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大幕开启,我似忘记了一切。
当露维娅饰演的玛格丽特向我哭诉指责时,我的脚踝随着动作传来韧带撕裂的剧痛。
那一瞬,像是紧绷的琴弦,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在曲调最高潮时,崩断——
我在最后的坠落中抓住玛格丽特的手腕,即兴改成了赎罪的死亡。
这一秒的失误竟与管弦乐的悲鸣完美契合,将浮士德的求而不得推向巅峰。
动作定格的那一刻,汗水从我的额角滑落,流进眼睛里,明明刺痛无比,可我却笑了。
搭档露维娅也朝我莞尔一笑。
霎时,掌声如雷动。
而此时,江槿星站在VIP包厢的阴影里,看着观众席里,我三次谢幕仍不肯消退的欢呼。
她打开日记本,在最后一页中夹入了当年车祸的现场照片。
十七岁的沈衔月躺在马路上,手心攥着草莓糖。
糖纸在阳光的折射下在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
我被人扶着下台,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后台出口的温言澈。
身着红色西装的温言澈捧着一束栀子花对着我笑。
栀子花香将我包围,温言澈上前一步给了我一个拥抱。
祝贺你时墨白。演出很成功。
我回抱温言澈,手掌在温言澈的背上轻拍了两下后放开。
接过了温言澈递来的栀子花:我很喜欢。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我刚刚碰见江槿星还对她说你最讨厌的就是白玫瑰。
温言澈揽住我的肩膀,你是没看见她当时脸有多臭。
我同温言澈一起笑着。
江槿星说爱我,可连我最喜欢的鲜花是什么也不知道。
喜欢白玫瑰的一直是都不是我,而且温言澈。
连温言澈都能轻松知道自己的喜好,和江槿星在一起六年,她对我,好像还是一无所知。
我轻轻摇了摇头,任人搀扶着走进了更衣室。
刚走进去,就看见更衣室的化妆台上多了两样东西。
朴实无华的日记本和一副价值连城的红宝石胸针摆放在一起。
格外讽刺。
深夜的医院走廊,我的脚踝裹着厚厚的石膏。
苏千夏举着最佳舞者的奖杯走了过来。
我正对着窗外发呆。
话剧团要和你签五年长约!
苏千夏的声音都在发抖,歌德先生说,那个失误简直是上帝吻过的瑕疵。
我抚摸着奖杯上自己的名字,突然轻笑:订明天的机票吧,南城话剧班还有新人等着指导。
还有,把这个葬在月月墓前,她早该自由了。
我将日记本递给苏千夏。
机场的晨曦中,江槿星的私人飞机与我的航班交错升空。
她透过舷窗望着逐渐缩小的巴黎,终于撕碎了那张伪造的字条。
十七岁的沈衔月从未写过那句话,就像我永远不会为她回头。
云层之上,我翻开新编舞的乐谱。
首页写着歌德先生的赠言:
「真正的歌剧演员擅长从废墟中重生,你值得更辽阔的天空。」
机翼掠过朝阳时,我想起自己在登机前将江槿星送的红宝石胸针丢进了垃圾桶。
看着窗外朝阳如新日,所有的往事也将一起随风消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