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颂只觉得憋闷得要命。
可偏偏她做不到揭竿起义。
要离婚,却不能和周聿川闹掰。
她指尖轻抠着指腹,迎上周聿川的视线,“我怎么澄清?别人都拍到照片了。”
周聿川许是被沈明棠闹了很久,有些疲惫,“但没有拍到明棠的正脸。”
温颂胸腔似被堵了块吸饱水的海绵,声音发涩,“你的意思是,我去骗网友,说照片里的人是我?”
她问得简单又直白。
或者说,她完全没想到周聿川会提出这么离谱的要求。
她以为,顶多让她出面说一下,都是误会,照片里的女生是朋友之类的。
周聿川薄唇微抿,理性开口:“我确实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这样舆论可以很快平息,对周氏和所有人,都是利大于弊的。”
所有人。
温颂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被子。
是对沈明棠吧。
周聿川果然时时刻刻,任何事上,都能将她保护得很好。
只有自己,会被他不假思索地推上风口浪尖。
温颂笑了下,笑得不太好看,甚至有些狼狈,“好。”
“我答应你。”
周聿川既然开了口,就不是来让她选择的。
温颂有这个自知之明。
周聿川嗓音温凉,“这个事,我知道委屈你了。小颂,这个,算我补偿你的。”
“你明天约上佟雾,逛逛街,随便买。”
说着,他将一张支票递过去。
温颂没有动作,他直接放在了她的枕头上。
随后,下床走人。
动作一气呵成,生怕在这里多呆一秒,会难以和他的心上人交代。
等他出去,温颂才拿起支票看了眼。
七个零。
整整两千万。
划算。
对周聿川来说,很划算。两千万,进行一场没有任何风险的危机公关。
对她来说,也挺划算。
温颂打开社媒,切换账号,编辑了简单的两句话。
【大家别猜啦,照片里的人是我。夫妻之间的一点小情趣嘛~】
钱到手了。
温颂将支票收好,关灯睡觉。
闭上眼,莫名的,满脑子都是七岁那会儿的画面。
也是跪在商家老宅那块熟悉的石子路上罚跪。
只不过,老太太让佣人打她时,一个戴着黑色袖章,十三岁的小少年出现,坚定不移地挡在她面前。
他说,既然您看她不顺眼,以后她搬去我的院子住。
而后,拉着她就走,还嫌弃她没出息,只会挨打。
一直到如今,她都能记得,少年将她护在身后时,削瘦笔直的脊背。
黑暗中,温颂忽然抬手捂住双眼。
手心一片湿润。
-
她这则澄清,让沈明棠一连得意了几天。
都懒得针对她了。
毕竟,周聿川已经明晃晃地做出选择。
看,老公都和别人亲上嘴了,她还得帮忙打掩护。
孰轻孰重,一眼分明。
温颂无心看她炫耀什么,窝在房间,将自己能带走的东西,都慢悠悠地整理了一番。
她的衣物并不多。
费劲的,是满墙的专业书。
不少人觉得中医枯燥乏味,温颂却乐此不疲。
让她丢下这一墙的书,说什么也不可能。
她索性去储物间找出几个纸箱,现在就开始收拾书籍,先放到佟雾那儿去。
反正,周聿川那个人的心思完全不在她身上。
她的房间少些什么,他压根不会发现。
收拾得正起劲,手机铃声乍然响起。
来电显示,小老头。
她的老师。
四年前,她本来能进景城中医院,全国首屈一指的中医院。
二十出头就能进这么好的医院,可见天赋及实力,假以时日能发展到什么地步,可想而知。
偏偏,商家老太太不费吹灰之力,打断了她的职业生涯。
谁也不敢要她。
是老师告诉她,没关系,别灰心。
然后瞒着所有人,把她偷偷安排进学长江寻牧的中医馆。
温颂刚接通,余承岸笑眯眯的声音传过来,“小颂颂,最近不忙吧?”
“不忙,”
温颂轻笑,“您是要和师母出去度假还是什么,需要我去家里打理花花草草了?”
“瞧你说的,我是这么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吗?”
余承岸说着,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上次去馆里学习针灸的那伙人,你还记得吧?他们的中医研究院要开业了,你和你学长替我去剪个彩?”
温颂点头,“记得,好像是在国外吧?”
“德国。”
余承岸笑眯眯道:“我记得你正好学过德语,天选之人。”
温颂无奈,“哪天出发?”
“一周后,”
说到这个,余承岸有些心虚,“……31号。”
31号。
是周聿川的生日。
往年,周聿川的每个生日,温颂都不会安排工作,只精心布置家里,准备晚餐和礼物。
但他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温颂只以为他是工作太忙。
如今想来,讽刺至极。
生日也好,结婚纪念日也罢,都是他最需要和沈明棠证明真心的日子。
与其这样,她不如自己识趣点。
温颂没有迟疑,“我去。”
余承岸诧异,怕她反悔,连原因都没深究,立马道:“行,那我可就让寻牧订票去了。”
江寻牧效率很高,没一会儿,温颂就收到机票信息。
31号,上午十点的航班。
晚些时候,佟雾忙里抽闲,来帮她把东西都搬走。
整整四大箱的专业书。
刚好塞满佟雾的后备箱。
佟雾合上后备箱,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向温颂,“离婚协议,周聿川签字没有?”
温颂,“签了。”
佟雾又骂了声国粹,有些不爽,“他就这么想离婚?”
“不是,他不知道是离婚协议。”
“那你不怕他之后反悔?”
佟雾提醒:“你要知道,签署离婚协议只是离婚流程之一,只要他不配合拿离婚证,你们依旧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那就起诉。”
温颂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语气淡淡,“而且,他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