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如针般扎在青石板路上。18

岁的林远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在雨巷中踽踽独行。裤脚的泥点已凝结成干涸的暗褐色斑纹,像极了父亲菜谱里那道失传的

墨染山河——

用焦糖勾勒出山脉轮廓的意境菜。他的白衬衫紧贴着肩胛骨,锁骨下方的突起如贫瘠的山陵,后颈处露出的皮肤泛着青灰色,仿佛蒙着一层终年不散的雾气。

路过

悦来饭店

时,橱窗玻璃映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碎发黏在额角,眼窝深陷如枯井,唯有瞳孔深处还残留着一丝不甘的幽光,像极了巷口那尊被雨水侵蚀的石狮子

——

鬃毛斑驳,却依然昂首望向天空。橱窗内的暖光裹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靠窗餐桌上的剩菜在壁灯下泛着油润的光泽:半盘酱油色的炒饭颗粒分明,鱼香肉丝的酱汁在瓷盘边缘凝结成琥珀色的纹路,宛如一幅微型的抽象画。

林远的喉结剧烈滚动,胃部传来一阵钝痛。他想起三天前在垃圾站翻找食物时,被野狗追咬的场景,膝盖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手指触到冰冷的门把手时,玻璃门发出吱呀轻响,仿佛是命运之门开启的预兆。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膜上轰鸣,混着雨点击打玻璃的声音,组成一曲落魄的交响。

喂!你干嘛!

服务员小王的怒吼刺破空气,蓝色工牌在胸前晃成模糊的色块。林远充耳不闻,抓起竹筷就往嘴里塞凉透的炒饭,硬邦邦的胡萝卜丁划过喉咙,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快感。这味道远不如父亲做的扬州炒饭

——

米粒裹着蛋液如碎金,虾仁蜷曲如琥珀,葱花点缀其间宛如翡翠

——

但此刻却比记忆中任何珍馐都更真实,更能证明他还活着。

住手!

清脆的女声如同一道暖流,浇灭了林远心中的惶惑。他抬头,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那目光中既有职业性的温和,又暗含上位者的威严。苏晴踩着高跟鞋走来,黑色职业装勾勒出利落的肩线,长发用玳瑁簪子别在脑后,腕间的银镯随动作轻晃,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父亲书房里的风铃。

苏姐,这人吃剩菜!

小王急得跺脚,上周刚有客人投诉说看见乞丐翻垃圾桶,这要传出去,咱们店还怎么做生意

去后厨炒两个菜。

苏晴打断他,目光落在林远攥紧的竹筷上。那双手骨节分明,虎口处有层薄茧,食指第二指节外侧还有一道淡色的刀疤

——

那是握刀时长期摩擦留下的痕迹。她蹲下身,与坐着的林远平视,茉莉香混着厨房的烟火气扑面而来: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林远的筷子悬在半空,鼻尖萦绕的茉莉香突然将他拽回三年前的夏夜。那时他刚赢得市级少儿厨艺比赛,父亲在厨房煮了海鲜粥,母亲穿着碎花围裙站在一旁,手腕上戴着的正是同款茉莉香薰。小远别急,慢慢学。

父亲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带着葱姜的辛香。

后厨飘来的香气打断了回忆。林远盯着面前新上的鱼香肉丝和番茄鸡蛋汤,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镜片。苏晴坐在对面,用纸巾轻轻擦去他嘴角的饭粒,这个动作让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那个清晨

——

她也是这样用颤抖的手为他擦去眼泪,说

小远要坚强。

谢谢。

他闷声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干涩地转动,我吃完就走。

为什么流浪

苏晴递来热汤,瓷勺碰着碗沿发出清响,看你模样,不像是没读过书的。

林远垂眸,汤面的倒影中,自己的瞳孔突然收缩成细缝。三年前那个暴雨夜如潮水般涌来:父亲的惨叫声混着青花瓷碎裂声,陈天霸的鳄鱼皮皮鞋踩在他右手手背上,指节发白的手攥着他的手腕,像折断一根筷子般轻易。右手废了。

他卷起袖口,露出如枯枝般僵硬的手腕,腕骨处有一道狰狞的凸起,医生说,这辈子都握不住炒勺了。

苏晴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不自觉攥紧桌布。她想起二十年前的那场火灾,浓烟中那个年轻厨师也是这样用左手抱着她冲出火海,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袖口渗出的血珠滴在她裙摆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拿着。

她掏出两百块钱塞进林远掌心,纸币上还带着她的体温,明天来上班,打杂就行。

林远盯着掌心里的钱,油渍在纸面上晕开小团阴影。他想起三天前在桥洞下,一个醉汉扔给他一块发霉的面包,附带的是一句

滚远点,臭乞丐。而此刻,苏晴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按,像母亲当年在他参赛前按在他肩头的那一下,带着无声的鼓励。

第二天清晨,香樟树的枝叶在晨风中沙沙作响,阳光穿过叶片的缝隙,在饭店玻璃门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如同撒了一地的碎金。林远站在门口,攥着昨夜在公共浴室洗得发白的衬衫下摆,掌心的汗渍将布料洇出小块阴影。他深吸一口气,推开玻璃门。

苏晴正在摆餐具,抬头的瞬间,手中的瓷盘

当啷

一声险些落地。眼前的少年褪去了昨日的泥泞与狼狈:洗干净的黑发被梳得整整齐齐,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英挺的眉骨;借来的灰衬衫虽然洗得发白,却浆洗得笔挺,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左手腕上缠着一条褪色的红绳,绳结处系着一枚小小的银勺

——

那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小林

苏晴难以置信地放下盘子,快进来,吃早饭。

林远注意到她用了

小林

这个称呼,语气中带着几分亲昵,像极了父亲的旧部们对他的称呼。他跟着苏晴走进后厨,熟悉的油烟味扑面而来,墙上挂着的厨具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他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抹布,左手握住木柄的瞬间,掌心的老茧与粗糙的纹理贴合,仿佛与过去的自己完成了某种隐秘的对接。那时他跟着父亲学颠勺,右手腕上还缠着护具,父亲的大手包裹着他的小手,说

手腕要稳,心要静,菜如其人,不可浮躁。

张大海的怒吼从储物间传来时,林远正在擦第三十张桌子。三千块!少一分老子不干!

主厨的肥脸涨得通红,双层下巴上的汗珠顺着脖颈滚进油腻的围裙,金表链在肚腩上晃来晃去,上个月加的那点钱,还不够给我徒弟买双防滑鞋!

张师傅,店里最近流水确实不景气...

苏晴的解释被一声巨响打断,张大海将锅铲砸在操作台上,震得调味罐里的花椒、八角纷纷跳动。林远抬头,看见张大海右手上的刀疤

——

那道疤痕呈不规则形状,显然是操作失误所致,却被他吹嘘成

年轻时跟黑帮火拼的战绩。

看什么看!

张大海突然转头,小眼睛瞪着林远,新来的杂工,信不信老子一句话就让你滚蛋

林远垂下眼,继续擦桌子。他的余光扫过操作台,看见张大海切的土豆丝粗细不均,粗的像筷子,细的如牙签,连

蓑衣刀法

最基本的均匀度都达不到。三年前,他在全国青年厨艺大赛上切的文思豆腐,每根都能穿过绣花针孔而不断,在清水中舒展如盛开的菊花。

张师傅,做人留一线。

苏晴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这个月给你加一千,不能再多了。

一千打发叫花子呢!

张大海掀翻一旁的凳子,橡木凳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行,苏老板,你有种!等周会长来了,看谁能做出让他满意的菜!我倒要看看,没了我,你们拿什么撑场面!

林远弯腰捡起凳子,听见

周会长

三个字时,指尖微微停顿。他想起父亲书房里的那张合影:父亲穿着白色厨师服,怀里抱着三岁的他,旁边站着戴眼镜的周强,三人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那时父亲说:小远,这是周伯伯,他是国内最顶尖的美食评论家,你要多向他学习。

周强的黑色轿车停在饭店门口时,林远正在后厨削土豆皮。左手持刀的姿势有些别扭,手腕需要比右手多用三成力,但刀刃下的土豆却越来越薄,最终如蝉翼般透明,能清晰看见他左手虎口处的老茧。张大海靠在门框上抽烟,故意将烟灰弹在他刚擦干净的地面上,烟头在晨光中明明灭灭,像极了他眼中的轻蔑。

苏老板,周会长到了。

服务员小王慌慌张张跑来,围裙上沾着面粉,点了十道菜,还要半小时内上齐!

苏晴的高跟鞋声急促地传来:张师傅,麻烦你...

没空。

张大海吐了口烟圈,烟灰落在林远刚削好的土豆丝上,我这手腕疼得厉害,怕是拿不动炒勺了。苏老板,不是我说,有些人啊,就是天生的贱命,非要在这充英雄...

林远抬头,看见苏晴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如纸。他想起昨夜路过储物间时,听见她在打电话:王经理,再宽限几天吧,这个月实在周转不过来...

此刻她眼下的青黑比昨夜更深,像被雨水浸泡过的宣纸,透着说不出的疲惫。苏姐,

他放下菜刀,刀刃与砧板碰撞出清越的声响,让我试试吧。

张大海的笑声像破风箱般刺耳:就你左手切菜都不利索,还想做菜周会长吃惯了五星级酒店的米其林大餐,能看得上你做的垃圾我要是你,就赶紧跪下给苏老板磕个头,滚回桥洞底下当你的乞丐!

林远没说话,转身从消毒柜里拿出围裙。那是条深蓝色的围裙,边缘有些磨损,他系上时,发现围裙内侧用白色丝线绣着

悦来

二字,针脚细密均匀,显然出自苏晴之手。他的手指在



字上轻轻拂过,仿佛触到了某种温暖的承诺。

小林,

苏晴按住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传来,要是做不好...

没关系,我来跟周会长解释。大不了这单生意不做了,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林远转头,与苏晴对视。她的眼睛里有担忧,有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三年来,他见过太多人对他失望的眼神,母亲临终前的遗憾,父亲被拖走时的不甘,陈天霸踩断他右手时的冷笑。但此刻,苏晴的目光像春日的溪水,清澈而温暖。相信我。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说

今天的天气真好,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后厨的白炽灯在林远头顶投下一圈柔和的光晕,仿佛为他戴上了一顶无形的王冠。他左手拿起菜刀,刀刃与砧板碰撞出

哒哒

的声响,节奏明快如鼓点。猪肉在刀下变成均匀的肉丝,每根肉丝的粗细误差不超过

0.1

毫米,比张大海用右手切的还要细上三分。旁边的配菜师傅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胡萝卜

啪嗒

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张大海凑近操作台,趁人不注意,往林远的炒锅里撒了把盐。他看着林远皱眉尝了尝酱汁,心中暗喜,却见少年不慌不忙地拿起糖罐和醋瓶,手腕翻转间,三勺糖、两勺醋精准落入锅中,仿佛经过精密计算。酱汁在高温下迅速融合,酸甜香气扑鼻而来,竟比原先的配方更胜一筹。

出锅。

林远的声音冷静如冰,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他将鱼香肉丝盛盘,油亮的酱汁裹着肉丝,葱花和黑木耳点缀其间,宛如一幅色彩浓郁的油画。张大海抢过盘子尝了一口,牙齿突然撞在一粒盐粒上,咸得他五官扭曲,险些吐出来。但抬头时,却看见苏晴和周强同时露出惊艳的表情。

这味道...

周强放下筷子,镜片后的眼睛突然发亮,跟当年林明远做的一模一样。小林,你跟林明远是什么关系

林远的手顿在半空,菜刀险些滑落。父亲的名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闸门。他想起父亲站在灶台前的背影,锅里的酱汁咕嘟冒泡,父亲回头时,围裙上沾着几滴酱汁,笑着说:小远,尝尝爸爸新创的鱼香肉丝,这次用了四川的保宁醋和云南的老红糖,味道是不是更有层次

周会长谬赞。

苏晴笑着打圆场,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小林,快把其他菜也做好,别让周会长等着。

接下来的九道菜,林远只用了二十五分钟。左手颠勺的动作虽然不如右手灵活,却自有一股韵律,仿佛与锅铲、炒锅达成了某种默契。他做的麻婆豆腐,豆腐嫩如凝脂,麻辣鲜香层次分明;清蒸鲈鱼,鱼肉鲜嫩多汁,汤汁清鲜爽口;就连最简单的番茄炒蛋,都炒出了红黄分明、酸甜适中的境界。当最后一道菜上桌时,周强已经喝了三杯茶,茶杯底的茶叶舒展如绿云。

苏老板,

周强放下茶杯,语气中带着惊叹,你这是藏了个左手厨神啊!小林,我敢说,整个省城的年轻厨师里,没几个能比得上你的手艺。你愿不愿意参加下个月的特级厨师考核

张大海的后背紧紧贴着橱柜,掌心的冷汗将围裙都洇透了。他看着林远从操作台下方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半瓶食用油和几块冻肉,正是他昨夜从仓库偷拿的。苏晴的脸色从震惊转为愤怒,指尖戳着他的胸口,银镯在灯光下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亏我一直尊称你一声张师傅,原来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偷食材、耍大牌,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苏姐,看在我干了五年的份上...

张大海的声音越来越小,视线落在林远腕间的伤疤上,突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说不定是个逃犯!你看看他那只手,指不定是犯了罪被打断的!

我是不是逃犯,

林远解开围裙,露出里面的白色内衬,绣着的

厨神

二字在灯光下泛着微光,看看这个就知道了。这是

2010

年全国青年厨艺大赛的定制内衬,当时获得冠军的人,才有资格穿这个。

苏晴的手机



的一声,弹出一条消息。她点开一看,是父亲发来的旧照片:二十年前的厨艺大赛上,林明远穿着同款内衬,怀里抱着三岁的林远,旁边站着苏晴的父母。照片里的林明远笑容灿烂,右手腕上缠着白色的护具,而小林远手里攥着一个银色的小炒勺,眼神明亮如星。

原来你是...

苏晴的声音哽咽,眼中泛起泪光,林叔叔的儿子...

小远,我是晴晴啊,小时候你还帮我抓过树上的知了呢。

林远盯着照片里父亲年轻的面容,想起最后一次见他时的场景:父亲浑身是血,塞给他一颗水果糖,说

小远乖,等爸爸回来。那颗糖他含在嘴里直到融化,甜味消失后,剩下的只有无尽的苦涩。此刻,看着苏晴眼中的泪光,他突然觉得,有些东西终于不再是孤军奋战。

特级厨师考核的会场外,林远盯着入口处

厨神争霸

的横幅,左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天工勺。那是苏晴父亲转交给他的,勺柄上刻着

匠心独运

四个字,正是父亲的笔迹。苏晴站在旁边,时不时伸手整理他的领口,像个操心的姐姐。

紧张吗

她递来一瓶水,瓶盖已经帮他拧开。

不紧张。

林远看着场内忙碌的厨师们,有人在切菜,有人在调制酱汁,有人在摆盘,只是有些怀念。小时候跟着爸爸来参加比赛,他总是说,厨房就是厨师的战场,每一道菜都是士兵,要用心对待。

苏晴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富贵看到林远的瞬间,脸色比墙上的瓷砖还要白,手里的文件袋



的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收受贿赂凭证散落一地。他想逃跑,却被周强一把抓住胳膊。

王评委这是要去哪儿

林远弯腰捡起地上的文件,指尖划过泛黄的纸张,1998

年国际厨艺大赛受贿记录...

原来当年父亲的冠军头衔,是被你们联手偷走的。

王富贵扑通跪地,额头磕在瓷砖上发出闷响:林远,我是被逼的!陈天霸买通了裁判组,他说要是不按他的意思改分数,就把我儿子送进少管所...

陈天霸在哪儿

林远的声音像冰锥落地,每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在...

在城北聚贤楼!他这周要参加

'

厨神挑战赛

',扬言要收编全省的特级厨师!

周强掏出手机拨通号码:喂给我接市餐饮协会监察科,这里有一起严重的舞弊案...

林远转身看向苏晴,她正用纸巾擦拭眼角的泪痕:小远,当年火灾后我爸找了你们三年...

原来你还活着。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

林远将天工勺别在腰间,苏姐,陪我去聚贤楼吧。有些账,该清算了。

聚贤楼门前的鎏金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门口站着的保安穿着黑色唐装,腰间别着对讲机。林远刚踏进门,就听见二楼传来一阵狂笑:听说有人要挑战我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小杂碎

陈天霸叼着雪茄倚在栏杆上,身后站着八个穿着红色厨师服的徒弟。他的右手戴着三枚金戒指,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泛着幽光

——

正是当年踩断林远右手的那只手。

陈天霸,我来讨回公道。

林远摘下围裙,露出内衬上的

厨神

刺绣。

陈天霸的瞳孔骤缩,雪茄掉在地上:你...

你的右手不是废了吗

拜你所赐。

林远举起左手,天工勺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银光,不过用这只手,足够捏碎你所谓的

'

厨神

'

虚名。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聚贤楼的食客们纷纷放下餐具,掏出手机录像。陈天霸脸色铁青,从腰间抽出一把鎏金炒勺:好!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厨艺!

比赛题目是

全羊宴,食材是一头活羊。陈天霸右手执刀,寒光闪过,羊骨与羊肉已精准分离,动作如行云流水。他的徒弟们在一旁鼓掌:师傅这手

'

庖丁解牛

',可是练了二十年的绝技!

林远左手按住羊头,小臂肌肉隆起。刀刃落下时,羊血飞溅在他围裙上,竟形成一幅太极图案。他先取羊腿肉做了道

孜然烤羊排,羊皮被他片成薄如蝉翼的肉片,卷成玫瑰花状,用沸水煮至透明,浇上鲍汁

——

这道

冰鲍羊脂卷

刚上桌,评委们便发出惊叹。

当陈天霸的

红焖羊蹄

还在收汁时,林远已经完成了八道菜:羊脑炖豆腐、羊肝酱配法棍、羊肚菌蒸蛋...

最后一道

羊骨虫草汤

更是绝品,汤色清澈如琥珀,喝下去却有层层叠叠的鲜味在舌尖炸开。

我宣布,挑战方胜!

裁判长的声音颤抖,林远选手以单手完成十二道大菜,且道道精品,堪称厨艺界的奇迹!

陈天霸突然抽出匕首,朝林远扑来:你以为赢了比赛就能报仇当年你父亲跪在我面前的样子,可比你现在狼狈一万倍!

林远侧身避开,天工勺重重敲在陈天霸手腕上。匕首落地的瞬间,苏晴举着手机冲进来:我已经报警了,1998

年你买凶杀人、打断林远右手的监控录像,都在这里!

陈天霸脸色惨白,扑通跪地。林远俯视着他,声音平静如死水:父亲在火场救过苏伯父一家,你却为了赌局利益打断他的右手。但你不知道,真正的厨师,从不用手做菜。

他解开衬衫袖口,露出小臂上的烧伤疤痕:这是当年为了保护菜谱留下的。你以为毁掉我的手,就能毁掉林氏厨艺可笑。

一个月后,远晴大饭店

在省城最繁华的地段开业。林远站在后厨中央,左手握着天工勺,指挥着三十名厨师。苏晴穿着定制的云锦旗袍,在门口迎接贵客

——

首位客人竟是国际厨艺协会主席。

林先生,

主席握着林远的左手,您在聚贤楼的比赛视频传遍了全球,无数厨师都在模仿您的左手刀法。我们想邀请您担任下一届世界厨神大赛的评委。

林远微笑着摇头:评委就算了,但我可以参加比赛。不过有个条件

——

他看向苏晴,我要带着我的搭档一起去。

苏晴脸红了:我我只会端端盘子,哪懂什么厨艺...

你懂人心。

林远将她手腕上的银镯轻轻一转,露出内侧刻着的



字,当年父亲救下的小女孩,现在是我的老板娘,更是我的家人。

世界厨神大赛的现场,林远穿着绣有金龙的白色厨师服,左手天工勺在聚光灯下闪耀。他的对手是米其林三星主厨安德烈,对方正用分子料理技术制作

云雾牛排。

听说你用左手做菜

安德烈挑眉,在我们法国,只有失败者才用非惯用手。

林远微笑不语,开始处理一条东星斑。左手刀起刀落,鱼鳞纷飞间,鱼肉已被片成透光的薄片,在冰盘上摆成凤凰展翅的造型。他往鱼骨汤里撒了把自制的香料,顿时香气四溢,竟盖过了安德烈的液氮烟雾。

当安德烈的

云雾牛排

端上桌时,评委们却纷纷转向林远的

龙腾星斑:鱼肉刺身鲜甜无比,鱼骨汤醇厚浓郁,就连鱼皮都被炸成了金黄色的脆片,蘸着椒盐吃,别有一番风味。

这是我父亲生前最爱的菜。

林远对着镜头说道,他教会我,厨艺不是炫技,而是用心。无论用左手还是右手,只要心怀对食材的敬畏,就能做出打动人心的美味。

颁奖典礼上,林远戴着金色的厨神冠冕,站在最高领奖台上。苏晴在台下挥舞着荧光棒,像个追星的少女。当主持人宣布他成为首位左手厨神时,会场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感谢我的搭档苏晴,

林远举起奖杯,还要感谢那些曾经看不起我的人

——

是你们让我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战胜别人,而是永不放弃自己。

镜头扫过观众席,陈天霸戴着镣铐坐在电视前,眼神空洞。而在另一个角落,王富贵的儿子正在认真学习厨艺,他的笔记本上写着:林远哥哥说,厨房是最公平的地方,付出多少努力,就会有多少回报。

夜幕降临,林远和苏晴站在饭店顶楼,看着城市的灯光。苏晴递来一杯热牛奶,两人碰了碰杯子。

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苏晴问。

林远望向远方,嘴角扬起微笑:开一家公益厨房,教那些身体有残疾的人做菜。父亲曾经说过,美食能治愈一切伤痕。我想让更多人感受到这种治愈的力量。

苏晴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锦盒:这是你父亲留在我家的遗物,他说等你成为真正的厨神时再交给你。

林远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本泛黄的菜谱,封面上写着

心膳

二字。翻开第一页,父亲的笔迹跃然纸上:小远,当你看到这本书时,爸爸可能已经不在了。但记住,真正的厨艺,不在手上,而在心里。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像这道菜一样

——'

百折不挠

'。

泪水模糊了林远的视线。他抬头看向星空,仿佛看见父亲在云端微笑。左手握紧天工勺,他知道,新的旅程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