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错嫁惊魂
我睁开眼时,满嘴都是红枣的甜腥味。
九尾凤冠压得脖子要断。
十二层嫁衣裹得像蚕蛹,最要命的是轿帘外此起彼伏的磨刀声。
三日前墟天渊的妖兽明明咬穿了我的喉咙,现在指尖却连道疤都没有。
小乔姑娘,该咬苹果了。
喜婆掀帘塞进个金盘,我条件反射地扣住她手腕。
妇人腕骨发出脆响的瞬间,我瞥见铜镜里陌生的脸:柳叶眉,含情目,唇角还沾着胭脂,活脱脱话本里的祸水红颜。
轿外突然传来箭矢破空声,我猛地掀帘,正撞上三支狼牙箭钉入轿门。
玄甲铁骑列阵如黑云,领头那人戴着兽首面甲,弓弦犹在震颤:乔家倒是舍得,用真新娘当饵
我盯着他护腕上暗红的血痂——是七天前的新伤,伤口的形状像极墟天渊魔狼的齿痕。
这具身体突然自发颤抖起来,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侯爷的迎亲礼真别致。
我扯下半幅盖头缠住流血的手,赤金锦缎浸了血更显妖异,不如添个彩头
魏劭的剑锋挑开珠帘时,我闻到他身上松烟墨混着铁锈的气味。
这疯子竟在铠甲内衬缝了毒囊,稍有不慎就能拉着全城陪葬。
乔家幼女擅琴棋,畏血。
他剑尖抵上我喉头,你是哪来的魑魅
我反手将凤钗扎进轿壁,金丝楠木应声裂开,露出夹层里淬毒的袖箭。
真正的杀招在这儿——二十支箭头全数对准魏劭心口,机簧已被我捏碎。
侯爷可知,我拔下滴血的钗子把玩,兔子急了也会掀鹰巢
远处突然飘来参香,混着冰雪的清冽。
青衫掠过染血的喜幡,有人用竹杖敲了敲轿顶:新娘子踹轿门,可是要克夫的。
行云裹着灰鼠裘缩在白马后头,怀里抱着我穿越前挖的蓝参。
根须正缠着他手腕扭成魏氏族徽。
这病秧子连咳带喘地往雪地里撒了把金豆子,三十匹战马突然发狂,将弓弩手掀翻在地。
东南巽位。
他冲我眨眼,梨涡里盛着细雪,阿璃,三息。
我拽着魏劭滚下马鞍,嫁衣缠住他腰间佩剑。
这具身子骨实在废柴,碧苍王十成功力使不出半成,反倒被他扣住命门按在雪堆里。
你们乔家...
乔你祖宗!
我一头撞向他面甲,金玉相击的脆响震得脑仁疼。
魏劭的面具裂开半幅,露出眼角狰狞的旧疤。
行云突然往我们中间掷了个瓷瓶,药粉遇风燃起幽蓝火焰。
魏劭的铠甲缝隙里钻出黑甲虫,遇火发出噼啪爆响。
西域尸蛊,行云用竹杖挑起焦黑的虫尸,侯爷这喜服熏的什么香
我趁机扯开魏劭的护心镜,内侧果然沾着暗红粉末。
这傻子把仇家送的贺礼贴身穿着,活该被蛊虫当窝。
你!他掐住我脖颈的手忽然发颤。
我颈间玄鳞纹在雪光下忽隐忽现——碧苍王的本命甲竟跟着魂魄来了。
行云适时咳嗽:吉时已过,该闹洞房了。
喜堂的红烛燃到第三更时,我们正在婚床下翻出北狄密信。
魏劭的剑劈开鸳鸯枕,羽绒混着毒粉糊了刺客满脸。
我踹翻雕花屏风,露出墙洞里滋滋冒烟的炸药包。
侯爷大婚,我扯着引线当跳绳,够热闹啊。
行云蹲在梁上往下撒糖霜,火捻子遇甜即灭。
他耳后蓝鳞在烛光下一闪:阿璃,西墙第三块砖。
我反手掷出玉如意砸开暗格,成捆的密函雪片似的飞出来。
魏劭接住盖着北狄王印的羊皮卷,脸色比外头积雪还冷。
乔家送来的嫁妆。
我行云流水地拧断偷袭者手腕,喜欢吗
他突然把我拽到身后,毒箭擦着发髻钉入床柱。
我鬓间赤金步摇应声而断,行云捡起半截簪子往地上一划,青砖裂开露出条密道。
阿璃先走。
他往我掌心塞了把蓝参须,咳...记得赔人家房梁。
魏劭的剑横在我们中间:谁准你们...
我抓了把合卺酒泼向他:醒醒!东南粮仓要炸了!
三更天的雪地里,我左边是被炸成鸡窝头的魏劭,右边是往我袖口塞暖炉的行云。
身后喜堂正燃着冲天大火,把密道里的火药映成烟花。
这份人情,魏劭扯下半幅焦黑的喜袍扔给我,本侯记下了。
我团了团布料当围脖:侯爷的里衣倒是柔软,哪家铺子买的
行云噗嗤笑出声,指尖蓝参须悄悄缠住魏劭的剑穗。
第二日全军都看见主帅佩剑上晃着根萝卜雕的凤凰,那是我连夜刻的。
第二章
鸡飞狗跳的将军府
粮仓的火光烧亮了半座城。
我和行云蹲在将军府屋顶啃烤红薯时,魏劭正提着剑满院子追杀管家。
那老头非说我们三人是灾星转世,气得魏劭一剑削了他半截胡子。
阿璃的杰作。
行云往我手心倒了把瓜子,指了指屋檐下晃荡的咸鱼干。
昨夜炸粮仓时,我顺手捞了条北狄探子的腌鱼,此刻正挂在魏劭书房的窗棂上随风摇曳,活像吊死鬼伸舌头。
魏劭的咆哮声从西厢房传来:谁在本侯的《兵法通鉴》上画王八!
我缩了缩脖子,把瓜子壳摆成八卦阵:你说他多久能发现王八背上写的是北狄布防图
行云笑而不语,袖中抖出根蓝参须,往咸鱼身上一缠。
那鱼干突然活了过来,扑棱着尾巴飞进书房,正巧糊在魏劭脸上。
这场面实在太过精彩。
魏劭拎着咸鱼冲出来时,铠甲上还粘着半片王八墨迹。
我憋笑憋得浑身发抖,行云却一本正经地拱手:侯爷,这是东海飞鱼,可测吉凶。
测你……
魏劭的脏话被一阵急促的钟声打断。
城楼瞭望塔腾起黑烟,北狄人竟在光天化日下攻城。
我叼着半块红薯跃上墙头,嫁衣下摆撕成短打,露出玄鳞软甲的寒光。
行云慢悠悠地理了理青衫:阿璃,申时三刻有雨。
够用了。
我抢过魏劭的佩剑掂了掂,轻得像个玩具,借你剑鞘一用
data-fanqie-type=pay_tag>
魏劭的脸色比咸鱼还臭。
***
城墙上的风卷着血腥味,我蹲在箭垛后头数敌军的云梯。
行云不知从哪摸出把油纸伞,伞骨转出星图纹样:东南角第七架弩车,射程三百步。
我眯眼望去,那弩车上缠着诡异的蓝光——和穿越时那株诡参同源。
正要开口,魏劭突然把我拽到身后,三支毒箭钉入方才的位置。
送你了。
我把剑鞘塞回他手里,顺势抽出他腰间匕首,利息三分,明日还你。
魏劭的骂声淹没在战鼓里。
我贴着城墙滑下,玄鳞甲在日光下泛着冷芒。
北狄人显然没料到会有新娘子提着喜服当战旗杀出来。
最前排的盾兵愣是被我撞出缺口。
小乔姑娘!
城墙上的副将嗓子都喊劈了。
叫我祖宗!
我旋身踹翻两个重甲兵,匕首插进弩车轴承的瞬间,蓝光顺着刀刃爬上手臂。
行云的竹杖恰在此时破空而来,杖尖挑断缠绕的参须,那些诡光顿时萎靡消散。
魏劭的箭雨紧随其后,精准钉穿敌军令旗。他立在城楼的身影像是被钉进天地的楔子,连骂人都带着杀气:滚回来!你当这是在魏府!
***
当夜将军府摆了庆功宴,我抱着酒坛缩在房梁上。
行云在厨房煮醒酒汤,顺便往魏劭碗里加了二两黄连。
下来。
魏劭提着剑鞘敲柱子,屋顶瓦片贵得很。
我冲他晃了晃空酒坛:侯爷,接稳了——
酒坛划出弧线的瞬间,行云的竹杖轻轻一勾。
魏劭本能地伸手去接,却接住个油纸包,里头裹着北狄密探的腰牌。
床底下的耗子该清了。
我行云流水地翻下房梁,嫁衣金线勾住魏劭的剑穗,东厢房第三间,有惊喜。
魏劭踹开房门的刹那,二十个黑衣探子正在啃烧鸡。
行云撒的引虫粉不止招蟑螂,连细作都引来了。
最绝的是那个抱着鸡腿的探子头领,竟是我白日打晕的弩车手。
他嘴角还粘着饭粒,见到魏劭时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本侯的接风宴,魏劭的剑尖在地上拖出火星,可还合胃口
我扒着门框憋笑,行云往我嘴里塞了块梅花酥:灶上还炖着甲鱼汤。
魏劭突然转身,剑锋挑起我腰间玉佩——正是那条咸鱼干雕的。
明日开始,你俩滚去扫茅房。
***
我们当真扫了三天茅房。
行云用艾草编了把扫帚,挥起来满院药香。我往恭桶上刻了驱邪符,吓得老管家以为闹鬼。
魏劭每次如厕都能踩到我埋的惊喜——有时是糖炒栗子壳,有时是画着鬼脸的鹅卵石。
第四日他忍无可忍,把我们从茅房拎去校场:既然精力旺盛,不如训马。
乌云驹冲我打响鼻时,我正往它食槽里倒桂花酿。
这畜生喝了酒,驮着我在校场疯跑三圈,最后把魏劭的银甲叼进了马粪堆。
好马!行云鼓掌,识得真金白银。
魏劭的脸比马粪还黑。
傍晚我们偷溜去后山泡温泉,撞见魏劭在潭边擦洗伤口。
看够了吗
他突然转身,水珠顺着腹肌滚落。
我抛给他半壶烧刀子:伤口泡水会溃烂。
行云在树后轻笑:侯爷若需要金疮药,拿酒来换。
那夜我们三人对着篝火分食烤野兔。
魏劭第一次没骂人,只是在我偷他匕首割肉时,默默把刀柄转向我手心。
回府时星子正亮,行云忽然往我鬓间插了朵夜昙:阿璃还是戴花好看。
魏劭的剑鞘不小心扫断半枝花藤。
第三章
咸鱼战神
魏劭的早膳第三次被下毒时,我正用他的铠甲烙煎饼。
火星子溅到玄铁护心镜上滋滋作响。
行云蹲在灶台边往药罐里撒糖霜,美其名曰中和苦味。
昨夜刺客留下的鹤顶红还剩半瓶,我顺手倒进面糊里。
毒不死人,但能让乌云驹的鬃毛油光水滑。
将军!马厩…马厩走水了!
管家破音的尖叫惊飞满树麻雀。
魏劭提着裤腰带冲出来时,正撞见我骑着乌云驹跃过火堆。
这畜生喝了掺毒的豆浆,亢奋得能日行千里。
我攥着它鬃毛大喊:侯爷,新练的火牛阵!
行云在屋檐下支了张竹榻观战,顺手往火场扔了把蓝参须。
火焰霎时转成幽绿,把扑火的侍卫照得活像地府阴兵。
魏劭的剑鞘咣当砸中我后腰,我反手甩出煎饼糊了他满脸。
加蛋的,我勒马回旋,算你十文钱。
这场闹剧最终以厨房彻底坍塌告终。
魏劭顶着半脸葱花审刺客时,我正和行云在废墟里扒拉腊肉。
北狄人真讲究。
我行云流水地拆开毒镖机关,砒霜用红绸包着,当聘礼呢
行云突然用竹杖挑起块焦炭:阿璃,朱雀位。
我抬脚踹翻供桌,暗格里滚出成坛的女儿红。
拍开泥封,酒香里混着曼陀罗的甜腻——是苗疆的离魂散。
魏劭的剑尖挑破酒坛时,我正往嘴里灌第三口。
吐出来!
他掐我下巴的手在抖。
我咂咂嘴:淡了,不如墟天渊的忘川水够劲。
行云笑吟吟递来解药糖丸,指尖还粘着刺客的血:侯爷该担心的是地窖。
我们在地窖找到二十个昏迷的厨娘时,房梁上缠满蓝荧荧的参须。
魏劭砍断一根,汁液溅到铠甲上蚀出青烟。
我猛然想起穿越那日山崖下的诡参,根须也是这样贪婪地扭动。
别动!
行云突然将我扑倒,三支毒镖擦着发梢钉入墙砖。
暗处闪出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腕间金铃与喜轿里的一模一样。
我抄起咸鱼干当武器,鳞片刮过面具发出刺耳锐响。
那人突然僵住——行云的竹杖正点在他后颈蓝鳞上,和我耳后的一模一样。
灵界的叛逃者。
行云叹息着碾碎那枚鳞片,阿璃,你的悬赏又涨了。
魏劭的剑横在我们中间:解释。
我扯开刺客衣襟,心口浮现墟天渊的镇魔纹:侯爷见过会喘气的尸体吗
***
为赔烧毁的厨房,我们被发配去修城墙。
行云用糯米浆调朱砂画符咒,我拿断剑在青砖上刻阵法。
守城军跟着学,如今城墙遍布王八图腾,气得监工御史当场晕厥。
此乃玄武大阵。
行云一本正经地胡诌,可抵千军万马。
魏劭来巡视时,我正教小兵用投石机打水漂。
石弹在护城河上跳出十八个旋儿,惊得鱼群跃出水面。
行云在河边烤鱼,撒的辣椒面呛哭半营将士。
玩够了
魏劭的剑鞘敲碎我脚边青砖。
我扬手将鱼骨甩上瞭望塔:申时三刻,东南风。
话音未落,北狄狼烟骤起。
这次他们学乖了,云梯包了铁皮。
我蹲在箭垛后啃完最后一口烧饼,突然发现行云不见了。
敌军阵中忽然腾起蓝光,参须如巨蟒绞碎攻城锤。
我望见青衫掠过战旗,行云踏着硝烟走来,所过之处草木疯长成荆棘。
阿璃,他抛来沾血的竹杖,借点灵力。
我咬破指尖抹在杖身,凤凰火纹瞬间燃遍城墙。
魏劭的箭尖淬了这火,一箭洞穿三里外的敌酋大纛。
捷报传来时,我们正在战壕里烤红薯。
魏劭突然拽过我手腕,指腹擦过未愈的咬痕:你究竟是谁
你爹。
我掰开他掌心放了个烤栗子,趁热吃。
行云忽然剧烈咳嗽,袖中抖落的参须缠成个同心结。
魏劭的耳尖在火光中红得滴血,转身踹翻了栗子筐。
***
庆功宴比战场还凶险。
文官们非要给魏劭塞侍妾,我行云流水地打翻十坛酒,拉着舞姬跳起战舞。
行云击筑伴奏,调子跑得九曲十八弯。
魏劭捏碎第七个酒盏时,我终于把丞相独子踹进了荷花池。
小乔姑娘醉了。
行云扶我时往魏劭杯中弹了颗醒酒丸。
放屁!
我拎着酒壶跃上房梁,本…本姑娘能喝倒十个魏劭!
魏劭的轻功比我想象的好,眨眼间已拦在身前。
我醉眼朦胧间看见他耳后也有块蓝鳞,伸手就扯:行云你扮什么…
锦帛撕裂声让满堂死寂。
魏劭的衣襟大敞,露出心口狰狞的旧疤——是灵界诛魔箭的伤痕。
行云的竹杖突然点地,烛火齐灭。
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捂住我眼睛:阿璃,该醒了。
再睁眼时,我躺在行云的竹榻上,腕间缠着祛毒的蓝参须。
魏劭在院中练剑,剑风劈碎十八个石锁,每个裂痕都像极了墟天渊的裂缝。
他的记忆在复苏。
行云煮茶的手顿了顿,最多三日,时空裂隙会再次开启。
我摸到枕下硬物,是半块刻着凤凰纹的虎符——真的小乔,该回来了。
第四章回归
魏劭的早膳插着根凤凰翎毛。
我蹲在梧桐树上啃烧鸡,看他在庭院里暴跳如雷。
行云用我的断甲熬了锅汤,香气勾得乌云驹直刨地砖。
魏劭突然仰头冷笑,戏耍我很有趣
我手一抖,鸡骨头正砸中他玉冠。
昨夜偷虎符时露了马脚——玄鳞甲卡在密室机关里,留了片染血的鳞。
行云拎着药锄从回廊转出来,发间沾着蓝参须:侯爷,该换药了。
魏劭扯开衣襟,心口箭伤渗出金雾。
那分明是诛魔箭的煞气。
我翻身跃下树梢,指尖刚触到疤痕就被烫出水泡。
灵界叛将的烙印。
行云往我掌心吹了口气,疼吗
魏劭的剑鞘突然横断我俩之间。
乌云驹嚼着凤凰毛蹭过来,鬃毛里掉出半块染血的帕子。
帕角绣着乔家徽记——真正的小乔要醒了。
***
厨房炸了第三回。
我往绿豆汤里撒巴豆粉时,行云正把蛊虫包进饺子。
魏劭掀帘进来,铠甲上粘着可疑的蓝黏液。
侯爷尝尝新菜。
我舀了勺汤递过去,十全大补。
他仰头饮尽,喉结滚动三下:砒霜放少了。
瓷碗碎地的瞬间,房梁坠下二十个捆成粽子的刺客。
行云笑眯眯晃了晃药杵:聘礼。
***
子夜星象大乱。
我攥着虎符跃上观星台,见行云以参须为笔,在夜空勾画星轨。
魏劭提着酒坛撞开铜门,醉眼倒映着漫天蓝光。
你们要走了。
他甩来半块玉佩,与我怀中的虎符严丝合缝。
凤凰纹在月光下化作流光,刺得我眼眶生疼。
行云突然咳出血,蓝参须缠住我手腕:裂隙要开了。
***
饯行宴摆满毒酒。
我灌倒第七个武将时,魏劭正用剑尖挑开舞姬的面纱。
那张脸与小乔一模一样。
行云掷出竹杖击碎梁上铜镜,千万片碎镜里映出无数个我。
阿璃!
时空裂隙在尖啸中张开巨口,吞没了魏劭最后的嘶吼。
我坠入虚无前,瞥见他徒手撕开幻象,眼底金纹如焚天业火。
终章
烽火照归途
我攥着虎符跃入时空裂隙时,魏劭的血正顺着剑尖滴在我眉心。
滚烫的,带着灵界独有的金纹。
墟天渊的罡风撕开嫁衣,露出内里玄鳞战甲。
行云在万丈深渊中拉住我手腕,蓝参须缠成锁链捆住我们,另一头系在魏劭心口的箭疤上。
那是千年前我射出的诛魔箭,此刻成了锚定时空的桩。
碧苍王,别来无恙。
魏劭眼底金纹灼目,战甲在虚空中燃成灰烬,露出绣满符咒的中衣。
他从来不是凡人,是灵尊罚入轮回的镇魔将。
我扯断腰间咸鱼玉佩砸过去:装孙子好玩吗
他偏头躲开,玉佩却正中身后黑影。
青铜面具应声而裂,露出与我九分相似的脸。
是当年叛出灵界的影傀,那株诡参真正的主人。
师姐的箭还是这么刁钻。
影傀舔着嘴角血渍,腕间金铃震出魔音,可惜你护着的凡人...
虚空突然撕开裂缝,真正的小乔抱着虎符坠落。
魏劭飞身去接,被影傀的参须贯穿肩胛。
我旋身掷出断剑,削断的参须竟化作小乔的模样,张口咬住魏劭咽喉。
行云的竹杖在此时点中我后心:阿璃,闭眼。
凤凰火自灵台燃遍四肢,我望见千年前的战场。
影傀的诡参扎进我胸膛,是行云剖出半颗灵丹为我续命。
魏劭替我挡下诛魔箭时,血溅在行云酿的忘忧酒里。
那酒能洗记忆,却洗不净魂印。
原来是你...
我徒手扯出心口蓝参,根须上还粘着行云的血。
用轮回境篡改命簿,就为诱我入局
影傀的笑声刺穿耳膜:我要师姐尝尝永失所爱的痛...
行云突然咳出血,蓝参须寸寸断裂。
时空裂隙开始坍塌,真正的小乔在魏劭怀中苏醒,虎符与她手中的玉佩拼成完整凤凰。
带她走!
我把毕生灵力灌入魏劭灵台,你的战场不在这。
乌云驹自虚空踏焰而来,额间浮现灵界战纹。
它原是行云的本命坐骑,轮回中误食诡参才堕为凡马。
魏劭抱着小乔跃上马背,诛魔箭疤化作金甲覆体。
孤魂野鬼,他回头望我最后一眼,你的箭法...尚可。
***
墟天渊的雪落在行云眉间时,我正给他喂第八碗参汤。
那日我们跌回现世,灵尊罚我扫百年茅厕——直到行云掀了刑罚殿的屋顶。
魏劭给小乔造了座摘星楼。
行云翻着命簿咳嗽,用你教的王八阵打地基。
我抢过命簿扔进丹炉:多嘴。
炉火映出人间烽烟,魏劭的铁骑正踏破北狄王帐。
小乔一袭红衣站在城楼,挽弓射落敌酋大纛的模样,像极了我撕毁的画卷。
行云忽然往我耳后插了株蓝参:想回去看看
我拍开他的手,却摸到参须缠着的糖人。
是魏劭的模样,铠甲上还粘着半片咸鱼干。
他的轮回已改。
行云指尖绽出凤凰火,你救的不仅是小乔。
我望向墟天渊血月,那里曾有座坟冢埋着镇魔将。
如今碑文被青苔覆盖,依稀可见碧苍二字。
回吧。
我拎起银枪走向魔窟,还有三十头妖兽没砍。
行云的笑混在风里,竹杖点地处春花破雪。
我们终究成了说书人口中的传说,而魏劭与小乔的故事,才刚刚烧红人间烽火。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