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俺家东头的小黄狗 > 第一章


第一章

初遇

俺们村东头的老槐树底下,住着俺们一家子。那日晌午,日头正毒,俺蹲在门槛上啃窝头,就见打东边晃悠过来个小黄球。

那小黄球越挪越近,俺才瞅见是只小狗,瘦巴巴的,黄毛打着绺,尾巴耷拉着,见了人直往回缩。娘从屋里出来,手里端着刷锅水,刚要泼,就听小狗

嘤嘤

地叫,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娃娃。

这狗崽子咋跑这儿来了

爹吧嗒着旱烟袋,从院角的石磨旁走过来。小狗见了爹,吓得直往后退,不小心撞在老槐树根上,疼得直咧嘴。

娘心软,从缸里摸出块苞米饼子,掰成小块扔给小狗。那小狗先是闻了闻,接着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完了还拿舌头舔舔嘴,冲娘直摇尾巴。打那以后,这小黄狗就赖在俺们家东头不走了。

第二章

相伴

小黄狗渐渐长大了,浑身的黄毛油光锃亮,跑起来跟一阵风似的。俺们都管它叫

黄儿。

天不亮,黄儿就跟着爹去田里干活。爹扛着锄头,黄儿就叼着个破草帽跑在前面。到了地头,爹干活,黄儿就在田埂上守着,见着有麻雀来啄庄稼,就

汪汪

地追过去。晌午送饭的时候,俺总能看见黄儿趴在爹的脚边,爹吃口窝头,就掰点给它,一人一狗,相处得可和睦了。

到了晚上,黄儿就趴在俺们的炕头底下。有回半夜里,院墙上有动静,黄儿



地就蹿了起来,跑到院子里大声叫唤。爹起来一看,原来是只偷鸡的黄鼠狼,让黄儿给赶跑了。打那以后,俺们家的鸡窝就再没遭过贼。

第三章

风波

那年秋天,村里来了个收狗的贩子。那贩子开着辆破三轮,喇叭里不停地喊:收狗啦,高价收狗啦!

黄儿正在门口晒太阳呢,那贩子一眼就瞅见了它,舔着嘴唇说:这黄狗不错,毛色好,肉也嫩,给你五十块钱,卖不卖

娘一听就火了,抄起笤帚就往外赶:滚远点,俺们不卖狗!

那贩子讨了个没趣,开着三轮走了。可谁知道,第二天夜里,黄儿就不见了。

俺们一家子打着火把满村找,爹把嗓子都喊哑了,娘眼睛哭得通红。俺跟着大伙到村外的树林里找,找了一宿都没找着。正当俺们快绝望的时候,就听见村头的老井边传来

汪汪

的叫声。

俺们跑过去一看,黄儿被绳子拴在井台上,嘴里还塞着块破布。爹赶紧把绳子解开,黄儿一下子就扑到爹的怀里,不停地舔爹的手,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爹的衣襟上。后来才知道,是那收狗的贩子趁俺们睡觉的时候,把黄儿偷走了,多亏村里的王大爷起夜看见,才把黄儿救了回来。

第四章

余生

打那以后,黄儿就跟俺们更亲了。它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俺们,就连俺去村西头的小卖部打酱油,它都要跟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黄儿的毛渐渐变白了,走路也不像以前那么利索了。爹给它在东头搭了个暖和的狗窝,每天都给它煮骨头汤喝。俺们知道,黄儿老了,可在俺们心里,它永远是那个陪俺们度过无数美好时光的小伙伴。

那天夜里,天特别冷,俺听见狗窝里有动静,起来一看,黄儿正躺在窝里,眼睛半睁半闭的。俺赶紧喊来爹和娘,爹摸着黄儿的头说:老伙计,累了就歇着吧。

黄儿好像听懂了似的,尾巴轻轻摇了摇,就闭上了眼睛。

俺们把黄儿埋在老槐树底下,那里是它刚来俺们家时待的地方。现在,每当俺看见东头的老槐树,就会想起黄儿,想起那些和它一起度过的日子。俺知道,黄儿虽然走了,但它永远活在俺们心里,就像老槐树的根,深深地扎在俺们村东头的土地上。

第五章

新的羁绊

黄儿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俺们家东头都静悄悄的。爹还是会习惯性地在饭桌上留出一块骨头,娘也常对着狗窝发呆。直到开春那天,村里的李婶抱来只奶狗,说是在河边捡的野崽子,见俺们家爱狗,就送了过来。

小奶狗浑身灰扑扑的,眼睛还没睁开,只会

呜呜

地拱来拱去。娘把它放在黄儿的旧窝里,用破棉袄裹住。俺学着黄儿刚来那会,掰碎苞米饼子泡了水喂它。小奶狗吃东西的模样跟黄儿像极了,吧唧着小嘴,吃完就往人怀里钻。

爹给它起名叫灰子。灰子长得快,没两个月就能跟着俺满村跑。它爱往老槐树底下钻,在黄儿的坟头边打滚。有时俺坐在树下,灰子就安静地趴在脚边,让俺恍惚觉得黄儿又回来了。

第六章

传承的守护

那年麦收时节,邻村的野狗群窜进俺们村偷鸡。带头的大黑狗凶得很,好几家的鸡都被咬死了。灰子守在俺家鸡窝旁,竖起的毛像炸开的刺。当大黑狗领着一群野狗扑来时,灰子



地冲了上去,和它们撕咬在一起。

俺抄起木棍冲过去帮忙,却见灰子越战越勇,一口咬住大黑狗的后腿。这场景让俺想起当年黄儿赶走黄鼠狼的模样。最后野狗群落荒而逃,灰子身上也挂了彩,可它还摇着尾巴,守在鸡窝前不肯离开。

爹给灰子伤口上药时直念叨:好小子,跟你黄儿哥一个脾性。

从那以后,灰子在村里出了名,成了新的

护村小英雄。

第七章

岁月回响

又过了几年,灰子也成了老狗。它总爱趴在老槐树的树荫下,望着远处的田野发呆。俺家的院子翻新了,可黄儿和灰子的窝一直留着,时不时还会有流浪狗跑来借住。

有天夜里,灰子慢悠悠地走到黄儿的坟旁,蜷成一团。等俺发现时,它已经没了气息。俺们把灰子埋在黄儿旁边,给它们立了块木牌,上面刻着

俺家的好伙计。

现在俺家东头的老槐树长得越发茂盛,每到夏天,树荫能遮住大半个院子。村里的小孩总爱跑来听俺讲黄儿和灰子的故事,讲着讲着,仿佛又能看见两只狗在树下追逐打闹,黄儿的黄毛、灰子的灰毛,都融进了俺们村的岁月里。

第八章

槐树下的童谣

灰子走后第三年,俺的小孙子虎娃跟着他爹娘从城里回来住。五岁的小娃娃蹦蹦跳跳进院子,一眼就瞧见老槐树下的木牌,蹲在地上用胖手指着字问:爷爷,这上面刻的是狗狗吗

俺摸着虎娃的头,把黄儿和灰子的故事讲给他听。小家伙听得入神,每天都要揣着馒头渣去坟前喂蚂蚁,说是

给黄儿灰子带零食。没过多久,虎娃在村口捡回来只三条腿的小花狗,后腿绑着根破布条,一瘸一拐地追着他跑。

爷爷你看!它跟黄儿一样会摇尾巴!

虎娃把小花狗举过头顶,小狗吓得直往他棉袄里钻,露出只滴溜溜转的黑眼睛。俺给它起名叫

点点,因为它脑门上有块指甲盖大的黄斑,像滴落在雪地上的蜂蜜。

第九章

麦场里的守望

点点虽然瘸了条腿,却比寻常狗机灵。麦收时虎娃蹲在晒谷场上看麻雀,点点就趴在他脚边,只要有鸟群掠过,立刻支棱起耳朵。有回邻村的拖拉机开错了道,轰隆隆闯进麦场,虎娃吓得直哭,点点竟拖着三条腿冲上去,朝着车轮

汪汪

狂吠,直到俺们闻声赶来。

村里开始修水泥路那年,收狗的贩子又开着摩托来了。这次他们带着铁夹子,专挑流浪狗下手。点点总能提前察觉危险,一听见摩托声就躲进老槐树的树洞,还拿爪子扒拉虎娃的裤脚,拽着他往家跑。俺把当年黄儿用过的旧项圈找出来,拴在点点脖子上,铜铃铛的响声在院子里晃荡,恍惚又是二十年前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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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年轮里的光

虎娃上小学那年,老槐树被雷劈掉半根枝桠。俺看着树桩上的年轮,数到第二十七圈时突然愣住

——

黄儿来的那年,这树刚好碗口粗。点点总爱趴在树疤形成的凹窝里打盹,阳光透过枝叶碎成光斑,落在它脑门上的黄斑上,像极了黄儿临终前眼里的光。

去年秋天,虎娃把点点的故事写进作文,题目叫《俺家东头的三条腿狗》。他在结尾写:黄儿和灰子变成了星星,看着点点守护俺们的院子。等俺长大了,也要守护所有的小狗。

老师把作文念给全班听,城里的同学都说想去看看那棵老槐树。

如今俺常坐在槐树下的石磨旁,看点点追着飘落的槐花跑。树影摇曳间,仿佛又看见黄儿叼着破草帽跑在爹前头,灰子领着虎娃在田埂上撒欢。这些年村里盖起了新房,通了水泥路,可东头的老槐树还在,树下的狗窝还在,关于黄狗的故事,也还在虎娃和他的同学们嘴里流传。

风吹过树梢,带起一阵细碎的响声,像是无数个夏天的尾巴在摇晃。俺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变,就像老槐树的根,深深扎在这片土地里;就像人和狗之间的情分,会在年轮里永远闪着光。

第十一章

归来的行囊

虎娃考上城里的大学那年,收拾行李时特意把点点的旧项圈塞进帆布包。他说要放在宿舍床头,想老家了就摸一摸铜铃铛。俺站在老槐树下送他,点点趴在石磨上打盹,尾巴尖轻轻扫着满地槐花

——

这是它来俺家的第十个年头,脑门上的黄斑褪成浅金色,像片晒蔫的银杏叶。

暑假虎娃带城里的女朋友回来,姑娘穿着白球鞋踩过青石板,蹲在狗窝前给点点拍照。爷爷,她叫林小羽,说要给点点写篇童话。

虎娃挠着头笑,阳光穿过槐树叶落在他肩膀上,和他爹年轻时一模一样。小羽蹲在黄儿和灰子的坟前放了朵雏菊,说:原来所有的离别,都会变成故事里的星星呀。

第十二章

水泥路上的爪印

村里修养老院那年,推土机开进东头。俺蹲在老槐树旁抽了半宿旱烟,看车灯把树影拉得老长。工头过来商量挪树的事,虎娃正好放假在家,攥着大学发的《动物保护手册》跟人家讲道理:这树比俺们村的水泥路年纪都大,树根底下还埋着俺家三代狗的故事呢。

最后老槐树留了下来,成了养老院门口的风景树。点点最爱趴在新修的水泥路上晒太阳,爪子在路面敲出

嗒嗒

的响声。有回养老院的王奶奶摔了拐杖,点点一瘸一拐地跑去拽俺的裤脚,硬是领着俺找到了趴在冬青丛里的老人。从那以后,王奶奶总把早餐的鸡蛋盛给点点,说它是

会报恩的小神仙。

第十三章

风雪夜的吠声

那年冬天下大雪,虎娃带着媳妇和刚满周岁的女儿糖糖回村过年。夜里突然停电,俺摸着黑去灶间烧水,听见点点在院门口拼命叫唤。推门一看,雪地里蜷着只浑身结冰的小奶狗,脐带还连着没断的胎盘

——

不知哪个狠心的人,把刚生下来的狗崽扔在了雪堆里。

糖糖举着充电手电筒跑出来,光晕里点点正用舌头舔小奶狗的脸。俺们把小狗裹进虎娃小时候的棉袄,放在黄儿的旧窝里。小奶狗睁开眼时,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烛火,像极了当年黄儿第一次看见娘时的眼神。虎娃媳妇给它起名

雪团,说这是

2025

年冬天,老槐树送给俺们的礼物。

第十四章

树洞里的时光

雪团长大的那年春天,老槐树的树洞突然长出簇野蘑菇。俺搬着梯子查看,发现树洞里藏着个铁盒

——

是当年埋黄儿时,爹偷偷放进去的搪瓷狗牌,还有灰子用过的铃铛、点点咬烂的布骨头。虎娃用手机拍下这些老物件,发在朋友圈里写:原来爷爷把三十年的光阴,都藏在了树的年轮里。

村里的孩子们听说后,总爱往树洞里塞东西:折断的铅笔、褪色的头绳、吃剩的奶糖纸。糖糖把幼儿园发的小红花也放了进去,说:给黄儿灰子点点看,俺也是个乖娃娃。

某天暴雨冲倒了老槐树倾斜的枝桠,却露出更粗壮的主干,树影依旧笼罩着东头的院子,还有树下那排新旧不一的狗窝。

尾声:年轮说

如今俺常坐在轮椅上,看雪团追着糖糖的风筝跑。老槐树的年轮又多了五道,可每当夕阳把树影拉得老长,俺总能在光影里看见三个毛团:黄毛的黄儿叼着草帽,灰毛的灰子甩着尾巴,三条腿的点点顶着光斑,还有雪团雪白的身影,在同一个夏天的槐树下奔跑。

虎娃在城里开了家宠物诊所,招牌上画着老槐树的图案。他说每个来打针的小狗,眼睛里都住着不同的故事。而俺们东头的故事,还在继续

——

当雪团在狗窝里产下三只花斑小狗时,糖糖正举着粉笔在水泥地上画太阳,她说要给每只小狗的爪子涂上金色,这样它们跑过的地方,就会留下星星的脚印。

风吹过老槐树,树叶沙沙响着,像在哼唱一首没有尽头的歌。那些关于忠诚、离别与重逢的故事,终究会随着年轮生长,深深扎根在这片土地里。就像俺们总说的:狗这辈子认主,主这辈子念狗。

这情分,比老槐树的根还要深,比村口的水泥路还要长。

第十五章

学堂里的爪印

糖糖上小学那年,把雪团的三只小狗崽偷偷装进书包。早自习时小狗突然

吱吱

叫,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班主任张老师没收了小狗,却在办公室蹲了整节课

——

三只花斑小狗正围着她的帆布鞋打转,最小那只还把尾巴勾在她的鞋带扣上。

原来你爷爷家的老槐树,真的会

'

生'

小狗啊。

张老师后来带着全班来写生,孩子们趴在狗窝旁画小狗,糖糖把最大的那只起名

金爪,因为它左前爪的肉垫是金黄色的,像踩着块小太阳。美术课上,张老师把金爪的画像贴在教室后墙,旁边写着虎娃当年的作文题目:《俺家东头的三条腿狗》。

第十六章

诊所里的老照片

虎娃的宠物诊所开业那天,俺带着装在相框里的老照片去捧场。玻璃展柜里,黄儿叼着破草帽的黑白照片、灰子守着鸡窝的泛黄合影、点点戴着铜项圈的彩色快照,还有雪团在老槐树下哺乳的数码相片,沿着时间线排开。穿白大褂的护士姑娘们围过来,说像在看一部会呼吸的纪录片。

村里的李大爷抱来瘸腿的流浪猫,虎娃给它装了副小轮椅。跟俺家点点当年一个样。

李大爷摸着猫背念叨,阳光透过诊所的落地窗,照在墙上那张老槐树的素描图上

——

那是林小羽画的,树干上隐约能看见刻着的

黄儿

灰子

点点

的名字,被岁月磨得发亮。

第十七章

槐树下的守望者

老槐树迎来第五十个生日那年,树干上挂起了

市级古树保护牌。糖糖举着少先队队旗站在树下,金爪蹲在她脚边,胸前的铃铛和当年黄儿的一模一样。林业局的专家围着树转了三圈,说树根底下的狗坟群是

独一无二的乡村记忆。

深秋的傍晚,俺坐在轮椅上给糖糖讲黄儿的故事,金爪突然竖起耳朵,朝着村口方向狂吠。暮色里出现个驼背的身影,背着蛇皮袋慢慢挪步

——

是当年那个收狗的贩子,如今头发全白了。他在老槐树下站了很久,从袋子里掏出个铁盒:当年没偷走黄狗,后来总梦见它冲俺摇尾巴...

这是攒了十年的狗饼干。

糖糖把铁盒收进树洞,金爪却叼来朵枯萎的槐花放在贩子脚边。晚风掠过树梢,老槐树的叶子沙沙响,像是原谅了所有的过往。

第十八章

雪地里的星光

2035

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年都要大。糖糖在院子里堆雪人,金爪的三只小狗崽围着雪球打转,肉垫在雪地上踩出金色的梅花印。虎娃开车载着林小羽从城里回来,后备厢里装着给老槐树的保暖棉套,还有给小狗们的圣诞礼物。

爷爷你看!

糖糖突然指着天空惊呼。北斗星的方向,有束流星划过,像极了黄儿临终前眼里闪过的光。俺们全家挤在老槐树下,看雪团带着小狗们在雪地里奔跑,它们的脚印连起来,就像一串通往星星的路。

虎娃掏出手机,给诊所的客户群发了条消息:今晚的流星,是俺们东头的老伙计们在天上追麻雀呢。

很快,评论区堆满了照片

——

城里的宠物主人们拍着自家狗狗望向夜空的模样,说毛孩子们的眼睛里,都映着同一片星光。

终章:土地与年轮

如今俺常望着老槐树出神,看金爪的孙子辈在树影里穿梭。树干上的年轮早已数不清,但每一道纹路里,都藏着狗尾巴摇晃的弧度,藏着窝头渣落地的声响,藏着无数个清晨与黄昏的守望。

虎娃把诊所赚的钱捐给村里,在老槐树旁盖了座

流浪动物驿站。红砖墙砌成狗骨头的形状,屋顶铺着和俺家老屋一样的青瓦。驿站落成那天,糖糖把攒了三年的零花钱全放进募捐箱,说要给小狗们买带铃铛的项圈。

村口的水泥路通到了驿站门口,却在老槐树底下拐了个弯

——

就像所有的故事,终究要回到最初的起点。当暮色漫过东头的田野,总有小狗趴在树疤形成的凹窝里打盹,阳光穿过枝叶,在它们身上洒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黄儿刚来那年,落在老槐树根上的第一缕晨光。

风吹过村庄,带着槐花的香气和狗吠的余音。俺知道,只要老槐树还在,只要土地还在,关于俺家东头小黄狗的故事,就永远不会有尽头。就像树根在泥土里延伸,就像狗尾巴在时光里摇晃,这些温暖的羁绊,终将随着四季轮转,在这片土地上,长出新的年轮。

第十九章

云端的爪印

糖糖上初二那年,用虎娃送的旧手机注册了短视频账号,专门拍老槐树和狗狗们的日常。她蹲在狗窝前直播金爪的曾孙

小花

啃骨头,三万网友看着小狗把肉渣推给瘸腿的同伴,弹幕刷满

老槐树教的谦让。

林业局的工作人员顺着视频找来,扛着测绘仪给老槐树做

3D

建模。这棵树的根系网络,和你们家五代狗的故事一样深呢。

技术员把电脑屏幕转向糖糖,树根在地下蜿蜒的模样,像极了黄儿当年在晒谷场踩出的梅花印。

第二十章

驿站的黄昏

流浪动物驿站来了只戴项圈的边境牧羊犬,项圈内侧刻着

2010黄儿同款。狗主人是位坐轮椅的老太太,握着俺的手直掉眼泪:四十年前在你们村见过小黄狗,后来我收养的每只狗,都戴着这样的项圈。

虎娃给老太太的狗做检查,糖糖发现狗狗左前爪有块褪色的胎记,和黄儿临终前趴在老槐树的位置一模一样。黄昏时老太太坐在驿站的石磨旁,看小花叼着她带来的破草帽转圈,突然笑出声:原来有些缘分,真的会在风里打转啊。

第二十一章

年轮里的来信

春分那天,俺收到封从北京寄来的信,牛皮信封上画着歪歪扭扭的老槐树。拆开才知道,是当年收狗贩子的孙子写的

——

他考上了农业大学,在信里说:爷爷临终前让我替他给老槐树道歉,他说这辈子最后悔的,是没看清黄狗眼里的光不是害怕,是把人当成了家。

糖糖把信折成纸船,放在老槐树旁的水渠里。纸船漂过狗窝时,小花突然跳进去咬住船角,惊起的水花在阳光里划出彩虹,恍若黄儿刚来那年,娘泼洒刷锅水时惊飞的麻雀。

第二十二章

雪团的星星

雪团离开的那个冬夜,糖糖梦见老槐树的枝桠变成了星星的梯子。她跟着发光的爪印往上爬,看见黄儿、灰子、点点、雪团围成圈,中间躺着个裹着破棉袄的小毛团

——

正是当年被扔在雪地里的自己。

每只狗都是天上掉下来的星星,摔断了尾巴才变成毛团。

梦里黄儿的铃铛响着,糖糖醒来时发现枕头下多了片槐树叶,叶脉竟天然形成了小狗的轮廓。她把叶子夹进虎娃的《动物保护手册》,扉页上不知何时多了行铅笔字:星星会摔疼,但地上总有人等着接住它们。

终章永远的东头

2045

年盛夏,老槐树的树冠已经能遮住半条街。驿站门口停着辆贴满狗狗贴纸的面包车,是虎娃带着糖糖和她的大学生团队回来做田野调查。他们用无人机拍下的全景图里,老槐树的树荫像只侧卧的大狗,守护着底下错落的狗窝和红砖墙。

糖糖蹲在黄儿的坟前放了块智能定位项圈,金属牌上刻着最新续写的故事:黄儿,现在城里的小狗都能通过芯片找到家了,但俺们东头的狗不用

——

它们的家,在每双愿意接住星星的手掌里,在老槐树永远摇晃的树影里。

暮色漫过时,不知谁家的收音机传来老歌,旋律混着狗吠声飘向田野。俺望着眼前的景象:虎娃在给流浪猫检查爪子,糖糖在教孩子们辨认槐树年轮,金爪的玄孙正追着飘落的槐花跑,而老槐树的年轮还在悄悄生长,把关于忠诚、等待与重逢的故事,一圈圈刻进土地的血脉里。

风穿过村庄,带着槐花的甜和狗毛的暖。俺知道,只要东头的老槐树还在,只要有人愿意停下脚步听听狗尾巴摇晃的声音,这个关于小黄狗的故事,就会像树根下的泥土那样,永远湿润,永远生长。毕竟在俺们心里,每只狗都是天上掉下来的星星,而每颗星星的坠落,都是为了让地上的人,学会如何接住光。

终章年轮里的光(大结局)

老槐树迎来百年诞辰的那天,全村人都聚在了东头。树干比三个人合抱还要粗,当年的小木牌早已换成了大理石碑,却依旧刻着

俺家的好伙计。虎娃推着俺站在最前排,糖糖抱着刚满周岁的女儿小芽,怀里还揣着金爪的第五代子孙

小槐——

它脑门上的黄斑,正巧长成了老槐树的形状。

一、时光胶囊

林业局的专家带来个青铜匣子,说要把村里的狗故事封进树洞。糖糖往里面放了黄儿的搪瓷狗牌、灰子的铃铛、点点的项圈,还有小芽的第一幅蜡笔画:歪歪扭扭的老槐树下,五只不同颜色的小狗围着戴草帽的小人儿。等小芽的孩子打开时,就知道太爷爷太奶奶和狗狗们的故事啦。

她摸着小槐的耳朵笑,阳光穿过树叶落在匣子上,像给时光镀了层毛茸茸的边。

二、迟到的道歉

收狗贩子的孙子从北京赶来,抱着袋狗饼干跪在碑前。爷爷走前说,他这辈子见过最亮的眼睛,是黄狗被救回来那天,望着你爹时的眼神。

他红着眼眶把饼干分给围过来的流浪狗,小槐突然叼起块饼干放在俺的轮椅上,像极了当年黄儿把偷藏的骨头扒拉到娘脚边的模样。

三、星空下的守望

庆典结束时突降暴雨,大伙躲进驿站。虎娃打开手机里的老照片集,黄儿的黑白影像、灰子的泛黄合影、点点的彩色快照、雪团的数码相片,还有小槐的直播录像,在屏幕上流淌成河。闪电划过瞬间,老槐树的影子映在墙上,分明是只蹲坐的大狗轮廓,怀里还护着几团更小的影子。

看!

小芽突然指着窗外。雨幕中,不知谁家的小狗正叼着块破草帽往狗窝跑,帽檐上的补丁和黄儿当年那顶一模一样。糖糖把小芽举过肩头,让她看老槐树新抽的枝桠

——

在最高处的分叉间,不知何时筑了个鸟窝,窝里的雏鸟正对着狗窝的方向,叽叽喳喳地摇晃着尾巴。

四、永远的东头

雨停后俺让虎娃推俺去田埂。三十年过去,爹当年耕地的老锄头早已生锈,却被虎娃做成了驿站的门牌。远处传来拖拉机的轰鸣,却在看见老槐树时自觉减速

——

司机是村里的年轻人,车斗里总备着狗粮,说是怕惊了树下打盹的小狗。

暮色里,小槐带着几只幼犬追着萤火虫跑,爪印踩过湿润的泥土,和老槐树根的纹路渐渐重合。糖糖把小芽放在石磨上,教她辨认树干上的年轮:这一圈是黄儿来的那年,这一圈是灰子赶走野狗,这一圈是点点救了王奶奶......

小芽似懂非懂地摸着树皮,突然把脸贴上去,像在听树里藏着的狗尾巴摇晃声。

尾声:土地与星辰

俺闭上眼睛,听见槐花落在狗窝上的簌簌声,听见小狗们争抢骨头的轻吠声,听见远处爹娘唤狗回家的吆喝声

——

这些声音叠在一起,分明是老槐树在说话。它说黄儿的草帽还在树影里飘,灰子的铃铛还在年轮里响,点点的项圈还在时光里晃,雪团的脚印还在星空中亮。

当第一颗星星亮起时,虎娃把轮椅转向家门。老槐树的影子拖得老长,像条毛茸茸的黄狗,正慢慢走进俺们的院子。而在它身后,是数不清的小狗身影,它们的尾巴摇成麦浪,它们的眼睛亮成星河,它们的故事,永远在俺家东头的土地上,生长,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