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相亲局,我本来是要去见一个普通公务员的。
我穿着打折区买的连衣裙,坐在咖啡厅最角落的位置。手机突然震动,闺蜜发来消息:对方说临时有事,改天再约。
正当我准备离开时,玻璃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高定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
林小姐我是你的相亲对象。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愣住了,还没来得及解释,他已经在我对面坐下。服务员送来一杯黑咖啡,他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腕表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我是顾煜。他直接递过来一份文件,这是婚前协议。我急需一个妻子,我能提供你衣食无忧的生活,你需要做的是配合我,扮演一个合格的妻子。
三个月后,我戴着三克拉的钻戒,成为了顾氏集团的少奶奶。婚礼很简单,只有双方家人出席。顾煜的母亲从头到尾都板着脸,二叔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件商品。
搬进顾家老宅的第一天,管家就告诉我:少奶奶,在这里要守规矩。我站在奢华的卧室里,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城堡的灰姑娘。
顾煜很少回家,偶尔回来也是冷着一张脸。我知道这场婚姻不过是个意外,但既然已经嫁进来了,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我永远记得搬进顾家老宅的第一顿家宴。
水晶吊灯下,顾煜的二叔端着红酒杯,笑意不达眼底:小煜真是好福气,娶了这么个漂亮媳妇。他说话时,手指在餐桌上轻叩,那节奏让我想起吐信的毒蛇。
顾母将翡翠镯子套在我手腕上,保养得宜的手指在我掌心轻轻一掐: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她笑得温柔,可那力道让我差点叫出声来。
嫁入顾家后,我才发现这个豪门家族内部关系错综复杂。顾煜的二叔一直觊觎家主之位,对顾煜心怀不满。
有一天夜里,我经过书房,听见二叔压低的声音:老爷子留下的股份......透过门缝,我看见他正和几个陌生男人密谈。
就在这时,顾母突然出现在走廊尽头,我慌忙躲进阴影里。
这么晚还不睡她端着参茶,目光在我睡衣上扫过,阿煜不喜欢女人多管闲事。那眼神像X光,仿佛要把我整个人看穿。
回到卧室,我蜷在king
size大床的一角。我心里浮现出担忧,却不敢告诉顾母,而唯一值得我信任的丈夫我也不知所踪。
婚后一个月,那天,暴雨倾盆,整座城市被雨幕笼罩。我站在公司楼下,望着被雨水冲刷得模糊的街道,有些发愁。
忽然,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我面前,车窗降下,露出顾煜那张冷峻的脸。
上车。他语气冷淡,像是命令,而不是邀请。
我愣了一秒,随即拉开车门钻进去。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座椅上还放着一块干燥的毛巾。
擦干。他瞥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被雨水打湿的发梢上,感冒了别传染给我。
我抿唇,默默拿起毛巾擦拭头发。他的语气还是那么不近人情,可偏偏……是他亲自来接我。
车子驶入雨幕,雨点砸在车窗上的声音密集而沉闷。我偷偷侧眸看他,发现他的西装外套也湿了一小块,像是匆忙出门时没来得及撑伞。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没带伞我小声问。
他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两下,语气淡淡:你的助理打电话给我。
我怔住。我的助理可我根本没让她联系顾煜……
正想开口,车子忽然在红灯前停下。他侧过脸,目光落在我微湿的睫毛上,忽然伸手,指腹轻轻蹭过我的眼角。
下次再不带伞,就自己淋回去。
明明是威胁的话,可他的指尖却是温热的。
或许,这段婚姻也不是那么无望。
婚后三个月的蜜月旅行定在了马尔代夫,可偏偏我的经期提前了。
我蜷缩在酒店的大床上,小腹闷痛,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顾煜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拿着原本计划好的浮潜行程表,眉头微蹙。
今天不去了。他放下行程表,转身走向我。
我有些愧疚,小声说:对不起,耽误你的计划……
他瞥了我一眼,语气依旧冷淡:疼就闭嘴休息。
我以为他会直接出门,自己去找点乐子,毕竟我们只是契约夫妻,他没必要迁就我。
可没想到,半小时后,他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纸袋。
喝了。他递给我一杯热腾腾的红糖姜茶,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暖得让人眼眶发酸。
我捧着杯子,怔怔地看着他。
看什么他皱眉,酒店没有,我开车去买的。
我低头抿了一口,甜中带辣,暖流从喉咙滑到胃里,连带着小腹的疼痛都缓解了几分。
谢谢……我小声说。
他没应声,只是从纸袋里又拿出一个暖水袋,塞进我怀里。
别乱动。他语气依旧冷硬,可动作却轻柔。
晚上,我以为他会去隔壁房间睡,可他却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淡淡地说:睡吧,我在这。
我蜷缩在被子里,暖水袋的温度和身旁他的气息,让我觉得……这段婚姻,或许不只是契约。
那天傍晚,我在玫瑰园里修剪花枝。
夕阳把花架投下长长的阴影,我正弯腰去捡掉落的剪刀,突然听见假山后面传来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货轮的事都安排好了吗是二叔的声音。
另一个陌生男声回答:放心,等船一沉,顾煜的运输线就完了...
我屏住呼吸往后退,却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枝。谈话声戛然而止,我慌忙躲进旁边的紫藤花架后。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我才敢喘气。手心全是汗,那把金剪刀硌得我生疼。
即便只是表面夫妻,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不希望他被设计陷害。
我攥着裙摆冲进书房时,顾煜正在签文件。
钢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我深吸一口气:我刚才在花园听见二叔...
话还没说完,他抬眼看过来。那双眼睛黑得像墨,我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他说要弄沉货轮,想毁掉你的运输线。我声音发紧,我不是在挑拨,只是...
顾煜放下钢笔,手指在桌面上轻叩两下。阳光从落地窗斜照进来,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冷光。
我知道了。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这事你别管。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他已经重新拿起钢笔,在文件上签下龙飞凤舞的名字。那声音像一把小刀,把我想说的话都切断了。
冬至家宴那天,我刚端着餐盘坐下,就听见二叔摔了红酒杯。玻璃渣溅到我裙摆上,他红着眼眶站起来:我顾老二为家族卖命三十年,今天被个外姓人污蔑!
三姑妈立刻帮腔: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会搬弄是非!满桌亲戚的目光像刀子,齐刷刷捅向我。
顾母放下参茶,瓷器碰在桌面上的声音让我一颤: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保养得宜的手指轻叩桌沿,那节奏和书房那晚一模一样。
我攥紧餐巾:二叔,您是不是误会了我没说过...
还装!二叔猛地拍桌,震得碗碟乱跳,你不就是想挑拨我们叔侄关系,好让阿煜更宠你
我下意识看向主位的顾煜。他正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刀叉碰撞声清脆得像在给我倒计时。
看来我的丈夫不愿意出手帮我,我只能强压着心跳,摆出最无辜的表情:二叔,您这话从何说起谁跟您说我...
够了!二叔猛地拍桌,震得高脚杯里的红酒晃出来,你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除了挑拨离间还会什么
我攥着餐巾的手指发白,余光瞥见顾煜放下了刀叉。他靠在椅背上,镜片后的眼神晦暗不明,既没帮我说话,也没制止二叔。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书房里他让我别管时,钢笔尖戳破纸张的声音,和现在刀叉轻碰瓷盘的声响,诡异地重合在一起。
他是不是早就料到会这样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他默许的和亲人撕破脸皮于他的名声不利,但一个小门小户的外人嚼舌根就不足为奇了。
就在二叔的骂声越来越难听时,顾煜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接起电话的瞬间,整个餐厅都安静了。我看见他镜片后的眼睛一点点冷下来,最后变成我从未见过的锋利。
二叔。他挂断电话,声音像淬了冰,税务局刚查封了你名下的离岸账户。
二叔手里的雪茄掉在地上,溅起几点火星。
三艘货轮的保险金,还有去年西南项目的工程款。顾煜慢条斯理地擦着眼镜,证据我已经交给经侦了。
二叔瘫在椅子上时,我看向顾煜。他正把手机放回口袋,目光和我对上的一瞬,又恢复成平日那个冷冰冰的顾总。
那天晚上,我抱着枕头去了客房。半夜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但最终,门外的人还是离开了。
我很怕,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懂豪门的弯弯绕绕,只懂趋利避害。
自从二叔的事后,顾煜突然变了个人。
每天清晨,管家都会捧来一个丝绒礼盒。今天是钻石项链,明天是限量款包包,就像在玩什么昂贵的赎罪游戏。
某天深夜,我因为噩梦惊醒,发现顾煜不在床上。
我赤脚走出卧室,看见书房的门缝里透出一丝光亮。推开门时,他正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捏着一张照片。
听到动静,他回头,目光落在我身上。
做噩梦了他问,语气比平时柔和。
我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他手中的照片上——那是一个女孩的侧影,长发如瀑,耳垂上戴着一枚樱花耳钉。
他察觉到我的视线,手指微微收紧,将照片反扣在桌上。
过来。他朝我伸手。
我走过去,他忽然将我拉进怀里,手掌轻轻抚过我的长发,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透过我触碰什么回忆。
顾煜……我轻声叫他的名字。
他低头,吻了吻我的发顶,声音低哑:睡吧,我陪你。
那一刻,我明明该觉得幸福,可心里却隐隐发冷。
因为我知道……他看的那个女孩,不是我。
周五的傍晚,管家又来敲门,少夫人,先生让您准备一下。今晚要出席慈善晚宴。
今晚的宴会厅金碧辉煌,顾煜正和几个商业伙伴交谈。我端着香槟,突然注意到不远处有道视线——一个陌生女人正死死盯着我,眼神像淬了毒的刀。
我正想避开那道视线,那女人已经踩着高跟鞋朝我走来。
哟,这不是顾太太吗她红唇勾起一抹讥诮,耳垂上的钻石耳钉晃得我眼花,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替代品啊。
香槟杯在我手里微微发颤。她眼尾那颗泪痣,和我梳妆台上那张被顾煜收起来的照片里一模一样。
三天后,我在老管家那里套出了话。她叫苏瑶,是顾氏重要合作伙伴的妹妹。更可笑的是,她坚信顾煜娶我,是因为我长得像她。
那天夜里,我对着浴室镜子看了很久。原来我引以为傲的杏眼和酒窝,不过是别人的复制品。顾煜这段时间送我的那些珠宝,是不是也都带着苏瑶的影子
我学会了在顾煜面前戴上面具,学会了装傻充愣。
那晚,他难得早早回家,身上还带着未散的酒气。
我背对他侧卧着,假装已经睡着,可心跳却随着他靠近的脚步越来越快。床垫微微下陷,他的体温隔着被子透过来,混着淡淡的龙舌兰香。
那个远房表亲……他声音低哑,指腹按在太阳穴上,又在董事会上跟我唱反调。
我闭着眼,睫毛却轻轻颤了一下。
他很少和我谈公事,更别说像这样……近乎示弱地倾诉。
从前,他这样开口时,我总会绞尽脑汁帮他分析,甚至冒险替他查探。可现在,我不敢了。
嗯……我假装睡意朦胧,声音软糯含糊,也许……他只是工作方式不同
空气突然静了一瞬。
他的手蓦地停在我发间,指尖微微收紧,像是想拽我转身,又像是想确认我是不是真的困到神志不清。
他知道的。
他知道我听得懂,也知道我明明可以像从前那样,替他抽丝剥茧、出谋划策。
可这次,我选择做个漂亮的傻瓜。
……睡吧。
最终,他只吐出这两个字,关灯时带起的冷风扑在我后颈上,激得我皮肤发颤。
黑暗中,他的呼吸声近在耳畔,温热却疏离。
我咬着唇,把脸深深地埋进枕头里。
他大概很失望吧
可他又怎么知道……我比他更失望。
黑暗中,我听见他去了书房。电脑屏幕的蓝光从门缝漏进来,想必又在查那个表亲的把柄。只是这次,他不会再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帮助了。
我冷眼看着顾氏集团的股价一路下跌。
董事会上,那个远房表亲得意洋洋地宣布新方案通过时,顾煜捏碎了手中的钢笔。墨水溅在他定制西装上,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三个月后,顾煜难得在午夜前回来。
我正窝在沙发里看书,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抬头就撞见他疲惫的身影——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眼下泛着浓重的青黑,像是很久没好好睡过一觉。
他踉跄了一下,跌坐在我身旁的沙发里,头微微后仰,喉结滚动:……公司资金链要断了。
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我指尖蜷了蜷,书页被捏出细小的褶皱。
他很少这样示弱。
从前,他哪怕再累,也会维持着那副冷峻自持的模样,绝不会在我面前流露出半分脆弱。
可现在,他像是终于撑不住了。
都怪我……我低头,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睡衣纽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要是我早点看出来……
话没说完,他突然伸手,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掌心滚烫的温度烫得我心脏一颤。
我下意识抬眸,正对上他的眼睛——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眸子,此刻竟泛着微微的红,像是压抑了太多情绪,终于在这一刻溃堤。
他在失望。
失望我没有像从前那样,替他出谋划策,替他分担压力。
可更让我心惊的是……那眼底深处,竟还藏着一丝微弱的希冀。
他在等我。
等我像从前那样,毫不犹豫地站到他身旁。
可这一次,我轻轻抽回了手。
……早点休息吧。我别开眼,声音轻软,却疏离。
他的指尖僵在半空,最终缓缓收回。
后来,听说他在董事会上摔了文件,当场揭穿了表亲的把戏。我站在二楼,听着楼下传来的摔门声和咒骂,轻轻抿了一口红茶。
顾煜还是那个顾煜。
只是这一次,所有的腥风血雨,都得他一个人扛了。
经此一役,顾氏家族虽然暂时稳住了局面,但元气大伤。而顾煜也因为这段时间的操劳,身体出现了问题,住进了医院。
顾煜住院的第三天,我坐在病床边给他削苹果。
刀锋贴着果皮缓缓转动,长长的苹果皮垂落下来,像一条蜿蜒的红线。我盯着那抹红色发呆,想起医生说他胃出血时,血丝从嘴角溢出的样子。
你削的皮太厚了。
顾煜突然开口,声音还带着病中的沙哑。我抬头,正对上他微微蹙起的眉。这副嫌弃的表情,倒是和从前一样。
我抿唇,故意把下一刀削得更深些,果肉都被我削掉一块。
......他盯着那个缺口,眉头皱得更紧,却最终没说什么。
阳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落在他苍白的指节上。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想碰一碰他手背上的针眼。
阿煜~
甜腻的嗓音突然刺入耳膜。
苏瑶踩着高跟鞋走进来,怀里抱着的白玫瑰几乎要怼到我脸上。浓郁的香水味瞬间盖过了病房里的消毒水气息,她红唇微扬:我特意选了最新鲜的玫瑰,你闻闻看
她俯身时,V领毛衣下的春光若隐若现,发梢扫过顾煜的输液管。
我捏着水果刀的手指微微发紧。
顾煜的目光在我和苏瑶之间游移,最后落在我手里那个削得坑坑洼洼的苹果上。他忽然伸手,从我掌心拿走了那个残缺的苹果。
太丑了。他咬了一口,眉头依旧皱着,下次削好点。
苏瑶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我心里有气,微笑着站起身,指尖轻轻拂过顾煜的被角,将病床边的位置让给苏瑶:有妹妹照顾你,我就放心了。
苏瑶明显怔住了,涂着玫瑰色指甲油的手指悬在半空,像是没料到我竟会主动退让。但很快,她眼底闪过一丝胜利的得意,顺势坐在我方才的位置上,拿起水果刀开始削梨。
煜哥哥最喜欢吃雪梨了,对吧她声音甜得发腻,削梨的动作却优雅熟练,纤长的手指转动间,梨皮连成长长的一条,完美得像是艺术品。
我转身去整理床头柜上的百合花,故意将花瓣拨弄得沙沙作响。
顾煜的视线一直钉在我背上。
我能感觉到他目光的重量,沉甸甸的,带着某种隐晦的期待。
他在等什么
等我摔了花瓶等我夺过苏瑶手中的水果刀还是等我像从前那样,红着眼眶对他说我不喜欢她靠近你
可我偏偏不。
我甚至哼起了歌,手指慢条斯理地将百合花一支支重新插好。
林小姐心情很好苏瑶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刺。
当然。我头也不回,声音轻快,毕竟有苏小姐这么贴心的人照顾我先生,我轻松多了。
砰!
身后突然传来玻璃杯砸在托盘上的声响。
我回头,看见顾煜手边的水杯倒了,水渍在床单上洇开一片深色。他脸色阴沉得可怕,目光死死锁在我脸上,胸口微微起伏。
苏瑶慌忙去擦: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
出去。
顾煜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苏瑶的手僵在半空:煜哥哥
我说,他一字一顿,眼睛却仍盯着我,都出去。你和她都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苏瑶来得越来越勤。每次我都能恰好有事要离开,留他们独处。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我看见她俯身为顾煜整理枕头时,发丝垂落在他颈间的亲昵模样。
我开始留意苏瑶的一举一动。
那天她前脚刚离开病房,我后脚就跟了出去。黑色轿车载着她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家私人会所门口。透过玻璃窗,我看见她和顾氏的死对头——林氏集团的少东家举杯相谈甚欢。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个侦探一样记录着她的行程。周二下午三点,她去医院看完顾煜后,立刻去了林氏大厦;周四晚上,她和林少在高级餐厅密谈两小时...
手机相册里存满了证据,但我选择保持沉默。上次揭发二叔的教训还历历在目,这次我倒要看看,顾煜被自己信任的人捅刀子时,会是什么表情。
苏瑶妹妹最近好忙啊,总是匆匆忙忙的。
我倚在窗边削着苹果,刀尖在果肉上划出浅浅的弧线。阳光透过纱帘,在他手中的财经报表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指腹摩挲着纸张边缘,像是在等我继续往下说。
空气凝滞了几秒。
末了,他突然合上文件,抬眸看我:她把我照顾得很好。
这句话像把钝刀,故意在我心口磨。
我指尖一顿,苹果皮啪地断在掌心。
是呀,我弯起眼睛,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他,认识那么久,总是更了解你的习惯呢......
刀锋在果肉上留下的纹路,像极了我们之间那些没说出口的裂痕。
顾煜没有接。
他盯着我沾着果汁的指尖,忽然冷笑:是你没花心思去了解吧。
文件被重重合上的声响震得窗纱一颤。
我低头看着断掉的苹果皮,突然笑出声来。
他或许喜欢看白玫瑰与朱砂痣为他厮杀的戏码。
可惜我的剧本里,他已不是主角。
我只是笑着摇摇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每天去医院,都能看见苏瑶坐在本该属于我的位置上。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划过文件,在顾煜耳边轻声细语。护士们私下议论:那位苏小姐才是顾总心上人吧
渐渐地,苏瑶开始以顾氏代言人自居。财经新闻上,她挽着林氏少东家出席酒会的照片格外刺眼。顾氏的股价应声下跌,董事会天天打电话来质问。
直到那天,顾煜发现保险柜里的机密文件被人动过。他靠在病床上,脸色比床单还白。
顾煜翻遍所有监控录像,却发现关键片段都被删除了。
他坐在书房里,面前堆满了苏瑶经手过的文件。我端着咖啡进去时,看见他手指插在发间,领带松松垮垮地挂着——这副模样,和当初意气风发的顾总判若两人。
我查不到任何证据。他声音沙哑,抬头时眼底布满血丝,董事会要求我明天给出交代。
咖啡杯在我手里微微发烫。顾煜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帮帮我...就像上次对二叔那样。
我看着他泛红的眼眶,想起新婚时他教我打领带的模样。但很快,苏瑶那句替代品又在耳边响起。我轻轻抽回手:苏瑶妹妹怎么会...都怪我太迟钝了。
顾煜的拳头重重砸在办公桌上,震得咖啡杯里的液体溅出来。他抬头看我时,眼睛里布满血丝: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我低头摆弄着衣角,假装没看见他颤抖的手指。窗外传来汽车鸣笛声,是来接我去做SPA的专车。
顾总,董事会还有十分钟就开始了。秘书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提醒。顾煜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我皱眉:算我求你...
他西装袖口沾着咖啡渍,领带歪斜,哪还有半点昔日顾氏掌权人的风采。我轻轻抽出手,拿起包包:我约了美容师,要迟到了。
我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突然软了一瞬。但转念想起他当初对我的猜疑和利用,那点怜悯立刻烟消云散。
好,我试试看。我轻声答应,看着他眼中亮起的光,心里冷笑。
第二天开始,我早出晚归,拎着公文包行色匆匆。顾煜每次问起,我都说正在想办法。实际上,我悄悄联系了律师,开始转移名下的资产和股份。
顾氏的情况越来越糟。每次回家,都能听见书房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有天深夜,我听见顾煜在电话里对股东们说:我夫人正在处理...
我忍不住冷笑,真是病糊涂了,自己的产业居然在指望外人来挽救。
我站在楼梯拐角,看着窗外的月光。再等等,很快就能彻底离开这个金丝笼子了。
家族大会那天,我特意选了最角落的位置。
堂兄拍桌而起时,水晶吊灯都在震颤:顾煜!你把集团害成这样,还有什么脸坐家主位
满屋亲戚的附和声像潮水,把顾煜钉在漩涡中心。他忽然转头看我,眼神里的希冀烫得我指尖一颤。
我只是低头摆弄茶杯,任碎发遮住上扬的嘴角。余光里,顾煜的肩膀一点点垮下去,最后变成我不认识的弧度。
表决的声浪中,家主印章被硬生生从他指间撬走。我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心想:终于,这场闹剧要落幕了。
顾煜被赶出老宅的那天,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他拖着行李箱离开。那些曾经鞍前马后的亲戚,现在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
我的律师刚发来消息,资产转移已经全部完成。我正收拾着最后几件首饰,房门突然被推开。
顾煜站在门口,西装皱巴巴的,下巴上冒着青黑的胡茬。他盯着我收拾到一半的行李箱,声音沙哑:就这么走了
我没想到他会来,更没想到他这副落魄样子还能找到我的新住址。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像极了我们初见时,他居高临下看着我的模样。
你就这么走了看着我落到这个下场,你很开心吧……顾煜声音沙哑地说道。
我停下收拾行李的手,转身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一直很担心你。
顾煜靠在门框上,领带松松垮垮地挂着。阳光照在他脸上,眼下青黑的阴影格外明显。他还是很好看,然而憔悴多了。
只是...我低头摆弄着行李箱的锁扣,我现在什么忙也帮不上。你应该去找苏瑶,她那么照顾你...
顾煜突然笑出声,那笑声比哭还难听:她
他抬手抹了把脸,现在连她都躲着我。
窗外传来汽车鸣笛声,我叫的车到了。
顾煜的视线落在我空荡荡的无名指上——那里曾经戴着他亲手为我戴上的婚戒,如今只剩下一圈淡淡的戒痕,像是某种无言的控诉。
我下意识蜷了蜷手指,仿佛这样就能藏起那道痕迹。
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擦过我的指节,触到那圈微凹的皮肤时,动作顿了顿。
......疼吗
他声音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我怔住。
他以为我是硬生生把戒指拽下来的。
可事实上,它早就自己滑落了。在某天清晨,在我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脱落,就像这段婚姻里,我那些不知不觉就消失了的爱意。
不疼。我轻声说,把手抽回来,早就不疼了。
他站在原地,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什么话。
我看着他落魄的样子,心里涌起一丝快意,可胸口却又泛起说不清的酸楚。
原来看到他痛,我也还是会痛。
车灯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在我们之间划下一道明暗交界线。
我转身走向那束光,没有回头。
顾煜突然上前一步:等等...他嘴唇颤抖着,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
照顾好自己。这句话是真心的,我冲他笑了笑,弯腰钻进车里。真皮座椅散发着淡淡的皮革香,和顾煜身上那股熟悉的古龙水气息截然不同。
车子启动时,我从后视镜里看见他站在原地,身影越来越小。就像我们的婚姻,曾经盛大开场,最终却落得这样草草收场。
后来,我在海边小镇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
每天清晨,阳光透过白色纱帘洒进来时,我就开始修剪花枝。隔壁面包店的老板娘总会送来新鲜出炉的可颂,街角的邮差大叔会跟我聊聊天气。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傍晚关店后,我常常赤脚走在沙滩上,看夕阳把海水染成金色。
偶尔在报纸上看到顾氏的消息——股价暴跌,股东内讧。那个曾经让我窒息的商业帝国,现在就像褪色的旧照片,再也激不起我心中半点波澜。
直到某个周末的午后。
姐姐,这束花多少钱
清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抬头,看见一个穿着大学文化衫的男孩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堆画具,发梢还沾着水彩颜料的痕迹。
三百。我指了指价签,继续低头修剪玫瑰刺。
那......他忽然凑近,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能打折吗
我挑眉:理由
我买来送女朋友的。他眨眨眼,笑得狡黠,她超凶的,要是知道我乱花钱,肯定会骂我。
我忍不住笑出声:那就二百八吧。
他欢呼一声,掏出钱包时,一张学生证掉在地上——美术学院·油画系·周择安。
从那天起,这个超凶的女朋友就成了他每天来买花的理由。
姐姐,这束向日葵送女朋友!
姐姐,这枝百合像你!
姐姐......
直到某天,邮差大叔看不下去了:小子,你哪来的这么多女朋友
周予安耳尖瞬间红了,一把抱住我的胳膊:就、就这一个啊!
海风吹起正在营业的牌子,叮咚作响。
玻璃倒影里,他正偷偷把脸埋在我肩头撒娇,而我手里那支玫瑰,不知何时已经别在了他的衣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