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山鬼夜哭
棺材板合上的那一刻,李秋荷闻到了自己身上的腐味。
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她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三天前被灌下的那碗汤药在胃里翻涌,苦涩中带着一丝腥甜——现在她终于明白,那是掺了堕胎药的红糖水。婆婆端碗时慈眉善目的笑,王大柱扶她服药时颤抖的手,都是演给外人看的戏。
秋荷命苦啊,怀个孕还染上怪病。
可不是嘛,大柱抱着她回来时,人都硬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
棺外的低语像针尖一样扎进耳朵。秋荷想起昨夜偷听到的对话,王大柱数钱时的冷笑:那娘们娘家穷,棺材板用薄点没事,反正埋了就没人扒拉。原来从她被绑上货车的那一刻,他们就做好了局,用一口空棺材骗娘家人,用暴病而亡的借口堵住全村人的嘴。
突然,棺材剧烈震动。秋荷听见母亲的哭嚎:我的闺女啊,你睁眼看看娘啊!紧接着是铁锹铲土的声音,一下下砸在棺盖上。她想捶打棺木,想告诉母亲自己还活着,可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意识渐渐模糊之际,脖子上的玉佩突然发烫,那块刻着渡厄二字的古玉发出幽光,在黑暗中勾勒出一行小字:子时三刻,山鬼收魂。
不知过了多久,秋荷在刺骨的寒意中醒来。她躺在乱葬岗的坟堆里,棺盖已被推开,身上的寿衣浸透露水。远处传来猫头鹰的怪叫,月光照亮不远处的墓碑——那是她的坟墓,新培的黄土上还留着母亲磕头时蹭掉的银发。
我...没死她颤抖着摸向腹部,本该流产的地方竟平坦如常,仿佛三个月的身孕从未存在过。指尖触到小腹上一道新疤,蜿蜒如蛇,分明是被人剖开又缝合的痕迹。秋荷猛地想起货车上那道闪电,想起人贩子骂骂咧咧地说这娘们命真大,雷都劈不死,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刺痛,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青色胎记,形状像只展翅的乌鸦。
当她跌跌撞撞走到村口的老槐树下时,祠堂的梆子声敲了三下。子时三刻,正是玉佩上所刻的时辰。树洞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一个佝偻的身影钻出来,手里捧着个油纸包:秋荷啊,你可回来了。
是村里的刘仙姑,总戴着黑色面纱的神秘女人。她往秋荷手里塞了把糯米:拿着,去你家灶膛里烧三炷香,别让阴差闻着人气。记住,天亮前别见光。不等秋荷追问,老人已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句低语:玉佩是你娘的命,别再让人抢了去。
2
镜中玄机
娘家的土窑里,秋荷对着铜镜发呆。
镜中人面色苍白如纸,唇上却涂着鲜艳的朱砂——那是下葬前婆婆给她化的妆,说是体面。她用指甲刮掉口红,却发现唇下有颗新长的痣,红得像滴淤血。指尖抚过脖子上的玉佩,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这玉是你外婆传下来的,不到万不得已,别摘下来。
窗外传来鸡啼,秋荷慌忙吹灭油灯。晨光透过窗纸,在墙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她摸到枕头下的剪刀,这是昨夜藏在坟头的陪葬品,刀刃上还刻着奠字。指尖划过冰冷的金属,复仇的念头突然清晰起来:王大柱卖她时收了三万块,婆婆用这笔钱给小儿子盖了三间瓦房,此刻他们正躺在新床上打呼噜,全然不知她已从坟里爬了出来。
妈,我要回王家。当秋荷对父母说出这句话时,母亲差点打翻手里的粥碗。父亲吧嗒着旱烟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担忧:闺女,那家人心狠,你现在回去太危险。
秋荷握住父亲粗糙的手,将剪刀塞进他掌心:我不是去闹,是去取证。她撩起裤腿,露出脚踝上的齿痕——那是人贩子按住她时留下的,昨晚我路过村头的小卖部,听见王大柱在和人贩子通电话,说‘下次找年轻点的,城里买家好这口’。他们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
夜幕再次降临时,秋荷扮成收废品的女人,戴着草帽混进王家后院。东厢房亮着灯,传来婆婆的咒骂声:那个死丫头,怎么就没把小雨带走留个拖油瓶在家碍眼。王大柱嘿嘿笑着:等过阵子把小雨送她姥姥家,咱再生个大胖小子,好日子在后头呢。
秋荷趴在窗台上,透过破洞的窗纸往里看。屋里的土炕上堆着几捆现金,王大柱正对着手机屏幕流口水,屏幕上是个穿着校服的少女,背景是某中学的操场。她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的旧疤——那道疤是三年前婆婆用烟袋锅烫的,只因为她烧糊了一锅玉米粥。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秋荷迅速躲进柴垛,只见一个黑影翻墙而入,直奔西厢房的杂物间。她认出那是村里的二流子狗剩,去年因偷窥寡妇洗澡被抓过现行。狗剩从杂物间搬出个铁箱,里面竟传出微弱的呜咽声。
别怕,小美人,等老子卖了你,就给你买糖吃。狗剩淫笑着打开箱子,里面缩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头发凌乱,嘴上缠着胶带。秋荷认出她是邻村失踪的初中生,半个月前家人还在村口贴寻人启事。
玉佩突然发烫,秋荷感到一阵眩晕。等她回过神来,手中的剪刀已刺穿狗剩的手腕。鲜血喷在她脸上,温热而腥甜,竟让她想起被堕胎时的剧痛。女孩趁机踢翻铁箱,拔腿往外跑,狗剩捂着伤口咒骂着追上去,却被秋荷绊倒在猪圈里。
救...救命!狗剩的呼救声惊醒了屋里的人。秋荷抓起铁箱里的账本,转身就跑,身后传来王大柱的怒吼:抓住她!是秋荷!她没死!
3
阴差索命
暴雨来得毫无征兆。
秋荷在泥泞的山路上狂奔,账本被雨水浸透,模糊的字迹里露出一串银行卡号。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王大柱举着木棍,婆婆挥舞着菜刀,两人脸上带着狰狞的杀意,仿佛要把她重新塞进棺材里。
你个贱蹄子,敢坏我的好事!婆婆的刀擦着秋荷的耳朵劈下,砍在一棵槐树上,当年就该把你沉塘,省得留着祸害人!
秋荷突然想起十六岁那年,村里来了个算命先生,说她命硬克夫。婆婆听信谗言,竟联合族里的老人要把她绑去沉塘,最后是母亲跪在祠堂门口三天三夜,才保住她一条命。此刻暴雨如注,槐树在风中摇晃,竟和记忆中那个恐怖的夜晚重叠在一起。
妈,小心!一声惊叫打破混乱。秋荷转头望去,只见女儿小雨举着一把镰刀,挡在她和王大柱之间。小女孩脸上满是泪痕,却咬着牙不肯后退半步:不许你们打妈妈!
王大柱愣了一下,随即怒吼着夺过镰刀:反了你个小杂种!看我不打死你——木棍落下的瞬间,秋荷猛地扑过去,用身体护住小雨。剧痛从背部传来,她听见自己的肋骨发出咔嚓一声,却死死抱住女儿不松手。
就在这时,一声警笛划破夜空。几道手电筒光束扫来,陈建军带着两名警察冲进树林。王大柱和婆婆瞬间瘫软在地,狗剩还在猪圈里哀嚎,而那个被拐卖的女孩,正躲在警察身后瑟瑟发抖。
秋荷,你没事吧陈建军蹲下身,想扶她起来,却在看到她后颈的胎记时猛然怔住,这胎记...你母亲是不是叫林春桃
秋荷愣住了。这个名字她从未听过,母亲临终前只说过她是孤儿,是被外婆捡来的。陈建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两个年轻女子的合影,左边的女人穿着军装,右边的女人戴着玉佩,赫然是秋荷现在戴的这块。
这是我母亲和你母亲的合照。陈建军声音颤抖,她们当年是战友,一起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你母亲牺牲前,把你托付给我母亲,说如果有一天你戴上这块玉佩,就让我告诉你:‘凤凰山的秘密,在烈士陵园第三排第七座墓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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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荷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从未想过,自己的身世竟和一场战争有关,更没想到母亲早已牺牲,而她一直以为的娘家父母,其实是养父老马和养母张桂兰。老马蹲在一旁,叹了口气:秋荷啊,你娘走的时候,你才三个月大。你养父和我是战友,他临终前托我照顾你,所以我们才搬来这个村子...
暴雨突然停了。月光穿透云层,照亮远处的凤凰山。秋荷摸了摸后颈的胎记,想起刘仙姑的话玉佩是你娘的命,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复活或许不是偶然,而是某种宿命的指引。
凌晨三点,陈建军开车送秋荷去医院。路过乱葬岗时,秋荷突然让司机停车。她走向自己的坟墓,发现坟头插着一束野菊花,旁边还有个用石头压着的纸包,里面是块发霉的玉米饼——那是小雨最喜欢的零食。
妈妈,我每天都来给你送吃的。不知何时跟来的小雨扯了扯秋荷的衣角,奶奶说你去了天上,可我知道,你会像山鬼一样回来的。
秋荷抱起女儿,眼泪滴在她沾满泥土的小脸上。远处的祠堂传来梆子声,又是子时三刻。她望向凤凰山的方向,那里有母亲的秘密,有她的过去,还有——或许——复仇的钥匙。
4
烈士陵园的枪声
消毒水的气味刺痛鼻腔,秋荷盯着病历单上的肋骨骨裂,耳边响起陈建军临走前的话:天亮我就去查那个银行卡号,你先休息。小雨趴在床边睡着了,小手还攥着她的衣角,仿佛生怕一松手母亲就会再次消失。
凌晨五点,窗外泛起鱼肚白。秋荷轻轻抽出被压麻的手臂,将玉佩塞进小雨领口——这是母亲留下的唯一信物,现在她需要去完成一件必须独自面对的事。
凤凰山烈士陵园笼罩在薄雾中。第三排第七座墓碑上,林春桃三个字被青苔覆盖,生卒年停在1987年7月15日。秋荷跪在碑前,指甲抠进碑下的泥土,指尖触到一块金属盒,锈蚀的锁扣上刻着五角星。
盒子里是本战地日记,纸页间夹着干枯的枫叶。字迹因年代久远而模糊,但渡厄二字却异常清晰:1987年6月,我们在猫耳洞发现神秘玉佩,老班长说这是越南人供奉的‘山鬼令’,能让人起死回生……但需要活人血祭。
秋荷猛地翻开下一页,字迹突然变得潦草,像是血迹写成:桂兰背叛了我们!她联合毒贩偷走玉佩,春桃为保护我牺牲,孩子……孩子必须送走……日记戛然而止,最后一页贴着张泛黄的照片,是年轻时的养母张桂兰,她站在军用吉普旁,怀里抱着个婴儿,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原来...你才是害死我母亲的人。秋荷攥紧日记,指甲刺破掌心。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迅速将盒子塞进墓碑缝隙,转身时正看见张桂兰拄着拐杖站在雾中,身上穿着那件她熟悉的蓝布衫。
秋荷,你果然来了。养母的声音不再慈祥,沙哑得像砂纸磨过玻璃,你母亲临死前求我照顾你,我把你养这么大,也算仁至义尽了。
秋荷后退半步,后腰抵在墓碑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帮毒贩
张桂兰冷笑一声,拐杖重重敲击地面:因为钱!你母亲那个傻子,为了块破玉连命都不要,可我呢我只想离开那个穷山沟!当年毒贩答应带我去香港,谁知道林春桃坏我好事——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溅在秋荷手背,现在我得了肺癌,活不了多久了,你把玉佩给我,就算报答我十几年的养育之恩。
秋荷这才注意到,养母的脖子上缠着纱布,露出的皮肤青黑如鬼。记忆突然闪回:半个月前她孕吐厉害,张桂兰曾端来一碗红枣汤,说补身子,现在想来,汤里隐约有股和堕胎药相似的苦味。
你早就知道王大柱要卖我。秋荷感到一阵恶心,是你给他出的主意,用棺材骗我娘家,用‘暴病’堵嘴,就连那碗堕胎药——
啪!张桂兰抡起拐杖抽在秋荷脸上,玉石佛珠散落一地:贱骨头!要不是我,你早就饿死在山沟里了!赶紧把玉佩交出来,别逼我动手——
枪响来得毫无征兆。张桂兰的拐杖当啷落地,眉心绽开一朵血花,身后的浓雾中走出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手里的枪口还在冒烟。秋荷认出他是镇上的武装部部长赵建国,此刻他脸上哪有平日的和蔼,眼神冰冷如刀。
赵...赵部长秋荷浑身发抖。
赵建国踢开张桂兰的尸体,从风衣里掏出本红色证件:国家安全局特派员,编号037。秋荷同志,现在请你跟我走,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一起跨国贩卖人口案,还有——他瞥了眼墓碑,1987年的凤凰山泄密事件。
5
账本里的恶魔
镇派出所的审讯室里,狗剩浑身哆嗦地盯着单向玻璃,尿液顺着裤腿流到地上。陈建军将一份DNA报告摔在桌上:你拐卖的女孩里,有三个已经确认死亡,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把你背后的人全供出来,要么等着被判死刑。
我说!我全说!狗剩跪倒在地,是老支书让我干的!他说城里有个‘往生堂’,专门收年轻姑娘,越干净的卖价越高...王大柱他媳妇本来要卖给一个煤老板,结果半道被雷劈了,老支书骂他废物,说这下损失了一辆车钱...
秋荷隔着玻璃攥紧拳头。原来她的死亡并非意外,而是人贩子怕她被警方追查,故意制造的假象。王大柱在货车上给她注射的根本不是什么急救针,而是过量的镇静剂,想让她在运输途中自然死亡,没想到被闪电劈中后,反而激活了玉佩的力量。
往生堂的负责人是谁陈建军的声音冷得像冰。
狗剩咽了口唾沫:我不知道他真名,只知道他外号‘无常’,每次交易都戴着鬼面具...对了!他手上有块玉,跟秋荷姐脖子上那块很像!
秋荷浑身一震。赵建国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递来一张照片:这是我们在张桂兰家里搜出的,你看看。
照片上,张桂兰和一个戴鬼面具的男人站在豪华别墅前,男人手里抱着个金元宝,露出的手腕上戴着块墨玉,纹路竟和秋荷的玉佩一模一样。背景里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牌号正是她被绑架那天看到的那辆。
当年你母亲的部队护送的不是普通物资,而是中越边境毒贩的交易名单,还有这块能控制生死的‘山鬼令’。赵建国沉声说,张桂兰泄露情报,导致行动失败,你母亲牺牲,而她带着半块玉佩投靠毒贩,从此做起了人口买卖的勾当。
秋荷感到一阵眩晕。原来她的复活不是奇迹,而是毒贩们策划的实验——他们想利用玉佩的力量,制造死而复生的商品,卖给那些迷信的富豪。王大柱之所以敢卖她,正是因为背后有往生堂撑腰,以为就算她死了,也能推得一干二净。
现在我们需要你当诱饵。陈建军突然握住她的手,无常最近在物色‘新鲜货’,狗剩说他今晚要在村口的老祠堂验货。你的玉佩是打开他们秘密的钥匙,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秋荷抬头看着他眼中的血丝,想起小时候他总把书包让给她背,想起他考上大学那天说等我回来就娶你。现在他的警服上沾着泥点,领口还挂着片树叶,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可靠。
好,我去。秋荷摘下玉佩,放在掌心掂量,但我有个条件:让我亲自把无常的面具摘下来。
6
祠堂夜审
子时的祠堂飘着纸钱味。秋荷穿着红色寿衣,坐在供桌前的太师椅上,玉佩在胸前泛着幽光。屋外狂风呼啸,屋檐下的灯笼左右摇晃,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具晃动的棺材。
吱呀——木门开了。戴着鬼面具的男人走进来,身后跟着四个抬着木箱的壮汉。他穿着黑色唐装,手腕上的墨玉在月光下泛着绿光,走路时脚踝发出锁链轻响,竟和传说中山鬼的打扮一模一样。
李秋荷,好久不见。无常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沙哑得像破锣,听说你死了又活,真是让我惊喜。当年你母亲要是有你这么懂事,也不至于死得那么惨。
秋荷攥紧袖口的刀片,面上却装出害怕的样子:你...你怎么知道我妈
无常摆摆手,壮汉们打开木箱,里面竟是一具具玻璃罐,罐子里泡着年轻女孩的尸体,每个罐子上都贴着标签:编号037,心脏完好编号059,眼角膜可用。秋荷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终于明白往生堂的真正生意——不是卖活人,而是卖器官。
看到这些姑娘了吗无常绕着她转圈,皮鞋踩在青砖上发出咔咔声,她们都是像你一样‘死过一次’的人,只不过她们没你这么幸运,没能从手术台上下来。你的心脏特别漂亮,比那些小姑娘的都要干净,买家出价三百万呢。
秋荷的指甲刺破掌心。她想起被剖开的小腹,想起后颈的青色胎记,原来那不是什么山鬼印记,而是手术刀留下的疤痕。王大柱和婆婆以为她被卖去当老婆,却不知道她差点被开膛破肚,成为富豪的续命药。
你当年杀了我母亲,现在又想杀我。秋荷故意让声音发抖,就为了一块破玉
无常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蠢女人!山鬼令的真正力量不是复活,是让人在濒死时激发潜能,这样取出的器官才最有活性!你以为张桂兰真的想拿玉佩救命她是想把你骗来,让我当着你的面挖出她的心脏——这样她的‘怨灵’就能永远困在玉佩里,供我驱使!
话音未落,屋外传来警笛声。无常脸色一变,伸手去抓秋荷,却被她反手刺中手腕。刀片划破面具绳,金色面具掉在地上,露出一张让秋荷震惊的脸——竟然是村医周明!
你...你不是去城里进修了吗秋荷后退半步。
周明舔了舔嘴角的血,露出疯狂的笑容:进修我在城里开了家私立医院,专门做器官移植!那些富豪以为换了心脏就能长寿,却不知道他们的‘心源’都是像你这样的‘新鲜货’!还有你婆婆,她早就知道你的用途,还说‘反正生不出儿子,不如卖了换钱’——
砰!祠堂的门被撞开。陈建军举着枪冲进来,却在看到周明的瞬间愣住了:周叔怎么会是你...
建军,你还是太年轻。周明突然从袖口抽出匕首,抵住秋荷咽喉,当年你父亲就是因为发现了我的生意,才‘意外’死在矿难里。现在把枪放下,否则我就割断她的颈动脉——
啪嗒,玉佩突然坠地。秋荷感到一股凉气从脚底窜上头顶,眼前闪过无数画面:母亲在猫耳洞给她喂奶,张桂兰在灶前熬药时冷笑,王大柱数钱时的贪婪眼神,还有周明拿着手术刀靠近她的画面。后颈的胎记突然发烫,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却不是自己的语调:血债,该用血来还。
周明惊恐地看着她的眼睛——原本黑色的瞳孔竟变成了红色,像燃烧的火焰。秋荷抬起手,指尖轻轻点在他手腕上,竟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周明惨叫着跪倒在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仿佛有无形的手在掰扯他的关节。
这是...山鬼的诅咒...他浑身颤抖,林春桃,你果然附身在这丫头身上了!
秋荷捡起地上的面具,放在火盆上点燃。火光映照着周明的脸,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露出下面蠕动的蛆虫——那是他这些年害死的姑娘们的怨灵,此刻正从他的七窍钻出来,拖曳着带血的内脏。
不!不要!周明的惨叫戛然而止。当陈建军冲过来时,只看见一具焦黑的尸体跪在火盆前,面具的余烬落在他胸前,拼成报应两个字。
7
血色黎明
暴雨在黎明前停下。秋荷站在王家门前,手里攥着从周明办公室搜出的录音笔,里面有王大柱和他的全部交易记录。屋内传来婴儿的啼哭,那是婆婆刚抱来的男婴,据说是从往生堂买的抵债品。
秋荷,你可算回来了!婆婆开门看到她,竟挤出几滴眼泪,大柱去城里找你了,你弟弟刚出生,家里正缺人手——
缺人手秋荷打断她,将录音笔摔在地上,缺人去卖吗周明都告诉我了,你早就知道他在做器官买卖,还帮他物色‘货源’,就连小雨,你都想卖给人贩子!
婴儿的啼哭突然变成尖啸。婆婆脸色煞白,后退半步撞翻了摇篮,露出里面的布娃娃——哪是什么男婴,分明是个人偶,肚子上还缝着往生堂专用的标签。
你...你听我解释...婆婆伸手去抓秋荷,却被她一把推开。
秋荷走进堂屋,墙上还挂着她的遗像,相框里的自己化着浓妆,嘴角上扬的弧度像在嘲笑。供桌上摆着她的遗物,却少了那块玉佩——原来婆婆早就把它偷去,想卖给周明换钱。
跪下。秋荷从供桌下抽出一根荆条,那是往年祭祖时用来打鬼的。
婆婆扑通跪下,额头磕在青砖上:秋荷,我错了!看在你跟大柱夫妻一场,饶了我吧!
夫妻秋荷冷笑,荆条抽在婆婆背上,发出啪的脆响,你儿子把我卖给人贩子时,可没念过夫妻情分。他现在在哪
话音未落,大门被撞开。王大柱浑身湿透地冲进来,手里提着把菜刀,眼神却躲躲闪闪:秋荷,你听我说,都是周明逼我的!他说要是不卖你,就把小雨扔井里——
小雨秋荷转身看向里屋,只见小雨抱着一只黑猫站在门口,正是她小时候救过的那只流浪猫。女孩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举起手机晃了晃:妈妈,我已经把爷爷和奶奶的对话录下来了。
王大柱脸色一变,挥刀砍向秋荷。秋荷侧身躲过,荆条缠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拉,菜刀当啷落地。她抓起桌上的供香,塞进王大柱嘴里:当年你妈用烟袋锅烫我,现在该我回礼了。
香灰混着血从王大柱嘴角流出,他跪在地上哀嚎,却不敢反抗——他知道秋荷现在背后有警察撑腰,知道周明离奇死亡的事,更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用丈夫的身份压制她。
现在,把你们做过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全说出来。秋荷踩住他的手,否则,我就让你尝尝被活埋的滋味——就像你们当初想对我做的那样。
婆婆终于崩溃,连哭带喊地交代了一切:从秋荷怀孕时就联系周明做胎儿性别鉴定,发现是女孩后决定卖掉她;联合张桂兰给她灌堕胎药,伪造死亡现场;甚至想把小雨卖给人贩子,换成养孙子的钱。每说一句,秋荷的荆条就重一分,直到两人背上血肉模糊,再也说不出话来。
妈,警察叔叔来了。小雨拽了拽秋荷的衣角。陈建军带着两名警察走进来,身后跟着被解救的女孩们,她们脸上虽然带着恐惧,却终于有了生的希望。
秋荷,你没事吧陈建军想扶她,却看见她后颈的胎记在晨光中渐渐消退,露出一道淡淡的疤痕,你的胎记...
秋荷摸了摸后颈,
smiled:大概是山鬼走了吧。她望向窗外,东方已经泛起红光,祠堂的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鸡啼。这一夜,她从坟墓里爬出来,从任人宰割的死人变成掌控生死的山鬼,现在,该是让一切回归光明的时候了。
8
新生
三个月后,秋荷在镇上开的裁缝铺正式营业。小雨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给黑猫梳毛,阳光穿过玻璃,在她新扎的麻花辫上跳跃。
秋荷姐,这是给您的锦旗。曾经被拐卖的女孩小敏走进来,手里捧着面绣着巾帼英雄的红布,我考上卫校了,以后也要当警察,抓坏人!
秋荷笑着接过锦旗,目光落在墙上的全家福上。照片里,她和陈建军站在中间,小雨抱着黑猫蹲在前面,养父母站在两侧——当然,照片里没有张桂兰,这个秘密被永远埋在了凤凰山的烈士陵园里。
秋荷,电话!陈建军的声音从里屋传来。他现在是县刑警队的副队长,刚破了一起跨国贩毒案,脸上还带着疲惫。
电话是赵建国打来的,声音里带着难得的轻松:公安部已经捣毁‘往生堂’的所有据点,那个戴鬼面具的组织,彻底消失了。对了,你母亲的勋章,过两天会有人送来。
秋荷挂断电话,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经过鉴定,这是块明代古玉,上面刻着的不是渡厄,而是度恶——度化世间恶念,让冤者得雪,逝者安息。现在它不再发烫,不再发光,只是块普通的青玉,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珍贵。
妈妈,你看!小雨举着纸纸飞机跑进来,陈叔叔教我叠的,他说等我长大了,就带我去坐飞机!
秋荷接过纸飞机,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小雨的梦想。她想起在祠堂那晚,陈建军抱着她从火海里走出,轻声说:以后我来保护你们。这句话,比任何山盟海誓都要动人。
傍晚打烊时,秋荷收到条匿名短信:山鬼已归位,世间无沉冤。她望向凤凰山的方向,那里的枫叶正红得似火,像母亲日记里夹着的那片,永远不会凋零。
巷口传来卖糖画的吆喝声,小雨拽着她的衣角跑过去,黑猫喵喵叫着跟在后面。秋荷摸着腰间的剪刀——不是陪葬的那把,而是新买的绣娘专用剪,刀刃闪着银光,像新生的月牙。
她知道,有些伤口永远不会愈合,有些记忆永远不会褪色。但此刻,夕阳温暖,女儿的笑声清脆,爱人的目光温柔,足够让她相信:就算从地狱爬过一遭,也依然能在人间找到幸福的模样。
风卷起一片枫叶,落在裁缝铺的招牌上。荷香成衣坊五个字在暮色中微微发亮,像一盏不会熄灭的灯,照亮每个从黑暗中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