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6
一路上直到进到手术室外,我都没有说一句话。
手术室门外,站着徐父徐母焦急的身影。
看到我来,徐父的脸色瞬间变得不悦。
江寻溪,你这么多年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就一个小小的感冒,还需要做手术还偏偏选中跟眠眠一天,真是晦气！
楚轻舟还想开口解释,我轻轻拉住他,摇了摇头。
沉默地跟着护士走进手术室。
身后的楚轻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溪溪！
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溪溪,我爱你！
深吸一口气,我迈步走进手术室。
手术门在我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也隔绝了我与他们之间最后的联系。
江寻溪小姐您好,您的小姨已经安排好了,一个小时后你穿上这个衣服,然后跟着我出去就可以。
好。
或许是心怀期待,一个小时转瞬即逝。
我穿着护士服,跟着两位护士和医生出了手术室。
徐父徐母正担忧地在外面走来走去,就连楚怀川今天也没上课,小小的身影站在外面,眼神里满是期待与担忧。
一见我们出来,所有人一拥而上。
医生,眠眠手术怎么样
非常抱歉通知你们,捐献眼角膜的那位病人在手术过程中不幸离世了。
那这样我们眠眠岂不是还是看不见
徐父的声音里满是慌乱,医生却缓缓摇了摇头。
其实徐眠眠女士并未失明。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让徐父徐母的脸色瞬间变得震惊,他们的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
可是眠眠当时就是看不见啊......轻舟,你说是不是
楚轻舟刚才听到死讯以后就一直不说话,整个人仿佛被定格了一般,直到徐父叫他才回过神来。
他直接冲上前,我慌忙低下头,害怕他认出来我。
医生怎么回事,寻溪怎么会出事呢,她手术前做检查了啊,都没什么问题。
听到他的话,徐父满脸疑问。
江寻溪不就是发烧吗,出什么事啊
楚怀川抱着楚轻舟痛哭。
爸爸,你不是说妈妈会没事的吗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妈妈,我不要别人,我就要你。
徐父急忙走上前。
医生,给眠眠捐献眼角膜的是谁啊
抱歉,这位家属,器官捐献是不能告诉您的。
徐父又转向楚轻舟。
轻舟,到底是怎么回事溪溪出什么事了
楚轻舟仿佛没有听到所有人的话,就要往手术室里面冲。
不可能,溪溪怎么会出事呢,都是我的错,溪溪你不要骗我,好不好
溪溪,你那么爱我,肯定舍不得抛下我和怀川,我答应过你了,等你手术结束以后,我们就好好过日子。
医生急忙拦住他。
家属请节哀。
楚轻舟现在完全不听任何人讲话。
就在这时,徐眠眠被推了出来。
她泪眼朦胧,紧紧抓住徐父徐母的手,声音里满是激动。
爸爸妈妈,我能看见了。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最终落在楚轻舟身上。
轻舟哥哥,我终于看见你了,你开心吗
然而,没有一个人回答她,周围一片死寂,只有徐眠眠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她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安。
爸爸妈妈,轻舟哥哥,出什么事了吗
趁着徐眠眠出来,我想要快步离开。
等一下。
07
楚轻舟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心中慌乱。
我可以看一下江寻溪的身体吗
我慌张得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沉默地低着头。
旁边的护士拿出一张手术前通知单。
这个是江寻溪女士签过字的,如果她手术时出了问题,她会将自己的器官捐赠,所以可能不方便让你见她的遗体。
楚轻舟急忙接过那一张纸,看见上面确实是由我亲手签字,一下子失去了全部力气,跌倒在地。
护士将我一直带着的结婚对戒递给他。
这是患者的遗物,请节哀。
颤抖着从护士手里接过那枚戒指,楚轻舟双眼通红。
徐父也终于反应过来,质问他：
你说找到眼角膜了,就是溪溪的
楚轻舟,你在干什么啊
徐父对着楚轻舟大吼一声,狠狠打了一拳在楚轻舟脸上。
楚轻舟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痛苦。
现在根本等不到眼角膜捐献,眠眠不是一直说她害怕想要早日看见,我才想到这个办法的。
徐母冲上前夺走了楚轻舟手中的戒指。
溪溪,爸爸妈妈对不起你啊,都是我的错......
徐眠眠一脸不解地看向大家。
爸爸妈妈,轻舟哥哥,到底是发生什么了是妹妹出事了吗
徐母紧紧抱着徐眠眠,泪水如雨般落下。
眠眠,你妹妹为了给你捐献眼角膜,手术中不幸去世了,我的溪溪啊,那么乖的孩子。
楚轻舟缓缓站起来,擦掉嘴角的血迹,眼神里满是愤怒与不解。
徐眠眠,你为什么眼睛没有事情不要骗我！
徐眠眠听到他的质问,满脸受伤。
轻舟哥哥,我能看见你不高兴吗而且你不是一直很讨厌妹妹吗,要不是妹妹当初骗了你,我们才应该在一起啊！
你闭嘴,我不允许你污蔑溪溪,她是我唯一的妻子！
没有看这场闹剧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快步离开。
看到小姨,我才卸下所有的伪装。
溪溪,祝贺你迎来新生！
小姨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她递给我一株向日葵,那金黄色的花朵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希望与新生。
昭昭如愿,岁岁安澜。小姨,以后我的名字就叫安澜
好,安澜,小姨带你去酒吧庆祝一下。
小姨带我化了以前从来不敢化的烟熏妆,买了跟我以前风格大相径庭的新衣服,让我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来到酒吧,端起一杯清酒,一饮而尽。
只觉得心胸畅快。
原来这就是无拘无束做自己的感觉。
楚轻舟喜欢乖女孩,不吸烟,不喝酒,不泡吧,乖乖在家相夫教子,做一个贤妻良母。
所以和他在一起之后,我好像被紧紧束缚住,生怕他那一天就不喜欢我了。
我压抑着自己的个性,隐藏着自己的喜好,只为迎合他,只为维持这段关系。
我和楚轻舟的相识,确实是阴差阳错。
当时是楚母听闻徐眠眠性格很好,就让楚轻舟去认识一下,但没告诉他叫什么名字。
然后楚轻舟就抽了时间去徐眠眠上课的地方等她。
但是徐眠眠基本上从来不去上课,都是让我替她去上课。
就这样我和楚轻舟认识了。
楚轻舟生性凉薄,结婚对于他而言不过是完成任务,谁都可以,所以我和他就这样结婚了。
但是谎言终究会被戳穿,楚轻舟还是发现了我不是徐眠眠。
可是我从未说过我是徐眠眠啊。
徐父徐母就认为我是骗子,利用徐眠眠的身份抢走了楚夫人的位置。
安澜,怎么不喝啊,这个还挺好喝的。
小姨的声音打破了我沉在过去的思绪。
是啊,我现在是安澜,拥有美好未来的安澜。
再也不是曾经那个自卑敏感的江寻溪了。
我微笑着,端起酒杯,和小姨碰杯,一饮而尽。
小姨喝了很多,我扶着她离开酒吧。
就在我离开上车的那一刻,一个男子叫住了我。
08
溪溪！
我的手被楚轻舟一把拉住,他身上的酒味很重,一向一丝不苟的衣服也填了许多褶皱,显得有些狼狈。
幸好刚才我已经将小姨扶进了车里,我现在这幅样子,楚轻舟应该完全认不出我。
溪溪,是你吗我就知道你没事！
楚轻舟走上前就想要把我拉入怀中,我费力挣脱开,心中涌起一阵厌恶。
我不叫什么溪溪,我的名字是安澜,岁岁安澜的安澜。
楚轻舟被我的话震惊住了,他愣了一下,然后带着歉意说：
对不起,安澜,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我真的不认识你。
楚轻舟的手停在半空,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哀叹一声,离开了。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我心中没有一丝涟漪,只有释然。
看见他彻底消失,我才放下心来,等着司机带我们离开。
后来的几天,我就安心在小姨家中好好修养身体。
在这片宁静的小天地里,我慢慢愈合着自己的伤痛,期待着未来的日子,能如向日葵般,向阳而生,岁岁安澜。
从小姨口中,我知道了徐家的现状。
那些曾经在我生活中掀起巨浪的往事,如今已如过眼云烟。
楚轻舟不仅查出了那次车祸是徐眠眠自导自演的一场戏,还发现了她这些年不仅霸凌我,也欺负其他学生的铁证。
徐眠眠那个表面温柔、内心狠毒的白莲花,终于露出了她真实的嘴脸。她总是说着最温柔的话,却办着最令人痛恨的事。
楚轻舟将这些证据公之于众,发给了媒体。一时间,徐家因为舆论的压力,名声一落千丈,从曾经的风光无限,到如今的众叛亲离。
但这些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是为自由而生的安澜。
现在,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再束缚住我,尤其是那些已经忘却的过去。
我背上行囊,去了世界各地,领略了我以前从未看过的风景。
我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不再为了别人的期待而活,我只希望在这有限的生命里,能活出自己的精彩,能留下属于自己的足迹。
一年后的夏威夷海滩,阳光洒在金色的沙滩上,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我正懒洋洋地躺在沙滩椅上,享受着这温暖的阳光和轻柔的海风。
一个小男孩向我跑过来。
妈妈,妈妈。
是楚怀川。
他看见我眼睛红红的,但却不敢上前,眼神里满是小心翼翼。
妈妈,你还认识我吗我是怀川啊。
楚轻舟也走上前,望着我满是期待。
溪溪,不,安澜,好久不见。
这位先生我不认识你,还有这位小朋友,我不是你妈妈哦。
楚怀川的眼泪控制不住,一直往下掉。
你就是我妈妈,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求求你原谅我和爸爸好不好
胡说,她是我妈妈。
一个小女孩突然冲上来,挡在楚怀川面前。
她是我收养的小女孩。
很可能是缘分吧,在当年我遇到我母亲的地方,我遇到了这个小女孩。
她因为是女孩被父母抛弃,也是在寒冷的冬天。
我将冻得瑟瑟发抖的她送到了医院,就这样我收养了她。
给她取名昭愿。
昭昭如愿,希望她的未来能够充满光明和希望。
我抱住了冲过来的小女孩。
昭愿不是去跟干妈抓螃蟹了吗
昭愿将手旁边那个小桶地给了我。
妈妈,你看,昭愿抓了好多,都给妈妈吃。
我摸了摸她的头,给她擦了擦汗。
昭愿真乖,走,我们回家。
就在我转身离开的时候,楚轻舟拉住了我。他的眼神里满是恳求与不安。
09
安澜,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已经让徐眠眠收到应有的惩罚了,求求你回来好不好
我想要挣脱他的手,却反被他一把拉进怀里。
安澜,你曾经不是说我们永远都不分开的吗,你不要我,也不要怀川了吗
我冷冷地推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楚先生,你是不是神经病,还是记性不太好,我不认识你,更不是你口中说的什么溪溪。
如果你再骚扰我,我就报警了。
楚轻舟满是落寞地松开了手。
安澜,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吗
我冷冷一笑,眼神只有冷漠。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回不到从前了,碎掉的镜子是拼不完整的。
他低下头,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失望的情绪在他的脸上一览无余。
安澜,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你不是说会永远爱我吗
我看着楚轻舟执迷不悔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淡淡地说。
爱你的江寻溪已经死了,你亲手送她上的手术台你忘了吗！
楚轻舟,你口口声声说溪溪爱你,可是你怎么爱她的啊！逼她把眼角膜捐给她最讨厌的人,即使她看不见也没有什么关系！
没有,我当时只是想既然徐眠眠车祸是因为你造成的,这样你解决之后,徐父徐母就不会怪你了。
我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是吗
我凝视着楚轻舟,眼中满是鄙夷与不屑,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你所谓的‘爱’,不过是一场闹剧,一场你自导自演的荒诞剧！
我的声音突然提高,带着一丝愤怒与嘲讽,
你逼我捐献眼角膜,让我陷入黑暗,这就是你所谓的‘爱’你把我的痛苦当作儿戏,把我的感受当作空气,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楚轻舟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你为了所谓的‘解决’问题,不惜牺牲我的幸福,我的未来。你把我的一生当作赌注,却从未考虑过我的感受。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你让我在黑暗中挣扎,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我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没有落下。
你让我失去了曾经的自我,你让我在这段关系中遍体鳞伤,却还妄想我回到你身边。你所谓的‘爱’,不过是一场灾难,一场让我生不如死的灾难！
楚轻舟的眼神里满是惊慌与愧疚,他试图解释,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我冷笑一声,
现在,你后悔了吗只可惜,一切都晚了。我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我的生活已经重新开始,而你,只能在过去的阴影中徘徊。
我转身离开,留下楚轻舟和楚怀川站在原地,他的眼神里满是失落与痛苦。
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却也吹散了我心中的阴霾。
我不会再回头,不会再被过去所束缚。
妈妈,不要伤心了,眼泪呼呼都飞走。
昭愿仰起小脸,看着我,眼中满是心疼与关切。
她伸出小手,轻轻拭去我眼中的泪痕。
没关系了,都过去了。
那些曾经让我痛苦、让我挣扎的日子,如今已成为过去,而我,已经重新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与安宁。
昭愿靠在我的怀里,小声呢喃：
对,妈妈和昭愿有更美好的未来,就像我和你的名字,昭昭如愿,岁岁安澜。
我抱起昭愿,走向那条通往家的小路,夕阳的余晖洒在我们身上,为我们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色的轮廓。
前方,是未知的旅程,也是充满希望的未来。
而我,将带着昭愿,带着对生活的热爱与期待,勇敢地走下去,去迎接每一个崭新的黎明,去拥抱每一个温暖的瞬间。
因为我们知道,只要心中有爱,有希望,生活就一定会如我们所愿,岁岁安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