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指挥使姜沅从不知后悔二字怎么写。
直到她为查案误饮下媚药,跌进首辅陆沉的浴池。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滚烫的脸颊,声音温柔得近乎危险:
小郎君,你这毒…..
得用特殊法子解。
一、
夜色如墨,京城的街道早已沉寂,唯有锦衣卫北镇抚司的灯火依旧日通明。
姜沅一脚踹开值房的门,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手中的密报被她攥得皱皱巴巴。
她咬着牙,声音低哑:查清楚了,那批货就藏在城西的醉仙楼。
副指挥使周焕皱眉:老大,你脸色不太对。
无妨,姜沅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强压下体内翻涌的燥热,按计划行事,我带人从后门潜入,你带兵围住前院。
她转身欲走,却被周焕一把拉住:等等!你该不会中了那'春风度'吧
姜沅瞳孔一缩。
春风度—江湖上最下作的媚药,无解,唯有…..
放屁!她一把甩开周焕的手,老子怎么可能中那种下三滥的药!
周焕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明显泛红的耳根,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要不今晚行动取消
闭嘴!姜沅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啰嗦老子先把你扔进诏狱。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翻身上马,黑色披风在夜色中猎猎作响。
她必须尽快解决这该死的药效。
醉仙楼的后院静得出奇。
姜沅轻巧地翻过围墙,落地时却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勉强稳住身形。
见鬼.….
体内的热流越发汹涌,视线也开始模糊。
她踉跄着向前走去,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水声。
月光下,一方温泉池氤氲着雾气,隐约可见有人影在其中。
姜沅眯起眼。
解药。
她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身体本能地朝着冷源移动。
当温热的身体接触到池水时,她终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谁
池中传来低沉的男声,姜沅却充耳不闻。
她粗暴地扯开领口,任由冰冷的铠甲沉入池底,整个人向声源处扑去—
然后被一只有力的手稳稳接住。
这位…..大人
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姜沅抬头,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眼。
水汽朦胧中,她看见对方线条分明的下颌,还有………
一滴水珠正顺着他的喉结缓缓滑落。
姜沅的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行个方便。她哑着嗓子说,伸手就要去扯对方的衣襟。
男人轻轻啧了一声,轻而易举地扣住她的手腕,反手将她按在池边。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锦衣卫现在都这么…….热情了
直到这时,姜沅才看清对方的脸一陆沉。
当朝首辅,皇帝心腹,也是她正在调查的头号目标。
首辅大人好雅兴。姜沅强撑着冷笑,深夜在此.沐浴
陆沉低笑一声,指腹若有若无地摩挲着她的手腕:比不上姜大人,夜闯民宅,投怀送抱。
姜沅这才惊觉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
她整个人都被圈在陆沉怀里,单薄的中衣被温泉水浸透,几乎与赤身无异。
放开!她剧烈挣扎起来,本官是在执行公务!
公务陆沉挑眉,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泛红的肌肤,姜大人现在的状态,怕是执行不了任何公务。
说着,他忽然伸手探向她的颈侧。
姜沅浑身一僵。
他要发现她的秘密了。
女扮男装混入锦衣卫,这可是欺君之罪!
就在她准备鱼死网破时,陆沉却只是轻轻拂开她颈边湿漉漉的发丝:第三次了,姜将军。
姜沅愣住:什么
第一次是三个月前,你在城南追查私盐时,撞翻了我的茶摊。陆沉慢条斯理地说,第二次是上个月,你夜探我书房,顺走了一本账册。
他的拇指按上她的脉搏,笑得意味深:
这是第三次…...
你主动送上门来。姜沅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陆沉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你到底.….
话未说完,体内忽然掀起一阵更猛烈的热浪。
姜沅闷哼一声,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陆沉稳稳接住她下滑的身体,叹息般在她耳边低语:看来姜大人需要..紧急救治。
下一秒,天旋地转。
姜沅只觉后背贴上冰凉的池壁,而陆沉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下来。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滚烫的脸颊,声音温柔得近乎危险:
小郎君,你这毒…..
得用特殊法子解。
二、
清晨,天光微亮。
姜沅站在铜镜前,死死盯着自己脖颈上那抹可疑的红痕,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昨晚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她中药后闯入温泉池,被陆沉那厮按在池边,耳畔是他低沉带笑的嗓音:小郎君,你这毒……得用特殊法子解。
她当时神志不清,只记得自己似乎伸手扯了他的衣襟,还说了什么行个方便之类的混账话……
混、蛋!她咬牙切齿,一拳砸在铜镜上。
大人门外传来副将赵七小心翼翼的声音,该上朝了。
姜沅深吸一口气,迅速换上锦衣卫指挥使的官服,将衣领拉高,遮住那该死的痕迹。
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昨晚的事!
金銮殿上,百官肃立。
姜沅站在武将队列中,目不斜视,却总觉得有一道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她后颈上。
姜爱卿。皇帝突然点名,昨日刺客一案,查得如何了
姜沅出列行礼:回陛下,臣已锁定嫌犯踪迹,三日内必——
陛下。一道清冷嗓音打断了她。
姜沅后背一僵。
陆沉缓步出列,玄色官袍衬得他身形修长。他手持玉笏,语气恭敬:臣有本奏。
皇帝饶有兴趣:陆爱卿请讲。
臣昨夜偶得一件证物。陆沉从袖中取出一块腰牌,金漆云纹,正是锦衣卫专属,想必与刺客一案有关。
姜沅瞳孔骤缩——那是她的腰牌!
满朝文武的目光齐刷刷射来。
这……皇帝接过腰牌,翻看片刻,确是锦衣卫之物,姜爱卿,你可知是何人所失
姜沅指尖发冷。
她当然知道!这混蛋分明是故意的!
臣……她硬着头皮开口,却听陆沉轻笑一声。
陛下。他慢条斯理道,腰牌背面刻有‘姜’字。
死一般的寂静。
姜沅清晰听到身后传来赵七倒吸冷气的声音。
姜爱卿皇帝挑眉,你的腰牌为何会在陆爱卿手中
姜沅攥紧拳头。
她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承认昨晚自己中药后闯进陆沉住处,从此沦为全京城笑柄。
二,当场砍了陆沉,然后被拖出去斩首。
回陛下。她挤出一丝笑,臣昨日……与陆大人切磋武艺,不慎遗落。
哦皇帝意味深长,朕竟不知,二位爱卿私交甚笃
陆沉适时补充:姜大人武艺超群,臣受益匪浅。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她脖颈。
姜沅差点拔刀。
退朝后,姜沅一把拽住陆沉的衣袖。
首辅大人。她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借一步说话。
陆沉垂眸看她抓着自己袖口的手,唇角微扬:姜大人这是……要约本官
少废话!
她拖着他拐进无人的偏殿,反手将他按在墙上,刀鞘抵住他咽喉:你什么意思
陆沉丝毫不慌,反而就着她的力道微微俯身:姜大人昨夜可不是这般态度。
温热呼吸拂过耳畔,姜沅瞬间想起昨晚被他扣住手腕的触感,耳根一热。
陆沉!她刀鞘用力,再敢提昨晚的事,我——
你怎么他忽然抬手,指尖掠过她颈侧,轻轻一勾,衣领被扯开,红痕暴露在空气中。
姜大人。他低笑,原来你还记得啊。
姜沅脑中轰然炸开。
就在她即将暴起伤人的瞬间,偏殿门突然被推开……
姜大人!陛下传您去……呃
赵七僵在门口,目光在两人暧昧的姿势上来回扫视。
陆沉淡定收手:姜大人正在向本官讨教……查案技巧。
姜沅:……
赵七:……
一刻钟后,锦衣卫衙门炸开了锅。
听说了吗老大和首辅大人在偏殿……嘿嘿嘿!
我就说!上次老大彻夜未归,隔天首辅告假!
谁压谁
废话!当然是首辅……啊!
议论声戛然而止。
姜沅黑着脸站在门口,手中长刀寒光凛凛。
今日当值的,全部加练。她阴森森道,绕皇城跑二十圈,少一圈,提头来见!
深夜,首辅府。
陆沉正在批阅奏折,忽听窗外一声轻响。
他头也不抬:姜大人夜访,可是想通了
姜沅翻窗而入,刀尖直指他眉心:把腰牌还我。
何必动刀他推开奏折,从怀中取出腰牌晃了晃,想要,自己来拿。
姜沅眯起眼,突然变招袭向他手腕!
陆沉早有预料,侧身避开,反手扣住她腕骨一拉……
姜沅重心不稳,直接栽进他怀里。
投怀送抱他低头看她,姜大人最近……很主动啊。
陆、沉!她膝盖猛地顶向他腹部,却被他提前截住。
两人在书房缠斗数招,最终姜沅被反剪双手按在桌案上。
放开!她挣扎。
陆沉俯身,唇几乎贴上她耳垂:你猜,若我现在喊‘有刺客’,外面的人进来会看到什么
姜沅僵住。
月光透过窗棂,映出散落的奏折、凌乱的衣袍,以及她被压在案上的狼狈姿态。
……无耻!
陆沉轻笑:彼此彼此。他松开钳制,腰牌可以还你,但有个条件。
说。
明日酉时,醉仙楼。他指尖拂过她腰间玉佩,本官请你喝酒。
姜沅夺回腰牌,冷笑:不怕我下毒
怕啊。他慢悠悠道,所以……我会带够‘解药’。
姜沅翻窗离去时,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笑——
姜沅,我们来日方长。
三、
酉时三刻,醉仙楼。
姜沅一脚踹开雅间门时,陆沉正倚窗独酌。
夕阳余晖透过雕花木窗,在他侧脸镀上一层浅金。
他指尖捏着青瓷酒杯,听见动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姜大人。他晃了晃杯中酒,踹坏的门,记你账上。
姜沅冷笑,反手甩上门,大步走到他对面坐下。长刀哐当一声横在桌上,震得碗碟轻颤。
少废话。她盯着他,腰牌还我,让我喝酒我也来了,首辅大人到底想干什么
陆沉终于抬眸看她。
今日她换了身靛蓝色常服,发髻高束,腰间玉带上还挂着那枚被他碰过的玉佩。
明明是最寻常的打扮,偏生衬得她眉眼如刀,飒得扎眼。
急什么他推过一盏温好的酒,先尝尝,江南新到的梨花白。
姜沅没动。
陆沉轻笑,干脆自己执杯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一滴酒液顺着下颌滑落,没入衣领。
怕我下毒他故意将空杯倒扣,姜大人昨晚的胆子去哪了
又提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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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沅额角青筋一跳,抄起酒杯仰头灌下。
酒液入喉辛辣,激得她眼眶微红。
酒也喝了。她重重搁下杯子,现在能说正事了
陆沉忽然倾身向前。
檀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姜沅下意识后仰,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你干——
别动。他拇指擦过她唇角,拈下一片沾着的梨花花瓣,姜大人,喝酒要专心。
指尖温度一触即离,姜沅却觉得被碰过的地方火烧似的烫。
她猛地抽回手,耳根发热。
陆沉!她咬牙切齿,你再动手动脚,信不信我……
嘘。他突然压低声音,手指在唇边一竖,听。
姜沅一怔。
楼下大堂隐约传来对话声——
……确定是今日
千真万确!那位大人亲口说的,酉时醉仙楼,要亲手把名单交给……
话音戛然而止,接着是利刃出鞘的铮鸣!
姜沅瞳孔骤缩。
这是……刺客的暗号!
她豁然起身,长刀已然出鞘三寸,却被陆沉按住手背。
急什么。他气定神闲地给自己续了杯酒,好戏才刚开始。
姜沅甩开他的手:你早就知道
陆沉但笑不语,忽然将酒杯往地上一摔!
瓷片炸裂的脆响中,雅间屏风后骤然窜出五道黑影,刀光直劈二人面门!
低头!
姜沅只觉后颈一紧,整个人被陆沉拽进怀里。
凛冽刀风贴着她发顶掠过,削断几缕碎发。
你——
抱稳。陆沉在她耳边低语一句,突然揽着她的腰纵身跃出窗外!
哗啦!
木窗碎裂,两人从二楼直坠而下。
姜沅在半空拧身,长刀出鞘,寒光划出一道圆弧,将追来的刺客逼退。
落地时她一脚踹开扑来的杀手,转头怒喝:陆沉!这到底……
话未说完,就见陆沉袖中银光一闪,三枚柳叶镖精准钉入三名刺客咽喉。
——一击毙命。
姜沅愣在原地。
这个整日咳血装弱的病秧子首辅,居然有这等身手!
姜大人。陆沉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袖,再发呆,刺客可要跑了。
姜沅猛然回神,却见最后两名刺客正往不同方向逃窜。
分头追!她撂下话就要冲出去。
手腕突然被攥住。
陆沉将一个冰凉物件塞进她掌心:拿着。
是她的锦衣卫令牌。
一炷香后。他指腹在她腕骨轻轻一摩挲,朱雀桥汇合。
不等她反应,人已掠出数丈。
月白长袍在夜色中翻飞,哪有半点病弱模样
姜沅攥紧令箭,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追去。
暗巷深处,姜沅一脚将刺客踹翻在地。
说!刀尖抵住对方咽喉,谁指使你们
刺客狞笑,突然口吐黑血——竟是咬破了齿间毒囊!
姜沅咒骂一声,正要搜查尸体,忽听身后瓦砾轻响。
谁!
一道黑影从墙头掠过。
姜沅不假思索追了上去,几个起落间,那人竟拐进了死胡同。
跑啊。她冷笑提刀,怎么不跑……
话音戛然而止。
月光下,黑衣人缓缓转身,掀开兜帽——
赵七!
她的副将面色惨白,手中还捏着半截没烧完的密信。
大人……赵七扑通跪下,属下、属下只是……
姜沅脑中嗡的一声。
她突然想起昨日赵七恰好推开偏殿门,想起总在她行动前泄露的消息,想起……
是你。刀尖微微发颤,一直是你给刺客报信
赵七突然暴起!
袖中匕首直刺姜沅心口,却在即将得手时被一道银光击飞。
本官的人。陆沉的声音自巷口传来,你也敢动
赵七僵住,下一秒被姜沅一个肘击打晕。
你跟踪我姜沅揪住陆沉衣领。
他任由她拽着,抬手拂去她肩头灰尘:我说过,一炷香。
目光落在昏迷的赵七身上,笑意渐冷:看来姜大人的锦衣卫,该清清了。
刑部大牢。
姜沅抱臂靠在墙边,看陆沉审问赵七。
名单在哪陆沉把玩着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
赵七咬死不答。
陆沉叹气,突然刀光一闪——
啊!!!
赵七惨叫出声,却发现自己毫发无伤,只有一缕头发飘落在地。
下次。陆沉刀尖下移,抵住他眼皮,可就没这么走运了。
姜沅挑眉。
这审讯手段……倒是合她胃口。
最终赵七崩溃招供,原来朝中有人勾结北境密谋造反,而今晚的刺杀,本是为了截获一份关键名单。
难怪陛下非要我们合作。姜沅冷笑,这是拿我们当诱饵呢。
陆沉擦净手上血迹:姜大人怕了
怕她一把揪住他前襟,姓陆的,从现在开始,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你的身手。
你的目的。
她逼近一步,鼻尖几乎贴上他的:还有……你三番五次撩拨我,到底想干什么
陆沉垂眸看她。
少女眼眸亮得惊人,因愤怒而泛红的眼尾像抹了胭脂。
他忽然轻笑,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姜沅瞬间瞪大双眼。
你……!
陆沉趁机抽身,将一枚玉佩抛给她:明日卯时,城南旧巷。
带你抓真正的幕后主使。
转身时袖袍翻飞,露出小臂上一道陈年箭疤——正是锦衣卫特制箭镞所伤。
姜沅握紧玉佩,心头剧震。
那疤痕的位置,与她七年前误伤那个少年时,一模一样。
四、
卯时三刻,城南旧巷。
晨雾未散,青石板路上凝着露水。
姜沅握紧腰间长刀,每一步都踏得极轻。
昨夜陆沉那句话还在她耳边回响——
因为我欠姜大人一条命,现在……该还了。
七年前北境悬崖边,她误将探查敌情的少年当作细作,一箭射穿他的小臂。
后来敌军追至,是她背着血淋淋的他逃了十里山路……
姜大人。
低沉的嗓音突然从头顶传来。
姜沅猛一抬头,只见陆沉斜倚在墙头,手里抛玩着一枚铜钱。
晨光穿过雾气,在他轮廓镀上一层柔边,衬得那抹笑愈发晃眼。
看路。他翻身跃下,铜钱叮地弹在她额心,摔了本官会心疼。
姜沅一把接住铜钱,发现是北境军中特制的信物,脸色骤变:这里真有北境细作
陆沉不答,反手推开身后斑驳的木门。
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地上赫然躺着三具尸体!
赵七的上线。他踢开尸体衣摆,露出脚踝处的狼头刺青,昨夜灭的口。
姜沅蹲下细查,突然在尸体的指甲缝里发现一抹暗红。
她沾了点嗅闻,瞳孔骤缩:朱砂泪
这是锦衣卫密库独有的剧毒,见血封喉。
有意思。陆沉轻笑,看来你们锦衣卫里,蛀虫不止一条。
姜沅豁然起身:你早就知道
猜的。他忽然逼近,指尖挑起她腰间令牌,毕竟能接触密库的,至少得是这个级别……
话音未落,巷口突然传来机械声响!
小心!
姜沅本能地扑倒陆沉。
三支弩箭擦着她后背钉入墙面,箭尾嗡嗡震颤。
投怀送抱陆沉在烟尘中挑眉,姜大人最近很热情啊。
闭嘴!她撑着他胸膛要起身,掌心却触及一片温热湿润。
低头一看,他左肩竟被箭矢划开一道血口!
你受伤了!
陆沉随意瞥了眼:无妨,小伤……
话没说完,他突然晃了晃,整个人栽进她怀里。
姜沅手忙脚乱接住,摸到他后颈一片滚烫。
陆沉!醒醒!
怀中人呼吸急促,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姜沅突然想起箭头上的黑色液体……
毒!
破旧民宅内。
姜沅将陆沉平放在榻上,撕开他肩头衣衫。
伤口周围已泛起蛛网状黑线,分明是剧毒扩散的征兆。
朱砂泪……她冷汗涔涔,解药在衙门密库,来不及了!
正要起身寻大夫,手腕突然被攥住。
姜…沅……陆沉半阖着眼,声音沙哑,我怀里…药瓶……
她急忙探入他前襟,果然摸到一个小瓷瓶。
倒出的却是艳红色药丸,与朱砂泪解药的青白色截然不同。
这不对!她急道,朱砂泪的解药是……
合欢散。陆沉喘着气打断她,这是…另一种毒…的解药。
姜沅僵住。
合欢散!那个中了必须阴阳交合的烈性春药!
你…她声音发颤,什么时候中的毒
陆沉虚弱地眨眨眼:昨晚…你喝的那杯…梨花白……
姜沅脑中轰然炸响。
难怪他抢着先喝!难怪他今早体温异常!这混蛋明知酒有问题,还眼睁睁看她喝下去!
陆!沉!她掐住他脖子,你找死!
咳咳…现在…他握住她手腕,指尖滚烫,我们…同生共死了……
姜沅气得发抖,却听他继续道:朱砂泪…与合欢散…药性相克…以毒攻毒…或可…
话未说完,他彻底昏死过去。
姜沅盯着掌心的艳红药丸,又看看陆沉泛青的唇色,一咬牙——
仰头吞下药丸,俯身贴上了他的唇!
苦涩的药味在唇齿间化开。
姜沅生涩地撬开他牙关,将药丸推过去。
舌尖不经意擦过他上颚,引得昏迷中的陆沉闷哼一声,无意识含住了她的唇瓣。
唔…!
她触电般后撤,手背狠狠擦过嘴唇。
榻上人喉结滚动,终于将药咽下。
醒醒!她拍打他的脸,陆沉!别装死!
没有反应。
姜沅心一横,拔下发簪朝自己掌心一划!鲜血涌出,她捏开陆沉的嘴滴了进去——
锦衣卫秘传,以血为引可激药性。
果然,片刻后陆沉睫毛轻颤,缓缓睁眼。
姜…大人……他气若游丝,强吻…臣…可是死罪……
姜沅一拳捶在榻上:你早知道酒有问题!
嗯…他虚弱地笑,但姜大人…喂药的方式…我很喜欢……
去死吧!她甩袖要走,却被他拉住衣角。
别出去…他神色突然严肃,刺客…还在附近…
仿佛印证他的话,窗外传来杂沓脚步声。
姜沅迅速吹灭油灯,抽刀屏息。
黑暗中,陆沉忽然将她拽到榻上,翻身覆住!
你…!
嘘。他滚烫的掌心捂住她的嘴,装夫妻。
门被踹开的瞬间,陆沉扯开她衣领,低头咬在她锁骨上!
啊!姜沅痛呼出声,这回不是演的。
闯进来的刺客愣在原地。
破旧木榻上,男子粗布衣衫半解,正将身下女子困在臂弯间。
女子发髻散乱,露出的肌肤上红痕点点,场面香艳至极。
晦气!刺客啐了一口,逃命的野鸳鸯!
待脚步声远去,姜沅一脚踹开陆沉:你咬我!
总得…留点证据…他喘着气笑,不然姜大人…翻脸不认账…
话音未落,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血。
陆沉!
没事…他抹去血迹,朱砂泪…还差最后一步…
姜沅突然懂了。
以毒攻毒的法子,需要两人气血交融。
而现在……
躺好。她冷着脸解腰带,再乱动就剁了你的手。
陆沉瞳孔地震:姜大人要做什么!
解毒。她扯开他衣襟,俯身贴上他心口,闭嘴,别多想。
肌肤相贴的刹那,陆沉浑身绷紧。
姜沅听着他骤然加速的心跳,突然想起七年前——
少年染血的手紧紧攥着她衣袖,气若游丝地问:姑娘…为何救我
当时她怎么答的
长得俊的,本姑娘不杀。
五、
夜色如墨,暴雨倾盆。
姜沅背着陆沉在泥泞山路上艰难前行。
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若隐若现,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混着汗水砸进泥土里。
陆沉!她咬牙,你要是敢死在这,我就把你扔去喂狼!
背上的人低笑一声,温热呼吸拂过她耳畔:姜大人….舍不得。
他的声音虚弱,却仍带着那股令人恼火的调笑意味。
姜沅气得想把他直接丢下山崖,但掌心触及他滚烫的皮肤,终究还是忍住了。
朱砂泪的毒虽暂时被合欢散压制,但陆沉的体温仍高得吓人。
若再不找个地方彻底解毒,恐怕……
前面有座破庙。陆沉忽然抬手指向山林深处。
姜沅眯眼望去,果然在雨幕中看到一角残破的屋檐。
她紧了紧托住他腿弯的手,加快脚步冲了过去。
轰隆一
一道闪电劈过,照亮庙内斑驳的神像。
姜沅踹开摇摇欲坠的木门,将陆沉放在干草堆上,转身就要去寻柴火。
手腕却被一把扣住。
别走….陆沉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外面.有埋伏。
姜沅皱眉:你烧糊涂了我刚刚看过了
—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破窗而入,钉在她脚边!
趴下!
陆沉突然暴起,将她扑倒在地。
接连三支箭擦着他们头顶掠过,深深扎进神像之中。
姜沅被压得喘不过气,鼻尖全是他身上混着血腥气的檀香。她下意识推他:你
别动。陆沉贴着她耳廓低语,灼热的呼吸烫得她浑身一颤,东南角两个,西北角三个….都是北境狼卫。
姜沅心头一凛。
北境狼卫,最精锐的暗杀部队。
若是平时,她与陆沉联手倒也不惧,但现在一个重伤一个力竭
嘘。陆沉忽然捂住她的嘴,听。
庙外传来踩断树枝的脆响,接着是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确定在里面
错不了!那锦衣卫背着人进去的,肯定伤得不轻……
姜沅与陆沉对视一眼,同时看向头顶残破的房梁。
—上梁!
两人默契地纵身跃起,刚藏好身形,庙门就被猛地踹开。
五名黑衣人持刀而入,刀锋在闪电映照下泛着寒光。
搜!领头人厉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姜沅屏住呼吸,小心调整姿势。谁知年久失修的房梁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
声—
在上面!
电光石火间,陆沉一把揽住她的腰从梁上跃下!落地时他闷哼一声,显然牵动了伤口,却仍将她护在身后。
陆首辅。领头狼卫阴笑,没想到您也有今天。
陆沉抹去唇边血迹,笑得云淡风轻:本官也没想到,北境的狗……会跑到大梁来吠。
找死!
五把长刀同时劈来!姜沅拔刀迎战,却被陆沉拽到身后。
只见他袖中银光连闪,三枚柳叶镖精准命中敌人咽喉。
剩下两名狼卫见状暴退,突然朝他们掷出几个黑球!
闭气!
陆沉扯下外袍一卷,将黑球尽数兜住反抛回去。
砰砰几声闷响,黑球在半空炸开,紫色烟雾瞬间弥漫整个庙宇。
咳咳..姜沅挥散烟雾,发现狼卫早已不见踪影,跑了
障眼法罢了。陆沉突然踉跄一步,单膝跪地,毒烟.有古怪.
姜沅这才发现他肩头伤口渗出紫黑色血珠,顿时头皮发麻:烟里掺了毒!
陆沉艰难点头,突然一口黑血喷出!
陆沉!
她慌忙去扶,却被他抓住手腕:听着…这毒会引发……朱砂泪残余……必须...立即...
话未说完,人已昏死过去。
姜沅摸了摸他颈侧,心跳快得吓人。
再探自己脉象,竟也开始紊乱—方才她也吸入了毒烟!
混蛋.她红着眼撕开他衣衫,露出狰狞的伤口。
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冒险冒雨去寻解
药,要么
她看向庙角积满雨水的大缸。
冰凉的水漫过胸膛时,陆沉短暂地清醒了一瞬。
朦胧视野里,姜沅正跨坐在他腰间,湿透的白色里衣紧贴肌肤,透出几分旖旎春光。
她手里攥着浸湿的布巾,正狠狠擦拭他伤口周围的毒血。
忍着点。她声音发颤,这毒…得用冷水逼出来。
陆沉想说话,却发现喉咙灼烧般疼痛。
他艰难抬手,抚上她同样滚烫的脸颊。
姜沅僵住了。
水缸不大,两人被迫肌肤相贴。
她的大腿紧挨着他腰侧,能清晰感受到他绷紧的肌肉线条。
更糟的是,随着冷水浸泡,他肩头黑血渐渐转红,可某处反应
陆沉!她耳尖滴血似的红,你都这样了还..!
本能反应..他哑声笑,姜大人.坐在我身上….还指望我…当圣人
姜沅气得想掐死他,却见他突然神色一变:小心!
嗖地一支冷箭从窗外射来,直取她后心!
陆沉抱着她猛地转身,用后背硬生生挡下这一箭!
不—!
姜沅眼睁睁看着鲜血从他胸口涌出,染红一缸清水。
庙外传来狼卫的狞笑:这次看你们怎么逃!
杀意瞬间席卷全身。
姜沅抄起缸边长刀,纵身跃出!
暴雨中,她如鬼魅般掠向暗处的弓手。
刀光闪过,一颗头颅冲天而起!剩下四名狼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一刀一个捅了个对穿。
最后一人想逃,却被她掷出的刀钉死在树上。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她掐着那人脖子,眼底血红,再敢动陆沉一根头发—我屠尽北境王庭!
破庙内,姜沅哆嗦着手给陆沉拔箭。
箭头带倒钩,每拔一寸都带出血肉。
陆沉虽昏迷,仍痛得浑身痉挛。
坚持住.她将酒浇在伤口上,用烧红的匕首烙上去止血,你说过要还我一条命的.….不准食言!
焦糊味中,陆沉忽然睁开眼。
姜..沅..他气若游丝地笑,你刚才
说要屠北境.…
姜沅手一抖:你装昏!
半昏半醒....他虚弱地握住她手腕,听到有人……为我拼命...就...舍不得死了……
姜沅眼眶发热,别过脸去:少自作多情!你要是死了,谁帮我查锦衣卫的内鬼
陆沉低笑,突然咳嗽起来。
姜沅慌忙去扶,却被他拽着手腕拉进怀里。
冷他下巴抵在她发顶,抱一会...…
姜沅挣了挣,发现他确实浑身冰凉,只好僵硬地任他抱着。
破庙外暴雨如注,庙内却因这个拥抱生出几分暖意。
她听着他渐渐平稳的心跳,突然起七年前—
那个雪夜,少年也是这般紧紧抱着她取暖,说:若我能活着回去..定娶你为妻。
当时她怎么回的
谁要嫁你个病秧子!
笑什么陆沉忽然问。
姜沅这才发现自己在笑,慌忙板起脸:
没什么!你.…你睡榻上,我守夜。正要起身,却被他搂得更紧:一起。
什么!
毒未清尽...需体温相辅...他闭着眼胡说八道,医书有载…
姜沅气得想咬人,却听他呼吸已变得绵长。
月光穿过破窗,映在他苍白的脸上。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描摹他眉骨的轮廓。
陆沉...极轻地叹了口气,你真是..我的劫数。
窗外,最后一丝雨云散去,露出满天繁星。
六、
北境,朔风凛冽。
姜沅单膝跪在雪地里,长刀深深插入冻土,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鲜血从肩头的箭伤汩汩涌出,在雪地上洇开刺目的红。
十步开外,北境大将拓跋弘的弯刀抵住她咽喉,狞笑道:锦衣卫指挥使不过如此。
姜沅啐出一口血沫,冷笑:废话真多。
她暗中攥紧袖中暗器,却在发力瞬间被一阵剧痛打断——箭伤处的毒素发作了!
拓跋弘的刀高高扬起:送你见阎王!
铮——!
一道银光破空而来,精准击飞弯刀。
拓跋弘暴退数步,惊愕望向风雪深处:谁!
本官的人。
清冷嗓音裹着凛冽杀意,一道月白身影踏雪而来。
陆沉手中折扇滴血,身后横七竖八躺着北境精锐的尸体。
也敢动
拓跋弘脸色大变:陆、陆沉!你不是在京城——
在等你的人头。陆沉一甩折扇,十二根淬毒扇骨齐出,给姜大人当聘礼。
噗噗噗!
扇骨尽数没入拓跋弘周身大穴。
这位北境名将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轰然倒地,七窍流血而亡。
姜沅愣愣看着陆沉走近,想骂他擅离京城,张口却咳出一口黑血。
别说话。陆沉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声音发颤,撑住。
她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官袍染血,玉冠歪斜,连抱着她的手臂都在微微发抖。
陆…沉…她揪住他衣襟,圣旨…是假的…
三日前她收到密报,称皇帝下旨要陆沉迎娶北境公主。
她当夜就踹开首辅府大门,将圣旨拍在他脸上。
我知道。陆沉足尖一点,抱着她掠向山崖边的温泉,那是我伪造的。
姜沅瞪大眼:什么!
不这样,你会主动来北境报仇他在温泉边跪下,小心翼翼撕开她染血的衣衫,七年了,姜沅,该了结了。
温热泉水漫过伤口,疼得她一个激灵。陆沉从怀中取出青瓷瓶,将药粉洒在她肩头。
忍着点。他低头吹了吹伤口,这药……
话未说完,姜沅突然勾住他脖子,狠狠咬上他嘴唇!
陆沉闷哼一声,却没躲,任由她泄愤似的撕咬。直到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她才松口,红着眼眶瞪他:
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真要娶别人!
陆沉拇指擦过她眼角,拭去一滴未落的泪:傻子,我连合卺酒都备好了,就等你回来拜堂。
他从怀中掏出一对红绳系着的铜钱——正是当年悬崖边,她从少年陆沉身上取下的那枚军饷。
姜沅呼吸一滞。
七年前她救他时说过:要是活下来,就拿这钱请我喝酒。
姜大人。陆沉将铜钱放入她掌心,欠你的合卺酒,该还了。
三日后,京城。
姜沅一身嫁衣坐在喜房里,第无数次想掀盖头。
大人别动!丫鬟死死按住她的手,首辅大人说,要是盖头提前掀了,他就当众念您七年前写的《讨陆贼檄文》!
姜沅僵住。
那是她少时听闻陆沉勾结北境的传闻后,愤然写下的万字骂文,如今正在陆沉书房供着,据说还裱了金边……
门外突然传来喧哗。
首辅大人回来了!
哎呦怎么醉成这样……
房门被猛地推开,浓郁酒气扑面而来。
姜沅从盖头下看见一双云纹锦靴踉跄走近,接着眼前一亮——
陆沉用玉如意挑开了盖头。
烛光里,他绯红官袍衬得眉目如画,眼角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你喝酒了姜沅蹙眉。
陆沉摇头,突然咳嗽起来,指缝渗出丝丝血迹。姜沅霍然起身:毒没清干净!
不是毒。他握住她探来的手,从袖中取出一道圣旨,是急着回来见你,昼夜不休……
姜沅展开圣旨,瞳孔骤缩。
这竟是准许陆沉辞官的御批!而且念在姜沅这些年劳苦功高,平了北境之乱,功过相抵,不追究她的欺君之罪。
北境已平,现在,我只是你的陆沉。
姜沅喉头发紧:那你今后……
入赘锦衣卫啊。他笑着将她扑倒在喜床,不是说好了
大红帷帐垂下,陆沉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姜沅慌忙去探他脉搏,却被他趁机扣住手腕压进锦被。
骗你的。他鼻尖蹭过她耳垂,姜大人这么好骗,以后怎么抓贼
姜沅怒而屈膝,却被他早有预料地按住。
红烛爆了个灯花,映出他眼底浓重的情欲。
夫人。他指尖抚过她嫁衣上的金线凤凰,春宵苦短……
砰!
房门突然被撞开。
大人!北境残党——赵七的嚎叫戛然而止。
喜床上,陆沉缓缓转头,眼神杀人:你最好有十万火急的事。
赵七扑通跪下:属下什么都没看见!这就去自领八十军棍!
姜沅把脸埋进陆沉怀里,耳根红得滴血。
一年后,锦衣卫衙门。
新任指挥使陆沉正在批公文,忽听后院一声巨响。
他叹气搁笔,果然看见自家夫人灰头土脸地从墙头跳下来。
又拆家陆沉拈去她发间草叶。
姜沅兴奋地拽他袖子:我在北境余党老巢发现了这个!
她展开一幅泛黄的画像——十五六岁的少年陆沉被画成青面獠牙的妖怪,旁边还有她张牙舞爪的题字:【陆贼与狗不得入内】
陆沉:……
姜沅干笑:年少轻狂……
无妨。陆沉慢条斯理卷起画轴,正好拿给儿子启蒙,让他知道娘亲多‘温柔’。
姜沅愣住:什么儿子
陆沉忽然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内室:现在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