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在火星L区,整片园区的灯光渐暗,却仍有光束不断在空中扫描。沈硕独自坐在临时报道站的临时办公室里,对着全息屏幕细细分析刚才采集的各种数据。房间里,几台分析机安静运转,屏幕上是防护罩残骸的多维电子图,闪烁着绿色网格和算法注释。他眉头紧锁,对碰撞强度、辐射水平等数字运算不断试图解释奇特的现象。“按常规,当粒子炮试射失败时,设备会过热烧毁,但这次连热辐射都不足几秒就消散了。还有那难以解释的异常数据流……这逻辑看不通。”他说着自语。
记者的通讯频道响起,编辑李平的声音透过耳机响起:“沈硕,你那边有新发现吗?总部现在空无一人,正商量第二天头版报导方案,别让他们等急了。”他扶了扶眼镜,伸手接来泡沫塑料杯里冷却的奶茶:“没等急。我这就把现场数据合成报告,多角度对比事故前后。”操作间中他同时打开了现场监控的内存设备,准备穿梭到各个时间点。走廊灯光突然忽明忽暗,伴随着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金属撞击声,“咚”的一声犹如心脏跳动。他抬头,从半开的观察窗向外看去:外面的试验塔顶层,残骸堆中,有样东西被风吹起轻微旋转,那原本看似稳固的钢铁架构竟然自己开始缓慢变形。他看着那钢条在红土风中扭曲成一条诡异的弧形后,又突兀地塌陷在风沙之中。仅仅一瞬间,实验楼塔顶就堆积起不断堆砌的砂尘风柱,似乎在酝酿着更大的异变。
心下警铃大作,沈硕连忙打电话给李珉:“珉,工地外的结构又出问题了,你们那边没事吧?”李珉在电话那头焦急回应:“才刚把控制室分析完,又发现塔楼结构塌陷。有人调查报告吗?”沈硕怀疑:“这种情况应该符合爆炸后二次结构疲劳倒塌,可我看视频,压缩波特征反常。柯珉,你分析另一批材料变形实验,有没有看过让铁自己动的?这种情况,即使磁场也不至于这样突变。”李珉沉吟了一下:“不可能,肯定是设备后续没能承受撞击。不过…如果是有人动了手脚,我们的安全模式应该启动。暂时把这个当成余震分析。”沈硕的耳朵捕捉到远处卷闸门处也传来了细碎金属声响,随风过处,夹杂着轻微电子嗡嗡的音符。“风也没有这么强…不对,柯珉,我们要不要联系城卫队?似乎发生了我们忽略的能量波动。”
正在他纠结时,休息区的低语也传来微弱的脚步声。两个保安并肩走过,低声讨论着:“听说前面那塔楼不应该那么快垮的吧?是内爆还是矿工没撤离干扰到电流?”“不会啊,都是自动系统,出问题也该给个解释嘛。”声音很近,却没停留片刻。沈硕走近查看,只见落地窗外夜空满布火星卫星轨迹,几颗微型卫星闪烁光点规律移动,忽然其中一点停止轨行,闪烁不稳。那种突然中止的轨迹,他小时候在老纪录片里见过——彗星围绕重力场改变轨迹的瞬间。喉结隐隐一滞:卫星通讯被干扰了?他立即连上指挥终端,尝试获取外界卫星图像。然而通讯链接中出现了一行代码重重覆盖消息栏:『您正在连接不允许的资源』。他猛一怔,屏幕上的大字如下:“权限错误,联系控制中心。”屏幕消失,只剩下黑背景上自由漂浮的灰色光点。
不甘心放过这个疑点,他走到会议桌旁,故意留下背光,望着这个区域的反光镜像,望向自己在透明墙上模糊的影子。暗想:“如果真要干预什么操作,手段可以有多高级?”追问自己,何时见过高度智能化场景出现信息被锁死的样子?连普通企业都不会这么做。留意到桌面笔记本上的文件夹名字,其中一个自动命名为“Ω计划”,沈硕目光定格:Ω?他点击尝试打开,眼前一阵白光闪过,耳边竟微微传出类似龙吟的回声,电脑屏幕在最后一刻自动弹出一个错误框,写着“——”。沈硕一个激灵,知道那是不同寻常,但觉得自己可能是在疲劳中出现幻听幻视。他拧眉,这一切是高压下的错觉,还是有真凭实据?他叹了口气,把耳机取下揉揉太阳穴,决定外出去活动缓解思绪。
刚出报社大楼,院子里的智能夜灯全息投射了一只蓝色金翼蝶影,旁边有个机械贩售机在自动补充商品。一对造型未来感十足的巡逻犬(强化机骨犬)安静立桩在路边,只有红宝石眼眸在凌晨淡光里闪烁。沈硕松了口气:这世界,哪有什么奇幻?他想,“不过是现代科技太强大,自己在未知中受惊。”他踏上光滑的玻璃浮桥,背后楼群的霓虹渐行渐远,前方是火星园区灯塔远眺。月光下,他的影子被微微拉长,仿佛在黑白间斑驳交替,如同某种力量的游丝。此时,地下风道中不知名的氤氲气体翻滚着,一缕带着焦香的奶茶味随风入鼻,让他脚步一顿:是谁在喝温奶茶?看着四周寂静,沈硕冷静下意识搜索空气数据,这种分子组合与火星特产植物无关。那一口温暖的熟悉香气让他恍神,忽然他觉得,周围科技和冷冽的金属味似乎被一只无形之手吹散了一些,让记忆深处某道味觉神经被轻轻扣响。
回头望去,夜色中原来是远处管道口蒸汽缓缓冒出与它带起的乌黑雾气将景物吞噬,但随着风扇转动,似乎把这股味道吹到了沈硕的脸上。他摇头,努力将思维拉回来:那些都是感官假象。他对自己说,回去整理案情才是正经事。眼前的道路流动着由夜行灯铺成的线性光轨,他踏上去,思绪却停留在刚才几个隐晦的细节:空中的卫星、电脑的奇异提示、消失的怪声……这一切背后似乎隐含了什么。他深吸一口气,觉得头有些发沉,但这种陌生的疲惫似乎源自心底,是未知浪潮对理性的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