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兵赵四抱着冰冷的雄剑，在漆黑的旷野里没命地奔跑。
脚下是坑洼不平的土地，每一次踉跄都让他心惊肉跳。
鞋底早就跑丢了，光着的脚板被石子和枯枝扎得生疼，留下一个个细小的血印。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离那个有妖怪的剑越远越好！
“蠢货，往左边，那边地势平坦得多，你是想摔死吗？”陈晨的呵斥不断在他脑海中响起，满满的嫌弃毫不掩饰。
赵四一个激灵，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向左边拐了个踉跄的弯。
“没看见前面有火光吗，绕开！想活命就立马绕开！不管那是巡逻的哨兵还是溃逃的败兵，就你这身板碰上哪个都是死！”
赵四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爬下土坡，连滚带爬地改变方向，一颗小心脏咚咚咚地直撞胸口。
陈晨强忍着骂娘的冲动，动用【灵犀一点】的能力，不断给这个临时“跑腿”修正方向。
陈晨心里直嘀咕：这效率，还不如自己滚来得快。
但好歹，现在是自由了。
“陈晨！你不能这样……快回来！玄德公他……是好人……你这样逃……”林清雪焦急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还带着滋啦的杂音。
赵四明显被干扰到了，脚步一顿一顿的，脸上露出茫然和挣扎，好几次都跑错了方向。
“闭嘴！你想害死我们两个吗？！”陈晨厉声喝断，精神力如同一道屏障瞬间竖起，将林清雪那点微弱的联系彻底隔绝在外。
陈晨暗自发狠，对这种关键时刻拖后腿的行为厌恶到了极点。
林清雪那边彻底没了声息，只剩下赵四粗重的喘息和亡命狂奔的脚步声在夜风里回荡。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赵四感觉双腿已经麻木了，全凭一股意念在往前冲。
渐渐的，前方隐约传来了哭喊和兵器碰撞的声音，远远看去半边天都被火光映红了。
陈晨立刻警觉，引导着赵四放轻脚步，悄悄靠近，最终趴在一处背风的土坡后向下观望。
月光下，眼前的景象惨不忍睹。
一小股穿着破烂铠甲的溃兵正围着一个燃烧的村落烧杀抢掠，几个衣衫褴褛的村民倒在泥泞的血泊中，一动不动。
一个满脸横肉的溃兵狞笑着，将抢来的半块黑乎乎的面饼塞进嘴里，嚼得满嘴流油，又抬起一脚，狠狠踹开扑上来死死抱住他腿哭嚎的老妇人。
老妇人撞在旁边的断墙上，没了声息。
赵四吓得浑身筛糠，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牙齿咯咯作响，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点声音就会引来那些恶魔。
“虽然雌剑和雄剑的联系切断了，但是作为剑灵，你应该还能看见吧？林清雪。”陈晨的声音在剑灵空间里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仁义’照不到的角落。”
“没有强大力量的庇护，所谓的平民百姓，跟路边的野草有什么区别？任人践踏，随手收割。”
“这就是乱世！是你认定的那个‘仁德’主公无力改变，甚至自身难保的乱世！”
赵四亲眼目睹这人间地狱般的景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求生欲瞬间攫住了他，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他不想死，他不想像那些村民一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活下去……”陈晨敏锐地捕捉到这股强烈的情绪波动，立刻顺水推舟，用【剑魂低语】悄然将其放大，“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赵四眼神中的恐惧迅速被一种近乎疯狂的求生欲取代，他死死咬着牙，手脚并用地从土坡上爬起来。
这次甚至都没看来时的路，就继续向着陈晨指引的方向逃窜，去往更深的黑暗深处。
赵四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双腿彻底失去了知觉，像两条不属于自己的木棍，这才在一座破败不堪的山神庙前一头栽倒。
庙门早已不知所踪，露出黑洞洞的门框。
里面的神像塌了半边，蒙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赵四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着残破的墙壁，死死抱着怀里那柄指引他逃出生天的雄剑，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陈晨第一次仔细“打量”起这个新任宿主。
面黄肌瘦，眼窝深陷，一身破烂的杂役服，胆小如鼠，惊弓之鸟。
就这德行，别说发挥自己的威力了，这家伙现在连握稳剑柄都费劲，刚才跑路时剑差点脱手飞出去好几次。
真是……一言难尽的“交通工具”，颠簸得厉害，还特别耗油——耗费自己的精神力去指路。
短暂的死寂之后，林清雪带着压抑的哭腔和愤怒的声音再次响起：“陈晨，你为什么要切断雌雄双剑的联系？”
“激活了神剑系统，什么仁义道德，就是我最大的障碍。既然你留在刘大耳身边，我若不切断联系，根本无法获取煞气，煞气不足，你以为剑灵还能存在吗？”
“可是你利用了赵四！你看着那些贫民被杀，却只想着自己的逃跑！你这是助纣为虐！”
“我只是在自救，顺便，也给了赵四一个自救的机会。”陈晨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
“跟着刘备，他就一定能活？等曹操大军压境，城破之时，他这种杂兵就是第一波被推出去填沟壑的炮灰！死得悄无声息！”
“你！”林清雪再次语塞，无法反驳这残酷的可能性。
“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仁义道德了，林清雪。”陈晨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不带任何情绪。
“我需要的是能带我纵横沙场，饮尽敌血，建立功勋的主人！是一个能真正发挥我力量的强者！”
“不是一个抱着我在破庙里瑟瑟发抖，连刀都握不稳的废物点心！”他毫不客气地评价着赵四。
“你跟着刘备，守着你那套可笑的‘仁德’，最终也只会落得宝剑蒙尘的下场！”
“看着他带着所谓的仁义，带着你们所有人，一起走向灭亡！”
“等着瞧吧，等我找到曹孟德，事实会证明到底谁才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