过草稿纸上的字迹,就当我没说过。
放学时夕阳把教学楼染成橘红色。
林砚跨在摩托车上,后座绑着卷起来的画纸；林珩靠在围墙边,工装裤口袋鼓鼓囊囊装着扳手。
这是我画的三中地图。林砚展开画纸,铅笔线条密密麻麻标着教室、水房、车棚,可疑地点都标红了,重点盯车棚后面的废弃教室,那地儿没人去。
林珩从口袋里摸出个小本子,上面记着歪歪扭扭的名字：汽修厂王哥说,最近有个穿白衬衫的男生常来修自行车,总往高三楼跑。
顾砚之低头看地图,指尖停在车棚位置：上周三晚自习后,我在车棚见过宋清欢。
林昭宁突然拽他袖子：你也见过
她蹲在车棚边捡桂花。顾砚之声音轻得像风,我以为是给班里做标本。
林砚拍了下大腿：桂花糖！宋清欢日记里的桂花糖！
林珩挠头：那和情书有啥关系
可能有人看她捡桂花,以为她喜欢桂花糖,就……就写了情书。林昭宁耳尖发烫,结果写错了人。
顾砚之把地图叠好塞进林砚怀里：明天查车棚。
林珩突然挺直腰板：我今晚就去汽修厂,让王哥把那白衬衫男生的特征问清楚！
林砚跨上摩托车,引擎轰地响起来：阿宁坐好,哥送你回家！
晚风掀起林昭宁的校服裙角,她望着车棚方向的晚霞,心跳得厉害。
或许真相就藏在那堆桂花里,藏在某个白衬衫男生的口袋里。
可她没想到,当她推开家门时,寻呼机在书包里震动得发烫。
她摸出来,屏幕上是串陌生号码,短信只有一行字：别查了,再查你哥的摩托车要遭殃。
月光爬上窗台,她攥着寻呼机坐在床上。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像有人在耳边低语。
明天早上,得把这条短信给顾砚之看看。
第6章
步步逼近
林昭宁攥着寻呼机冲进教室时,顾砚之正低头改数学卷子。
她把发烫的机器往他桌上一放,屏幕还亮着昨晚那条短信。
顾砚之的笔尖顿住。
他推了推眼镜,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谁发的
没存号码。林昭宁指甲掐进掌心,会不会是写情书的人
顾砚之指节抵着下巴,盯着别查了,再查你哥的摩托车要遭殃看了半分钟,突然抽走她手里的寻呼机,塞进自己校服内袋：暂时别声张。打草惊蛇就麻烦了。
data-fanqie-type=pay_tag>
林昭宁刚要开口,上课铃叮地炸响。
她望着顾砚之垂落的眼睫,把可我哥的摩托车咽回肚子里——二哥那辆二手嘉陵是他的宝贝,上周还蹲在楼下擦了三小时。
课间操时间,林昭宁在走廊堵住谢承煜。
他刚打完球,额角还挂着汗,校服领口敞着两颗纽扣：找我
昨晚有人威胁我。林昭宁把短信内容快速说完,顾砚之说可能和情书有关。
谢承煜的篮球咚地砸在地上。
他弯腰捡起球,指腹蹭了蹭她发顶：要不让他们转移注意力
怎么转移
假装我追你。谢承煜笑得露出虎牙,全校都传你和顾砚之,突然冒出个校队队长插一脚,八卦中心就变我了。
林昭宁耳尖发烫：这样...行吗
有什么不行谢承煜把篮球抛向空中又接住,就当帮我个忙——我最近总被问宋清欢的事,烦得很。
林昭宁想起宋清欢攥着她手腕的模样,咬了咬嘴唇：那...试试
谢承煜打了个响指：放学我去你教室门口等,先从送矿泉水开始。
午休铃刚响,林砚的摩托车声就炸在教学楼外。
林昭宁探出头,见二哥跨在车座上,怀里抱着卷起来的画纸；三哥林珩跟在后面,工装裤口袋鼓鼓囊囊,露出半截扳手。
阿宁！林砚晃了晃画纸,哥俩查了半宿,把可疑点标全了！
三人挤在教室后排,林砚唰地展开画纸——三中地图上红笔圈了七八个点,车棚后面的废弃教室被画了三个感叹号。
汽修厂王哥说,那白衬衫男生上周三在车棚修过车。林珩翻开皱巴巴的小本子,上面记着歪歪扭扭的名字,巧了,张明也在那天去过车棚。
林昭宁猛抬头：张明
就坐最后排那个,总穿洗得发白的蓝校服。林砚用铅笔戳了戳地图上的车棚标记,我今早蹲他半天,这小子看见我就躲,肯定有问题。
顾砚之突然开口：张明是贫困生,学校每月发补助。他翻出草稿本,上个月月考,他数学卷子上的字迹和情书很像。
林昭宁的后颈冒起细汗。
她想起上周打扫教室,看见张明蹲在她座位旁,手里攥着半张信纸。
放学堵他。林砚把画纸卷起来塞进书包,哥倒要看看,这小子葫芦里卖什么药。
放学后的教学楼空了大半。
林昭宁、顾砚之、林砚、林珩堵在楼梯间,张明缩着脖子,校服领口磨得发白。
说。林砚抱臂靠墙,情书是不是你写的
张明的喉结动了动,突然跪下来：我...我是帮人写的！他声音发颤,那人说...说要是不照做,就把我爸在工地搬砖的事捅到学校！
林昭宁倒抽一口冷气。
她见过张明的饭卡——每天只打白饭配咸菜,上周她塞给他两个包子,他红着眼眶说家里有肉。
谁让你写的顾砚之蹲下来,和他平视。
张明摇头,眼泪砸在地面：我不知道！他戴鸭舌帽,声音压得很低...就说抄几行字,塞林昭宁抽屉里。
林珩蹲下来拍他后背：那威胁阿宁的短信,也是他发的
我真不知道！张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就写了那封信...真的！
林昭宁攥紧校服下摆。
原来她不是被暗恋,只是被当枪使。
可那个躲在暗处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先回去吧。顾砚之把张明扶起来,谢谢你说实话。
四人走出教学楼时,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
林砚跨上摩托车,引擎轰地响起来：阿宁,哥送你——
等等。林昭宁摸出寻呼机。
屏幕上刚跳进来一条新短信,陌生号码,只有一行字：五点,后花园,我知道情书是谁写的。
她抬头看向顾砚之。
他的影子被夕阳染成金色,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我陪你去。
林昭宁攥紧寻呼机,往后花园走。
风掀起她的校服裙角,吹得梧桐叶沙沙响。
她望着园子里那棵老桂树,枝头还挂着零星的花,像谁藏了半口袋秘密。
五点整,后花园静悄悄的。
第7章
迷雾渐散
林昭宁的白球鞋碾过一片枯梧桐叶。
五点整的后花园连蝉鸣都歇了,只有老桂树在风里晃,零星的碎花瓣簌簌落进她领口。
她攥着寻呼机的手沁出薄汗,正想喊谁在那儿,树后突然转出个人影。
是宋清欢。
同桌的蓝布裙被风掀起一道褶,手指捏着张皱巴巴的纸条,指节白得发颤：给你的。
林昭宁接过。
纸条边角沾着钢笔水,字迹歪歪扭扭——情书的真正作者是李老师。
清欢她抬头,你怎么知道
宋清欢后退半步,后背抵上粗糙的树干：上周打扫办公室...我看见他抽屉里有半本信纸,和你收到的那种纹路一样。她喉咙发紧,还有...你上次说张明被威胁,李老师管着贫困生补助名单。
林昭宁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顾砚之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谁能轻易接触到张明的软肋
她攥着纸条往教学楼跑,在楼梯转角撞进顾砚之怀里。
男生校服领口敞着,草稿纸从口袋滑出来,被风卷着飘向花坛。
怎么了顾砚之扶住她肩膀。
林昭宁把纸条塞过去。他垂眸扫了眼,睫毛猛地一颤：李老师
清欢说他有同款信纸,还管补助名单。林昭宁喘得厉害,可能威胁张明的就是他
顾砚之捏着纸条的指节泛白：去办公室。
李老师的茶杯还冒着热气。
听见敲门声,他摘下老花镜,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昭宁砚之有事
林昭宁把纸条拍在他桌上：李老师,情书是您让人写的
胡闹！李老师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抓起纸条看了眼,脖颈青筋直跳,我管了你们三年,就为了看你们传这种荒唐事
顾砚之按住林昭宁的手腕：老师,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张明说有人威胁他写情书,而您——
我知道贫困生名单！李老师突然打断,抓起抽屉里的补助表拍在两人面前,可我要是想整谁,会用这么笨的法子上周三我在区里开教学会,根本没进过教室！他扯松领带,要查监控随便查,我办公室的门全天开着。
林昭宁盯着他发红的眼尾。
李老师总爱用红墨水批作业,此刻指腹还沾着没擦净的红渍,像滴凝固的血。
那天之后,两人开始暗中观察李老师。
早自习他抱着一摞作文本冲进教室,给作文跑题的王胖子逐句改提纲；课间操他蹲在花坛边,帮扭伤脚的体育委员系松掉的鞋带；连晚自习后,他都留在办公室,给数学不及格的学生补三角函数——粉笔灰落了满头,像突然老了十岁。
会不会清欢看错了林昭宁趴在课桌上,用铅笔戳橡皮,李老师对我们...比对亲儿子还亲。
顾砚之转着钢笔,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个洞：张明说威胁他的人戴鸭舌帽,李老师从来没戴过帽子。他突然停住,那天你收到短信,是谁知道你会去后花园
林昭宁的后颈又开始冒细汗。
深夜十点,林家的老吊扇吱呀转着。
林昭宁蜷在凉席上,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发呆。
窗台上哥哥们叠的星星串被风吹得晃,在墙上投下细碎的光。
叮——
寻呼机屏幕突然亮起。
她手忙脚乱摸过来,陌生号码,短信只有一行字：你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但小心背后的眼睛。
空调水滴在铁皮桶里,啪嗒一声。
林昭宁盯着屏幕上的字,突然觉得枕头底下的纸条在发烫。
她翻身抓起寻呼机,月光透过纱窗,把背后的眼睛六个字照得发白。
隔壁房间传来三哥打呼的声音。
她攥紧寻呼机贴在胸口,听见自己心跳得像敲鼓。
明天,得告诉顾砚之。
第8章
真相大白
林昭宁天没亮就醒了。
枕头下的寻呼机硌得她背发酸,她摸出来又看一遍那条短信——你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但小心背后的眼睛。
窗外蝉鸣刚开始响,她套上校服冲下楼,哥哥们叠的星星串在书包上晃得人眼晕。
顾砚之在教室后门等她。
他抱着一摞草稿纸,指尖还沾着铅笔灰：短信内容
昨晚十点收到的。林昭宁把寻呼机递过去,号码没见过。
顾砚之盯着屏幕抿唇。
他校服第二颗纽扣没扣,露出锁骨下一道淡白的疤——上次帮张明搬书时被课桌角划的。找张明。他把寻呼机塞回她手里,他说过威胁他的人知道贫困生补助名单,刘佳是文科班生活委员,管过这个。
张明正在擦黑板。
他校服袖口磨得起球,见两人过来,粉笔啪地掉在讲台上。
我们不逼你。林昭宁捡粉笔递给他,但你说过听见有人翻李老师抽屉,那天是不是刘佳
张明手指发颤。
他看了眼教室门口——刘佳正站在走廊上啃玉米,马尾辫一跳一跳的。上周三晚自习。他声音像蚊子哼,我去办公室送作业,听见刘佳跟人说'张明那小子最听话,让他抄谁的字都行'。
林昭宁后背窜起一股凉。顾砚之按住她肩膀：谢了。
课间操铃响时,刘佳正把玉米芯扔进垃圾桶。
林昭宁拽住她手腕,顾砚之站在两人中间,影子把刘佳罩住一半。
发匿名短信的是你林昭宁直接问。
刘佳甩了下手没甩开,瞪圆眼睛：有病吧
你知道我会去后花园。林昭宁想起那天课间,只有刘佳撞过她的课桌,把她的语文书撞进抽屉最里面,你故意让我晚到五分钟,好让情书被人看见。
刘佳脸色发白。
她盯着顾砚之胸前的校徽,突然笑了：我就是看他不顺眼！她声音拔高,天天帮贫困生补课,装什么圣人
我给他递了三次情书,他连信封都没拆！
风掀起她的校服下摆。
她从裤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正是顾砚之的数学草稿——边角画着歪歪扭扭的爱心,我让张明模仿他笔迹,想让全校都骂他早恋！
谁知道......她盯着林昭宁,谁知道你们真查起来了！
李老师的茶杯在办公桌上震得哐当响。
他摘下老花镜揉眉心,镜片上还沾着粉笔灰：刘佳,你当这是过家家
我错了。刘佳低头,马尾辫垂到胸口,我把张明的补助表拍在他桌上,说不写情书就取消资格......短信也是我发的,我怕你们查到我......
明天去政教处写检讨。李老师把茶杯重重放下,这月文明班级扣分。他抬头看向林昭宁和顾砚之,语气软下来,多亏你们。
放学时梧桐叶沙沙响。
林昭宁踢着地上的蝉蜕,顾砚之走在她右边,书包带子蹭着她胳膊。
其实你帮贫困生补课的事,我早知道。林昭宁突然说。
她想起上周三晚自习,透过办公室窗户看见顾砚之蹲在地上,给张明补立体几何,那天我去送作业,看见你了。
顾砚之脚步顿住。
他转身时夕阳正照在他脸上,眼尾的痣被染成金红色：我总以为,大家只看得见我拿奖的样子。他从书包里摸出个纸包,给你的。
纸包里是两颗煮鸡蛋,还带着体温。
林昭宁想起食堂阿姨说过,顾砚之总买双份早餐——原来不是他能吃,是给别人留的。
谢啦。她把鸡蛋塞进他手里,我哥今早给我带了炸鸡腿,吃不完。
顾砚之没接。
他耳尖泛红,把鸡蛋硬塞进她校服口袋：明天早自习,我帮你补函数。
月亮爬上教学楼时,林昭宁趴在凉席上数天花板的水渍。
寻呼机突然震动,屏幕亮得刺眼——是谢承煜的号码,短信只有一行：明天放学后,篮球场等你,有事说。
她盯着屏幕上的字,窗外的风掀起星星串,在墙上投下一片晃动的光。
三哥的呼噜声从隔壁传来,混着远处火车的汽笛。
她摸出枕头下的情书,字迹在月光里模糊成一片,像被揉皱的云。
明天,会是什么事呢
第9章
新的开始
第二天放学后,林昭宁攥着校服下摆往篮球场走。
蝉鸣炸得人耳朵发疼,她盯着地上斑驳的树影,心跳比跑八百米还快——谢承煜的短信在枕头下焐了一夜,现在还烫着她手心。
篮球场边的铁架上挂着褪色的横幅,迎接市中学生篮球赛。
谢承煜正倚着篮筐,白色球服被夕阳染成橘色。
见她过来,他弯腰拍了拍脚边的水泥台：坐。
林昭宁刚坐下,他就从裤袋里摸出个信封。
封皮是淡蓝色的,边角压得很平整,不像随手拿的。这是道歉信。他喉结动了动,上次在奶茶店说要追你,是我胡扯的。
林昭宁捏着信封角拆开。
信纸是带格子的,字迹工整得不像他平时写的：我以为情书是我写的那封被人截胡了,怕清欢知道是我,才故意接近你转移视线。
对不起。
那封情书不是你写的林昭宁想起刘佳在办公室哭的样子。
我哪会写那种酸溜溜的话。谢承煜抓了抓后脑勺,我给清欢递过笔记,塞过她爱喝的橘子汽水,就是不敢说破。他突然蹲下来,仰头看她,现在误会解开了,你能原谅我吗
林昭宁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了：我又没怪你。
谢承煜腾地站起来,篮球在他脚边骨碌碌滚远：那...那你能帮我追清欢吗
我连她日记本写什么都不知道！
林昭宁想起同桌总在课间翻的墨绿色本子,封皮用丝带系着。行啊。她晃了晃手里的信,但你得请我喝橘子汽水,要冰镇的。
谢承煜咧嘴笑,露出虎牙：十瓶都行！
晚上回家,林昭宁刚推开门就被油香味裹住。
三哥林珩系着满是油污的围裙,正往桌上摆炸鸡腿：二狗子今天偷摸去菜市场,说要给你补脑子。
林砚把摩托车钥匙往茶几上一扔,叼着根没点的烟：我妹帮人追姑娘怎么了
比被全校传早恋强。他突然凑近,那小子靠谱不
要是敢欺负你,哥明天就骑摩托堵他教室。
三哥上周还把工资折成纸船塞我铅笔盒呢。林昭宁戳了戳林珩的胳膊,哥俩都靠谱,谢承煜也靠谱。
林珩耳尖发红,用锅铲敲了下林砚的头：赶紧吃饭,明天还要早起。
接下来的日子像被按了快进键。
林昭宁课间往宋清欢抽屉塞谢承煜抄的《飞鸟集》金句,午休帮他挑橘子汽水（要带汽儿多的）,晚自习结束后蹲在走廊里给谢承煜复盘：清欢今天摸了日记本三次,肯定看了你夹的银杏叶！
顾砚之的早自习补函数雷打不动。
他总把草稿纸裁成小方块,在边角画立体几何图,写这里要注意辅助线。
林昭宁的数学卷子从59分跳到78分那天,他往她课桌里塞了包话梅糖,糖纸上用铅笔写着进步奖。
顾班长,你这糖哪来的后桌男生探头。
顾砚之推了推眼镜：食堂阿姨给的。
林昭宁咬着糖偷笑——她上周看见他在小卖部纠结了十分钟,把每种糖的价格都算了遍。
高考倒计时最后一天,林昭宁趴在教室窗台上。
梧桐树的影子爬满她的课本,风里飘着隔壁班撕复习卷的声音。
有人敲了敲她后背,是顾砚之,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
这是我整理的易错题型。他把纸摊平,立体几何、函数极值,还有......
还有什么林昭宁凑近看。
顾砚之耳尖泛红：还有...明天考完试,要不要去操场走走
蝉鸣突然静了一瞬。
林昭宁望着他眼尾的痣,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上面,像落了颗小星星。
她接过纸,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好啊。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把这句话卷进风里,往明天的方向飘去。
第10章
高考前夜
高考前一天的傍晚,林昭宁在教室后门等顾砚之。
她把书包带子绕了三圈,看见顾砚之抱着一摞草稿纸过来,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手腕上还沾着铅笔灰——像往常补课时那样。
走吧。他声音比平时轻,喉结动了动。
操场边的梧桐树投下碎金似的光,两人踩着跑道线走。
林昭宁的运动鞋尖蹭到顾砚之的球鞋,他立刻往旁边挪半步,又好像怕她发现,低头用脚尖踢飞块小石子。
明天...顾砚之突然停住,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乱了林昭宁的刘海,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立体几何辅助线要画在侧棱中点。
他从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条,展开时能看见折痕里夹着片干枯的银杏叶——是上次谢承煜塞给宋清欢的那种。
林昭宁想起顾砚之总说浪费,此刻却把那片叶子当书签用,嘴角忍不住翘起来。
还有三角函数公式。顾砚之指尖点着纸条,我标了红笔的,容易记错的那几个。
林昭宁接过纸条,指尖碰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磨出来的。
她想起早自习他给她讲题时,也是这样的温度,从草稿纸背面透过来,把59分的卷子焐成78分,再焐成今天的92分。
谢谢。她把纸条叠成小方块,塞进校服口袋,其实...我最安心的不是这些公式。
顾砚之耳尖泛红,低头盯着自己的鞋：那是什么
是你总说'再试一次'。林昭宁踢了下脚边的空饮料瓶,以前我数学考59分,觉得自己肯定上不了大学。
可你说,'59分和60分差的不是1分,是多算一遍的耐心'。
蝉鸣突然响成一片。
顾砚之望着她眼睛,喉结又动了动：那...明天我在考场外等你。
好。林昭宁笑出虎牙,我考完要吃校门口的烤肠,加双份辣椒。
回教室时,宋清欢正踮脚够讲台边的字典。
谢承煜站在她身后,单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把字典递过去：够不着早说啊,我帮你拿了十回了。
谢...谢同学。宋清欢耳尖红得像熟透的番茄,接过字典时指尖抖了下,这道题...我还是不太懂。
林昭宁刚坐下,李老师抱着一摞试卷进来,眼镜片反光：今晚最后一次模拟考,当高考实战练手。
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林昭宁摸出笔,发现顾砚之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她后桌——平时他总在理科实验班,但今天特意搬了椅子过来。
立体几何辅助线。他用铅笔敲了敲她后颈,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侧棱中点。
林昭宁低头看卷子,第一题就是三角函数。
她想起纸条上的红笔标注,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得飞快。
交卷时,谢承煜把宋清欢的笔袋塞进自己书包：我帮你带回去,省得你又落教室。宋清欢攥着衣角没说话,耳尖更红了。
去奶茶店林昭宁收拾书包,我请,用上次帮三哥修自行车攒的钱。
奶茶店玻璃上蒙着层雾气,四人挤在靠墙的木桌前。
谢承煜吸着奶盖：我想考体大,继续打篮球。他踢了踢宋清欢的椅子腿,你呢
宋清欢低头搅珍珠：我...想写小说。她从书包里摸出个蓝皮日记本,里面存了二十个故事,等高考完给你们看。
顾砚之把吸管咬得变了形：我...想读数学系,以后当老师。他突然看林昭宁,教数学,像现在这样。
林昭宁舔了舔嘴角的奶茶渍：我想读教育系,以后当小学老师。她掰着手指头数,教语文、教手工,还能给学生带橘子。
出奶茶店时,天已经黑透了。
顾砚之把林昭宁送到公交站,路灯在他眼镜上投下光斑：回家给我发消息。
知道啦。林昭宁挥挥手,转身时撞进个带着机油味的怀抱——是三哥林珩,手里提着保温桶。
李老师说你今晚考试。林珩把保温桶塞给她,排骨藕汤,热乎的。
二楼窗户突然探出个脑袋,是二哥林砚,叼着根没点的烟：昭宁！
我把你错题本放床头了,明早记得带！
林昭宁端着保温桶上楼,汤香混着哥哥们的说话声涌进鼻腔。
她趴在书桌上看顾砚之的纸条,台灯把字迹照得发亮,连折痕里的银杏叶都泛着暖光。
手机在枕头下震动。顾砚之发来消息：早点睡,别翻错题本了。
林昭宁回：你也是。
刚要关手机,宋清欢的消息弹出来：昭宁,明天我们一起加油吧！
她盯着屏幕笑,把手机贴在胸口。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像在说明天、明天。
迷迷糊糊快睡着时,林昭宁听见窗外有动静。
像是树枝刮玻璃的声音,又像是...有人轻轻敲了下窗沿。
她翻了个身,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可那声音又响了,比刚才清晰些,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一下一下,碰着她的窗户。
第11章
夜半惊魂
林昭宁被那声轻响硌醒时,额角还沾着枕巾的褶皱。
她抓过枕头边的电子表——凌晨两点十七分。
窗台上的动静又起。
这次不是树叶刮擦,是指甲盖儿敲玻璃的脆响,嗒、嗒,像有人用指节在跟她打暗号。
她攥紧被角坐起来。
床头的台灯罩着粉色碎花布,暖黄光晕里,哥哥们叠的星星串在书包挂件上晃。
上回三哥说要给她装防盗网,她嫌丑没让——现在倒成了后悔的由头。
第二声嗒比第一声重。
林昭宁赤脚下地,拖鞋都没穿,踮着脚挪到窗边。
窗帘是洗得发白的蓝布,她屏住呼吸攥住边角,猛地一扯——
楼下树影里晃着三个黑影。
最前面那个仰头,月光刚好漏过梧桐叶,照出半张棱角分明的脸。
是高三（5）班的王大川,上回在篮球场撞翻她的橘子,连句道歉都没有。
手机在床头震得发颤。
她扑过去抓起手机,屏保是二哥偷拍的她啃炸鸡腿的照片。
手指抖得按不准按键,连拨两次才打通顾砚之的号码。
昭宁顾砚之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背景里有翻书声——他大概又窝在书桌前做题到后半夜。
楼、楼下有人......她吸了吸鼻子,才发现自己在发抖,在敲我窗户。
那边静了两秒。
接着是椅子倒地的闷响,你锁好门,我现在过来。
挂了电话,林昭宁把椅子抵在门后。
透过玻璃窗往下看,王大川他们还在转悠,其中一个捡起块小石子,作势要扔上来。
她猛地拍了下窗户,玻璃震得嗡嗡响：再闹我报警了！
石子啪地掉在地上。
三个黑影愣了愣,嬉皮笑脸地往巷子口走。
林昭宁刚松口气,就见巷口晃来辆自行车,车筐里的手电筒光柱扫过——是顾砚之,白衬衫下摆都没塞进裤子里。
王大川。顾砚之捏着车闸停在三人面前,声音冷得像冬天的铁皮暖壶,高考前夜跑女生楼底下闹,嫌处分不够是么
王大川缩了缩脖子。
他旁边染黄发的男生想顶嘴,被顾砚之扫过来的眼风压了回去。
顾砚之指了指楼上亮着灯的窗户：林昭宁明天要考试,你们现在滚,当我没看见。
三个影子连滚带爬跑了。
顾砚之仰头往楼上看,正撞进林昭宁的视线。
他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比划了个安全的手势。
林昭宁刚要开窗户喊他上来,手机又震了。
是二哥林砚的消息：听见你窗户响,我在楼下。
她扒着窗台往下望,巷口果然停着那辆二手摩托车,林砚歪在车把上,叼着根没点的烟,看见她立刻把烟掐了：昭宁,开门。
门开的瞬间,林砚挤进来左看右看。
他穿件松垮的黑T恤,肩上还搭着件外套——大概是从画室赶过来的。窗户锁了没他扒着窗沿检查,这铁栏杆该换了,明儿我让三哥焊个新的。
顾砚之跟着上楼时,林砚正蹲在地上研究她的门锁。顾同学他抬头,眼睛在路灯下眯成条缝,倒不像之前误以为顾砚之是小混混时的敌意了,谢了啊。
顾砚之把自行车停在楼道里,手里还攥着刚才跑太急掉出来的草稿纸。应该的。他说,昭宁明天需要休息。
林砚从冰箱里翻出盒牛奶,插好吸管塞给林昭宁。我今晚睡沙发。他拍了拍随身带的帆布包,画具都带了,不吵你。
顾砚之站在门口没动。
林昭宁咬着吸管看他,忽然想起什么：你...要不要也留这儿话一出口脸就热了,反正客厅有沙发,二哥的画具占不了多少地方。
林砚乐了：顾同学要是不嫌弃,沙发分你半拉。他把沙发垫拍得啪啪响,我妹的高考大过天,你们俩都给我老实睡觉。
深夜的客厅飘着牛奶香。
林昭宁缩在卧室里,听着客厅传来的细碎响动——二哥翻画本的声音,顾砚之翻书的声音。
她把手机压在枕头下,宋清欢的消息还亮着：明天我们一起加油吧！
迷迷糊糊要睡着时,听见客厅传来低低的对话。
昭宁数学最后道大题总卡壳。是顾砚之的声音,明早我带份解题步骤,她看了应该能顺。
成。林砚打了个哈欠,我煮了粥,明早热乎着喝。
晨光透过窗帘渗进来时,林昭宁是被饭香熏醒的。
她揉着眼睛推门,就见林砚系着她的碎花围裙在灶台边搅粥,顾砚之坐在餐桌前,面前摊着张写满公式的草稿纸——边角还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千纸鹤。
醒了林砚把粥盛进蓝边碗,排骨藕汤热在锅里,顾同学说喝这个补脑子。
顾砚之把草稿纸推过来：最后道大题,分三步......
知道啦。林昭宁舀了口粥,甜津津的,是放了她最爱的红枣,你们俩比李老师还唠叨。
出门时,林砚把摩托车擦得锃亮。
顾砚之跨上自行车,车筐里放着林昭宁的错题本。
晨光里,三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拉得老长。
昭宁！宋清欢的消息跳出来,我在教室等你,给你留了旺仔牛奶！
林昭宁回了个笑脸,把手机塞进书包。
教学楼的梧桐叶在风里沙沙响,她踩着台阶往上跑,远远就看见教室门开着,李老师站在讲台上,手里捏着份文件。
李老师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同学们......
第12章
最后的考验
李老师清了清嗓子,捏着文件的手指关节泛白。
同学们,由于昨晚学校发生了一些意外,部分试卷被损坏了。他的声音比平时更紧张,为了保证考试公平,我们决定重新印刷试卷。请大家保持冷静,不要受到影响。
教室里炸开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林昭宁攥紧书包带的手更用力了,后桌的男生直接站了起来：那得等多久准考证都发了啊！
校印刷厂连夜赶工。李老师的喉结动了动,最多半小时。他的目光扫过教室,最后落在林昭宁身上——这孩子最近数学进步很大,可别被搅乱了状态。
顾砚之从后排走过来,指尖抵了抵眼镜框。
老师,我来帮忙安抚大家。他的声音清澈,像一块浸在凉水里的玉石,谢承煜,你去和篮球队的人聊聊他们平时最坐不住。
谢承煜正转着笔,闻言把笔往桌上一敲。
好嘞。他拍了拍前座男生的肩膀,老周,你不是说想再看一眼立体几何公式吗我把笔记本借给你。
林昭宁这才发现宋清欢的手指在颤抖。
同桌的旺仔牛奶盒被捏出了几道褶皱,她轻轻碰了碰宋清欢的手背。
昨晚你不是说,顾砚之教你的椭圆题解法特别管用吗她故意把顾砚之三个字咬得重了些。
宋清欢的耳尖泛红,抬头正好对上林昭宁亮晶晶的眼睛。
你、你的书包挂件还挂着星星串呢。她指着林昭宁的书包,三哥折的那个,写着‘加油考大学’的。
林昭宁摸了摸胸前的星星串,金属挂件硌得手背有点疼。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珩的短信：妹妹,加油！哥会在外面等你,给你打气！她快速按了几个键,屏幕亮起好的两个字。
试卷到了！教室后门突然被推开,教务处王老师抱着牛皮纸袋冲了进来。
李老师快步迎上去,接过袋子时纸角都蹭破了。
发卷！他的声音陡然提高,按座位号发,拿到就翻到背面写名字！
林昭宁的试卷啪地落在桌上。
她盯着卷头语文两个字,突然想起今早顾砚之塞给她的草稿纸——边角那只歪歪扭扭的千纸鹤,被他用红笔圈了个圈,旁边写着稳住。
钢笔尖戳破卷面的瞬间,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前几道阅读题做得顺风顺水,直到翻到作文页。
题目是我的黄金时代,她握着笔顿了顿,脑海里闪过二哥系着碎花围裙搅粥的背影,三哥折在铅笔盒里的纸船,顾砚之在草稿纸边角画的千纸鹤。
叮——收卷铃响时,她刚好写完最后一个句号。
午休时顾砚之把保温桶塞进她怀里。
排骨藕汤,林砚煮的。他推了推眼镜,下午考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我在错题本里标了三种解法。
林昭宁掀开盖子,热气扑得眼眶发酸。
她咬着勺子看着他：要是又卡壳了怎么办
你昨晚把我写的步骤抄了三遍。顾砚之低头收拾草稿纸,耳尖有点红,我数过。
下午的阳光透过梧桐叶洒在试卷上。
林昭宁盯着三角函数题,笔尖在草纸上唰唰地移动。
选择题和填空题全对,前三道大题也做得很顺利,直到翻到最后一页。
题目印着密密麻麻的公式,她的指尖一凉。
这道题……和顾砚之讲的题型不太一样。
后颈沁出了薄汗,她听见隔壁桌传来翻试卷的清脆声响,宋清欢的橡皮在桌上滚了半圈。
裤兜里的星星串硌着大腿。
她想起今早林砚拍她后背说我妹最稳,想起三哥短信里那个歪歪扭扭的加油,想起顾砚之在草稿纸边角画的千纸鹤——那只翅膀折得歪歪扭扭,却努力伸着脖子往天上飞。
林昭宁深吸一口气。
第13章
决战高考
林昭宁的指甲掐进掌心。
草稿纸被她画满歪扭的公式,最后一行突然闪回顾砚之昨晚压着她手腕写的步骤——遇到复合函数别慌,先拆成基础式。
她猛地抬头,题目里那个复杂的参数方程在眼前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二次函数内核。
笔杆转了个圈,她快速写下令t=√x。
汗珠顺着下巴砸在草稿纸上,洇开一团墨渍,却刚好晕染出顾砚之教她的换元法标记。
当最后一个等式闭合时,她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这题,解出来了。
叮——收卷铃炸响。
林昭宁盯着试卷最后一行,手还在抖。
李老师收卷时扫了眼她的答题区,推了推眼镜没说话,可嘴角那点弧度被林昭宁逮了个正着。
出考场时顾砚之靠在梧桐树下,白衬衫下摆扎得规规矩矩。
见她出来,他把保温桶往她怀里一塞,动作快得像怕被人看见：凉了的话我再热。林昭宁掀开盖子,藕香混着排骨味涌出来,桶底还沉着半颗剥好的荔枝——是三哥昨天从菜市场抢的最后一把,他说给我妹补脑子。
谢承煜从后面勾住她脖子,篮球鞋在地上蹭出刺耳的响：我就说你行！刚才在走廊都听见你笔尖戳纸的动静了！宋清欢抱着复习资料站在台阶上,耳尖泛红：昭宁,你刚才写题时……特别像顾同学讲题的样子。
顾砚之耳尖唰地红到后颈,低头去翻书包：明天考理综,我把易错点整理了……话没说完被谢承煜打断：喂喂,现在是休息时间！走啊,去小卖部买橘子汽水！
接下来三天像被按了快进键。
林砚每天骑摩托车来送早饭,有天被门卫拦着不让进,他直接把保温箱往围墙外一抛,自己踩着花坛翻进来,结果裤腿挂了个洞,举着小笼包冲林昭宁笑：哥这叫灵活！林珩更实在,每天午休蹲在教室后门,把热乎的茶叶蛋塞进她手心,指腹还沾着机油：哥今天修了辆老凤凰,车铃铛响得特脆,等你考完给你试试。
最后一科英语考完那天,太阳大得能晒化柏油路。
四个人抱着书包跑到学校后巷的老公园,谢承煜脱了校服往地上一铺,宋清欢把作文本垫在头下,顾砚之从书包里摸出四瓶橘子汽水——拉环咔地响成一片。
我想去北京读物理。顾砚之望着天上的云,镜片反着光,实验室的设备比三中的先进十倍。谢承煜踢了块小石子：我爸联系了体校教练,说我这身高能打大前锋。宋清欢攥着裙角,声音轻得像风：我想写小说……就写我们班教室后墙的黑板报,写走廊里的梧桐树。
林昭宁把汽水罐贴在发烫的脸上,忽然笑出声：我啊,想当老师。就像李老师那样,给学生讲题的时候,能看见他们眼睛亮起来。
夕阳把四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分开时谢承煜拍顾砚之肩膀：喂,明天去我家看世界杯顾砚之推眼镜：不去,我要帮昭宁对答案。宋清欢拽了拽林昭宁的袖子：我家有新到的《读者》,你要来吗
林昭宁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她瘫在小床上,盯着天花板上贴的千纸鹤——那是她和宋清欢课间折的,每只肚子里都塞着小愿望。
手机在枕头下震动,她摸出来,是顾砚之的短信：今天数学最后一题,你用的换元法比我教的还快半分钟。
她盯着屏幕笑,手指在键盘上敲：因为我有三个教练。刚发出去,手机又震了——不管成绩怎样,我都在。
窗外的蝉鸣突然停了。
林昭宁关了灯,迷迷糊糊要睡着时,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蹬蹬蹬的响,像是有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在楼梯口顿了两秒,接着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她猛地坐起来,心跳得比高考那天还快。
第14章
夜半的脚步声
林昭宁掀开薄被,光脚踩在凉席上。
心跳撞得肋骨生疼,她扶着墙摸到门口,猫眼上蒙着层灰,凑近时鼻尖蹭了道白。
楼道声控灯啪地亮了。
张阿姨的背影撞进视线——平时总盘得整齐的发髻散了几缕,蓝布衫下摆沾着药渍,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跑起来时里面的药瓶叮当响。
她在楼梯口踉跄了下,扶着栏杆喘气,钥匙插了三次才捅进锁孔。
叮——手机在屋里震动,林昭宁吓了一跳,转身时撞翻了椅子。
等她扑回床上,屏幕已经暗了,只余顾砚之的短信泛着幽光：睡了吗
她没回。盯着天花板上的千纸鹤,直到窗外传来第一声鸟叫。
早饭是三哥留的,保温桶里的小米粥结了层油皮。
林昭宁端着碗下楼倒残羹,正撞上拎着菜篮的张阿姨。
昭宁！张阿姨眼尾还挂着青,见了她却立刻笑出褶子,昨晚那动静没吓着你吧我家小乐半夜发烧,39度5,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跑楼下诊所都差点摔了——她掀开菜篮布,露出两颗蔫巴巴的苹果,今早刚买的,你拿俩,甜着呢。
林昭宁忙摆手：张阿姨您快回去看小乐吧,我不馋这个。她伸手帮张阿姨扶菜篮,触到对方掌心的凉汗,弟弟现在退烧了吗
打了针,刚睡踏实。张阿姨叹口气,又强打精神,你高考刚结束,可别跟着我操心。对了,你二哥昨天骑摩托在巷口差点撞着王大爷,你得说说他——
知道啦张阿姨！林昭宁笑着跑开,背后传来张阿姨的唠叨,这丫头,跑起来跟小麻雀似的！
转过楼梯角,她差点撞进个人怀里。
起这么早顾砚之手里提着保温袋,白衬衫下摆沾着点面粉,我敲了半天门没应,以为你还睡。
昨晚没睡好。林昭宁揉眼睛,你怎么来了
张阿姨说你家厨房没动静。顾砚之把保温袋往她手里塞,转身进了厨房,冰箱里有鸡蛋和青菜,我煮个面。
林昭宁跟着进去,见他正踮脚够吊柜里的瓷碗——他家住六楼,比她高半头,此刻却为个碗微微弯腰。
阳光从纱窗漏进来,在他后颈投下绒毛的影子。
你怎么知道我家厨房在哪她抱着保温袋问。
上次送你回家,你三哥在厨房修闹钟。顾砚之把锅搁在灶上,他说你爱喝番茄蛋汤,让我多放糖。
水开了,咕嘟咕嘟冒泡泡。
林昭宁趴在灶台上看他搅鸡蛋,金黄的蛋液在碗里转成小漩涡：你不是说要去北京吗怎么总往我家跑
对答案。顾砚之头也不抬,数学最后一题你用换元法,我用了参数方程,得算清楚哪个步骤容易扣分。
面盛进碗里,番茄红得发亮,蛋花像朵小太阳。
林昭宁吸溜一口,突然说：我想留在本地读师范。
顾砚之夹面的筷子顿了顿：为什么
我哥说,我要是去北京,他们三个得轮流坐绿皮火车去看我。她戳着碗里的青菜,二哥摩托车油箱小,骑不到北京；三哥说他攒钱买自行车,可那得骑三个月——
我可以帮你劝他们。顾砚之突然说,北京有师范大学,分数线和本地差不多。
林昭宁抬头,见他耳尖又红了,像昨晚被谢承煜起哄时那样。
下午和宋清欢约在图书馆。
宋清欢穿件月白连衣裙,手里捏着个牛皮纸信封,边角都被摸得起了毛。
我收到A大中文系的预录取通知了。她声音轻,眼睛却亮,他们说看了我投稿的作文,说有《城南旧事》的味道。
林昭宁扑过去抱她：清欢你太棒了！她瞥见信封里露出半张信纸,字迹娟秀,这是……
我写的小说大纲。宋清欢慌忙把信封塞进书包,写我们班的黑板报,写走廊的梧桐树,写——她突然住了嘴,耳尖泛红,写好多好多事。
林昭宁没追问。
她知道宋清欢的日记本里夹着顾砚之讲题的草稿纸,知道她总在课间折千纸鹤时念叨要是能去北京就好了。
阳光透过图书馆的花窗照进来,在宋清欢发顶镀了层金边,她突然觉得,有些秘密像春天的种子,埋在土里才会发芽。
从图书馆出来时天阴了。
谢承煜的短信准时弹出来：明晚七点,红星影院,《泰坦尼克号》。
林昭宁盯着屏幕笑。
谢承煜总说要补救式追求,可他请她吃橘子汽水时会多买一瓶给宋清欢,帮顾砚之搬书时会把重的那摞往自己怀里揽。
她想了想,回：九点前得回家,我哥会锁门。
对方秒回：我骑车载你,保证准时。
晚上洗澡时,林昭宁听见阳台有动静。
她裹着浴巾趴玻璃上看,晾衣绳被风吹得晃,晒的校服拍打着防盗网。
可能是风吧,她想,转身要走,突然瞥见晾衣杆底下卡着片纸——
是张皱巴巴的数学草稿,边角画着歪歪扭扭的千纸鹤。
她伸手去够,指尖刚碰到纸角,楼下传来砰的一声。
像是重物砸在地上,又像是……
心跳声突然盖过了雨声。林昭宁攥着草稿纸,赤着脚慢慢走向阳台。
第15章
阳台上的秘密
林昭宁裹着浴巾的手攥得发紧。
阳台玻璃上蒙着水汽,她凑近时呵出白雾,隐约看见晾衣绳下有团黑影在动。
小虎她喊了声,光脚踩在瓷砖上凉得发颤。
黑影窜起来——是自家橘猫,正用爪子拨弄晾衣杆底下的什么东西。
林昭宁踮脚够到那团东西,是只灰扑扑的小鸟,翅膀上沾着血,缩成毛球似的。
嘘——她把小鸟捧在手心里,浴巾滑下来也顾不上,是不是被雨打下来了
小虎歪头看她,尾巴尖晃了晃,跳上窗沿甩水。
林昭宁这才注意到外面在下雨,防盗网上的雨珠正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扯过沙发上的旧毛衣裹住小鸟,套上拖鞋就往楼下跑。
宠物医院在巷口第三家。
老医生架着老花镜,用棉签蘸药水擦小鸟翅膀：皮外伤,没伤到骨头。他指了指鸟爪,这里有点肿,这两天别放它飞。
林昭宁松了口气,从书包里摸出攒了半个月的零用钱：那我每天来换药——
小姑娘,老医生摆摆手,这鸟是白头鹎,常见的。你拿个鞋盒铺点软布,喂点小米就行。他翻出个玻璃罐,这瓶消炎药粉,掺水里给它喝。
回家路上,林昭宁把鸟盒揣在怀里。
路过菜市场时,她买了把小米,又蹲在鱼摊前要了块碎鱼肉——老医生说小鸟也吃荤。
推开门时,顾砚之正蹲在客厅逗小虎。
他校服袖子卷到小臂,手里捏着片冻干鸡胸肉,小虎蹦起来够,爪子搭在他手腕上。
你怎么来了林昭宁愣住。
给你送数学笔记。顾砚之抬头,看见她怀里的鞋盒,这是……
受伤的小鸟。林昭宁把盒子轻轻放在茶几上,医生说要养几天。
顾砚之凑近看,小鸟从盒底的软布里探出脑袋,歪着圆眼睛看他。
他伸手摸了摸鸟喙,动作轻得像碰草稿纸：我帮你做个食槽
好啊！林昭宁眼睛亮起来,用我上次折千纸鹤剩下的硬纸板
两人蹲在地上剪纸板。
顾砚之折的食槽有棱有角,林昭宁剪的歪歪扭扭,他也不嫌弃,把两个食槽并排放在盒里：这样它可以吃小米也可以吃鱼。
小虎跳上茶几,刚要扒拉鸟盒,顾砚之轻轻把它抱开：别闹,它现在是病人。
林昭宁偷偷笑——平时在学校,顾砚之连粉笔头掉地上都要捡起来收进讲桌抽屉,没想到对小猫小鸟倒这么有耐心。
下午四点,谢承煜的自行车停在楼下按铃。
他穿件印着篮球的白T恤,车后座绑着个塑料袋,探出头喊：昭宁！电影票要过期了！
林昭宁把鸟盒交给顾砚之：麻烦你帮我喂点水
嗯。顾砚之点头,手指无意识地蹭了蹭鸟盒边缘,早去早回。
红星影院的冷气开得足。
林昭宁抱着爆米花,谢承煜举着两杯橘子汽水,汽水纸盖上凝着水珠,滴在他手背上。
我哥说《泰坦尼克号》特催泪。林昭宁吸了口汽水,你带手帕没
带了。谢承煜从口袋里掏出块蓝白条纹手帕,上次看《甲方乙方》你哭湿了我的校服袖子,我学聪明了。
电影放到沉船那幕时,林昭宁的眼泪砸在爆米花桶上。
谢承煜递手帕的手顿了顿,又缩回去挠头：那……那我把汽水举高点
散场时天都黑了。
谢承煜骑车带她穿巷子,风把他的碎发吹起来：我爸说等我高考完,让我去省队试训。他声音轻了些,不过我妈说,要是文化课过不了线,篮球梦就是空的。
你数学不是挺好的林昭宁趴在他背上喊,顾砚之的笔记借你看！
那我得请他喝橘子汽水。谢承煜笑,对了,宋清欢的预录取通知,你说她是不是要去北京
林昭宁没说话。
风掀起她的发梢,她想起图书馆里宋清欢泛红的耳尖,想起那半张露出的小说大纲——或许有些秘密,本来就该埋在春天的土里。
到家时,客厅亮着暖黄的灯。
林砚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摩托车头盔搁在脚边；林珩蹲在茶几前,正给小鸟换水,袖口沾着机油。
玩得开心不林砚摸出个油纸包,炸鸡腿,趁热吃。
林珩抬头,手里还攥着药粉包：医生说要掺水里我试了,小鸟喝了两口。他从裤兜里掏出张宣传单,边角卷着,妹妹,上次你说想要的变速自行车,我问过了,这个月发工资就能买。
林昭宁鼻子一酸。
她扑过去抱林珩,又去揪林砚的衣角：二哥你又偷跑出来老师该说你是社会青年了！
怕啥林砚把炸鸡腿塞她手里,你哥我现在是三中后门名人,卖烤肠的阿姨都认识我。
晚上躺床上时,小鸟在客厅的盒子里轻声叫。
林昭宁翻出枕头下的数学笔记——顾砚之写的,每页边角都画着小千纸鹤。
她刚要合上书,手机在枕头下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是李老师的短信：昭宁,明天上午九点到学校,有重要的事。
林昭宁盯着屏幕,心跳突然快了些。
李老师平时说话总带叹号,这次的短信却短得像片被风吹落的梧桐叶。
她翻了个身,小鸟的叫声混着雨声飘进来,模模糊糊的,像句没说完的话。
第16章
意外的通知
林昭宁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后槽牙咬得发酸。
枕头下的数学笔记硌着她后腰,顾砚之画的小千纸鹤被压出折痕。
窗外的雨还在下,打在铁皮雨棚上叮铃哐啷,像有人拿石子砸她心跳。
昭宁林珩敲了敲她房门,明早我送你去学校
她赶紧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翻身应了声好。
床板吱呀响,小鸟在客厅扑棱翅膀,她数着雨声数到后半夜,迷迷糊糊睡过去时,梦见自己站在高考考场里,卷子上的数字全变成了小千纸鹤,扑棱棱往教室外飞。
闹钟响了三遍她才醒。
林珩在厨房熬了南瓜粥,锅沿飘着甜丝丝的香气；林砚蹲在门口擦摩托车,头盔上沾着露水,见她出来就扔过来个温热的鸡蛋：昨晚翻来翻去的,是不是李老师的短信闹的
哥你怎么知道林昭宁剥鸡蛋的手顿住。
你说梦话了。林珩把保温桶装的粥塞进她书包,别怕,有什么事哥几个兜着。他裤脚还沾着机油,却特意换了件干净蓝布衫,我今天调休,送你到校门。
雨停了。
三中的梧桐树滴着水,林昭宁踩着水洼往教学楼走,鞋尖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
走廊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高二（3）班的值日生正擦黑板,粉笔灰飘起来,像团没散开的雾。
李老师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她刚抬手要敲,门就开了。
李老师没像往常那样抱作业本,手里只捏着张皱巴巴的纸,镜片后的目光软了些：昭宁,跟我去校长室。
王校长的茶杯在桌上冒着热气。
他推了推眼镜,指节敲了敲桌上的牛皮纸袋：今早收到封匿名举报信,说你在模拟考里作弊。
作弊林昭宁的书包带在掌心勒出红印,我连数学及格线都够不着,怎么作弊
信里附了张照片。王校长抽出张打印纸,监控截图,你上周三晚自习,把纸条夹进了数学练习册。
照片里的女孩穿着蓝白校服,低头翻书,右手指尖确实捏着半张纸条。
林昭宁脑子嗡的一声——那是顾砚之帮她整理的公式便签！
她上周三找他借笔记,他撕了页草稿纸写三角函数公式,说夹在练习册里方便看。
校长,那是顾砚之帮我写的复习资料！她攥紧书包带,指甲掐进掌心,我可以找他来作证！
我们会调查。王校长把照片推回纸袋,但举报信里还提到,你和理科班顾砚之、篮球队谢承煜走得近,怀疑有团伙作弊嫌疑。
团伙林昭宁差点站起来,谢承煜数学比我好,顾砚之...顾砚之是给全班讲题的！她声音发颤,我哥昨天还说要给我买自行车,我怎么可能作弊
李老师轻轻扯了扯她袖子：昭宁,先冷静。
学校不是要定罪,是要查清楚。
林昭宁喉咙发紧。
她摸出手机,手指在通讯录里划拉到顾砚之,短信刚打了个在吗,就听见办公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风。
顾砚之校服领口没系,额角沾着雨珠,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面包：李老师说昭宁被举报了。他看向王校长,我能作证,那张纸条是我写的。
王校长抬了抬下巴：说说具体情况。
上周三晚自习,林昭宁问我三角函数公式。顾砚之从书包里翻出自己的数学笔记,翻到做满标记的那页,我怕她记不住,撕了页草稿纸重新整理,特意标了重点。他指给校长看,您看,这行字的笔迹和我笔记一致。
林昭宁盯着他指尖,突然想起昨晚翻他笔记时,边角的小千纸鹤也是这样的笔迹。
原来他不是随便画的,每只千纸鹤的翅膀都是照着她折的样子描的。
那谢承煜呢王校长问,举报信里说你们三人有联系。
谢承煜找我借过笔记。顾砚之声音平稳,他要考省队,文化课压力大,我把错题本借他了。他顿了顿,但我们没做任何违规的事。
王校长沉默片刻,翻开桌上的笔记本：我会让教务处调监控,核实时间线。他看向林昭宁,这段时间你正常上课,别有心理负担。
出了校长室,林昭宁的手还在抖。
顾砚之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她肩上：冷吗
不冷。她吸了吸鼻子,就是...有点委屈。
我陪你找李老师拿监控申请单。顾砚之把面包塞进她手里,吃点东西,你早上肯定没好好吃饭。
李老师办公室的门开着。
他们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争执声。
我要见林昭宁！是谢承煜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吼,凭什么说我们作弊
谢同学,现在是上课时间——
让开！
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昭宁抬头,看见顾砚之的眉头皱成了小括号。
他伸手把她往身后拉了拉,走廊里的争吵声撞进耳朵,像块突然砸进湖面的石头,惊得人心跳漏了半拍。
第17章
真相大白
走廊上的争吵声撞得门框嗡嗡响。
顾砚之拉着林昭宁的手腕往边上闪,谢承煜的蓝白校服下摆擦着她肩膀冲过来,发梢还滴着雨珠。
谢同学！李老师追出来,眼镜滑到鼻尖,现在是上课时间——
我不管！谢承煜转身,篮球鞋在瓷砖上碾出刺耳的声响,凭什么说昭宁作弊我昨天还看见她在教室补数学笔记到十点！他喘着气,目光扫到林昭宁,突然顿住,你怎么在这儿
刚从校长室出来。林昭宁喉咙发紧,顾砚之帮我作证了。
谢承煜的拳头慢慢松开。
他这才注意到顾砚之搭在林昭宁肩上的校服,眉峰跳了跳,又很快压下去：我来找李老师拿监控申请单,他们说要调考场录像。
李老师扶了扶眼镜：正好,张保安也在。他朝走廊尽头扬了扬下巴。
穿灰制服的保安张明从楼梯口转过来,手里攥着皱巴巴的巡逻记录本：李老师,我得把昨天看到的说清楚。他看了眼林昭宁,不是针对谁,就是职责所在。
林昭宁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早自习时,后桌女生指着她后背小声说作弊精,想起三哥今早塞给她的烤红薯还在书包里,现在肯定凉透了。
张叔您说。顾砚之替她应了,声音像块压在水面的石头,稳稳的。
张明翻开本子,纸页边缘沾着水痕：高考那天下午考数学,我在考场外巡逻。三点十五分,三号楼二楼窗户边,有个考生总往窗外看。他抬头,个子不高,戴黑框眼镜,穿蓝T恤——和林同学考场座位号挨着。
林昭宁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数学考试时,右边隔了个过道的位置,宋清欢的蓝T恤角被风扇吹得晃啊晃。
是宋清欢她脱口而出。
张明点头：对,那姑娘我有印象,总抱着本日记本。
谢承煜凑过来：宋清欢昭宁同桌
我发消息问她。林昭宁摸出手机,手指在键盘上抖得厉害。
她按了宋清欢的号码,等了二十秒,屏幕亮起：【我在图书馆,昭宁怎么了】
她快速打字：【张保安说高考数学考场你总看窗外】
手机震动来得很快。
宋清欢的短信挤在屏幕上：【对不起！
我后座的女生笔断了,我把备用笔放在窗台上,她够的时候我帮着扶了下本子。】
林昭宁把手机递过去。
张明凑近看了眼,挠挠头：那姑娘当时动作挺快,我没看清是递笔。
李老师推了推眼镜：这事儿得调监控确认。他转向林昭宁,你和顾同学跟我去监控室
监控室在顶楼,霉味混着旧磁带的味道。
王校长已经等在那儿,手里捏着遥控器：小张说的情况,我让人把数学考场的录像调出来了。
屏幕亮起时,林昭宁的手心全是汗。
顾砚之站在她身侧,体温透过校服袖子渗过来。
画面里,教室后排的风扇转得呼呼响。
三点十分,宋清欢突然侧过身,手搭在窗台上。
后座扎马尾的女生探身,指尖碰了碰她掌心的笔,又迅速缩回去。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两人的目光都没离开过试卷。
确实是递笔。王校长按下暂停键,不算作弊。他看向林昭宁,之前举报你和顾砚之、谢承煜串通作弊的信,现在看来站不住脚。
林昭宁的喉咙突然发涩。
她想起上周三晚自习,顾砚之撕给她的三角函数笔记,边角画着歪歪扭扭的千纸鹤；想起谢承煜硬塞给她的巧克力,说补脑子的,别省着吃；想起宋清欢每天早上分她半块牛奶糖,糖纸都叠成小船收在铅笔盒里。
委屈你了。王校长叹了口气,明天早会上我会澄清。
谢承煜突然捶了下监控室的桌子：那封举报信谁写的他脖子上的校牌晃得人眼晕,躲在背后搞小动作,算什么本事
顾砚之垂眼盯着自己的鞋尖。
他想起昨天在理科实验班门口,路过三班时听见两个女生小声说：林昭宁算什么,顾砚之要是和宋清欢——后半句被笑声淹没了。
先查清楚再说。李老师拍了拍谢承煜的肩膀,现在最要紧的是——
叮——
林昭宁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她摸出来,屏幕上是谢承煜发来的短信：【昭宁,我在操场双杠等你,有重要的事说。】
她抬头,谢承煜正摸着后颈冲她笑,耳尖红得像要滴血。
顾砚之的目光扫过手机屏幕,又迅速移开,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校服第二颗纽扣——那是林昭宁上周帮他缝的,当时他说线歪了,却一直没拆。
我去看看。林昭宁把手机塞回口袋,很快回来。
顾砚之没说话,只是把她落在监控室的书包递过去。
他的手指擦过她手背,像片被风吹落的梧桐叶,轻轻的,又烫得慌。
操场的风裹着青草香。
谢承煜坐在双杠上,篮球鞋尖踢着沙坑边的石子：那天在食堂,我听见有人说情书是顾砚之写给你的。他低头,影子在地上缩成一团,其实...情书是我写的。
林昭宁的脚步顿住。
写给宋清欢的。谢承煜的声音突然快起来,我怕被人发现,故意把收信人写成‘宁’,想着你名字里有‘宁’,宋清欢外号‘小清’,没人会猜到。谁知道全校都传成你和顾砚之——他抓了抓头发,对不起,害你被误会。
林昭宁盯着他校服上的校徽。
那枚金属徽章在阳光下闪着光,像颗没藏好的心跳。
所以你最近总找我她想起谢承煜每天塞给她的橘子,想起他故意绕远路陪她回教室,是为了转移视线
谢承煜的耳尖更红了：一开始是...后来看你被骂,就想帮你澄清。他从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信纸,这是我重新写的情书,你帮我给宋清欢好不好
林昭宁接过信纸。
纸角沾着淡淡的蓝墨水,字迹工整得不像他平时写的：我...我明天带给她。
谢承煜跳下单杠,篮球鞋在沙坑里踩出个小坑：那我先走了！他跑了两步又回头,对了,顾砚之那天在办公室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他笑起来,露出虎牙,他看你的眼神,和我看宋清欢一样。
林昭宁的脸腾地烧起来。
她望着谢承煜跑远的背影,把信纸叠成小方块塞进书包侧袋。
风掀起她的刘海,她看见教学楼上的时钟指向三点半,离晚自习还有两小时。
书包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她摸出来,是顾砚之发来的短信：【李老师说放学早,要一起去买绿豆汤吗】
林昭宁对着屏幕笑了。
她按下回复键,阳光透过梧桐叶在手机屏上洒下斑驳的光,像极了顾砚之笔记边角的千纸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