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冰冷的产床上,小腹一阵阵绞痛。
医生告诉我孩子已经没了,是胚胎停育。
我哭得喘不过气来,给老公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那边很嘈杂,像是在应酬。
喂怎么了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
老公,孩子…孩子没了…我哽咽着说。
没了怎么回事他声音稍微拔高了一点,但听不出太多悲伤,反而是焦急,那手术花了多少钱住院费呢我今天有点忙走不开,你先自己去交一下。钱够吗不够我给你转。
我的眼泪瞬间就止住了,不是因为悲伤,是因为寒冷。
我的孩子没了,我经历了手术,我身体虚弱疼痛,可他关心的,只有手术费和住院费
你…你不关心我吗我颤抖着问。
你不是有保险吗大部分都能报销吧
我问你关心不关心我！我声音大了起来,带着哭腔。
关心关心！行了吧我在应酬呢,别闹了。医药费回头把单子给我,我给你报销。说完他就匆匆挂了电话。
手里攥着冰冷的手机,我的心比这手术室还要冷。
我的孩子,在他心里,大概只是一笔需要报销的费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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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产床上的报销单
手术灯白得刺眼,我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像一条蜿蜒的黑色蜈蚣。麻药还没完全消退,但小腹的绞痛已经顺着神经爬满全身。医生摘口罩的声音惊醒了我,苏女士,胚胎已经取出,是典型的...
停育我打断她,指甲掐进掌心。这个词在备孕app上看过太多次,没想到会落在我身上。
护士递来沾血的纱布让我签字,突然别过脸去。顺着她的视线,我看到托盘里那团模糊的血肉——我的孩子,才八周大就停止跳动的心脏。
需要通知家属吗护士问得小心翼翼。
我摸到枕边的手机,指纹解锁三次才成功。通话记录最上方老公两个字刺得眼睛发酸,昨晚这个号码还在问我排卵试纸测了没。
嘟——响了七声才接,背景音是觥筹交错的喧闹。
喂怎么了周毅的声音裹着酒气,背景音里有人起哄周总藏什么好酒。
我张了张嘴,喉间涌上的血腥味比麻药更呛人。老公,孩子...孩子没了...这句话像从别人嘴里飘出来的。
玻璃杯碰撞声突然静止,接着是椅子拖动的噪音。没了怎么回事他音调拔高了八度,但尾音还黏着应酬场的圆滑。背景里有人问嫂子出事了他捂着话筒模糊地骂了句脏话。
胚胎停育...刚做完手术...我盯着那条蜈蚣裂纹,它突然分裂成无数黑色细线。
那手术花了多少钱住院费呢他语速快得像在问股票交割单,我今天陪金总走不开,你先自己办出院。医保卡在床头柜抽屉,密码是你生日。
手术灯的光晕里突然飞出金星。我想起上个月他连夜飞广州,就为挽回某个客户的基金赎回。
你...你不关心我吗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手术单在我手里皱成惨白的废纸。
你不是有保险吗我记得生育险能报80%...他居然在电话那头按起了计算器,按键音像针扎在鼓膜上。
我问你关心不关心我！歇斯底里的尖叫把护士都吓退了半步。监测仪发出尖锐的警报,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往下淌。
关心关心！行了吧他压低声音,医药费把单据留好,我让财务走补充医疗报销。电话挂断前的最后一句是冲着酒桌说的,没事,我老婆小手术。
手机滑落在血泊里,屏幕还亮着他上周发的消息：这次肯定是儿子,我找大师算过。
护士递来一叠纸巾,最上面那张印着卡通兔子。程医生特意给您加了镇痛泵。她指了指输液瓶,他说...说您看着就很怕疼。
缴费窗口排着长队,我捏着住院清单的手在抖。麻醉科1200元,清宫术800元,胚胎病理检验600元...突然弹出的银行短信让我僵在原地：
您尾号0972的账户收到周毅转账5000元（备注：营养费）
锁屏界面紧接着跳出第二条通知：XX国际会所消费成功,金额15888元。
这数字我认识,是他上个月年终奖的零头。当时他说要投资人际关系,原来人际关系有36D的胸围和蜜蜡脱毛的长腿。
苏女士收费员敲了敲玻璃窗,刷医保还是现金
我摸出皱巴巴的医保卡,突然看见背面贴着的便利贴。周毅的字迹龙飞凤舞：宝贝排卵期加油,后面画着个丑陋的精子图案。
当晚他带着烟酒气回家时,我已经把染血的病号服泡在漂白剂里。他甩西装的动作像在抛售垃圾股,领带夹闪着冷光砸在地板上。
单子呢他边解手表边问,眼睛盯着电视里的道琼斯指数。
我沉默着递过胚胎检测报告,他扫了一眼就垫在泡面碗下面。红油浸透了染色体异常那行字,像一滩稀释的血。
对了,他从皮夹抽出一张支票,金额自己填,别超过五万。金属钢笔滚到我脚边,笔帽上刻着周毅
副总裁。
浴室传来水声时,我鬼使神差地打开他西装内袋。烫金VIP卡硌得手心发疼,地址和短信里的会所只差两个字——国际换成了私人。
花洒声停了,我慌忙把东西塞回去。支票还躺在桌上,签名栏的周毅两个字张牙舞爪,像随时要跳起来咬人的野兽。
第二章冰箱里的胚胎报告
晨光透过纱帘时,我才发现自己蜷在沙发上睡了一夜。茶几摆着半杯冷水,和一张便利贴：早会,微波炉有粥。周毅的字迹永远像被狗追着跑,连假装关心都透着敷衍。
冰箱门上的磁铁压着胚胎检测报告,我盯着9号染色体部分缺失的结论发呆。备孕时查过资料,这通常意味着...
辐射或化学物质暴露。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我打翻牛奶。程医生站在玄关,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听诊器。抱歉,周先生说您需要复诊,物业给我开的门。
他弯腰捡报告的动作很轻,指腹在结论栏停留了几秒。这种异常通常有诱发因素,您近期接触过X光或...
上周他带我去他公司年会。我打断他,突然想起舞台中央那台号称军工级的激光设备。当时周毅非拉着我站在第一排,说让儿子提前感受高科技。
程医生的钢笔突然在病历本上划出长痕。备孕期应该远离强辐射源。他顿了顿,您丈夫是证券公司的我记得他们去年投资过医疗影像公司。
他的话被门铃声切碎。婆婆挎着印满logo的包闯进来,保温桶重重砸在餐桌。又没保住我早说过不能总吃外卖！她扫过程医生的胸牌,突然压低声音,小雯啊,流产三次的男人不能要,克子...
妈！我嗓子哑得自己都吓一跳。程医生借口查房匆匆离开,但保温桶里的中药味已经塞满整个客厅。
婆婆从名牌包里掏出一捆黄纸,老家仙姑给的符,化水喝三天。她瞥见冰箱上的报告,突然变了脸色,这你都留着多晦气！说着就要撕。
争夺间报告被扯成两半,我跪在地上拼凑碎片时,发现背面有行小字：送检医师备注：样本检测到米非司酮代谢物。日期是流产前一天。
这是什么药我举着碎片问婆婆。她眼神突然闪烁,保温桶盖子在手里转得飞快。保胎的呗...哎你这孩子疑神疑鬼...
程医生的听诊器还挂在门后,金属镜面反射出我扭曲的脸。周毅的西装外套还搭在餐椅上,我伸手摸内袋——VIP卡不见了,但口袋底部沾着些白色粉末。
妈,您儿子昨晚说几点回来我盯着指尖的粉末,声音平静得不像自己。
他们搞什么上市项目,这周都住酒店。婆婆突然抓住我手腕,你可别去公司闹,男人最烦...
她的话被手机震动打断。周毅发来会议室照片：通宵加班,别等。但照片边缘的玻璃反光里,分明是某会所标志性的鎏金孔雀摆件。
我借口换衣服躲进浴室,反锁上门后立刻给林菲发消息。她在药检所工作,五分钟后就回复：米非司酮是堕胎药,粉末要当心别吸入。
花洒开到最大声时,我终于哭出来。热水冲走了脸上的泪,却冲不走那个可怕的联想——过去三次流产,每次前夜周毅都贴心地
给我冲感冒冲剂。
第三章同学会的照妖镜
你必须去！林菲把邀请函拍在办公桌上,十年同学会,错过要再等十年！她指甲油是艳丽的红,像刚挠过谁的脸。
我摸着邀请函烫金边角,周毅说那天要...
他说他说！林菲突然拔高嗓门,隔壁班老师从作业堆里抬头。苏雯你当年可是中文系女神,现在连同窗会都要老公批准
手机震了一下。周毅的消息悬浮在屏幕上方：突然想起来,周六我陪你去同学会。这反常的积极让我后背发凉,上次他这样还是为了结识我同学里某位银行行长千金。
同学会选在母校旁的米其林餐厅。下车前周毅突然扳过我下巴,口红太艳了,他用拇指粗暴地擦掉我精心涂抹的豆沙色。这个动作他常对下属做,意思是重做报表。
包厢门开的瞬间,我仿佛看到十年前的自己在招手。直到有人惊呼：天哪！苏雯你怎么...后半句被咽回去,但所有人眼里都写着沧桑。
我太太最近带毕业班比较累。周毅揽住我的肩,手指暗暗施力。他西装是意大利定制款,袖扣能买我半年工资。对了,她那个市级优秀教案,选题还是我建议的。
我捏着高脚杯的手开始发抖。那篇教案明明是我熬夜三个月,翻烂了所有课标才写出来的。当时周毅还说这种虚名有什么用。
雯雯以前唱歌可好听了！班长突然提议,来首《后来》
我刚要起身,周毅在桌下狠狠踩住我的裙摆。她最近嗓子发炎。他笑着举杯,我替她敬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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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洗手间补妆时,隔间传来尖锐的笑声：...你们看见她手了吗戒指还是婚戒那款,周毅早给小三买限量版了...系花变保姆...
镜子里的人面色惨白,嘴角还沾着周毅刚擦花的唇膏。我拧开水龙头拼命搓脸,抬头时发现镜角贴着小广告,联系电话被人用口红圈出来——是家侦探社。
回到包厢时周毅正在高谈阔论：...所以我说教育板块估值太低...他面前摆着我的包,手机亮着屏放在最显眼处。这招我见过,测试我有没有不该看的消息。
散场时下起大雨。周毅接电话避开我,但雨声盖不住他带笑的想我了。见我走近,他立刻切换成商务口吻：金总说的理财产品,我让助理发您资料。
后视镜里,母校的钟楼渐渐模糊。雨刷器摆动间,我清晰看见他手机弹出条消息：孕16周检查一切正常,你说过这次...备注是A宝贝。
第四章病历本里的陌生人
消毒水味混着雏菊香氛,我坐在程医生诊室等复查结果。墙上的儿童绘画大赛海报有些褪色,获奖作品署名程小雨
7岁。
恢复得不太好。程医生眉头皱成川字,钢笔在病历上沙沙作响,子宫内膜薄得像纸,再流产可能...他突然顿住,转开话题,最近睡眠如何
诊室抽屉没关严,露出一角药盒。我瞥见帕罗西汀字样——是抗抑郁药。他顺着我的视线慌忙推上抽屉,听诊器撞到桌角发出脆响。
程医生也吃这个我故意问。他白大褂领口别着枚褪色的樱桃发夹,不像医疗人员会戴的饰品。
是我女儿的。他声音突然柔软,她妈妈走后...话没说完,护士敲门说急诊剖宫产要他上台。
临走前他递来保温杯,杯身贴满卡通贴纸。红糖姜茶,他耳根发红,护士站...准备的。
到家发现玄关多了一双CL红底鞋。周毅从书房探出头,手里拿着拆封的礼盒：客户送的,你试试。那语气像在说把这份文件复印一下。
包包是当季新款,我却在夹层摸到硬块。拆开线头,纽扣大小的金属装置闪着冷光——是监听器,型号和上周法制节目里曝光的完全一样。
暴雨夜惊雷炸响时,周毅电话也来了：通宵路演,别等。背景音里有产科门诊的叫号声,清晰可闻请妊娠16周的李女士到3诊室。
我抓起车钥匙的手抖得像帕金森患者。导航显示他定位在圣玛丽妇产医院,这家私立医院以VIP产房著称,我们曾路过,他说以后我儿子必须在这生。
暴雨中的医院像艘幽灵船。透过产科玻璃窗,我看见周毅弯腰给穿病号服的年轻女子穿鞋。她无名指上的钻戒在灯光下刺眼——和我的婚戒同款,只是主钻大了一圈。
周总对太太真体贴。护士笑着递过检查单。他签字姿势和给我开支票时一模一样,龙飞凤舞地写着丈夫：周毅。
我站在消防通道浑身湿透,手机突然震动。程医生发来复查提醒,附件是张药物说明书截图,米非司酮那栏被红圈重重标记。
第五章咖啡渍下的遗嘱
周毅的咖啡杯印着World's
Best
Dad,这是我去年流产后他公司发的父亲节礼物。现在它歪倒在文件堆里,褐渍正吞噬着股权质押协议几个字。
你干什么！他冲进书房时,我正用纸巾慌乱擦拭。这他妈是明天要签的...他突然噤声,猛地合上文件夹。
但已经晚了。我清楚看见抵押物：翡翠湾3栋2801室——我们的婚房。最后一页乙方签名处,李媛两个字娟秀得像她朋友圈的自拍配文。
对不起嘛。我缩着脖子扮蠢,这招跟他公司那些女下属学的。我给你手冲一杯...
他甩上门后,我立刻趴在地上找碎片。保险柜钥匙就是从文件袋滑出来的,小巧的银色钥匙,藏在World's
Best
Dad的字母D里。
凌晨三点,周毅鼾声如雷。我光脚摸进书房,保险箱藏在世界名画日历后面——是他嘲笑我装文艺的那幅《向日葵》。
钥匙转动的咔嗒声让我心跳停滞。里面只有一部旧手机和牛皮纸袋。手机相册里,李媛的孕肚照和周毅的亲吻组成九宫格,最新一张B超照标注这次一定是儿子。
纸袋里装着婚前协议补充条款,公证日期是我们第一次流产后一周。第七条用加粗字体写着：如女方三次流产,婚姻关系自动解除,男方无需承担任何财产分割。
雯雯！林菲的夺命call在清晨五点响起,我查到周毅公司正在审计！她声音因亢奋而尖利,重点是他经手的医疗并购项目,有家莆田系医院账目...
阳光照进书房时,我已经装好微型摄像头。鱼眼镜头里,周毅正把U盘交给西装男,对方递来的信封厚得能砸死人。
客户资料。他晚上对我解释时,手指在餐桌敲出急促的节奏,你少去书房,商业机密懂吗
我低头喝汤,刘海遮住表情。汤勺映出自己扭曲的笑脸——那台摄像机花了我三个月工资,但拍下的画面值一套房。
第六章家长会的引爆点
校医室的碘酒味熏得我眼睛发疼。校长第三次劝我再休养两周,手指不停敲打着家长联名信——那上面密密麻麻的红手印像极了流产那天的血泊。
苏老师,不是我们迷信...教务主任欲言又止地瞟向我小腹,重点班家长担心...那个...不吉利。
我攥紧返校申请,纸边割得掌心生疼。突然响起的踹门声让所有人一颤。周毅西装革履地站在门口,胸针是某家长委员会送的钻石校徽。
各位是在歧视流产女性他律师式的诘问让空调都低了八度,下一秒却话锋突变,不过我太太确实不适合教书,连个胚胎都...
校长茶杯盖突然掉在地上,碎成三瓣。我抓起保温杯泼向周毅的脸,热水在他定制西装上蒸出白雾。我带的班语文平均分年级第一,我听见自己声音像淬了冰,而你连精子染色体都拼不全。
满室死寂中,手机提示音格外刺耳。家长群突然炸出十几条消息,最上方是张高清照片：周毅搂着孕肚明显的李媛在产科VIP通道,配文恭喜周总三年抱俩。
这是P图！我要求查IP！周毅的咆哮震得玻璃嗡嗡响。但更多照片正在刷屏,包括他在私立医院前台登记配偶李媛的监控截图。
混乱中突然有孩子尖叫。程医生的女儿缩在墙角抽搐,打翻的午餐盒里露出芒果班戟——我上周刚在程医生值班表上看到小雨芒果过敏史。
都让开！我扯开领口给她保持呼吸,指挥校医注射肾上腺素。小女孩的脉搏在指尖下微弱如幼鸟,恍惚间我仿佛摸到了那个未出世孩子的胎动。
妈妈...小雨在恢复意识瞬间搂住我脖子。这个称呼让全场哗然,周毅的脸色比碘酒还难看。
当晚他掐着我脖子按在鱼缸上时,我竟有种解脱感。照片是你发的嗯他每问一句就加重力道,热带鱼在头顶惊慌逃窜,那个野种叫你妈妈程医生睡你几次了
玻璃碎裂声和我的尖叫同时响起。锋利的鱼缸碎片扎进后背时,我摸到裤袋里的手机——紧急联系人不知何时被改成了程医生的号码。
120...不...我哆嗦着按下拨通键,血滴在屏幕上自动跳转到最近通话记录第一条：程医生两小时前的未接来电,备注是小雨复查。
第七章急诊室的选择题
救护车红灯在程医生白大褂上投出血色光影。他握手术刀的手此刻在缝合针尾微微发抖,汗珠顺着口罩边缘滑落。
局部麻醉会疼。他棉签压在我动脉伤口时,无名指上的戒痕一闪而过。那圈苍白的皮肤像道封印,让我想起周毅保险柜里李媛的孕肚照。
程医生手抖了护士突然出声。我这才发现他右手腕有道狰狞疤痕,像被什么利器反复割过。
周毅撞开帘子的动静让监护仪警报大作。普通家事麻烦到三甲医院他西装还沾着家长会的茶渍,却先掏出钱包,走特需通道,开发票。
程医生的缝合针突然在我皮肤上打了个结。患者颈动脉外膜损伤,建议报警。他病历本上的外力所致四个字力透纸背。
我们夫妻情趣轮到你管周毅扯过病历撕得粉碎,突然盯着程医生胸牌冷笑,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被停职的程越两年前产妇死亡案...
程医生的瞳孔剧烈收缩,缝合剪当啷掉在托盘里。护士匆忙把他推出处置室,门外传来压抑的争执：院长说你再上手术台就...
麻药让我昏沉之际,听见周毅在走廊打电话：...对,尽快处理掉翡翠湾那套...他声音突然压低,...胚胎标本一起...
我被转进普通病房时,床头多了束白色洋桔梗。花丛里藏着张儿童画：穿裙子的小人牵着气球,旁边歪歪扭扭写着苏老师早日康复。画纸背面有行大人的字迹：储物柜12-07。
凌晨三点,我拖着输液架摸到地下一层。储物柜里是个冷冻盒,标签写着我的名字和第一次流产日期。盒内玻璃管中漂浮的胚胎组织旁,贴着基因检测报告：9号染色体断裂处检出二甲基亚硝胺。
这化学名词像钥匙,突然打开记忆闸门——周毅公司去年并购的化工厂,排污超标新闻里出现过这个词。而那天他非要我喝下的助孕中药,带着同样的苦杏仁味。
第八章监控里的谋杀案
林菲把化验单拍在咖啡杯旁时,拉花爱心被震成狰狞的鬼脸。叶酸瓶里掺的就是这玩意！她指甲戳着米非司酮三个字,你知道最恶心的是什么这药需要处方,开药人签名是...
程越我捏瘪了纸杯。
屁！是仁和医院的张院长！林菲翻出手机照片,周毅他们公司控股的私立医院,李媛就在那产检。
监控视频在平板电脑上循环播放。周毅深夜溜进厨房,往我维生素瓶里投药的动作熟练得像在给客户倒酒。日期显示那是我第三次流产前夜,而他西装内袋露出半截会所湿巾——和李媛微博定位是同一家。
还有更绝的。林菲调出工商登记,周毅和李媛十年前就注册了公司,经营范围包括...她突然噤声,把屏幕转向我。
医疗废弃物处理几个黑字像毒蜘蛛趴在那里。我瞬间想起冷冻盒标签上那家安康生物科技——周毅总说那是他第一桶金。
我们翻箱倒柜找出旧相册。毕业旅行照里,周毅搂着的女孩虽然打了马赛克,但那件媛媛专属的定制T恤和李媛微博头像一模一样。照片角落的横幅上写着2012级会计系联谊。
操！林菲突然指着某张合影,这不是张院长吗年轻二十岁的院长站在周毅导师身旁,两人举着产学研合作奖状。拍摄日期是我第一次流产后一周。
我假装抑郁症复发那晚,周毅兴奋得开了瓶拉菲。早说你该看心理医生,他揉着我头发像摸宠物,明天我陪你去圣玛丽,他们精神科主任是我哥们。
趁他洗澡时,我拷贝了他电脑所有文件。加密文件夹里有个命名为JH的视频,缩略图是手术室无影灯。双击前我深吸一口气,却听见浴室门锁转动声。
第九章周年庆的鸿门宴
香槟塔在水晶灯下像座玻璃坟场。周毅包下整个旋转餐厅,现场乐队演奏的仍是求婚时的《梦婚礼》。但这次他单膝跪地献上的不是钻戒,而是份烫金惊喜礼物——翡翠湾房产证,署名变成了我和他共同持有。
结婚五周年快乐。他亲吻我手背时,袖扣硌得骨头发疼。那是李媛送他的生日礼物,内侧刻着ZY&LY
Forever。
我强忍恶心扮演感动妻子,直到在洗手间被李媛堵住隔间门。她孕肚已经藏不住,羊水穿刺报告直接拍在我脸上：XY染色体,健康男胎。
周毅说这次必须是儿子。她无名指上的钻戒划过我脸颊,毕竟前三个女胚都...突然响起的踹门声打断她,程医生白大褂下露出餐厅侍者的黑领结。
苏老师！他故意大声喊,您班学生食物中毒送医了！这拙劣的借口让李媛笑出声,但塞进我手里的纸条在出汗：后厨电梯,现在走。
周毅在走廊拽住我手腕：演什么师生情他拇指摩挲着我动脉伤口,程越这种医疗事故的垃圾,也配...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救了我,来电显示张院长。
我趁机挣脱奔向露台,却听见周毅对着电话吼：标本必须今晚销毁！审计组明天...夜风把后半句撕碎,但标本二字让我想起12-07柜里的胚胎冷冻盒。
假装突发肠胃炎时,周毅阻拦送医的力道大得惊人。回家吃药就行,他掐着我胳膊往停车场拖,医院都是细菌。我挣扎间故意让他的戒指划破手臂,伤口在路灯下渗出血珠。
急诊病历是程医生亲自写的。左上臂3cm划伤,疑似外力所致皮下出血。他钢笔在疑似二字上重重顿住,突然追加一行：建议伤情鉴定并留存影像资料。
拍CT时,护士突然塞给我个牛皮袋。程医生让转交的。里面是两年前某产妇死亡案的新闻报道,照片里痛哭的家属眉眼与程小雨神似。报道边角有行铅笔字：尸检报告显示二甲基亚硝胺中毒。
第十章暴雨夜的逃亡者
我借口带学生研学离家时,周毅正在书房烧文件。火光透过门缝在他脸上跳动,像条贪婪的舌头。飘落的灰烬中有张熟悉的纸——胚胎检测报告原件,比医院存档的少了最下方三行数据。
林菲介绍的离婚律师是位银发老太太。她镜片后的眼睛鹰般锐利：三次流产都对应周毅公司账目异常。她推来的表格显示,每次我流产次日,都有大额资金转入名为JH医学基金的账户。
更精彩的是这个。老太太点开周毅电脑里JH视频。画面中手术台上躺着位孕妇,无影灯照亮她绝望的眼睛——是两年前难产死亡的程太太！而主刀医生的背影,分明是...
张院长我喉咙涌上血腥味。视频最后三十秒,有人把试管胚胎装进标着证券代码002714的金属箱。
暴雨砸在律所玻璃窗上像无数子弹。老太太突然合上电脑：周毅抵押了你们所有房产,还给你买了三千万意外险。她递来机票,今晚飞云南的航班,我侄女在那边公安...
回家取证件时,车库多了辆陌生路虎。书房传来周毅的咆哮：...必须找到12-07柜的钥匙！那批标本关联着...我捏紧口袋里的冷冻盒钥匙,转身时撞倒高尔夫球杆。
谁周毅脚步声逼近刹那,落地窗突然被砸碎。程医生像道闪电劈进雨幕,拽起我就跑。车在后门！他白大褂被铁丝网刮破,露出腰间骇人的手术刀疤。
越野车冲进暴雨时,后视镜里出现三辆黑轿车。低头！程医生猛打方向盘,我额头撞上储物箱。弹开的箱子里躺着把枪,枪身编号被刻意磨花。
别怕,是麻醉枪。他声音混着雨刮器节奏,用来对付医院后山的野狗。这话像枚硬币,突然让我想起程太太死亡新闻的细节——她遗体在太平间曾被野狗刨出过。
第十一章庇护所的白玫瑰
程医生的越野车在盘山公路甩开追踪时,我的指甲已经掐进车门真皮里。后视镜中那几辆黑轿车突然减速拐弯,消失在军事禁区的标牌后方。
他们不敢进这里。程越转动方向盘的手腕露出青筋,那道狰狞疤痕在月光下像条蜈蚣。我忽然想起视频里他妻子圆睁的双眼,和手术台上无影灯的冷光。
庇护所是山坳里的小诊所,白漆剥落的墙上挂着儿童画。最显眼处贴着张作文奖状：程小雨《我的妈妈》获校级一等奖。作文旁边是张照片——我带着学生在医院做义工时,蹲着给病童讲故事的侧影。
你跟踪我我声音发抖,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程越正往我手心塞热牛奶,玻璃杯上贴着和诊室同款的卡通贴纸。
两年前我妻子死后,小雨不肯开口说话。他指节敲打着病历架,直到看见你给孩子们读绘本。架子最下层塞着本《法医学案例集》,书脊贴着图书馆标签——正是张院长当年主编的。
深夜程越突然摇醒我,手机屏幕显示林菲十几条未接来电。最新消息是张模糊照片：周毅在公司门口被警方带走,配文经济犯罪调查科突袭。
不够致命。程越的声音像从冰窖传来。他翻开妻子尸检报告,指着胃内容物分析那栏：检出二甲基亚硝胺,与你们流产胚胎的毒理报告一致。
我正想追问,窗外突然传来汽车急刹声。婆婆尖利的嗓音刺破玻璃：苏雯你给我出来！带着野男人躲什么躲！手电筒光束扫过窗帘,照亮程越瞬间绷紧的下颌线。
小雨突然光脚跑进来,死死抱住我脖子。妈妈不怕,她声音清亮得反常,爸爸说坏人都要下地狱。这句话让程越猛地转身,从药柜暗格抽出把手术刀。
程越！我抓住他手腕,触到一道凹凸不平的旧伤。他颓然松手时,刀尖在月光下映出我苍白的脸——和两年前新闻报道里程太太的遗照竟有七分相似。
第十二章听证会上的逆转
法庭空调开得太冷,我裹着程越的白大褂仍止不住发抖。周毅的定制西装在看守所里皱了,但眼神依旧锋利如刀。当检察官播放他往我叶酸瓶投药的监控时,他竟转头对我笑了笑。
夫妻玩笑而已。他敲着被告席栏杆,我太太有被害妄想症,这有圣玛丽医院诊断书为证。法官翻阅文件时,我瞥见落款医师是张院长。
反对！我的女律师突然起立,证人李媛已提供关键证据。全场哗然中,大屏幕亮起李媛的孕检视频。她在镜头前哭得梨花带雨：周毅说这胎如果是女儿就做掉...他给我喝的营养剂味道...
周毅突然暴起又被法警按住。混乱中程越快步走向证人席,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冷冻盒一角。法官,这是原告三次流产胚胎的基因检测。他声音像手术刀划开纱布,异常染色体断裂模式与某种化学毒剂完全吻合。
反对！证据来源非法！周毅的律师大喊。程越平静举起执业医师证：我是她现任主治医生,根据《医疗事故处理条例》第...
休庭铃响时,周毅突然凑近我耳边：你以为赢了他呼吸带着熟悉的苦杏仁味,张院长背后是谁,查查你爸当年的矿难吧。我僵在原地时,法警塞来张匿名纸条：储物柜12-07有新证据。
第十三章储物柜的潘多拉
医院的储物区弥漫着福尔马林味。12-07柜门卡住三次才弹开,里面躺着本泛黄的日记。扉页照片里年轻时的李媛扎着马尾,挽着周毅站在安康生物科技招牌下。
2009年6月17日,他说实验需要孕妇血清。我流产时他笑得那么开心,原来是为了...后半页被撕去,只留血迹斑斑的纸茬。
翻到中间时,一张老照片滑落。二十出头的周毅站在张院长身旁,两人共同捧着胚胎干细胞突破奖。照片背面写着实验组002714号数据达标,这串数字让我想起视频里那个金属箱。
这是证券代码！林菲突然在电话里尖叫,德康医疗的股票！他们用实验数据操纵股价...她发来的K线图上,每次股价暴跌前都标着小红点——我三次流产的日期。
日记最后夹着张残缺的B超单,患者姓名处只剩王字。但胎儿影像旁标注的9号染色体异常,和我的检测报告如出一辙。边缘有行褪色小字：院长说实验数据要给周老师过目。
程越突然夺过日记本,盯着某页全身发抖。那是李媛记录的某次酒局：张院长喝多了说漏嘴,程太太那台手术...后面被咖啡渍晕染,只能辨认麻醉剂替换几个字。
我妻子不是死于难产。程越的听诊器砸在地上,他们用她试验新型堕胎药...窗外突然闪过车灯,刺眼的光束里浮现张院长阴沉的脸。
第十四章直播间的审判
直播补光灯烤得我睫毛发烫。镜头前摆着胚胎检测报告、李媛日记和周毅的投毒视频,观看人数正以每秒上千的速度暴涨。
这就是我的五年婚姻。我举起小雨给我画的肖像,孩子笔触下的我眼角有颗泪滴形状的痣。现在请导播放送关键证据...
直播间突然卡顿,满屏雪花中跳出段偷拍视频。周毅在某个实验室举起试管：这批胚胎干细胞纯度99%,足够拉升德康医疗三个涨停板。他转身时露出冷藏柜,里面整齐排列的标本瓶上贴着患者姓名——我看到了程太太的名字。
苏雯！程越突然冲进画面,手里攥着刚收到的快递盒,储物柜钥匙的寄件人查到了！发件单上王丽华三个字让我如遭雷击——那是我在矿难中丧生的母亲的名字。
直播间突然涌入大量水军,弹幕刷起疯女人造谣。正当局面失控时,李媛竟连麦现身,她抱着新生男婴哭诉：周毅给孩子注射了不知名药物...
突然,直播信号被强行切断。最后定格画面是警笛呼啸的窗外,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举起麻醉枪——枪身编号虽被刻意磨损,但扳机处那道划痕与程越车里那把一模一样。
第十五章新生儿科的阳光
法院终审判决那天,翡翠湾的梧桐树正飘絮。周毅因故意伤害、商业欺诈等罪名获刑十二年,张院长在押解途中突发心梗死亡。宣判后法警递给我个信封,里面是周毅亲笔写的给未出世的孩子。
烧了吧。程越接过信封时,小雨正踮脚往我鬓角插野花。她自从在法庭作证后,终于重新开口叫妈妈,虽然这个称呼总让我想起那个永远停在八周的胚胎。
周氏集团赔偿金到账那天,我在妇幼保健院开了间特殊咨询室。第一位来访者是挺着孕肚的李媛,她放下捐款箱就昏倒在地。急诊检查显示她血液中有微量二甲基亚硝胺——和程太太尸检报告一模一样。
是那些助孕营养剂...她苏醒后第一句话就让程越变了脸色。我们连夜把样本送检,结果震惊所有人：配方竟与二十年前某矿山提供的保健口服液成分相同。而我父亲,正是那场矿难中唯一的幸存者。
最后整理证物时,我终究没忍住看了周毅的信。在实验数据之类的鬼话后面,有行几乎磨灭的小字：如果看到这行字,说明实验失败了。记住,辐射剂量与证券代码有关...
窗外阳光正好,程小雨在草坪上追着蒲公英跑。程越悄悄握住我的手,他掌心的疤痕终于不再狰狞。新生儿的啼哭从远处传来,像首关于未来的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