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颜书瑶,是一名社区社会工作者。每天穿梭在这座城市最阴暗的角落,接触着那些被生活压垮的灵魂。
我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各种人间悲剧,也自诩为快乐制造机。
可直到遇见程遇。我才渐渐明白——
有些人的破碎会像玻璃一样扎进你的心里,拔不出来,也消化不掉。
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我撑着伞,按照社区提供的名单来到一栋老旧公寓前。
手里是一份纸质名单,上面写着——程遇,32岁,插画师,疑似抑郁症。
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我的裤脚。我皱了皱眉,真讨厌雨天。
收拾好其他情绪我按响门铃。
叮咚—叮咚——
等了许久才听到里面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门开了一条缝,一张苍白消瘦的脸映入眼前。他比我预想的要年轻,也更英俊——如果忽略那凌乱的胡茬和深陷的眼窝的话。
程先生你好,我是社区服务中心的颜书瑶。我亮出工作证,努力让自己的微笑看起来不那么职业化。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就在我以为他会直接关上门时,他侧身让出了一条通道。
毕竟我并不是第一次吃闭门羹。
我朝他微微点头示意,将雨伞放在门外。
屋内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窗帘紧闭,空气中弥漫着颜料、泡面和某种颓废的气息。
哐啷——
啤酒罐一不小心被我踢了好远,大致望去,地上堆满了空罐子和数不尽的外卖盒,唯一整洁的是角落里的画架,上面有一幅未完成的风景画。
坐吧,如果找得到地方的话。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很久没用了。
我小心地移开沙发上的几本画册,坐下时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瓶抗抑郁药,已经吃了一半。
社区收到你房东的反映,说你两个月没交房租,也很少出门。我尽量使语气柔和,我们想了解一下你的情况,看是否需要帮助。
程遇站在窗前,背对着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帘边缘。没什么好了解的。没钱,没工作,没希望。标准的三无产品。
他的话里带着自嘲,却让我心头一紧。我见过太多抑郁症患者,自然也能分辨出哪些是玩笑,哪些是真心。
你的画很美。我指向画架,试图换个角度,是准备参展的作品吗
他转过身,第一次认真地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知道那画的是什么
阿尔卑斯山我猜测道,那种光线和色彩,很像清晨的山景。
程遇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是我进门后看到的第一个表情变化。瑞士的少女峰。我去年去过。他顿了顿,以前画商业插画赚钱,现在只想画些没人买的东西。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逐渐了解到程遇曾是业内小有名气的插画师,为多家杂志和书籍绘制插图。半年前一次创作瓶颈后,他陷入了严重的抑郁,失去了所有工作合约。
每天醒来,我都希望自己没醒过来。他说这话时,眼睛盯着自己的手腕,那里有几道浅浅的疤痕。
这是他主动对我说的第三句话。
……
离开时,我在门口停下脚步。程先生,我可以下周再来看看你吗
他挑了挑眉:这是你们的服务流程
不,我诚实地回答,这是我个人的请求。
那一刻,我看到他眼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又迅速熄灭。
2
第二次见到程遇是一周后。我带着自己烤的柠檬蛋糕敲响了他的门。这次他开门的速度快了些,虽然看起来依然憔悴,但至少刮了胡子。
社工还负责送外卖他看着蛋糕盒,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
朋友之间的拜访。我纠正道,尝尝看,我昨晚刚做的。
我们一起吃了蛋糕,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我注意到茶几上的药瓶换了新的,这是个好兆头。程遇告诉我他这周完成了一幅新画,是一只在雨中飞翔的乌鸦。
为什么是乌鸦我问。
因为它们聪明又固执,明知道雨天不适合飞行,却偏要逆风而行。他轻声说,像我一样愚蠢。
我情不自禁地伸手覆上他的手背。你不愚蠢,程遇。你只是受伤了。
他猛地抽回手,像是被烫到了。别这样。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别假装关心我。你只是来完成工作的。
我深吸一口气:如果只是工作,我不会在下班时间来看你,更不会花三小时烤一个蛋糕。
程遇愣住了,眼中的防备慢慢融化。为什么他问得小心翼翼。
也许是因为你的画,也许是因为你看世界的角度。我微笑,也许只是因为你值得被关心。
那天之后,我开始更频繁地拜访程遇。有时带些食材去给他做饭,有时只是坐在他身边看他画画。他的公寓渐渐变得整洁,阳光开始透过干净的玻璃窗照进来。
一个月后的某个深夜,我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着程遇的名字,我的心立刻揪紧了。
颜书瑶...他的声音支离破碎,我...我需要你...
……
十五分钟后,我冲进程遇的公寓。他蜷缩在浴室角落,手腕上有几道新鲜的伤口,不深,但足以让我心惊胆战。药瓶倒在地上,药片散落一地。
为什么不吃药我一边为他包扎,一边努力控制声音的颤抖。
吃了也没用。他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我还是能看到黑暗...感觉它在吞噬我...
我跪在他面前,将他拉入怀中。程遇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崩溃般地颤抖起来。他的泪水浸湿了我的肩膀,滚烫得像熔岩。
我在这里。我抚摸着他的后背,我不会让黑暗带走你。
那天晚上,我留在程遇的公寓。我们坐在沙发上,他向我讲述了他的童年——严厉的父亲,早逝的母亲,以及那些被否定的绘画梦想。
她走的那天,让我答应她要快乐。程遇盯着墙上的照片,那是一位温柔微笑的女士,我辜负了她。
不,你没有。我握住他的手,每一天你选择醒来,选择画画,都是在履行承诺。
他转向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然后,毫无预兆地,他倾身吻了我。那是一个带着咸涩泪水的吻,既绝望又充满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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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告诉我应该推开他,但我的心背叛了专业操守。我回应了这个吻,感受着他唇上的颤抖和温度。当我们分开时,程遇的眼中有了光亮。
对不起...他低声道歉,却紧紧抓着我的手不放。
别道歉。我轻声说,只是...我们需要慢一点。你的情况...
我知道。他苦笑,抑郁症患者不该谈恋爱,尤其是和他的社工。
我不是以社工的身份在这里。我注视着他的眼睛,但我们必须更谨慎。
从那天起,我们之间有什么东西改变了。程遇开始更积极地配合治疗,甚至重新接了一些插画工作。他为我画了一幅肖像,画中的我站在阳光下微笑,背景是我们初见时的那场雨。
这是你带给我的。他说,光明。
然而,好景不长。一个周五的下午,我的同事林嘉怡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书瑶,有人反映你和一位案主关系过于亲密。她推了推眼镜,是程遇吗
我感到血液凝固在血管里。我不自在别过头,顿了一会:我们只是…
你知道规矩的。林嘉怡打断我,社工和案主之间必须保持专业关系。如果你们真的有感情,至少等你不再是他的负责社工。
那天晚上,我约程遇在我们常去的河边长椅见面。初秋的风已经带着凉意,吹乱了他的头发。我把同事的警告告诉了他。
所以,这就是结局他的声音比风还冷。
不,只是暂停。我急切地解释,我可以申请调换负责区域,或者...
或者什么程遇突然提高了声音,或者等我‘康复’了,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颜书瑶,抑郁症不是感冒,它可能永远不会好!
他突如其来的爆发引来了路人的侧目。我伸手想安抚他,却被他躲开。
也许她是对的。程遇后退一步,我不该拖你下水。你值得更好的...正常的生活。
程遇,听我说...
不,你听我说。他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太过平静,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到此为止吧。
他转身离去,背影在路灯下显得那么孤独。我想追上去,却被职业伦理和责任绊住了脚步。
接下来的一周,程遇不再回复我的信息和电话。我以工作名义上门拜访,却总是无人应答。他的房东告诉我,他很少出门,但至少还活着——这个词让我心惊肉跳。
第十天的早晨,我终于忍不住再次来到他的公寓。敲门无果后,我用备用钥匙开了门——那是之前程遇给我的,以防他做傻事时我能及时赶到。
屋内出奇的整洁,甚至有种不真实感。程遇坐在画架前,背对着门,一动不动。
程遇我轻声呼唤。
没有回应。
可当我走近时,才发现他的脸色惨白,嘴唇泛着青意。
画架上是一幅未完成的画——我们的初遇场景,但这次,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我们身上。画角写着日期和一行小字:给书瑶,谢谢你让我见过太阳。
药瓶倒在他的脚边,空空如也。
……
救护车的鸣笛声,刺眼的医院灯光,医生摇头的画面...一切都像一场噩梦。我握着程遇逐渐冰冷的手,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很早就计划好了。医生递给我一封信,他说如果你来了,就交给你。
信很短:
亲爱的书瑶,原谅我的自私和懦弱。你给了我太多,而我却无法回报同等的光明。
那幅画我本想在你生日时完成,现在只能停在这里了。
请记住,与你相识的这段日子,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意外。
永远感激你的,
程遇。
3
我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但…我也毫无办法。
葬礼是在一个小雨天举行的。来的人很少——几个老同学、出版社的编辑、还有我。
我站在他的墓前,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滚落,又在下巴处悬垂成晶莹的水珠。
三个月后,我辞去了社工工作。林嘉怡说我太感情用事,也许她是对的。但我并不后悔认识程遇,只是后悔没能更早地抛开那些规则和顾虑,告诉他我有多爱他。
现在,那幅未完成的画挂在我的卧室里。每天醒来,我都能看到画中那个站在阳光下的自己,和永远停留在阴影里的他。
有些爱情,就像程遇的画,美丽却注定无法完成。有些伤口,看似愈合,却会在每个雨天隐隐作痛。而我学会了与痛苦共存,因为那是他留给我的,最后的礼物。
……
雨水敲打着窗户,节奏单调而固执,就像过去三个月来我脑海中不断重复的那句话——如果我当时...
程遇离开已经三个月了。他的公寓被房东清空,那些画作、颜料和他收集的稀奇古怪的小物件,现在都堆在我狭小的客厅里。我辞去了社工工作,终日与这些遗物为伴,仿佛只要我不放手,他就还没有真正离开。
那幅未完成的画挂在我床对面的墙上,每天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画中的我站在阳光下微笑,而画这幅画的人,却永远留在了阴影里。
书瑶,你得吃点东西。好友林嘉怡把外卖盒放在茶几上,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散落的画稿,你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我不饿。我的声音听起来沙哑而又陌生。
林嘉怡叹了口气,在我身边坐下。自从程遇走后,她是唯一还坚持来看我的人。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程遇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
他不知道。我盯着自己的手指,他不知道自己对我有多重要。
林嘉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抱了抱我。至少吃点东西,好吗我明天再来看你。
门关上后,寂静再次吞噬了房间。我机械地打开外卖盒,食物的香气却让我胃部一阵绞痛。程遇最后那天,也是这样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公寓里,吞下那些药片的吗他有没有后悔有没有想起我
眼泪滴进饭盒里,我推开它,转而拿起茶几上那本素描本。这是我在整理程遇遗物时发现的,藏在床底下的一个旧纸箱里。封面用他特有的潦草字迹写着给S.Y.——我的
soulmate。
翻开第一页,我的呼吸停滞了。
那是一幅铅笔素描,画的是我第一次去他家时的场景——站在门口,头发被雨水打湿,手里拿着工作证。画中的我眉头微蹙,嘴唇抿成一条认真的线。页脚标注着日期,是我们初见的那天。
我颤抖着翻到下一页。我在他的厨房里做菜,围裙带子在背后打了个蝴蝶结;我蜷缩在他沙发上看书,一缕头发垂落在脸颊边;我站在窗前拉窗帘,阳光透过白衬衫勾勒出我的轮廓...每一页都是我,各种各样的我,被他悄悄捕捉下来的瞬间。
最后一幅画是我睡在他沙发上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嘴角微微上扬。这幅画没有日期,但根据记忆,应该是他发现抑郁症复发后,我留下来陪他那晚。
素描本的最后夹着一封信,信封上没有署名。我小心翼翼地打开它,程遇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
亲爱的书瑶,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不在了。请原谅我的自私,也请不要责怪自己。这个决定与你无关,甚至在我遇见你之前就已经埋下种子。
抑郁症像一条黑狗,它跟随我多年,有时安静,有时狂吠。遇见你后,它安静了一段时间,我以为它终于离开了。但三个月前,它又回来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凶猛。
我试过了所有方法——药物、治疗、你教我的那些应对技巧。但这次不一样,书瑶。这次我能感觉到它在啃噬我的灵魂,一点一点,不留余地。
我刻意疏远你,不是因为不再爱你,恰恰相反。我不能让你看着我慢慢被吞噬,更不能让你背负'没能救活我'的愧疚。你已经给了我太多,多到我无法承受。
那幅未完成的画,我本想在你生日时送给你。画中的你站在阳光下,那是我眼中你的样子——温暖、明亮、充满生命力。可惜我无法完成背景了,因为我从未真正走进过阳光里。
请不要为我悲伤太久。带着我的眼睛继续看这个世界吧,去看那些我错过的日出,那些我没画完的风景。活下去,书瑶,连我那一份一起。
永远爱你的,
程遇
信纸被我的泪水浸湿,字迹晕染开来。我紧紧攥着它,胸口像是被撕裂一般疼痛。
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原来他推开我是为了不让我亲眼目睹他的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雨停了,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在那幅未完成的画上。
画中的我突然变得鲜活起来,仿佛在对我微笑。我伸手触碰画布上程遇留下的笔触,那些凹凸不平的颜料痕迹像是他最后的语言。
第二天早晨,我做了一个决定。我洗了三个月来的第一个热水澡,收拾好后我换上了干净衣服,带着程遇的几幅画作出门了。
城市在雨后焕然一新,阳光照在水洼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我走进一家位于老城区的画材店,这是程遇生前常来的地方。
您好,我想咨询一下画作保存的事。我对柜台后的中年男人说。
他抬起头,眼睛突然睁大了。你是...颜书瑶
我愣住了。您认识我
程遇给我看过你的照片。男人绕过柜台,伸出手,我是周子谦,程遇的老朋友。他...他经常提起你。
我的心跳加速了。这是程遇死后,第一个认识他、也认识我的人。他...他提起我什么
周子谦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说你像一束光,照进了他黑暗的世界。他看向我手中的画,这些是他的作品
我点点头,小心地展开其中一幅——雨中的乌鸦,程遇最爱的主题之一。
天啊...周子谦轻轻抚过画作,他后期的风格变了很多,更加...自由了。
我想好好保存它们,我说,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周子谦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不介意的话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我有些东西想给你看。
我点点头,没有拒绝。
半小时后,我们坐在附近一家安静的咖啡馆里。周子谦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几张照片和剪报。
我是艺术治疗师,他解释道,专门用艺术帮助心理创伤者。程遇生前最后几个月,一直在参与我的一个项目——用绘画表达抑郁体验。
照片上是程遇站在一群人中,正在讲解一幅画。他看起来比我和他在一起时憔悴,但眼中有一丝我熟悉的光芒。
他很有天赋,不仅作为画家,也作为理解者。周子谦说,很多参与者都说,程遇是唯一真正理解他们痛苦的人。
我的眼泪再次涌出。程遇从未告诉过我这件事,也许是不想让我担心他的状态。
他离开前一周,跟我谈过一个想法。周子谦递给我一张草图,他想创办一个工作室,专门为抑郁症患者提供艺术表达的空间。他说...如果当年有人给他这样的出口,也许一切会不一样。
草图上是工作室的平面图,角落里写着未尽空间四个字。
我想完成它。这句话脱口而出,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程遇的工作室,我想替他完成。
周子谦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我手上有一些启动资金,还有场地资源...
就这样,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未尽空间计划诞生了。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和周子谦忙于筹备工作——找场地、申请执照、招募志愿者。我把程遇的大部分画作挂在了工作室的墙上,只留下了那幅未完成的,它依然挂在我的卧室里。
开业当天,来了许多人——程遇的老同学、艺术圈的朋友、他曾经帮助过的抑郁症患者。我站在门口迎接他们,胸口别着一枚乌鸦形状的胸针,那是程遇最喜欢的小物件。
他会为你骄傲的。林嘉怡抱了抱我,递给我一个礼物盒。里面是一套精美的社工教材。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骨子里还是个社工。
我笑了,这是程遇走后的第一次真心微笑。也许吧,只是换了一种方式。
晚上,当所有人都离开后,我独自坐在工作室里。
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墙上的画作上,那些色彩和线条仿佛有了生命。我拿出素描本,翻到空白的一页,开始画下第一笔——这是程遇走后我第一次拿起画笔。
画中的男人站在画架前,背影修长而孤独,手中的画笔即将触碰到画布。
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完成这幅画,就像程遇没能完成给我的那幅一样。但没关系,有些故事注定没有结局,有些爱情永远停留在最美的瞬间。
谢谢你,程遇,我轻声对空气说,谢谢你让我成为你的阳光,哪怕只有短短一程。
窗外,一只乌鸦掠过月光,消失在夜色中。我知道,明天太阳依然会升起,而我将带着程遇的眼睛,继续看这个他深爱却无法停留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