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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霜刃寒
临安城的秋霜裹着血腥味漫过朱雀大街时,沈清欢正跪在宣德殿前的汉白玉阶上。掌心贴着冰凉的玉石,指缝间渗出的血珠顺着蟠龙纹蜿蜒而下,在晨曦里凝成暗红的琥珀。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却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声呻吟。身边的喧嚣仿佛都与她无关,她的眼中只有前方刑场上的亲人。
镇远大将军沈凛叛国通敌,满门抄斩——监斩官尖利的嗓音刺破长空,如同一把利刃,直插沈清欢的心脏。她猛地抬头,刑场上,父亲的白发在风中翻飞,脖颈间的枷锁泛着冷光。十二岁的弟弟被按在刑具上,哭得声嘶力竭:姐姐救我!那稚嫩的哭声,如同一把把刀,割在沈清欢的心上。
泪水模糊了视线,沈清欢踉跄着往前扑,额角重重磕在石阶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发丝。突然,一只绣着金线蟒纹的皂靴拦住去路。她仰起头,正对上太子萧景琰墨玉般的眼睛,那双眼里映着刑场上的血光,却冷得像淬了毒的冰。
沈姑娘好孝心。萧景琰慢条斯理地抚着腰间的螭纹玉佩,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陛下念你年幼,特赐你和亲之殊荣。若你即刻启程前往苍澜国,沈家幼子可免一死。
秋风卷起沈清欢的嫁衣,火红色的绸缎扫过青石板,宛如一道未愈的伤口。她盯着萧景琰腰间的玉佩——那是三日前父亲缴获的敌国贡品,如今却成了叛国的铁证。喉间泛起铁锈味,她重重叩首:臣女……谢陛下隆恩。她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却透着一丝决绝。
和亲的马车驶出城门时,沈清欢掀开窗帘,最后看了眼这座生养她十七年的城池。城楼上,萧景琰负手而立,玄色衣袍猎猎作响,他的目光冷冽,仿佛从未有过温度。沈清欢攥紧袖中母亲留下的银簪,簪头的并蒂莲硌得掌心生疼。原来从父亲缴获玉佩的那一刻起,他们沈家就成了皇权博弈的弃子。
苍澜国的宫墙比临安城更高更冷。沈清欢踩着三寸金莲踏入太子府,红盖头下,她听见喜娘尖利的嗓音:新人到——喜烛摇曳间,盖头被挑起,萧景琰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指尖还沾着苏婉柔送的胭脂香。
记住你的身份。他将合卺酒泼在地上,酒水溅湿了沈清欢的裙裾,冰冷而刺鼻,不过是个罪臣之女,也配与我共饮转身离去时,广袖扫落案上的红烛,喜帕燃起的火苗映亮他嘴角的冷笑,恍若当日刑场上的刽子手。
子夜的风灌进洞房,沈清欢抱着膝盖缩在床角。远处传来丝竹之声,想必是萧景琰在苏婉柔的阁中饮宴。她摸出怀中弟弟的平安锁,冰凉的银饰上还刻着长命百岁的字样。泪水滴在锁面上,晕开一道道水痕,仿佛能冲淡这无尽的悲凉。
突然,门被猛地踹开。萧景琰满身酒气地闯进来,猩红的眼盯着她:听说你今日见了陆明轩不等沈清欢回答,他已掐住她的下巴,冰冷的指尖刺痛她的肌肤,罪臣之女也敢私会外男他的呼吸中带着浓浓的酒气,熏得沈清欢头晕目眩。
沈清欢挣扎着,发间的银簪掉落在地。萧景琰瞥见簪头的并蒂莲,瞳孔骤然收缩,扬手便是一巴掌。她的脸颊瞬间肿起,尝到了血腥味。滚!萧景琰甩开她,玉佩在腰间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像极了父亲被斩首时,枷锁坠地的声音。
沈清欢蜷缩在冰冷的地砖上,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亮满地狼藉。她捡起银簪,在掌心刻下一道血痕。萧景琰,这仇,我记下了。
窗外,寒鸦的啼叫划破夜空。沈清欢望着宫墙外的冷月,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眼神。那眼神不是恐惧,而是……解脱。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或许从父亲带回那块玉佩开始,他就知道,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局。而她,要做的不是成为棋子,而是——执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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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蚀骨霜
深冬的苍澜国,太子府的琉璃瓦覆着三尺厚雪,仿佛连天空都被冻结。沈清欢跪在椒房殿外,膝下的青砖浸透寒气,顺着骨髓往心口钻。她的膝盖早已麻木,冰冷的雪花落在她的发梢和肩头,渐渐积成一层薄霜。苏婉柔斜倚在雕花软榻上,指尖缠着金丝绣帕,慢条斯理地品着新贡的蒙顶甘露,眼神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姐姐这是何苦呢她朱唇轻启,将茶盏重重搁在青玉案上,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不过是打翻了太子殿下的药碗,怎就跪着不起来了她的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清欢猛地抬头,正对上萧景琰阴沉的脸。
他玄色大氅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寒风卷起他的衣角,显得格外冷峻。他的目光扫过沈清欢冻得发紫的嘴唇,冷笑出声:作秀也该有个限度。他袖中甩出一卷画轴,宣纸在雪地里展开——竟是她与陆明轩在元宵夜密会的场景。
沈清欢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尖传来刺痛,却无法掩盖她内心的愤怒。那日她不过是接过陆明轩转交的弟弟平安信,却被画成相拥的模样。她抬起头,试图辩解:殿下明鉴,这画……话未说完,萧景琰已揪住她的发髻,寒铁般的声音在耳畔炸开:沈清欢,你当本太子是瞎子他的手指冰冷而有力,仿佛要将她的头颅拧下来。
椒房殿内的炭火烧得噼啪作响,苏婉柔掩唇轻笑,眼神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太子殿下息怒,姐姐许是思慕旧人……话音未落,沈清欢突然挣脱桎梏,抓起案上的茶盏砸向墙面。滚烫的茶水溅在苏婉柔脸上,惊得她花容失色,尖声叫道:你这个疯女人!
够了!萧景琰猛地抽出腰间软剑,剑锋抵在沈清欢咽喉,冰冷的剑刃刺得她皮肤生疼,敢伤柔儿沈清欢望着剑身映出的自己,发丝凌乱,嘴角带血,却笑出了声:原来在殿下眼中,我连这茶盏都不如。她的笑声中带着一丝绝望和嘲讽。
剑锋微颤,萧景琰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就在这时,宫人匆匆来报:太子殿下!冷宫走水,贤妃娘娘被困……话未说完,沈清欢已夺门而出。她记得贤妃曾偷偷塞给她一块桂花糕,说:姑娘这眉眼,倒像极了我早夭的女儿。那一刻,她的心中闪过一丝温暖。
火场浓烟滚滚,沈清欢撞开紧锁的宫门。贤妃蜷缩在角落,昏迷不醒。她解下披风裹住老人,却被突然坍塌的梁柱拦住去路。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冲入火海——是萧景琰。
他将两人护在身下,玄色衣袍被火星燎出焦痕。沈清欢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想起昨夜偷听到的对话。苏婉柔娇嗔:殿下何必留着沈清欢这颗毒瘤萧景琰沉默良久,才道:留着她,有用。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深意。
发什么呆萧景琰的怒吼打断思绪。他拽着她冲出火场,却在众人面前狠狠甩开她的手:蠢妇!谁准你擅自行动沈清欢踉跄着跌坐在地,掌心被碎石划破,血珠滴在雪地上,宛如绽开的红梅。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没有落下。
入夜,沈清欢在浴桶中擦拭伤口。铜镜里,后背的鞭痕纵横交错,是三日前替萧景琰挡刺客留下的。她轻轻触摸那些伤痕,心中涌起一丝苦涩。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她慌忙披上中衣,却见萧景琰捧着药箱闯进来。
脱了。他言简意赅。沈清欢攥紧衣襟:殿下这是何意萧景琰猛地扯开她的领口,露出肩头的烫伤,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耐烦:若不是为了稳住临安城,你以为本太子会救你他的指尖蘸着药膏,轻轻涂抹在她的伤口上,动作意外地轻柔。
沈清欢偏过头,泪水砸在锁骨。药香混着他身上的松香,氤氲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她想起父亲书房暗格里的密信,上面写着:琰儿这孩子,像极了他母亲……那句话仿佛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中的某个角落。
疼就哭出来。萧景琰的声音突然放软。沈清欢浑身一震,抬头时却撞进他幽深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转瞬又化作冰霜:别误会,本太子只是不想你死得太便宜。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冷酷,却无法掩盖他眼中的温柔。
药箱被重重放下,萧景琰转身离去。沈清欢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轻笑出声。泪水混着药汁滑进嘴里,又苦又涩。萧景琰,你究竟藏着多少秘密而这场局,何时才是尽头
窗外,寒风卷起残雪,扑在窗棂上沙沙作响。沈清欢抱紧双臂,却暖不回心口的寒意。她不知道,在她转身时,萧景琰曾在廊下伫立良久,望着手中染血的帕子,指尖微微发抖。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和痛苦,仿佛在挣扎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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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烬羽
惊蛰那日,御花园的梅花初绽,沈清欢折下一枝绿梅,正要插进胆瓶,却见苏婉柔的婢女翠微鬼鬼祟祟地钻进假山石缝。沈清欢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躲在海棠树后,目光紧紧盯着翠微的动作。
只见翠微从怀中摸出一个油纸包,里头竟是一包朱砂和几根碎银针。沈清欢心中一惊,她认出这是西域巫蛊之术里的血咒针,针尖刻着生辰八字——正是她的。她的心猛地一沉,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
这是要给谁用沈清欢突然现身,声音冷冽而平静。翠微惊得跌倒在地,银针撒了满地。她抬起头,看到沈清欢冰冷的眼神,脸色瞬间惨白:是……是苏侧妃……她话未说完,颈间突然窜起一抹黑紫,七窍流血而亡。沈清欢瞳孔骤缩,这分明是服了瞬间致命的鹤顶红。她捡起银针,在针尖嗅到一丝熟悉的香气——是萧景琰书房常燃的沉水香。
暮色浸透椒房殿时,萧景琰踏月而来。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峻,沈清欢将银针拍在案上,烛火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阴翳:太子殿下可知,有人用巫蛊之术咒我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质问。
所以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博山炉,沉水香袅袅升起,仿佛在掩盖什么,你是想说,本太子该为你主持公道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沈清欢盯着他垂在身侧的手,袖口露出半截红绳——那是她去年冬至悄悄系在他腕间的,说是祛灾。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若我说,这银针上有殿下的香呢她逼近半步,眼神坚定,还是说,殿下想让我把这事捅到陛下跟前
萧景琰的指尖猛地攥紧炉盖,沉香灰簌簌落在案上。他突然扣住她的手腕,按在冰凉的青砖上:沈清欢,你以为自己还有资格威胁本太子他的鼻尖几乎贴上她的,呼吸灼热,别忘了,你弟弟的脑袋还悬在临安城墙上。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警告。
这句话如利剑穿心。沈清欢浑身僵硬,想起上月收到的密信,弟弟被关在诏狱的最深层,每日饱受折磨。她仰起头,不让泪水落下:萧景琰,你就这么恨我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他的眼神瞬间暗下去,像被乌云遮住的月。喉结滚动间,他突然松开手,从袖中甩出一卷密报:这是你父亲通敌的最新证据。沈清欢展开一看,竟是伪造的调兵虎符,落款处盖着父亲的私印。
不可能!她的声音发抖,父亲的虎符从不离身……话未说完,却见萧景琰从腰间摘下螭纹玉佩,拧开底座,露出半枚虎符——竟与密报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当年你父亲缴获敌国贡品,却不知这玉佩本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陷阱。萧景琰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他以为是战利品,却不知是催命符。
沈清欢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花架。原来从始至终,父亲都是皇权棋局里的死士,而她,不过是用来稳住沈家旧部的活饵。所以你娶我,也是为了监控沈家余孽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萧景琰转身望向窗外,夜色中,宫墙的影子如狰狞的巨兽。你以为苍澜国的太子妃是那么好当的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从你踏入宫门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我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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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漏声突然变得刺耳。沈清欢盯着他的背影,想起贤妃临终前塞给她的玉佩,上面刻着萧氏禁物四个字。她摸出藏在衣襟里的半块玉佩,与贤妃的拼合——竟是完整的萧氏开国玉玺。
萧景琰,她突然叫他的名字,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你母亲是不是贤妃
他猛地转身,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沈清欢举起玉玺:贤妃临终前说,当年她被人诬陷毒杀先皇后,真正的凶手……是当今陛下。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
殿内温度骤降。萧景琰的脸色惨白如纸,伸手要夺玉玺,却在触到她指尖时触电般缩回。谁告诉你的他的声音沙哑,是不是陆明轩
与旁人无关。沈清欢将玉玺护在胸前,我只问你,当年你母亲是不是被陛下害死的
萧景琰闭上眼,喉结滚动。往事如潮水般涌来——母亲咽气前,塞给他半块玉佩,上面染着鲜血:琰儿,莫信……帝王家……他猛地睁眼,却见沈清欢的眼中倒映着烛火,像极了母亲最后那抹笑。
是。他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但你以为知道真相就能活下去他逼近她,在这宫里,知道太多的人……
都会死。沈清欢接口,泪水却滑落脸颊,就像我父亲,就像贤妃。她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一丝绝望,萧景琰,我们真是天生一对,都背着血海深仇,却只能互相折磨。
窗外,春雷乍响,惊起一园寒鸦。萧景琰望着她被泪水打湿的脸,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在临安城的元宵灯会上,他第一次见到她。她穿着鹅黄色的襦裙,举着兔子灯冲他笑,眉间点着朱砂痣,像朵初绽的梅花。
清欢……他轻声唤她的名字,这是第一次。沈清欢浑身一震,这个名字,已经太久没人叫过。她抬头,撞上他眼底翻涌的热浪,却在即将触碰时,他猛地转身,甩下一句:好好活着,别死得太轻易。
门被重重甩上。沈清欢瘫坐在地,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手中的玉玺硌得掌心生疼,她却笑出了声。原来在这吃人的皇宫里,最锋利的刀不是银针,不是毒药,而是藏在心底的,那一点点尚未凉透的情。
更夫敲过三更时,沈清欢摸出陆明轩上次留下的密信。下月十五,西角门,带你出城。她望着信上的字,又摸出萧景琰落下的半块虎符。窗外,春雨润物无声,她却知道,一场暴风雨,正在黑暗中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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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暗潮惊澜
暴雨如注的深夜,沈清欢蜷缩在鎏金屏风后,听着苏婉柔娇滴滴的嗓音穿透雨幕:殿下,那沈清欢近日鬼鬼祟祟,莫不是在谋划什么烛火摇曳间,萧景琰的影子在纱帐上忽明忽暗,玄色广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案上的螭纹玉佩。
她掀不起风浪。萧景琰的声音裹着沉水香,却让沈清欢背脊发凉,不过是颗有用的棋子,待事成之后……话音戛然而止,却比任何话语都更冰冷。沈清欢攥紧袖中陆明轩送来的密信,指甲在宣纸上掐出月牙形的痕迹——信中说,弟弟在诏狱突发恶疾,命悬一线。
惊雷炸响的瞬间,沈清欢踉跄着后退,撞倒了青铜鹤灯。当她狼狈地从满地碎片中抬头,正对上萧景琰森冷的目光。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雨滴顺着他的下颌线坠落,砸在她渗血的掌心:偷听得可还尽兴
求殿下救我弟弟!沈清欢突然抓住他的衣摆,他才十三岁,禁不起诏狱的折磨……话音未落,苏婉柔已尖笑着上前,绣鞋碾过她的手指:罪臣之子,死不足惜!
萧景琰沉默良久,突然甩开她的手。沈清欢跌坐在积水里,看着他转身时腰间晃动的虎符——那半块与父亲私印契合的虎符,此刻却像一把剜心的刀。明日巳时,御书房。他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踏入雨幕。
次日清晨,沈清欢顶着黑眼圈跪在御书房。阳光透过窗棂在青砖上切割出锋利的线条,将她的影子拉得扭曲而漫长。萧景琰慢条斯理地研磨,墨香混着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用这个换你弟弟的命。他甩出一卷泛黄的密档,封皮上萧氏秘辛四个朱砂字刺得人眼疼。
沈清欢展开一看,浑身血液几乎凝固。档案里详细记载着二十年前的宫闱秘事——先皇后难产而亡当夜,当今陛下抱着啼哭的皇子匆匆离开产房,随后贤妃的宫殿便燃起大火。而接生嬷嬷的供词上,赫然画着苏丞相的押印。
原来陛下才是杀母仇人……沈清欢喃喃自语,突然抬头,可这与我父亲的冤案有何关联
萧景琰的笔尖在宣纸上顿出墨团:当年你父亲偶然发现了秘档一角,为了灭口,陛下与苏丞相联手构陷他通敌。他猛地将笔掷在案上,而现在,你要替我拿到完整的秘档,作为交换,我保你弟弟平安。
沈清欢攥紧密档,指节泛白。窗外传来宫人清扫落叶的声音,却掩不住她擂鼓般的心跳。她突然想起昨夜苏婉柔腕间新换的翡翠镯子——正是父亲生前缴获的贡品之一。
我要先见弟弟。她直视萧景琰的眼睛,还要苏婉柔手中的翡翠镯。
萧景琰眯起眼,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良久,他扯出一抹冷笑:沈清欢,你倒是学会谈条件了。他突然逼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但你最好记住,在这宫里,你的命、你弟弟的命,都攥在我手里。
当晚,沈清欢在暗卫的监视下来到诏狱。地牢深处,弟弟虚弱地躺在草席上,脚踝的铁链与墙面碰撞出细碎的声响。姐姐……少年气若游丝,却仍努力挤出笑容,我没事……
沈清欢强忍泪水,悄悄将密档塞进弟弟掌心:藏好,等陆明轩来救你。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她慌乱中扯下颈间的银簪塞给弟弟——那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回到东宫时,沈清欢在寝殿发现了那对翡翠镯。月光下,镯子泛着诡异的幽光,内侧刻着极小的苏字。她刚要细看,门突然被推开,萧景琰带着满身酒气闯进来,将她抵在墙上:拿到秘档了
没有。沈清欢别过脸,却被他捏住下巴强行转过来。酒气混着松香扑面而来,他的拇指摩挲着她唇瓣:沈清欢,你最好别耍花样。他的声音渐渐低沉,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亲眼看着弟弟……
你就这么恨我沈清欢突然打断他,泪水滑落脸颊,我父亲为你母亲报仇而死,我替家族赎罪嫁给你,可你……话音未落,萧景琰的吻突然落下,带着惩罚般的力道。
沈清欢挣扎着,却听见他闷哼一声。她这才发现,他后背的衣料被血浸透——是旧伤复发。别乱动……他的声音沙哑,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颈间,就当……就当我发了疯……
更漏声滴答作响,沈清欢望着他染血的指尖,突然想起父亲书房里的那封未寄出的信:琰儿这孩子,像极了他母亲……若有一日相见,替我告诉他,莫要重蹈覆辙。
窗外,乌云遮住了月亮。沈清欢在黑暗中闭上眼,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知道,自己早已在这场权谋游戏里越陷越深,而萧景琰,这个让她恨之入骨又捉摸不透的男人,或许才是她命中最大的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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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危局迷踪
晨雾未散,沈清欢握着翡翠镯的指尖已沁出冷汗。镯身内侧的苏字在晨光下泛着冷光,与昨夜萧景琰染血的后背在她脑海中交替闪现。铜镜里,她将银簪别进发间,簪头的并蒂莲微微晃动,恍若十七岁那年临安城的初雪。那时的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沈家小姐,未曾想过命运会将她推入这深宫的漩涡。
太子妃娘娘,苏侧妃请您去听戏。宫女的通报打断了她的思绪。沈清欢踏入听松阁时,苏婉柔正倚着湘妃竹榻,指尖缠着新得的波斯进贡纱巾,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戏台上,《窦娥冤》的唱段撕心裂肺,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声声唱腔仿佛在诉说着沈清欢此刻的心境。
姐姐可听说了苏婉柔将蜜饯含进嘴里,语气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陛下近日总召见太子,莫不是要……另立储君她话音未落,沈清欢已瞥见她袖口滑落的帕子——正是翠微死前攥着的那方,绣着半朵未完成的红梅。
沈清欢不动声色地拾起帕子,指尖触到帕角暗纹:妹妹这帕子倒是别致。她突然用力扯开,暗藏的机关弹出,一枚刻着生辰八字的银针滚落——与害她的血咒针如出一辙。
听松阁骤然死寂。苏婉柔的脸色由白转青,戏台上的唱腔戛然而止。来人!她尖声叫道,太子妃意图行刺!侍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沈清欢却突然将银针按进掌心,鲜血溅在苏婉柔的石榴裙上。
妹妹这是何意沈清欢笑得凄厉,莫不是想故技重施她扯开衣袖,腕间新旧伤痕交错,从巫蛊之术到栽赃陷害,苏侧妃可真是费心了。
千钧一发之际,萧景琰的玄色身影踏入阁楼。他扫过满地狼藉,目光在沈清欢渗血的掌心停留半秒,突然扣住苏婉柔的手腕:谁准你动她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却透着一丝保护。
苏婉柔瞬间泫然欲泣:殿下,是太子妃她……话音被萧景琰捏碎瓷杯的声响打断。碎瓷飞溅间,他俯身捡起银针,眼底翻涌着沈清欢看不懂的情绪:把苏侧妃禁足,没有本太子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他的声音不容置疑,仿佛在宣判苏婉柔的命运。
深夜的东宫寝殿,沈清欢就着月光擦拭伤口。门轴轻响,萧景琰带着寒气闯入,手中药箱还沾着雪粒。脱了。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沈清欢倔强地别过头,却被他强行扯开衣襟,肩头的烫伤在烛光下狰狞可怖。
为什么不躲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指腹蘸着药膏的动作却格外轻柔,明知是陷阱还要硬闯沈清欢望着他紧锁的眉峰,突然想起父亲信中所言:琰儿这孩子,总把心软藏在剑锋之后。
因为我有必须拿到的东西。她摸出贴身收藏的半块虎符,陛下书房第三格暗屉,藏着当年构陷我父亲的密诏。她直视他的眼睛,而你母亲的死因,也在其中。
萧景琰的手猛地收紧,药膏蹭在她锁骨处。窗外的风卷着雪粒扑在窗棂上,他沉默良久,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图纸:这是御书房的机关图。三日后,陛下出巡,正是机会。
沈清欢展开图纸,瞳孔骤缩。图上标注的不仅是机关位置,还有一条通往冷宫的密道——尽头赫然画着贤妃宫殿的标记。当年母亲临终前,在墙上刻下‘冷香’二字。萧景琰的声音低沉,我找了十年,原来……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异响。萧景琰猛地将她护在身后,袖中软剑出鞘。月光下,三道黑影破窗而入,黑衣上绣着的苏家纹章格外刺眼。沈清欢握紧银簪,却见萧景琰挥剑时,后背的旧伤裂开,鲜血浸透玄色衣袍。
走!他将机关图塞进她手中,从密道走!沈清欢咬咬牙,转身跑向暗门。身后传来刀剑相击的声响,还有萧景琰隐忍的闷哼。当她跌跌撞撞钻进密道时,听见他最后一声怒吼:沈清欢,若你敢死,我定让整个临安城陪葬!
密道内霉味刺鼻,沈清欢摸着潮湿的石壁狂奔。前方突然出现光亮,她推开暗门,却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清欢!陆明轩的声音带着焦急,我收到消息,立刻赶来……
不等他说完,沈清欢已将机关图塞给他:救萧景琰!他……他为了我……泪水模糊了视线,她这才惊觉,不知何时,那个冷面太子早已在她心底,刻下了深深的印记。
远处传来喊杀声,陆明轩握紧她的手: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你弟弟。沈清欢回头望向密道深处,黑暗中仿佛还回荡着萧景琰的怒吼。她攥紧银簪,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萧景琰,你给我活着,这场恩怨,我们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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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烬火焚天
惊雷劈开乌云的刹那,沈清欢跟着陆明轩冲出密道。雨幕中,东宫方向火光冲天,浓烟裹挟着焦糊味扑面而来,无数手持火把的侍卫如潮水般涌来。她望着那团吞噬萧景琰的烈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银簪滴落。她的心仿佛被撕裂,却只能强忍着泪水。
清欢!陆明轩猛地将她拽进巷口,手中长剑出鞘,剑穗上的青玉坠子晃出冷光,是苏丞相的私兵,看来他们想一举除掉你和太子!话音未落,三支淬毒箭矢破空而来,擦着沈清欢耳畔钉入砖墙,箭尾的红翎还在颤动。
沈清欢摸出怀中翡翠镯,冰凉的玉质传来熟悉的沉香气息。她突然想起萧景琰曾说过,苏府密室的机关需用特定玉器开启。去苏府!她抓住陆明轩的衣袖,秘档和能救萧景琰的证据,都在那里!
两人在暴雨中疾驰,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混着血水。当他们翻墙潜入苏府时,正撞见苏婉柔捧着檀木匣匆匆往外跑。匣盖缝隙里露出半张泛黄的纸,沈清欢一眼认出那是父亲笔迹的密信。
站住!陆明轩长剑横拦,剑锋挑起苏婉柔的面纱。这位往日骄纵的侧妃此刻披头散发,脸上还留着被扇耳光的指痕,你们休想拿到秘档!我父亲说了,只要太子一死,就……她突然住口,癫狂大笑起来。
沈清欢冲上前夺过檀木匣,匣中除了父亲的密信,还有一卷画轴。展开的瞬间,她浑身血液凝固——画上是十二岁的萧景琰跪在贤妃寝殿外,怀中抱着昏迷的幼童,地上蜿蜒的血迹通向皇帝的御辇。
当年先皇后根本不是难产而死!苏婉柔尖叫着扑上来,是陛下为了让私生子继位,亲手……话未说完,一支箭矢穿透她的咽喉。沈清欢抬头,只见苏丞相带着侍卫将庭院围得水泄不通,他手中的弓弩还在冒烟。
把东西交出来!苏丞相的蟒袍沾满泥浆,眼中闪着疯狂的光,只要你们死了,新太子登基,我就是……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打断。浑身浴血的萧景琰骑着黑马撞开府门,玄色披风在雨中猎猎作响,手中长剑滴落的不知是雨水还是血水。
本太子的东西,谁准你动他的声音沙哑如裂帛,目光扫过沈清欢完好无损的模样,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下一秒,他挥剑斩向苏丞相,剑锋与弓弩相撞,迸出耀眼的火花。
沈清欢趁机打开翡翠镯的暗扣,取出藏在其中的玉钥。当玉钥插入密室石门的瞬间,机关启动,厚重的石门缓缓开启。密室内,堆满了历年来构陷忠良的密诏,最上方的檀木盒上,赫然贴着萧氏秘辛的封条。
原来如此……萧景琰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他翻开密诏,手背上的伤口还在渗血,陛下为了让私生子继位,先是害死先皇后,又借苏丞相之手除掉贤妃,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沈清欢父亲的卷宗上,利用沈家军平定边疆后,卸磨杀驴。
沈清欢颤抖着抚摸父亲的绝笔信,信末用血写着:琰儿,护好清欢……泪水滴在信纸上,晕开一片血红。她转身望向萧景琰,却见他突然单膝跪地,将染血的虎符放在她掌心:当年父亲缴获玉佩时,就知道这是陷阱。他用命换来的,不仅是真相,还有……
还有让你活下去的机会。沈清欢哽咽着接话,突然听见宫外传来震天的喊杀声。陆明轩撞开密室门冲进来,脸上带着焦急:不好!陛下的私生子带着禁卫军包围了这里,他要……
话未说完,整座苏府剧烈震动。沈清欢透过门缝,看见皇帝的龙辇停在府外,新太子手持长剑,剑尖挑着她弟弟的平安锁。萧景琰!新太子的声音充满得意,交出秘档,否则这小杂种……
萧景琰猛地起身,却因失血过多踉跄了一下。沈清欢立刻扶住他,感受到他滚烫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衣料传来。她握紧虎符,将银簪别进发间:我们一起去。这次,不再做棋子。
暴雨越下越大,四人并肩走出苏府。沈清欢望着龙辇上狞笑的新太子,又看看身旁伤痕累累却依然挺拔的萧景琰,终于明白父亲信中的深意——有些局,只有执棋人才能破解。而他们,将用鲜血与真相,改写这场皇室博弈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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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烽烟破晓》
暴雨如注,无情地冲刷着苏府那斑驳的青瓦,仿佛要将这府邸上所有的痕迹都洗刷干净。火把的红光在雨幕中挣扎着晕染,化作血色涟漪,映照出一场腥风血雨的开端。
沈清欢紧紧攥着虎符,手心已满是冷汗,冰凉的金属边缘在掌心刻出一道道深痕,疼痛却让她更加清醒。她的眼神在人群中扫过,瞥见萧景琰正悄悄按住后背渗血的伤口。那伤口是刚刚在混乱中被偷袭所致,鲜血从玄色衣袍下蔓延开来,暗红的颜色如同绽放的曼珠沙华,触目惊心。
太子殿下,交出秘档,可留你全尸!新太子玄烨站在龙辇前,将手中的平安锁狠狠摔在龙辇上,锁链撞击的声音在雨声中格外刺耳,仿佛催命符一般。不远处,十二岁的沈明澈被反绑在车辕上,脸上满是淤青,显然是刚刚受了虐待,但他却倔强地抬起头,大声喊道:姐姐别管我!
萧景琰突然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显得格外刺耳。他缓缓抽出腰间的软剑,剑锋在雨中闪烁着寒光,轻轻挑起沈清欢一缕发丝,低声道:怕吗不等她回答,他已欺身向前,剑光如银蛇般刺向玄烨的咽喉。
与此同时,陆明轩也挥剑而起,与苏丞相的私兵缠斗在一起。刀剑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火星四溅。沈清欢趁机冲向龙辇,却被一道黑影拦住——那是苏丞相的贴身侍卫,手中长刀泛着幽蓝的寒光,显然是淬了毒的。侍卫一刀劈下,沈清欢侧身勉强避开刀锋,却感到一阵寒风擦着耳畔飞过,银簪削落几缕青丝,落在泥泞的地上。
沈姑娘,小心!陆明轩的惊呼声传来,沈清欢下意识地转身,却看见玄烨正张弓搭箭,目标竟是萧景琰。千钧一发之际,她毫不犹豫地扑上前去,只听嗖的一声,箭簇擦着她的肩头掠过,刺痛感瞬间蔓延全身,鲜血顺着伤口滴落,染红了衣衫。
清欢!萧景琰的怒吼震碎雨幕,他的身影如同狂风般掠过,剑光暴涨,眨眼间已斩落玄烨手中的弓箭,剑尖直抵对方心口。玄烨却突然狞笑,仿佛还有底牌未出: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父皇早就在……
话未说完,一声沉闷的爆炸声突然响起,震得众人耳膜生疼。皇宫方向腾起冲天火光,浓烟滚滚,隐约传来喊杀声。沈清欢望向萧景琰,见他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定是他暗中安排的伏兵动手了,里应外合,直指皇宫深处。
苏丞相见势不妙,转身欲逃。然而,陆明轩长剑如虹,瞬间拦住了他的退路:苏大人,当年陷害沈家的账,也该清算一下了!剑光闪烁间,陆明轩一剑划开苏丞相的蟒袍,露出里面暗绣的龙纹——那正是谋逆的铁证,足以将他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抓住他们!皇帝的怒吼从龙辇中传来,声音中带着几分惊慌。数十名禁卫军举着盾牌冲来,将众人团团围住。沈清欢只觉得体力渐渐不支,伤口的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青石板上汇成蜿蜒的溪流,如同一条条生命的印记。
萧景琰突然握住她的手,将虎符与她的半块玉佩紧紧贴在一起。奇迹般地,两块碎片竟严丝合缝地拼成完整的玉玺。他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当年父皇忌惮沈家军权,又想为私生子铺路……这玉玺,才是揭开一切的关键。
话音未落,沈清欢感觉手中的玉玺突然发烫,仿佛有生命一般。光芒闪过,玉玺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字——正是当年先皇后难产当夜的详细记载,还有皇帝与苏丞相密谋的罪证,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利刃,直指真相。
不可能!皇帝踉跄着从龙辇中走出,脸色煞白如纸,仿佛见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这玉玺明明已经被我藏在冷宫……
已经被您藏在冷宫萧景琰冷笑,声音中带着几分嘲讽,可惜贤妃娘娘临终前,早已将秘密告诉了我。他举起玉玺,让所有人都能看清上面的文字,今日,就是清算之时!
局势瞬间逆转。禁卫军面面相觑,手中的武器渐渐垂下,他们意识到自己效忠的皇帝早已失去了合法性。玄烨扑通跪地,不停地磕头,语无伦次地求饶:皇兄饶命!是父皇逼我……话未说完,已被愤怒的士兵拖走,他的哀求声在雨中渐渐远去。
沈清欢跌坐在地,浑身湿透,鲜血与雨水交织在一起,让她看起来格外虚弱。她看着萧景琰一步步走来,他单膝跪地,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血污:疼吗这三个字,与方才在厮杀中问的如出一辙,却让她红了眼眶。她知道,这不仅仅是在问她的伤,更是在问她多年来的委屈与痛苦。
远处,晨曦终于刺破乌云,第一缕阳光洒在沾满鲜血的玉玺上,仿佛为这场血色黎明画上句号。沈清欢望着萧景琰,突然想起父亲信中的最后一句话:有些债,要用一生来还。而她与萧景琰之间,又何尝不是如此
陆明轩解开沈明澈的绳索,将少年带到姐姐身边。沈清欢紧紧抱住弟弟,泪水混着雨水滑落,多年的离散与苦难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萧景琰站在她身后,披风被晨风吹起,宛如浴火重生的凤凰,守护着他们。
这场持续多年的阴谋,终于在血色黎明中落下帷幕。但沈清欢知道,属于她与萧景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在历经背叛、误解与生死之后,他们能否放下过往的恩怨,携手走向未来而那枚见证了一切的玉玺,又将在历史的长河中,写下怎样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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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劫烬余生》
晨雾裹挟着硝烟在苍澜城上空弥漫,仿佛还在诉说着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变局。沈清欢跪在宣德殿前的青砖上,姿势与数月前如出一辙,但掌心却不再是锥心刺骨的冰凉,而是一种久违的温暖与释然。阳光透过薄雾洒下,照在她的身上,也照在萧景琰玄色的衣角上。当那衣角轻轻扫过她的发顶时,帝王冕旒垂落的珠串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如同他眼底翻涌的情绪,被切割成闪烁的碎片,难以捉摸却又真实存在。
陛下,沈家旧案已彻查清楚。大理寺卿的声音在殿前响起,他展开手中泛黄的卷宗,那上面墨迹晕染的证词在晨风里簌簌作响,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冤屈与真相。原镇远大将军沈凛乃被奸人构陷,其忠君报国之心,日月可鉴。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沈清欢的心上,也敲在所有人的耳中。
沈清欢浑身颤抖,望着诏书上平反昭雪四个朱砂大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的耳边突然响起父亲被斩时脖颈撞击刑具的闷响,那声音如同噩梦般一直萦绕在她心头。十二岁的沈明澈扑进她怀里,少年的泪水浸透她的衣襟:姐姐,爹爹终于能安息了……沈清欢紧紧抱住弟弟,泪水终于决堤,多年的委屈与等待在这一刻化作泪水,尽情流淌。
萧景琰抬手时,冕旒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显得格外刺耳。他亲自将平反诏书递到沈清欢手中,指尖擦过她掌心的旧疤,那是她多年来背负的伤痛与屈辱的印记。即日起,恢复沈氏爵位,追封沈凛为镇国公。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她能听见,这是我欠沈家的。沈清欢抬起头,望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藏着愧疚、自责,还有深深的歉意。
宫门外突然传来骚动,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苏丞相被狱卒押解着经过,苍老的面容布满血痕,却仍仰头大笑:萧景琰!你以为登上皇位就能高枕无忧你母亲当年……他的话还未说完,萧景琰猛地掷出玉笏,重重砸在苏丞相额角,鲜血顿时顺着花白的鬓角流下。沈清欢握住萧景琰微微发抖的手,触到他袖中藏着的半块玉佩——那是贤妃留给他的遗物,也是他多年来心中唯一的慰藉。昨夜在东宫,他曾将玉佩贴在她掌心,低声说:清欢,我这一生都活在仇恨里,直到遇见你……那一刻,沈清欢仿佛看到了他心中的软肋,也看到了他对她的深情。
册封大典的钟鼓突然轰鸣,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沈清欢被宫人簇拥着换上皇后翟衣,十二章纹在金丝绣线中熠熠生辉,仿佛在诉说着她的荣耀与命运的转折。铜镜里,她别上那支银簪,却发现簪头的并蒂莲不知何时被人镶嵌了红宝石,在烛火下宛如两颗跳动的心,闪烁着温暖的光芒。这是萧景琰的心意,也是他对她无声的承诺。
皇后娘娘,吉时到了。女官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沈清欢踏入正殿的刹那,满朝文武的目光如浪潮般涌来,带着敬畏、好奇,还有几分羡慕。萧景琰站在玉阶之上,玄色龙袍绣着金线蟠龙,威严而庄重。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沈清欢身上时,眼底的锋芒瞬间化作绕指柔,仿佛整个世界都为她而停。
朕愿与皇后共治天下。他的声音响彻大殿,坚定而有力,握着她的手也紧了紧。沈清欢低头,瞥见他虎口处新添的疤痕——那是昨夜为救她挡住刺客留下的。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泪水再次在眼眶中打转。殿外突然飘起细雪,六月飞雪,恍若苍天也在为沈家鸣冤,为这段历经磨难的爱情见证。
当夜,椒房殿的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映在雕花窗棂上,如同一幅动人的画卷。萧景琰卸去冕旒,发间还沾着庆典时的金粉,却像个孩童般举起药箱:伤口该换药了。他小心翼翼地掀开她的衣袖,指腹擦过鞭痕时,喉结滚动,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疼吗沈清欢望着他眼下的乌青,想起这半月来他不眠不休处理旧案的模样,心中满是心疼。她突然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胸口:萧景琰,以后别再一个人扛着了。她感觉到他浑身僵硬,又缓缓放松,掌心覆上她的发顶轻轻摩挲,仿佛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更鼓声透过窗纸传来,萧景琰从暗格里取出一个檀木盒。沈清欢打开,竟是用她设计的点翠工艺打造的凤冠,每一片翠羽都缀着细小的珍珠,在烛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晕。这是你父亲生前为你设计的婚冠。他的声音有些发闷,带着一丝哽咽,他说……要看着你风风光光出嫁。泪水滴在凤冠上,沈清欢突然想起临安城的旧时光。那时她还是将军府的千金,总爱缠着父亲撒娇,让他为自己设计首饰。原来早在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前,父亲就已为她准备了最珍贵的祝福。
清欢。萧景琰扳过她的脸,拇指擦去她的泪水,声音中带着几分愧疚和坚定,我知道自己从前……伤你太深。他从袖中取出一块晶莹的玉佩,正是用当年的螭纹玉佩重新雕琢的,温润的玉石在烛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往后余生,换我护着你。沈清欢将头靠在他肩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终于明白父亲信中那句莫要重蹈覆辙的深意——仇恨终会湮灭,唯有爱,能照亮黑暗。
窗外,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亮萧景琰眼底从未有过的温柔。沈清欢将头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与幸福。而他们的故事,就像那枚历经重铸的玉佩,在劫火中重生,绽放出比从前更耀眼的光芒。他们的未来,也将在彼此的守护中,书写出属于他们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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