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再刷一个嘉年华,我表演眼球写字哦~
讲台上,我的学生苏雅画着夸张妆容,把试卷裹成抹胸,对着直播间搔首弄姿。
我冲上去没收手机,却换来她全网控诉我逼她自杀。
网暴如潮,我最终从教学楼一跃而下。
再睁眼,我竟回到她直播的那天。
这一世,我不再没收手机,而是带她参观直播公司的阴暗后台；不再说教,而是用她擅长的知识主播法帮她逆袭成学霸；当她被高利贷逼上天台时,我抵押房产替她还债。
林老师,你一个月工资够我一天打赏吗她曾这样嘲讽我。
后来,毕业典礼上,成为优秀毕业生的她哽咽着：谢谢那个没收我手机的人。
而台下,前世跳楼身亡的我,看着台上光芒万丈的她,终于明白
真正的教育,是让迷路的孩子自己找到回家的光。
1
1.
第二次机会
谢谢王哥的火箭！么么哒~
苏雅正把月考试卷裹在身上当抹胸,对着手机镜头扭动腰肢。
她对着手机抛了个飞吻,再刷一个嘉年华,人家可以表演眼球写字哦~
粉笔从我指间滑落,在地上摔成两截。
我回来了,回到了悲剧开始的那一天。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冲上讲台没收她的手机,她当众对我拳打脚踢；她在网上发布虚假遗书,我被网暴到精神崩溃；最后从教学楼一跃而下时,耳边还回荡着键盘侠的谩骂。
林老师您没事吧班长陈明担忧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我深吸一口气,抹去额头的冷汗。
这一次,我不会重蹈覆辙。
同学们先自习,我平静地说,然后走向讲台,但没有像前世那样直接抢夺手机,而是站在苏雅身旁,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苏雅,你知道教室监控连着教育局的云端吧
苏雅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浓密假睫毛下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
你直播的内容,包括你收礼物的记录,都会被自动记录。我继续低声说道,这是谎言,但必须一试,教育局最近在严查未成年人直播,已经有三个学生被开除学籍了。
直播间里又有一个嘉年华特效炸开。
真的假的她终于转过头看我,眼中满是怀疑。
我指了指教室角落的摄像头,严肃地点头：你可以赌一把,但一旦被记录,连你那些'大哥'的真实身份都会被查出来。
这句话击中了她的要害。
苏雅咬了咬涂着厚重唇彩的嘴唇,迅速对着手机说：家人们,突然有点急事,下次再播哦~然后光速下播。
教室里响起几声失望的嘘声,苏雅恶狠狠地瞪了回去,那些声音立刻消失了。
手机。我伸出手。
凭什么她下意识把手机藏到身后,眼中充满敌意。
不是没收,我压低声音,是帮你删除刚才的直播记录,否则云端会自动备份。
她犹豫了几秒,最终不情愿地交出了手机。
我假装操作了几下,实际上只是关闭了几个后台应用。
下不为例。我把手机还给她,声音放大了些让全班听到,现在回到座位,把试卷展开,我们开始讲题。
苏雅愣住了,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她警惕地盯着我看了几秒,才慢吞吞地解开裹在身上的试卷。
那张数学卷子上鲜红的38分格外刺眼。
下课铃响后,我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走廊窗边,看着苏雅被几个女生围住。
雅姐,今天怎么怂了
就是,平时不是连校长都不怕吗
苏雅烦躁地推开她们：你们懂个屁！那摄像头连着教育局,我要是被封号了你们负责
我悄悄松了口气,第一步成功了,至少避免了当众冲突。
但我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前世的我直到死后才知道,苏雅的家庭情况有多糟糕——父亲早逝,母亲沉迷麻将,她从小靠邻居接济长大。
那些直播打赏对她而言不只是虚荣,更是生存的手段。
放学后,我去了教务处调出苏雅的档案。
教务主任老张推了推眼镜：林老师怎么突然对苏雅感兴趣了那孩子可是出了名的问题学生。
每个问题学生背后都有原因,我翻看着档案,我想了解她的家庭情况。
档案里的信息很少,只有母亲苏梅的联系方式。
我拨通了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谁啊一个沙哑的女声伴随着麻将碰撞的背景音。
您好,我是苏雅的班主任林老师,想了解一下……
那死丫头又惹事了女人不耐烦地打断我,我在忙,有事找她自己解决！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我握紧手机,胸口发闷。
前世的我只看到苏雅表面的叛逆,却从未想过她为何会变成这样。
第二天早自习,苏雅的座位空着。
直到第一节课开始十分钟后,她才慢悠悠地晃进教室,校服外套下露出一截露脐装,耳朵上挂着夸张的金属耳环。
报告。她懒洋洋地喊了一声,不等我回应就径直走向座位。
苏雅,我叫住她,放学后能留一下吗老师想和你谈谈。
全班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我们身上。
苏雅挑起画得精致的眉毛：谈什么我又没犯错。
不是批评,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和,是关于你昨天直播的内容,有些法律风险想提醒你。
她狐疑地打量我,最终耸耸肩：行吧,不过我只能留十分钟,晚上还有直播。
课堂进行得很不顺利,苏雅全程低头玩手机,时不时发出轻笑。
我几次想制止,又忍住了。
前世的经验告诉我,公开冲突只会让她更加叛逆。
放学后,其他学生都离开了,苏雅翘着二郎腿坐在座位上,不耐烦地看着手表：还有九分钟。
我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她对面,没有摆出老师的架子：苏雅,你知道未成年人直播收受打赏是违法的吗
她嗤笑一声：吓唬谁呢我们学校做直播的又不止我一个。
但只有你的打赏金额足够立案,我直视她的眼睛,昨天那个嘉年华折现后超过三千元,已经构成刑事案件了。
这是我查了一晚上法律条文的结果。
苏雅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动摇：你...你怎么知道能折现多少
因为我看过太多像你这样的案例,我轻声说,最后不仅钱要被追回,账号被封,严重的还会连累家人。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出不安：那...那些大哥都是自愿打赏的...
但平台不会管这个,我拿出打印好的法律条文递给她,你可以自己看看。
苏雅快速浏览着文件,脸色越来越白。
她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你...你不会举报我吧
这是我等待的时刻。
我不会,我真诚地说,但你需要答应我两件事。
什么事她警惕地问。
第一,暂停直播至少一个月；第二,每天放学后留校一小时,我帮你补数学。
她瞪大眼睛：你疯了吧我一个月不直播会掉光粉丝的！而且补课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我指着她手机上挂着的直播平台挂饰,迟早会被封号,甚至更糟。而数学成绩上去了,你至少有条后路。
苏雅咬着嘴唇不说话。
我知道她在计算得失——粉丝流失的风险与被法律追究的威胁。
为什么帮我她突然问,眼神锐利得像要看穿我的心思。
这个问题让我猝不及防,我该怎么解释
说我曾经因为她而死说我重生回来就是为了改变这一切
因为我是你的老师,最终我只能这样说,这是我的责任。
她嗤之以鼻,但眼神中的敌意减弱了些：随便吧,不过我最多停播两周,而且补课我只来三天试试。
成交。我伸出手。
她犹豫了一下,轻轻碰了碰我的指尖就迅速收回,仿佛害怕被烫伤。
苏雅离开后,我长舒一口气,这比前世进步太多了,至少建立了初步沟通的可能。
但我知道,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接下来几天,苏雅果然没再直播,但也没来补课。
直到周五放学,我正在办公室整理教案,门被轻轻敲响。
苏雅站在门口,校服穿得整整齐齐,妆容也淡了许多。
她手里攥着一本皱巴巴的数学书,眼神飘忽不定：那个...补课还算数吗
我掩饰住惊讶,微笑着点头：当然,进来吧。
她慢吞吞地挪进来,把书放在桌上：我...我停播一周了,粉丝真的掉了很多...
后悔了我问。
她摇摇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有个大哥...说要见面,给我五万...我有点害怕...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前世苏雅就是在这个阶段被一个所谓的大哥骗出去,差点遭遇不测。
后来她在网上谎称是被我逼得走投无路才想自杀,成为网暴我的导火索。
你做得对,拒绝是对的,我尽量保持声音平稳,那个人很可能不怀好意。
但他知道我学校在哪...她终于抬起头,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脆弱,他说如果我不去,就来学校找我...
我立刻拿起手机：把那个人的ID和聊天记录给我看看。
苏雅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锁手机递给我。
我快速浏览那些露骨的对话和越来越过分的威胁,胸口发紧。
别担心,我拍下关键证据,明天我陪你去报警,这种人必须受到法律制裁。
报警她惊恐地瞪大眼睛,不行！如果被我妈知道我直播的事,她会打死我的！而且...而且我收过他的钱...
苏雅,我放下手机,直视她的眼睛,你才十六岁,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你都是受害者。法律会保护你的。
她的眼眶突然红了：你...你真的不会告诉我妈
不会,我轻声承诺,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她低下头,一滴眼泪砸在数学书上,晕开了扉页的墨水。
那一刻,我看到的不是一个叛逆的问题学生,而只是一个scared
child。
现在,我翻开课本,我们先解决这道函数题,然后再想办法处理那个混蛋,好吗
苏雅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点点头。
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坠落,也不会让自己倒下。
2
1.
镜头后的真相
周六清早,警局。
她坐在调解室里,目光低垂,定定的落在自己擦得发亮的皮鞋尖上。
苏同学,放轻松。女警递给她一杯温水,那个姓王的已经承认了所有事实,他不会再骚扰你了。
从进警局开始,她的肩膀就一直紧绷着,像只随时准备逃跑的小鹿。
他...他真的会被抓起来吗苏雅终于抬起头。
女警点点头：根据聊天记录和转账记录,他涉嫌引诱未成年人进行不正当交易,至少要拘留十五天。
苏雅的手指攥紧了纸杯：那...那我收的那些钱...
根据法律规定,违法所得需要退还。女警翻着记录本,不过考虑到你是未成年人,且是被诱导的一方,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我看到苏雅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要退多少
初步统计是一万八千元左右。
这个数字让苏雅像被雷击中般僵住了。
她转向我,眼中满是绝望：林老师...我...我拿不出这么多钱...
我轻轻按住她发抖的手：别担心,我们一起想办法。
离开警局时,苏雅像变了个人,肩膀垮着,走路时不再有那种刻意摆出的模特步。
风吹乱了她精心打理的头发,她也没有伸手去拨。
饿了吗我指了指马路对面的早餐店,老师请你吃小笼包。
她机械地点点头,眼神空洞得可怕。
早餐店里热气腾腾,人声嘈杂。
苏雅盯着面前的小笼包,迟迟不动筷子。
多少天没直播了我给她倒了碟醋。
十天。她的声音很轻,粉丝掉了两万多,榜一大哥都跑了。
我夹了个小笼包放在她碗里：后悔吗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
突然,一滴眼泪掉进醋碟里。
我不知道...她用筷子戳着包子皮,那个王哥...他一开始对我特别好,说我有当大明星的潜质...
包子皮被她戳破了,汤汁流出来,像她此刻崩溃的防线。
后来呢
后来...她声音哽咽,他说要见面才给我更多资源,我不愿意,他就威胁要来学校找我...
她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恐惧,林老师,你说他出来以后会不会...
不会。我斩钉截铁地说,警方已经备案,他再骚扰你就是罪上加罪。
苏雅擦了擦眼泪：为什么帮我其他老师都巴不得我这种坏学生退学。
我放下筷子,思考该如何回答这个灵魂拷问。
我带你去个地方。最终我这样说。
出租车在一栋写字楼前停下。
苏雅疑惑地看着我：这是哪儿
星耀直播公司。我付完车费,华东地区最大的网红孵化基地。
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看到糖果店的小孩：真的我们能进去吗
我约了人。我领着她走向电梯,心跳有些加速。
这一步很冒险,但前世的我正是因为不了解苏雅的世界才一败涂地。
电梯直达23楼,门一开,炫目的霓虹灯牌映入眼帘——星耀文化传媒。
前台小姐看到我们,职业性地微笑：请问有预约吗
我找马总监,约的十点半。
林老师！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大步走来,好久不见！
我和马明握手,他是我大学同学,毕业后进了传媒行业,如今已是业内小有名气的网红教父。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学生他打量着苏雅,目光专业而锐利,条件不错,上镜脸。
苏雅下意识挺直腰背,摆出她直播时的标准微笑。
我能看出她被专业人士认可的喜悦。
马明带我们穿过办公区,玻璃隔间里,十几个年轻男女正对着环形补光灯和手机卖力表演,有的唱歌,有的试妆,有的只是对着镜头闲聊。
这是我们新签的一批主播,马明介绍道,每天直播六小时,试用期三个月,达不到流水要求的直接淘汰。
苏雅的眼睛黏在那些设备上,满是羡慕：他们用的都是最新款补光灯...
想去看看吗马明笑着问。
她用力点头,马明带她进入一个正在休息的女主播的直播间,苏雅立刻被那些专业设备吸引,不停地问东问西。
我站在门口,看着马明娴熟地向苏雅介绍行业内幕,如何吸引大哥,如何制造话题,如何最大化收益。
苏雅听得入迷,不时发出惊叹。
不过...马明突然话锋一转,这行没表面那么光鲜。
他带我们继续往里走,穿过一道隔音门,景象截然不同。
狭小的隔间里,几个面色憔悴的年轻人正对着电脑疯狂打字,有的同时在操作两三台手机。
这是我们的客服部,实际上...马明压低声音,都是过气主播。流量下滑后,要么转做幕后,要么解约。
苏雅的笑容僵住了。
一个瘦得吓人的女孩从我们身边经过,眼睛下有浓重的黑眼圈。
小雨,昨晚直播到几点马明问。
凌晨四点。女孩声音嘶哑,为了完成双十一任务。
等女孩走远,马明摇摇头：她曾经是平台top3的主播,月入百万。现在...
他做了个下滑的手势,观众都是喜新厌旧的。
苏雅的表情开始动摇。
马明继续带我们参观,最后停在一间会议室前。
正好今天有个新人签约,你们可以旁观。
会议室里,一个与苏雅年龄相仿的女孩正兴奋地签着合同,旁边坐着她的父母。
马明给我们一份空白合同样本,看看条款。他意味深长地说。
我快速浏览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眉头越皱越紧。
苏雅凑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她指着一条条款问道。
乙方必须完成甲方规定的直播时长和流水任务,否则视为违约。我翻译道,违约金是...年薪的十倍
马明点点头：行业标准。我们培养一个网红投入很大,总得有点保障。
可这女孩才十七岁！我压低声音。
她父母同意的。马明不以为意,再说,真能做到头部,一年几百万不是问题。
我看着那个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女孩和她满脸笑容的父母,胃部一阵绞痛。
前世的苏雅,是不是也这样签下了卖身契
参观结束时,苏雅反常地沉默。
马明送我们到电梯口,突然问苏雅：小姑娘,有兴趣来我们公司吗凭你的条件,包装一下肯定能火。
苏雅的眼睛亮了一瞬,但很快又暗下去。
她看了看我,摇摇头：我...我还要上学...
马明大笑：上学你知道头部主播一天赚多少吗比你老师一个月工资都高！
电梯到了,我按住开门键,直视马明的眼睛：老马,你知道为什么我选择当老师而不是你这行吗
因为你傻呗。他半开玩笑地说。
因为教育是唯一不能量产的事业。我平静地说,每个学生都是独一无二的,无法复制,更不该被消费。
马明愣住了,随即摇头苦笑：你还是这么理想主义。可惜啊,现实世界里,钱才是硬道理。
电梯门缓缓关闭,隔断了他的笑脸。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我和沉默的苏雅。
饿了吗我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这次,苏雅摇了摇头。
她盯着电梯按钮：林老师...那些主播...最后都怎么样了
有的转型成功,大多数...我斟酌着用词,就像你看到的那个小雨。
她咬着下唇：我...我以前从没想过这些...
走出大楼,苏雅突然停下脚步。
林老师,我...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我可能已经签了类似的合同...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她不敢看我的眼睛,有个经纪人找到我,说可以帮我包装...我签了字,但没仔细看条款...
合同在哪
在我手机里...电子版的...
我们在路边长椅上坐下,苏雅颤抖着手指翻出那份合同。
我越看心越沉——比星耀的条款还要苛刻,违约金高达五十万。
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我努力控制声音不要发抖。
她摇摇头,眼中满是恐惧。
这意味着如果你不能按他们的要求直播,或者想退出,就得赔五十万。
我指着那些隐藏条款,而且他们可以完全控制你的直播内容和形象。
苏雅的脸血色尽失：那...那怎么办
我正要回答,她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妈妈两个字。
苏雅如释重负地接起来：妈！我在...
电话那头传来尖锐的咒骂声,即使不开免提也能隐约听见。
你...你说什么她的声音支离破碎,什么时候的事你...你现在在哪
电话突然挂断,苏雅呆若木鸡,手机从她手中滑落,啪的一声摔在人行道上。
苏雅我轻声唤她。
她缓缓抬头,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我妈...她欠了高利贷...跑路了...那些人...说要来找我...
她的嘴唇颤抖着,眼泪终于决堤而下。
林老师...我...我该怎么办...
阳光依然明媚,照在这个十六岁女孩身上,却仿佛照不暖她瞬间冰冷的世界。
我捡起她的手机,屏幕已经碎裂,但还能看到那条刚收到的短信：
小丫头,你妈欠我们三十万。给你三天时间,要么还钱,要么用别的方式补偿。我们知道你在哪上学。
我握紧手机,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但这一次,一切都会不同。
别怕。我轻轻按住苏雅颤抖的肩膀,有老师在。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眼中是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希冀。
3
1.
雨夜救赎
苏雅蜷缩在我家沙发上,双手紧抱膝盖,指甲深深掐入小腿。
窗外,细雨敲打玻璃的声音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
喝点热水。我递过马克杯,她沉默接过,却没有喝。
杯中的热气在她空洞的眼神前袅袅上升,又消散无踪。
三天来,苏雅一直住在我家。
那些高利贷的人去了她家两次,砸烂了本就简陋的家具,在墙上用红漆涂满威胁的话语。
警方备案了,但这类案件往往要等到真正出事才会被重视。
叮——我的手机亮起。
是律师朋友陈岩发来的消息：合同问题很大,但走法律程序至少要三个月。对方现在要求三天内要么开始履约,要么支付违约金。
我瞥了眼苏雅,她正盯着自己手机上那条最新短信：还剩两天,小美女。没钱就乖乖来'夜阑'上班,否则划花你的脸。
林老师...苏雅突然开口,声音嘶哑,我...我想自己解决。
怎么解决我放下手机。
她避开我的目光：那个...那个经纪人王总说...如果我去他们公司直播...穿他们指定的衣服...违约金可以慢慢还...
不行。我声音比自己想象的更严厉,那根本不是正经直播公司。
可我还能怎么办！她猛地抬头,眼中蓄满泪水,五十万违约金！三十万高利贷！我妈跑了！那些人说了,如果我不还钱,就去学校闹,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我是...
她说不下去了,把脸埋进手掌,肩膀剧烈颤抖。
雨声填满了沉默的空间。
我走到窗前,看着雨中模糊的城市灯光。
前世的我面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最终酿成悲剧。但现在...
苏雅,我转身面对她,我再看下那份电子合同。
她解锁手机,调出文件递给我。
我快速浏览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在违约责任处停下——乙方若未完成每月最低直播时长120小时或流水不足5万元,需支付违约金人民币50万元整。
这根本是霸王条款。我指着另一行小字,而且这里写着'甲方有权决定直播内容及形式',太模糊了,完全可以解读为要求你进行违法违规的直播。
苏雅茫然地看着我：可...可我签了字...
你是未成年人,这种显失公平的合同法律效力存疑。我拨通陈岩的电话,打开免提。
陈岩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林老师,我刚查了那家'星光传媒',注册地是假的,实际控制人有前科,专门诱骗未成年女主播。警方已经在盯他们了。
那合同...
废纸一张。陈岩斩钉截铁,但问题是要走司法程序确认无效,需要时间。现在他们威胁苏雅对吧
苏雅咬住下唇,点了点头。
这样,陈岩继续说,我认识网警支队的人,可以设个局。让苏雅假装同意去公司面谈,我们当场抓他们个威胁未成年人的现行。
我看向苏雅,她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很快又被恐惧覆盖。
不...不行,她声音发抖,他们认识我...万一以后报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还有个办法,陈岩降低音量,找关系直接和对方'谈判'。这种灰色地带的公司,多少会给点面子。
什么关系
我有个当事人是直播行业协会的,可以出面调解。但...陈岩犹豫了一下,可能要花点钱打点。
苏雅眼中的光又熄灭了,蜷缩回沙发角落。
挂断电话后,我坐到苏雅对面：听着,合同的事陈律师会处理。至于高利贷...
八十万。她喃喃自语,我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雨声渐大,敲打出一种令人窒息的节奏。
我突然做了决定：我房子值两百多万,抵押贷款应该能拿到一百多万。
苏雅猛地抬头,像被雷击中：什...什么
先解决眼前的危机,其他的慢慢来。我平静地说,仿佛在讨论明天的天气。
你疯了她瞪大眼睛,这是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我们非亲非故...
因为我是你的老师。我直视她的眼睛,而且我相信你的价值远不止这些钱。
她的嘴唇颤抖着,眼泪无声滑落。
突然,她跳起来冲向门口。
苏雅！
我需要...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她哽咽着拉开门,冲进雨幕中。
我抓起外套追出去,冰冷的雨水立刻浸透衬衫。
夜色中,苏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街道尽头。
手机在口袋中震动,是陈岩发来的消息：刚查到,那家高利贷背后是赵老四的人,心狠手辣。务必让苏雅小心。
赵老四。这个名字让我浑身发麻。
前世新闻里,一个被逼自杀的女大学生就借了他的钱。
我拨通苏雅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苏雅！你在哪
电话那头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和风声。
听着,那些高利贷的人是赵老四的手下,非常危险！告诉我你在哪,我马上过去！
...学...学校...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天台...
我的心脏几乎停跳。
别动！我马上到！我冲向马路中央,不顾一切地拦下一辆出租车。
雨越下越大。
十五分钟的路程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冲到学校时,我的衣服已经湿透,教学楼一片漆黑,只有顶楼隐约有个模糊的影子。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推开天台门的瞬间,冰冷的雨水扑面而来。
苏雅站在天台边缘,校服被雨淋得透明,紧贴在单薄的身体上。
别过来。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停在原地,雨水流进眼睛,刺痛不已。苏雅...求你...下来好不好...
为什么阻止我她依然背对着我,你不是应该恨我吗前世...我害死了你啊...
这句话像闪电劈中我,她...她知道我重生的事
似乎察觉到我的震惊,她终于转过身。
雨水在她脸上纵横交错,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昨晚...你说梦话了。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一直喊'不要跳',说'苏雅我原谅你'...
我的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以...是真的对吗她颤抖着问,我真的...害死了你...
狂风呼啸,吹得她摇摇欲坠。
不是你的错。我艰难地开口,前世的我...没有真正理解你的痛苦,只是简单粗暴地阻止你直播,却没有给你任何出路...
她捂住脸,肩膀剧烈抖动：现在又有什么区别...我还是走投无路...
有区别！我向前一步,她立刻警惕地后退,半只脚已经悬空。
我硬生生刹住脚步,举起双手：看,我这次没有直接没收你的手机,没有当众羞辱你,对不对
她怔了怔,微微点头。
因为我明白了,我慢慢放下手,教育不是强行修剪枝丫,而是提供阳光雨露,让每棵树按照自己的方式生长。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照亮苏雅苍白的脸,她的眼神动摇了。
你说我前世害死了你...她哽咽着,为什么还愿意...抵押房子帮我...
因为这就是教育啊。我轻声说,雨水流进嘴角,咸涩如泪,即使被伤害过,还是会一次次伸出手...
苏雅突然蹲下身,放声痛哭。
我趁机冲过去,一把将她从天台边缘拉回来。
她浑身冰冷得像具尸体,在我怀中剧烈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她抓着我的衣领,哭得撕心裂肺,我不想死...我真的好害怕...
我紧紧抱住她：不怕,有老师在。
我脱下外套裹住苏雅,扶她下楼。
回到办公室,我从储物柜拿出备用衣物给她换上,又泡了杯热可可。
她双手捧着杯子,眼神依然空洞,但至少不再有那种令人心碎的绝望。
关于高利贷,我拉过椅子坐在她对面,我已经联系了警方,他们准备收网抓赵老四一伙。
苏雅的手指紧了紧：可...可是债务...
非法高利贷不受法律保护,本金只需要按银行利率偿还。我拿出手机给她看陈岩发来的法律条文,你妈妈借的三十万,实际到手可能只有二十万,而且已经还过几期了对吧
她点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上个月还了五万...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我拍拍她的手,至于那个霸王合同,陈律师已经联系了行业协会,明天会约对方'谈判'。
热可可的雾气在她面前缭绕,映得她睫毛上的泪珠晶莹剔透：林老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她问了很多次,而这次,我决定给出不同的答案。
因为我相信你。我直视她的眼睛,不是作为网红苏雅,而是作为那个在数学课上解出难题会眼睛发亮的女孩。
她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滴进杯中,荡起一圈涟漪。
第二天是周六,但我和苏雅早早地出了门。
陈岩约了星光传媒的人在咖啡厅见面,我和苏雅坐在隔壁包厢,通过陈岩的蓝牙耳机监听谈话内容。
王总,久仰。陈岩的声音从耳机传来,我是直播行业协会的法律顾问。
一个油腻的男声回应：哟,大律师亲自出面,这小丫头什么来头
没什么来头,就是我看这份合同...陈岩的声音冷了几分,涉嫌诱骗未成年人从事违法违规直播活动,真要闹上法庭...
吓唬谁呢王总提高音量,她自己签的字！白纸黑字！
根据《未成年人保护法》第五十八条...
我看向苏雅,她脸色苍白,我无声地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掌心全是冷汗。
耳机里,陈岩继续施压：...而且我们查到贵公司实际控制人刘强去年因组织淫秽表演被判缓刑,现在换个马甲重操旧业
一阵沉默后,王总的声音明显虚了：陈律师...这事好商量...
两个选择。陈岩斩钉截铁,一,我们报警,让网警查查你们平台上那些'深夜特别节目'；二,现在撕毁合同,保证不再骚扰苏雅。
这...这我得请示老板...
给你五分钟。
等待的时间像被拉长的橡皮筋。
苏雅盯着桌面,呼吸急促。
终于,耳机里再次响起声音。
行...我们认栽。王总咬牙切齿,但告诉那丫头,别想在直播圈混了！
这就不劳费心了。
耳机里传来撕纸的声音,苏雅如释重负地瘫在椅子上,眼泪无声滑落。
回家路上,她异常安静。
直到路过一家奶茶店,她突然停下脚步。
林老师...她指着奶茶店的招聘启事,我想...试试这个。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招聘兼职店员,时薪18元。
直播...
不播了。她摇摇头,眼神坚定得陌生,我想...从头开始。
好。我微笑点头,我陪你进去问问。
推开奶茶店玻璃门的瞬间,风铃清脆作响。
苏雅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杆走了进去。
4
1.
蜕变
奶茶店的风铃在风中清脆作响。我推开门,暖气混着甜香扑面而来。
苏雅正站在柜台后,扎着利落的马尾,素面朝天,专注地往一杯奶茶上挤奶油。
欢迎光——林老师！她眼睛一亮,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奶油在杯顶绕出完美的螺旋。
技巧见长啊。我指了指那杯奶茶。
她得意地扬起下巴：店长说我是他教过最快的学徒。
说完,她压低声音,昨天小测,我数学考了89分。
这个数字让我心头一热。
三个月前,那张被她裹在身上当抹胸的试卷上,鲜红的38分还历历在目。
厉害啊。我竖起大拇指,老规矩,珍珠奶茶,少糖。
知道啦,您每周六都点一样的。她转身去操作机器,动作娴熟得像做了几年。
我坐在靠窗位置,看着苏雅忙碌的身影。
没有夸张的美瞳和假睫毛,没有刻意摆出的网红姿势,眼前的苏雅只是一个普通的、甚至有些过于瘦削的十六岁女孩。
您的奶茶。苏雅将杯子轻放在我面前,突然压低声音,那个...穿黑羽绒服的男生,从刚才就一直盯着我看...
我余光扫向角落,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慌忙低头,假装研究手机。
认识
她摇摇头：以前直播间的粉丝,上周也来过。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裙边,他...在评论区发过不好的话...
我放下杯子,准备起身。
别！苏雅按住我的手,我能处理。
她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向那个男生。
我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男生的脸由白转红,最后匆匆结账离开。
苏雅回来时,嘴角带着一丝释然的笑。
跟他说什么了
我说我现在只是个普通学生,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她眨眨眼,如果他真的喜欢我,应该尊重现在的我。
我心头一暖,三个月前那个把试卷当抹胸的女孩,如今竟能如此成熟地处理这种局面。
风铃又响,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涌进来,苏雅立刻回到工作岗位。
我喝完奶茶,悄悄将钱压在杯垫下离开,不想打扰她工作。
走出奶茶店,手机震动起来,是陈岩发来的消息：赵老四案下周开庭,需要苏雅出庭作证。另外,房子抵押贷款批下来了,随时可以签。
我回复了感谢,抬头望向奶茶店橱窗。苏雅正微笑着为顾客点单。
这一刻,我无比确信——重来一次,值了。
周一早晨,教室里弥漫着期末考的紧张气氛。
苏雅坐在第三排,不再是角落里的那个问题学生。她面前摊开的数学书上密密麻麻写满笔记。
今天讲去年期末真题。我分发试卷,特别提醒一下最后一道大题,全校只有两个人做对。
学生们哀嚎一片,苏雅却眼睛发亮,迫不及待地翻到最后一页。
课间,班长陈明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林老师,您知道吗,苏雅现在是我们班数学进步最快的！
是吗我假装不知情。
真的！从倒数到前十,简直开挂了！陈明推了推眼镜,她还帮我解了一道超难的几何题,解法比参考答案还简单！
我望向走廊,苏雅正专注地讲解着题目,而周围的女生们则聚精会神地听着,偶尔点头,偶尔轻声讨论,整个场景宛如一幅静谧的画卷,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放学后的补习成了固定项目,今天教室里只剩我和苏雅两人。
夕阳透过半掩的窗帘洒进来,洒在桌面上,洒在我们的身上。
这道函数题,我还是不太懂...苏雅咬着笔头,眉头紧锁。
我拉过椅子坐在她旁边：换个思路,想象你在直播讲解这个知识点...
她眼睛一亮：对啊！就像给我的'学生'讲课！她清了清嗓子,假装面前有摄像头,家人们,今天我们来学习函数的奇偶性...
看着她眉飞色舞地直播解题过程,我忍不住微笑。
谁能想到,曾经用来逃避学习的直播技巧,如今成了她最好的学习工具
林老师,我讲得对吗她突然停下来,不确定地问。
完美。我竖起大拇指,比老师讲得还生动。
她脸颊微红,低头继续做题。
最近打工累吗我轻声问。
她摇摇头：不累。比直播轻松多了...声音渐低,至少不用讨好任何人。
窗外的风声成了沉默的背景音。
苏雅突然开口：林老师...您还记得我妈妈吗
我点点头,自从那次高利贷事件后,苏雅的母亲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昨天联系我了。苏雅的声音很平静,但手中的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道无意识的线,说在深圳找了个工作...让我放假过去。
你想去吗
她沉默了很久。
不知道。最终她这样说,小时候...她经常打我。因为爸爸走后,我长得越来越像他...
笔尖戳破了纸张,我轻轻按住她颤抖的手。
有一次...我发烧到39度,她却在麻将馆...苏雅的声音支离破碎,邻居奶奶送我去医院...医生说再晚点就...
她的眼泪砸在练习本上,我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递过纸巾。
对不起...她慌忙擦拭试卷,把题目弄花了...
没关系。我翻开教案本,撕下一张空白纸,我们重新开始。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林老师...收拾书包时,苏雅突然问,您前世...是怎么...
她的问题悬在半空。
我知道她在问什么——我是怎么死的。
从教学楼天台。我平静地回答,和你那天站的位置差不多。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手中的笔袋掉在地上,文具散落一地。
对...对不起...她蹲下去捡,声音哽咽,都是我...
不是你的错。我也蹲下来帮她收拾,那时的我太脆弱了,把教师的尊严看得比学生的生命还重要...
一支圆珠笔滚到讲台下面,苏雅爬过去够,突然停住了。
她慢慢从讲台下摸出一样东西——半截粉笔。
这是...
我重生那天掉在地上的。我接过那半截粉笔,看来值日生打扫得不仔细。
苏雅凝视着那截粉笔,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林老师...您说...我们是不是被命运绑在一起了
或许吧。我将粉笔放进兜里,走吧,天黑了。
走廊里,我们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教学楼。苏雅突然停下：对了,下周赵老四的案子开庭...
陈律师会全程陪同,别担心。
我不是怕那个...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我是怕...学校知道了会怎么看我...
我明白她的顾虑,尽管直播和高利贷的事在班上没有公开,但流言蜚语从未停止。
苏雅。我转身面对她,抬起头来。
她怯生生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安。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你,那是他们的问题,不是你的。
她眼中的不安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的光芒。
嗯！她用力点头,我不怕了！
走出校门,冷风扑面而来。
苏雅裹紧了单薄的校服外套,突然问道：林老师,您生日是不是这周六
我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上次填学籍表时偷偷看到的~她狡黠地笑了,我排了周六上午的班,下午能去您家吗
来干嘛
秘密！她蹦跳着跑向公交站,回头喊道,记得准备零食！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摇头笑了。
周六下午,门铃准时响起。
我打开门,苏雅站在门口,鼻尖冻得通红,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盒子。
生日快乐！她大声说,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弥漫。
我接过盒子,沉甸甸的。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掀开盒盖,一个精致的奶油蛋糕映入眼帘。
上面用巧克力写着祝林老师生日快乐,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粉笔图案。
用我第一个月工资买的！苏雅骄傲地宣布,我和店长学的裱花,虽然有点丑...
很好看。我声音有些哑,进来吧。
她脱鞋进屋,好奇地打量着我的公寓：哇,好整洁！跟想象中独居男人的房子完全不一样！
想象中是什么样
泡面盒堆成山,臭袜子到处扔...她做了个鬼脸。
我笑着摇头：让你失望了。
才不！她凑近书架,这么多教育学的书...咦她抽出一本相册,可以看吗
得到允许后,她迫不及待地翻开。
相册里是我带过的历届毕业班合影。
她仔细端详每一张照片,不时发出惊叹。
林老师年轻时好帅！哇,这张是在哪拍的这个学长我认识！去年回校演讲过！
翻到最新的一页,她愣住了——那是上学期期中,我们班在操场拍的集体照。
照片里,苏雅站在最边缘,化着浓妆,表情阴郁,与其他同学格格不入。
好...难看...她小声说,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的自己。
要看看现在的你吗我拿出手机,调出上周在奶茶店偷拍的照片——阳光下的她笑容明媚,眼里有光。
她对比着两张照片,眼眶渐渐红了：林老师...您真的改变了我的人生...
不,我摇头,是你自己改变的。老师只是提供了可能性。
她摇摇头,眼泪终于落下：如果不是您...我现在可能已经...
我递过纸巾,她接过去,却突然扑进我怀里,像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归途。
谢...谢谢您...她的声音闷在我的胸口,从来没有...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窗外,阳光如此美好。
蛋糕上的奶油字渐渐融化,但那个粉笔图案依然清晰可见。
它让我想起重生那天掉在地上的半截粉笔,想起那个站在天台边缘的女孩,想起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
苏雅终于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却带着笑：我们吃蛋糕吧！
好。
这一刻,我知道——无论前路还有多少挑战,我们都已经赢得了最宝贵的东西：第二次机会,和彼此毫无保留的信任。
5
1.
母亲
我坐在惯常的位置,看苏雅在柜台后忙碌。
三个月来,她已经从学徒升为正式店员,甚至开始培训新人。
风铃突然急促地响起,一个浑身湿透的中年女人闯进来,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踩出尖锐的声响。
女人妆容精致却略显凌乱,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雅。
妈...妈妈苏雅手中的抹布掉在地上。
整个奶茶店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对母女身上。
我下意识坐直身体,手指紧握杯子。
死丫头,见到亲妈就这反应女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刺耳,我在深圳天天担心你,你倒好,在这儿享福
苏雅像被冻住一般站在原地。店长从后厨探出头,警惕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这位女士,需要点什么店长走上前,挡在苏雅前面。
苏梅冷笑一声：我来找我女儿,关你什么事她转向苏雅,收拾东西,跟我走。
我在...在工作...苏雅的声音细如蚊呐。
工作苏梅提高音量,在这么个小破店打工你知道我在深圳给你找了多好的机会吗
雨水从她的发梢滴落,在脚边形成一小滩水洼。
店里的顾客开始窃窃私语,有人偷偷举起手机。
我站起身,走到柜台前：苏女士,好久不见。
苏梅这才注意到我,眯起眼睛：哟,林老师。她的目光在我和苏雅之间来回扫视,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相处得不错啊
话中的暗示让苏雅脸色煞白,店长皱起眉头,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苏雅现在是我的学生,也是我见过最努力的孩子。我平静地说,如果您想见她,可以等她下班。
苏梅的红唇扭曲成一个讽刺的笑容：我的女儿,我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她猛地抓住苏雅的手腕,走！
苏雅被拽得一个踉跄,撞到柜台,一杯刚做好的奶茶被打翻,液体泼洒在操作台上。
住手！店长厉声喝道,苏雅是未成年人,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苏梅僵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强硬：报啊！我看警察管不管亲妈见女儿！
苏雅挣脱母亲的手,声音颤抖：妈...我六点下班...你在外面等我好吗...
最终,苏梅骂骂咧咧地出去了,临走前还狠狠瞪了我一眼。
店门关上后,苏雅像被抽走全身力气般靠在墙上。
没事吧店长关切地问。
她摇摇头,拿起抹布清理洒掉的奶茶。
我递给她一杯温水,她接过去的手抖得厉害。
林老师...她声音破碎,她为什么突然回来...
我没有答案。
前世的记忆中,苏梅直到最后都没有出现。
这次她的突然回归,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激起无数不安的涟漪。
下班后,苏雅磨蹭着不肯出去。
透过玻璃窗,能看到苏梅在雨中来回踱步,不时暴躁地看表。
要不要我陪你我轻声问。
苏雅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我自己来。她解下围裙,推开门走进雨幕。
我站在窗边,看着母女俩在雨中交谈。
起初只是普通的对话,很快苏梅开始激动地比划,苏雅则不断摇头。突然,苏梅扬起手……
我冲出门时,那一巴掌已经落在苏雅脸上。
雨水打湿了我的眼镜,模糊中看到苏雅捂着脸,踉跄后退。
住手！我挡在苏雅前面,再动手我真的报警了！
苏梅的眼中闪过一丝狼狈,随即又变得理直气壮：我教育自己女儿关你什么事她指着我的鼻子,倒是你,对我女儿这么上心,该不会有什么龌龊心思吧
这句话像刀子般刺来。
苏雅从我身后冲出来：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林老师！
哟,这就护上了苏梅冷笑,你知道男人帮女人都是有目的的吗特别是你这种小丫头……
够了！我厉声打断,苏雅,我们走。
我拉着苏雅转身离开。
苏梅在身后尖叫：苏雅！你敢走试试！
苏雅的手在我掌心颤抖,但没有回头。
去...去你家可以吗她牙齿打着颤,我...我不想回宿舍...
我的公寓暖气很足。
苏雅冲完热水澡,穿着我借给她的毛衣和运动裤,蜷缩在沙发上。
毛衣对她来说太大了,领口滑到一边,露出锁骨上的一道旧疤痕。
她经常打你吗我递过一杯热可可。
苏雅双手捧着杯子取暖,目光低垂：小时候更多...后来我长得比她高了,就少了...她轻轻碰了碰锁骨上的疤,这是她用烟头烫的,因为我把她一瓶香水打碎了。
我的胃部一阵绞痛,前世的我对苏雅的家庭状况一无所知,只是简单地将她归类为问题学生。
她说...要带我去深圳。苏雅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说那边有个直播公司愿意签我,保底月薪两万...
你想去吗
她摇摇头,眼中满是恐惧：我怕...我怕又是那种...
门铃突然响起,我和苏雅同时僵住。
透过猫眼,我看到苏梅站在门外,头发和妆容都重新整理过,手里还拎着个塑料袋。
苏雅！我知道你在里面！她边按门铃边喊,妈妈买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苏雅受惊般缩在沙发角落。
我打开门一条缝：苏女士,请尊重一下……
林老师,苏梅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声音柔和下来,刚才是我太激动了。她举起塑料袋,你看,我特意去买的。苏雅从小就爱吃这家的...
苏雅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眼中满是警惕与困惑。
让她进来吧。最终苏雅轻声说。
苏梅一进门就热情地拥抱女儿,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
她自来熟地在厨房找出盘子,将糖醋排骨装盘,还从袋子里拿出两罐啤酒。
林老师也来点她笑着问。
不用,谢谢。
苏雅,来,妈妈好久没和你一起吃饭了。苏梅拉着女儿坐到餐桌前,殷勤地夹菜,尝尝,是不是以前那家
苏雅机械地咀嚼着,眼睛始终没离开母亲。
苏梅喝下半罐啤酒,开始絮絮叨叨地讲深圳的见闻,语气轻松得像普通母女闲聊。
对了,她突然话锋一转,听说林老师帮你设了个教育基金
我心头一紧,这是用部分抵押贷款设立的,专门用于苏雅未来的学费和生活费。
嗯...苏雅警惕地点头。
有多少钱啊苏梅又开了一罐啤酒,语气随意,但眼中闪着精明的光。
足够苏雅完成学业。我简短地回答。
苏梅的笑容僵了一瞬：我是她妈妈,总该知道详情吧
妈...苏雅放下筷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苏梅声音提高,我关心自己女儿不行吗她猛灌一口啤酒,深圳那边消费高,我想着如果你这有钱,可以先……
果然是这样。苏雅站起来,声音发抖,你是为了钱回来的。
苏梅的表情瞬间狰狞：你个没良心的！我生你养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她转向我,都是你！给我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
妈！别说了！苏雅眼泪夺眶而出,林老师是唯一真心帮我的人！
帮你苏梅歇斯底里地大笑,你知道自己是谁吗你爸和小三生的野种！要不是我可怜你,早把你扔孤儿院了！
这句话像炸弹般在房间里爆开,苏雅的脸瞬间血色全无。
你...你说什么...
你爸背着我在外面养女人,那女人难产死了,他只好把你抱回来。
苏梅冷笑着,酒精让她口无遮拦,他死了倒是解脱,留我养别人的种！
苏雅像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我上前一步：苏女士,你喝多了。
滚开！苏梅推开我,我今天就要说清楚！她指着苏雅,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因为你越长越像那个贱人！一样的眼睛,一样的...
苏雅转身冲向门口,消失在雨中。
苏梅愣了一下,似乎也被自己的话吓到,但很快又恢复强硬：让她跑！有本事别回来！
我抓起伞追出去,身后传来苏梅的喊声：林老师！你别多管闲事！
雨中的校园漆黑一片。
我找遍了教室、图书馆,甚至天台,都不见苏雅的身影。
雨水顺着脖子流进衣领,冰冷刺骨。
最后,我在操场角落的秋千上找到了她。
没有打伞,她就那么坐在雨中,浑身湿透,随着秋千轻微摇晃。
我默默走到她身后,为她撑起伞。
她说的是真的吗苏雅的声音空洞,我真的...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我在她身边的秋千坐下,伞倾向她那边：我不知道。但即使是真的,也不是你的错。
那我该怪谁呢她抬起头,怪死去的爸爸怪抛弃我的生母还是怪...养大我却恨我的妈妈
我沉默片刻,突然说：我妈妈在我十岁时去世了。乳腺癌。
苏雅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爸爸一个人把我拉扯大,从不提妈妈的事。我望着远处模糊的灯光,直到高中毕业那天,我喝多了,骂他冷血,说他不爱妈妈...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苏雅摇摇头,雨水从她的睫毛上滴落。
他带我去了墓地,第一次给我看了妈妈的日记。
我的声音有些哑,原来妈妈走后,爸爸每晚都抱着她的睡衣哭,只是从不在我面前表现。
苏雅轻声问：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家庭很复杂,苏雅。
我转向她,爱与恨可以同时存在。你妈妈可能确实恨你的生母,但也可能...在某个时刻,爱过你。
苏雅的肩膀微微发抖：那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回答,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
远处传来呼喊声,几束手电筒的光束刺破雨幕。苏雅！林老师！
是陈明和几个班干部,他们撑着伞,脸上写满担忧。
大家听说你妈妈来了,都很担心...陈明跑到我们面前,气喘吁吁,宿舍阿姨说你没回去...
其他同学也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候。
苏雅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为她冒雨寻找。
谢谢...她的声音哽咽,我...我没事...
回宿舍的路上,同学们轮流为苏雅撑伞,像护卫队一样围着她。
我走在最后,看着这群孩子在雨中前行的背影,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第二天清晨,我的门被敲响。
打开门,苏雅站在晨光中,眼睛红肿但神情坚定。
林老师,她直视我的眼睛,我想好了。我不会跟妈妈去深圳。
我点点头：学校会支持你的决定。
还有...她深吸一口气,我想知道...关于那个教育基金的事。
我们一起去了银行。
经理调出基金详情：二十万元,专款专用,只有在我和苏雅共同签字下才能动用,等她满十八岁后自动转入她个人账户。
这么多钱...苏雅盯着数字,声音颤抖,您为什么要...
因为我相信你值得拥有更好的未来。我简单地说。
她低下头,长发垂落遮住表情。
当我们走出银行时,阳光正好,照在她微微上扬的嘴角上。
林老师,她突然说,我想见我妈最后一面。
苏梅住在学校附近的小旅馆。
见到我们,她先是惊喜,随即又板起脸：怎么,想通了
妈,苏雅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我不会跟你去深圳。我要留在这里,完成学业。
苏梅的表情瞬间狰狞：你……
基金的钱,我一分都不会给你。苏雅继续说,声音越来越稳,但如果你需要,等我工作后,会按月给你生活费。
苏梅震惊地看着女儿,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她。
还有,苏雅深吸一口气,谢谢你养大我。不管出于什么原因。
苏梅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颓然坐下。
滚吧。她摆摆手,声音疲惫,就当我没养过你。
走出旅馆,苏雅仰头望着蓝天,眼中含着泪,却也闪着光。
林老师,她轻声说,我想考大学。
阳光洒在她坚定的脸庞上,我仿佛看到了一颗破土而出的新芽,正向着蓝天伸展。
所有的重生与救赎都有了意义。
6
1.
风暴
四月的校园樱花盛开,粉白花瓣随风飘落,铺满了教学楼前的台阶。
我抱着一摞作业本穿过走廊。
林老师！班长陈明气喘吁吁地跑来,出事了！苏雅她……
我的心猛地一沉：怎么了
您看这个！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一个校园论坛的帖子：《八一八我校某清纯女生的真面目》。
下面附带着一段视频。
点击播放,苏雅熟悉的声音传出：谢谢王哥的火箭~
画面里,她穿着校服改短的抹胸,在镜头前扭动身体,妆容浓艳得几乎认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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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明显经过剪辑,只保留了最露骨的片段。
帖子已经转发几百次,评论区不堪入目：平时装得挺清高嘛多少钱一晚啊听说她还勾引老师...
陈明担忧地看着我：从昨天下午开始流传的,现在全校都知道了...
苏雅人呢
还没来学校。陈明压低声音,她室友说她在宿舍哭了一晚上...
我立刻拨通苏雅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林老师...她的声音嘶哑疲惫。
别怕,我们一起解决。我尽量保持声音平稳,你在宿舍别动,我马上过来。
女生宿舍楼下,生活老师拦住了我：男老师不能进女生宿舍！
王老师,情况特殊……
再特殊也不行！她态度坚决,我已经让室友去陪她了。
无奈之下,我只能站在宿舍楼外的樱花树下等待,花瓣落在肩头,像一个个轻柔的叹息。
手机不断震动,是其他老师发来的询问消息。
校长办公室也打来电话,要求我立即过去说明情况。
正当我左右为难时,宿舍楼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雅穿着整齐的校服,素面朝天,眼睛红肿但神情坚定。
林老师,她直视我的眼睛,我想自己去面对。
教室里弥漫着诡异的安静。
当苏雅走进来时,所有窃窃私语瞬间停止,几十道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她身上。
有人偷笑,有人指指点点,更多人假装没看见却偷偷用手机拍照。
苏雅挺直腰背走到自己的座位,动作比平时僵硬,但没有退缩。
我站在讲台上,看着这些十六七岁的孩子脸上或明或暗的嘲讽,胸口像压了块石头。
同学们,我敲敲讲桌,今天我们讨论一个特别话题：网络暴力。
教室里响起几声不屑的嗤笑。
在讨论之前,我继续说,我想给大家看一段完整的视频。
投影仪上,我播放了从苏雅手机里拷来的原始直播录像。
画面里,她确实穿着改短的校服,但随后镜头拉远,露出教室背景和被她裹在身上的38分数学试卷。
家人们,看清楚了没视频里的苏雅指着试卷,这就是我们变态老师出的题！全班平均分才62！
教室里一片哗然。
视频继续播放,苏雅夸张地抱怨考试太难,怂恿观众给她刷礼物安慰受伤的心灵。
虽然内容依然不妥,但语境已经完全不同——不是色情表演,而是一个叛逆学生对老师的恶作剧。
视频被人恶意剪辑了。我关掉投影,你们看到的只是最极端的几秒,被循环播放制造假象。
教室里鸦雀无声,苏雅低着头,一言不发。
苏雅同学,我轻声说,你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吗
她缓缓站起来,转身面对全班。
那段视频...是去年十一月拍的。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很清晰,那时候我...很幼稚,以为直播赚钱很酷...
教室里静得能听见樱花落在窗台的声音。
后来我明白了,那些打赏的大哥...没几个真心的。她抬起头,目光扫过每一个同学,林老师帮我看清了这个行业的真相...也给了我重新开始的机会。
她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我不后悔被曝光,因为那确实是我做过的事。但我想让大家知道...人是会改变的。
说完,她微微鞠躬,然后安静地坐下。
教室里依然沉默,但气氛已经不同,几个女生开始小声交谈,不时点头。
班长陈明突然站起来：我觉得...我们应该给苏雅同学一个机会。
对啊,体育委员附和,那些剪辑视频的人太过分了！
越来越多的同学加入声援。
看着这一幕,胸口的热流几乎要涌出眼眶。
前世的悲剧,正在这一世被改写。
下课铃响,同学们三三两两离开,苏雅被几个女生围住,似乎在安慰她。
我收拾教案时,听到一个男生故意大声说：装什么清高,还不是靠卖肉...
苏雅僵住了。
我正要介入,却见她转身走向那个男生。
王志,她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戒掉直播吗
男生没想到会被直接点名,一时语塞。
因为林老师带我去看了直播公司的真相。苏雅直视他的眼睛,那些光鲜背后的剥削和心酸。如果你觉得这很酷,周末我可以带你去参观。
男生的脸涨得通红,在同学们的起哄声中落荒而逃。
苏雅转身对我眨了眨眼,嘴角微微上扬。
放学后的办公室,我正整理材料,校长推门而入。
林老师,他面色严肃,教育局来电话了,有人举报你包庇学生从事不良活动。
我放下手中的笔：是苏雅的事
视频传到网上了,影响很不好。校长叹气,上面要求严肃处理。
视频是被恶意剪辑的,苏雅才是受害者……
我知道,我知道。校长摆手打断,但舆论压力太大...局里建议让苏雅暂时休学避避风头。
我猛地站起来：这等于承认她有错！
冷静点。校长压低声音,我有个提议...市电视台《青春对话》栏目正在做一期'网络暴力'专题,如果苏雅愿意上节目讲述自己的经历...
我立刻明白了校长的用意——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我去问问她。
苏雅听完我的转述,脸色苍白：上...上电视
不是强制要求。我轻声说,只是提供一个选择。
她咬着下唇,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我...我怕说不好...
我们可以先练习。我拿出手机,看,这是往期节目,主持人很和善。
我们一起观看了几期《青春对话》,分析主持人的风格和嘉宾的表现。
苏雅渐渐放松下来,眼中甚至闪过一丝兴趣。
这个主持人临场反应好快...她指着屏幕上应对突发状况的女主持人,要是我肯定卡壳了...
不一定。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直播时不也很会随机应变吗
她愣住了,随即失笑：天哪,您居然夸我直播...
技巧本身没有好坏,关键是用在什么地方。我笑着递给她一份提纲,试试看,就当是给全班同学讲话的升级版。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反复模拟可能的提问和回答。
苏雅从一开始的结结巴巴,逐渐变得流畅自然。
她甚至开始调整语速和表情,像打磨直播技巧一样认真对待这次机会。
录制当天,苏雅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头发扎成干净的马尾,像个最普通的高中女生。
化妆师要给她上妆时,她礼貌地拒绝了：请保持我最真实的样子,谢谢。
主持人李薇是个三十出头的知性女性,开场前特意过来安抚苏雅：别紧张,我们就当聊天。
灯光亮起,摄像机红灯闪烁。
李薇开场介绍了网络暴力的普遍性,然后请苏雅讲述自己的经历。
...所以那段视频是被恶意剪辑的李薇问。
苏雅点点头,声音平稳：有人截取了几秒钟最夸张的画面,循环播放制造假象。
你现在是什么感受
一开始很害怕,很羞耻...苏雅直视镜头,但后来我想通了,那确实是我做过的事,我不能否认过去的自己。
李薇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听说你曾经是个小有名气的主播
在某个小圈子里吧。苏雅微笑,那时候觉得收到虚拟礼物就是被认可,现在明白了...真正的认可是靠实力赢得的。
比如
比如...苏雅眼睛一亮,我上次月考数学考了年级前二十,比直播赚打赏有成就感多了！
现场观众发出善意的笑声。
李薇也被逗乐了,临时增加了一个问题：你刚才提到'林老师'帮了你很多,能具体说说吗
苏雅转向坐在观众席的我,眼中闪烁着真诚的感激：林老师没有因为我叛逆就放弃我,而是带我看到了直播行业的真相...当我被网络暴力攻击时,他教会我勇敢面对而不是逃避...
镜头转向我,我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
节目最后,李薇问：如果对那些恶意剪辑视频的人说一句话,你会说什么
苏雅沉思片刻,突然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你们让我意识到——我已经变得这么好了,好到让你们需要用过去的我来攻击现在的我。
录制结束,现场响起热烈掌声。
李薇拉着苏雅的手不放：表现得太棒了！有没有兴趣来电视台实习我们正缺你这样有镜头感的年轻人！
苏雅惊讶地瞪大眼睛：我...我可以吗
当然！李薇递给她名片,毕业后联系我。
回学校的路上,苏雅一直盯着那张名片看,像捧着什么珍宝。
林老师,她突然说,我以前直播时,最厉害的一次收到过一千块的打赏...但比起今天的感觉...
差远了我笑着接话。
她用力点头,眼睛亮得像星星：那种被真心认可的感觉...真的不一样！
节目播出后,校园舆论彻底反转。
曾经嘲笑苏雅的同学,现在争相向她请教如何面对镜头；那些背后议论的老师们,也开始用全新的眼光看待这个问题学生。
更出乎意料的是,苏雅那段关于感谢攻击的发言被剪辑成短视频,在社交平台疯传,点赞超过百万。
评论区挤满了被她的勇气打动的网友：
这才是真正的成长！
小姐姐三观太正了！
求林老师联系方式,这是什么神仙教师！
周五的班会课,我宣布了一个消息：下周一全校集会,校长邀请苏雅同学分享她的经历。
苏雅瞪大眼睛：全...全校
你准备好了。我轻声说,就像电视台那样。
周末,苏雅把自己关在宿舍反复练习。
她室友偷偷告诉我,她连说梦话都在背稿子。
周一早晨,大礼堂座无虚席。
当苏雅走上讲台时,全场响起热烈掌声。
同学们好...她的声音起初有些发抖,但很快变得坚定,我是高二(3)班的苏雅...今天想和大家分享一个关于'标签'的故事...
她讲述了自己如何从问题学生变成小网红,又如何被网络暴力击垮,最终在林老师的帮助下重新站起来。
没有夸张的煽情,只有平实的叙述,却让整个礼堂鸦雀无声。
...所以我想说,她总结道,别人贴给我们的标签,定义不了我们是谁。真正定义我们的,是撕掉标签后,依然敢于直面镜子的勇气。
掌声雷动,久久不息。
校长上台握住苏雅的手,宣布将她的事迹作为学校德育典型案例上报教育局。
集会结束后,同学们围着苏雅要签名、求合影,仿佛她是什么明星。
我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胸口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欣慰。
林老师！苏雅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向我跑来,脸颊因兴奋而泛红,我表现得怎么样
完美。我竖起大拇指,不过...
不过什么她紧张地问。
下次记得把麦克风离嘴远点,喷麦了三次。
她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笑声清脆得像风铃,在阳光明媚的校园里回荡。
我望着她熠熠生辉的侧脸,这不再是我重生回来要拯救的问题学生,而是一个真正找到了自我的年轻人。
7
1.
启程
六月的毕业礼堂。
我站在后台,看着台下坐满的毕业生和家长,手心微微出汗。
紧张了苏雅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旁。
她穿着毕业礼服,帽子上垂下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有点。我坦承,毕竟这是我第一次作为优秀班主任发言。
林老师也会紧张她夸张地瞪大眼睛,当初在电视台镜头前不是挺淡定的嘛。
那不一样。我整理着领带,这次台下坐着你妈妈。
苏雅的笑容僵了一瞬。
自从上次事件后,苏梅在深圳结了婚,过着相对稳定的生活。
这次毕业典礼,是她时隔一年多第一次回来见女儿。
她带了个'朋友'来,苏雅撇撇嘴,说是某传媒公司的总监,想签我做网红。
她模仿着大人的语气,'小雅啊,你这条件不上镜太可惜了！'
我皱眉：你怎么想
我她眨眨眼,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我已经决定了！
我接过一看,是某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复印件。
专业栏赫然写着教育学。
你...
惊喜吧！她得意地扬起下巴,我想好了,毕业后当老师,像你一样。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过我要辅修传媒专业,把教育和新媒体结合起来。
礼堂的灯光暗了下来,主持人宣布典礼开始。
苏雅匆匆回到班级队列中,临走前塞给我一个纸条：待会儿上台前再看！
校长致辞、颁发毕业证书、优秀学生代表发言...流程一项项进行。
当苏雅作为进步最大学生上台时,全场响起热烈掌声。
三年前,她站在话筒前,声音清亮,我是个把试卷裹在身上当抹胸的问题学生。
台下爆发出一阵笑声和掌声。
那时候我以为,被关注就是被爱,被追捧就是成功。她继续道,直到有人让我明白,真正的认可是靠实力赢得的,真正的成长是敢于直面过去的自己。
她的目光扫过台下,在找到我时微微停顿,嘴角上扬：所以今天,我想感谢那个没收我手机的人,感谢那个带我看清直播真相的人,感谢那个抵押房子帮我渡过难关的人...
台下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不少家长好奇地四处张望,寻找这位恩人。
林老师,苏雅直视着我所在的方向,谢谢你没有放弃我,即使在我自己都放弃自己的时候。
掌声如雷。我低下头,掩饰眼中的湿润。
当苏雅结束发言回到座位时,我看到她母亲苏梅正用手帕擦拭眼角,而她旁边那个总监一脸无趣地玩着手机。
下面有请优秀班主任林老师发言！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苏雅给的纸条：别紧张,就当是在给我们班上课！末尾还画了个笑脸。
我将纸条塞回口袋,走上讲台。
各位家长、同学,我环视台下,今天我想分享一个关于教育本质的小故事...
我讲述了苏雅的转变历程,从那个浓妆艳抹的叛逆少女,到如今站在这里的大学生。
但我没有提及网络暴力、高利贷和天台危机,只保留了那些充满希望的片段。
...所以教育的真谛是什么我看向台下,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的面孔,是生命影响生命的过程。就像...
我的声音突然哽住了。
在最后一排,一个熟悉的身影让我瞬间失语——那是前世跳楼前的我,穿着那件沾满粉笔灰的旧西装,眼神绝望而空洞。
他（我）静静地与我对视,然后微微一笑,转身消失在门口的光晕中。
林老师主持人小声提醒。
我回过神来：就像园丁与花朵,互相成就。今天,我作为老师收获的最大荣耀,不是这张优秀班主任证书...
我举起证书,而是见证了在座每一位同学的成长。
掌声中,我恍惚地走下台,心脏仍在狂跳。
那是我前世的幽灵吗还是我的幻觉无论是哪种,他似乎都在告诉我,这一世,一切都不同了。
典礼结束后,家长们围着老师道谢。
苏梅带着那个总监挤到我面前。
林老师！她热情地握住我的手,太感谢您了！小雅能有今天,全靠您啊！
她转向身旁的男人,这是星辉文化的张总,对小雅很感兴趣...
妈！苏雅挤过来,一把挽住我的胳膊,别打林老师主意了,我已经签了师范大学！
苏梅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么你疯了吗当老师能赚几个钱
够花就行。苏雅平静地说,而且...她狡黠地看了我一眼,我打算做网红老师,两不误。
那位张总突然来了兴趣：哎,这个思路不错！教育类短视频最近很火...
我适时地打断他：抱歉,我们班还有个告别会。
拉着苏雅离开后,她小声说：谢谢解围。我妈这次居然没发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可能终于意识到,我微笑,你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小女孩了。
教室里,同学们已经布置好了简单的告别会。
黑板上画满了签名和祝福语,角落里堆满了礼物。
当我和苏雅一起出现时,全班起立鼓掌。
别这样,苏雅假装抱怨,我都要哭了。
班长陈明代表全班送给我一本相册,里面是三年来的班级活动照片。
翻到最后,是每个同学写给老师的留言。
苏雅的那页只有简单一句话：谢谢你给我第二次生命。
我的手指轻轻抚过这行字,喉咙发紧。
我们也有礼物给苏雅！学习委员举起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苏雅惊讶地接过,拆开包装,是一本精装版《教育心理学》,扉页上有全班签名。
而在最上方,是我写的一段话：给未来的苏老师：愿你在照亮他人时,也永远保持自己的光芒。
她紧紧抱住书本,眼泪终于落下：谢谢...谢谢大家...
告别会持续到黄昏。
当最后一个学生离开后,教室里只剩下我和苏雅。
林老师,苏雅突然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这个...给你。
盒子里躺着半截粉笔。
这是...
你重生那天掉在地上的。她轻声说,我一直留着它...觉得是个见证。
她顿了顿,现在,我想把它还给你。
我接过那半截粉笔,它比记忆中更轻,表面已经有些光滑,显然被人反复摩挲过。
我会好好珍藏的。我将它放进胸前的口袋,对了,我也有东西给你。
我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教育基金的剩余部分,还有...一些你可能需要的资料。
她好奇地翻开,眼睛越睁越大：这...这是...
我整理的'知识主播'教学法。我微笑,你这几个月进步神速,我总结了一下原因——把直播技巧用在学习上,效果惊人。校长建议我整理成文,下学期全校推广。
苏雅翻看着那些资料,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可以进一步完善它！大学里有传媒课程,我可以...
她滔滔不绝地讲着未来计划,阳光在她脸上跳跃,照亮她眼中的憧憬。
我静静地听着,胸口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走出校门时,夜幕已经降临。
校园里的路灯次第亮起,像一串串明珠。
苏雅停下脚步,转向母校的轮廓。
真奇怪,她轻声说,一年前我还恨不得马上逃离这里,现在却有点舍不得。
成长就是这样,我站在她身旁,我们总是离开一个地方,才发现它已经成了家。
她转向我,眼中倒映着星光：林老师...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当了老师,能成为像你这样的老师吗
你会比我更好。我真诚地说,因为你理解那些迷路的孩子,而这是教不来的。
她突然上前一步,给了我一个紧紧的拥抱。
夜风吹起她的发丝,拂过我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谢谢。她松开手,声音有些哽咽,为了所有一切。
我目送她走向公交站,背影渐渐融入夜色。
路灯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棵正在茁壮成长的小树,即将展开属于自己的广阔天空。
回到公寓,我将那半截粉笔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
它旁边是今天的毕业合照,照片里苏雅站在我身旁,笑容灿烂如阳。
我翻开教案本,开始准备下学期的课程。
这一次,我不再是为了弥补前世的遗憾,而是真正期待着。
未来,会有多少像苏雅这样的孩子,在教育的阳光下,绽放出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