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林子期一脸迷茫,他根本不知道陈枝要跟他离婚。
律师催促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林先生,合同你看过了吗
可是林子期从未见过什么离婚协议。
而且,陈枝怎么可能会跟他离婚。
下一秒他直接挂断了电话,一脸自信,这肯定是诈骗。
但心中却升起一股奇异的不安感。
林旸安慰父亲道:
我还不了解那个丑女人么她——
啪的一声,林旸捂着红肿的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爸。
林子期喘着粗气,怒目圆瞪,甩出去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
她是你妈!你给我放尊重一点。
林旸脸上浮现出委屈的神色,他从前都是这么称呼,他爸也没生气啊。
我要告诉周阿姨,你打我!
林旸气冲冲地跑走了。
林子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犹豫半晌给公司打了一个电话。
查一下上个月有没有人来找过我。
——
我再次醒来时,病房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周琳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
陈枝,你也就这点出息。
我一回来,他们父子两眼里还有你吗这五年他们可是对我鞍前马后。
周琳是特意过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
可惜我并不想和她争吵,失去两个自私自利的男人并不值得我难过。
我面无表情地看向周琳,等着她的下文。
她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你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往日里在学校就惯会装作清高。
勾引一群富二代痴迷你,你很得意吧。
可是那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输给了我
我从来都不知道周琳原来这么早就对我抱深深的敌意。
明明我和她交集很浅。
我从没得罪过你。
周琳的眼中全是嫉恨,
没得罪过我那你为什么要抢走林子期,他本来是属于我的!
我感到心累。
至少我一直以为我和林子期发生关系的那一晚是因为两情相悦。
我从没给他下过药。
周琳大笑不止,
你当然没有下药,因为下药的人是我啊!都怪你这个贱人打乱了我的计划!
我心中五味成杂,如果林子期知道了真相,他会后悔对我做过的一切吗
6
周琳猛地掐住了我的脖子,眼神偏执,
他醉酒时喊的是你的名字!我跟他表白,他却说只把我当做妹妹!
但是没关系,我回来只是挑拨了几句,他便真的开始怀疑你。
你还不知道吧,他其实是丰越的总裁,年薪百万,为了试探你的真心,他故意骗你工资只有三千。
颈部的窒息感,让我憋红了脸,呼吸也渐渐微弱。
我徒劳地挣扎着。
你现在比大街上的流浪狗还要可怜!丈夫猜忌,就连亲生儿子也不认你。
我恳求地看向她。
我愿意把林子期和林旸都让给她。
我想活。
可是周琳情绪已经完全失控。
你为什么不走远点,又要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现在就去死吧。
因为化疗,我的身体也变得更加孱弱,毫无反抗之力。
绝望之际,病房门猛地被人踹开。
身上的桎梏也消失。
我大口的喘息着,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
林子期将周琳推倒在地上后,神色焦急地看向我,
老婆,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过来。
林子期的眼眶通红,拉着我的手开始道歉,
我错怪你了,我以为你是受不了苦日子才离开。
原来是你生病了,为了不拖累我们才想要离婚,对吗
我冷漠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林子期连忙道,
老婆,我、我最近真的升职了,工资过万,咱们好好治病,房贷我也会还的。
周琳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含情脉脉道:
子期,她早就知道你之前的降职减薪是骗她的了。
她现在肯定还在演苦肉计,胃癌初期又死不了人,就是想让你重新找他。
你忘了她当初是怎么爬上你的床吗
林子期眼神冰冷地看着周琳,声音嘶哑,
闭嘴!滚出去!
周琳被他身上骇人的气势吓到,不甘心地离开了病房。
林子期又变成了温和的丈夫,对我嘘寒问暖,
老婆,你吃水果吗我给你削苹果。
如果我不是经历过一次痛彻心扉的背叛,说不定会被他的假象迷惑。
林子期,你别自欺欺人了,早点在离婚协议上签完字,我们就去领离婚证。
林子期却还在装傻,
什么离婚协议
病房的门再次被敲响,外面站着一个拘谨的秘书,
林总裁,这是前台交给我的,上个月确实有人转交给她一份文件。
7
我才知道当时的前台也骗了我,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我。
林子期像是为了求证,他手忙脚乱地打开文件袋。
映入眼帘地赫然是离婚协议这四个大字。
他身形不稳地踉跄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你真的要跟我离婚
是。
林子期的声音也变得颤抖,
因为我骗你吗
我只是想试探你是否会因为过苦日子而离开我。
我将桌上的笔递给他,
可是你明明知道当初我也不是为了钱才跟你在一起。
我和林子期在社团活动时认识,又因为志趣相投成为了好朋友。
然后开始频繁的约会。
我们的关系只差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所以那晚的毕业典礼上,我鼓起勇气和他表白。
然后水到渠成地和他发生关系。
追我的富二代有好几个,你那时很有钱吗
我从没给你下药,因为没必要。
而你享受掌控我的感觉,于是冠冕堂皇地折断我的翅膀,逼我成为一个庸碌无为的怨妇。
又在我病痛缠绵时,抛下我去陪别的女人,你简直烂到骨子里了!
林子期沉默半晌,终于接过了我手中的笔,在合同上签上名字。
离开时,他说,
你所有的治疗费用我来出。
嗯,这是你欠我的。
我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房门被人轻轻地关上。
最后一次治疗结束时,我已经准备出院。
一个漫画编辑拦住了我。
咖啡厅。
编辑眉飞色舞地将我以往的作品从头到尾地夸赞一遍。
但是你已经好几年没有出过新作品,许多粉丝都很想念你的画风。
绘画对我来说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
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
抱歉,你可能找错人了,我的画笔都被我卖掉了。
编辑离开时,拍了拍我的肩膀,
如果有一天你想重新开始画画,一定要找我!
我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内心迷茫。
它还知道怎么调色么
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解决。
住院的时候,我就将房子挂出去卖了。
因为地段好,所以很快就找到合适的买主。
我回去带他看房。
买主很满意,当场便要和我签合同。
下个月,他就要直接入住。
送走买主,我刚松了一口气,背后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妈,你真的要把房子卖了吗
这可是我们一起生活的家,承载了多少美好的回忆。
林旸神情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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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我只知道我为了这栋房子差点累死在工作上。
你所谓的美好回忆都是以我的血汗为营养补给。
而且你爸有的是钱,给你买更好的房子。
不管你是想和周阿姨住也好,还是王阿姨,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林旸有些不服气地看向我,
这都是你自作自受,要不是你使了下作的手段拆散了周阿姨和我爸,我们也不会这么对你。
我转身走进厨房,开始做饭菜,头都懒得抬,
首先,我没有给你爸下药,其次,我怀胎十月生下你,含辛茹苦照顾你数十年。
不是让你当白眼狼的,我从来都不欠你。
林旸看了我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一会儿,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充满食欲的饭菜香。
我将菜盛好端上桌子的时候,林旸竟然还没走,像一只被抛弃的落水狗。
蔫头耷脑的。
我随口一问,
留下来吃饭吗
他眼睛一亮,一溜烟地跑进了厨房,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米饭。
餐厅只有碗筷相碰的声音。
突然我的碗里多出一块瘦肉。
林旸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
妈,给你吃。
我平静地将那块肉咽了下去。
林旸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个笑容。
吃完饭,他抢着去洗碗,极力表现自己。
我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怎么不去你的周阿姨那
林旸跟个被点燃的炮仗一样,炸了,眼里也全是抵触,
那个女人对我好也只是为了接近我爸。
如果她真的和我爸在一起了,我以后能跟你一起生活吗
我摇了摇头,
你已经是个成年人,早就能够分清对错,所以我不会原谅你。
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好好准备高考吧。
儿子的眼里有泪花闪烁,
那我还能去找你吗
最好不要再来打扰我的新生活。
我绝情地没有给他留下丝毫挽留的机会。
很快我就动身前往了另一个城市,重新开始练习画画。
经过一番磨练后,心境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这一点在我的新画作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我也开始配合编辑出新的漫画。
偶尔办个画展或者签售会,生活正在步入正轨。
每一天我都觉得很充实。
但是我没有想到那父子俩时隔一年又追了过来。
林子期还穿着我当初给他买的那件西装,过于瘦削的身形让原本合适的衣服,在他身上也显得空荡。
眉眼间是伪装不了的疲惫,唇色苍白得毫无血色。
9
林旸也好不到哪去,一米八的个子却佝着背,神色慌张。
他们两个带我去了这儿最高级的西餐厅。
我看着桌上的那一罐鱼子酱,有些好笑。
我靠自己的努力早就吃过了。
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味。
我淡定自若地吃着牛排,
找我什么事
林子期将一个视频递给我。
画面中的主角是周琳,待在一间精神病院的房间里,她的精神已经失控,。
她口中呢喃着对不起。
她承认当年是她给我下了药,其实是你救了我。
林子期笑容惨淡,
我竟然因为她的一句挑拨就放弃了你,我真的对不起你。
我从始至终反应都十分平淡,完全置身事外。
父子两声泪俱下的道歉并没有让我心软。
妈,我高考考砸了,正在复读。
我想考来你这座城市。
我不置可否,那是他的自由,我也无权干涉。
不要来打扰我就行。
林旸满眼失落。
这时西餐厅突然响起宛转悠扬的琴声,侍应生抱着一大捧鲜花来我的座位旁。
女士,这位先生给你准备的惊喜。
林子期单膝下跪,从怀里掏出一枚钻戒,
我发现我不能忍受没有你的日子,我想重新追求你,我真的很爱你陈枝。
我没有惊喜,全是惊吓,一边摆手,一边捂住了口鼻,
快拿走!我鲜花过敏!
侍应生连忙后退了几步,有些同情地看了林子期一眼。
他大概以为林子期是我追求者。
谁能相信携手相伴几年的夫妻,另一半却不知道我鲜花过敏。
林子期仓皇失措地和我道歉。
对不起,我不知道——
我起身端起餐桌上的咖啡直接泼在了他的脸上,打断他的话,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请以后别再来烦我。
还有不要狂妄自大地来追求我,因为我已经有了新的对象。
林子期却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
不可能,你之前还那么爱我,再说你现在都——
我现在年龄大,脾气不好,还有一个十八岁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有人爱我对吗
林子期脸上是被戳穿心思的尴尬。
风铃声叮铛响起,一位儒雅随和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寻找一圈后,眼神停留在我身上。
他非常自然地走过来拉住我的手。
亲爱的,回家吧。
我起身准备和他离开,林子期却拦在了我面前。
我的男伴目光挑剔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语气里满是嫌弃,
这位先生,你出门之前能不能先照一下镜子,凭什么觉得你能追到她
林子期没有反驳他,只是看着我说,
小枝,我生病了,这算是我的报应吗
他将一沓厚厚的检测单给我看。
我闭上了眼睛,将那一堆纸全挥到了地上。
与我无关。
是不是我死了,你才会原谅我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执着于让我原谅他,伤害已经造成,他无论做什么都弥补不了我。
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瓜葛。
我推开他,径直离开,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因为他不值得我留恋。
之后两个人便彻底消失在了我身边,几年后我重新办了一个名为《涅槃》的画展。
这个时候的我功成名就,成为了圈内有名的灵魂画师。
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停留在了一副名为《奴隶的家》的画框前。
林旸已经褪去少年的青涩,眉目间
增添了他父亲当年的沉稳与果决。
在看见我的一瞬间,他还是紧张得手足无措。
妈,我不是想打扰你,就是来看看。
我点点头,便想要离开。
他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爸他死了,你离开之后,他拼命用工作麻痹自己,也患上了胃癌。
他消极治疗,拖成了晚期,墓地在......
我已经走远,最后几个字并没有听清。
因为从今以后任何人都不能成为困住我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