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琴声初醒
沈小雨站在教学楼前的公告栏前,盯着那张崭新的海报已经十分钟了。第三十二届校园音乐比赛报名开始几个大字在她眼前晃动,右下角的截止日期是今天下午五点。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林悦突然从背后拍了她一下,吓得沈小雨差点跳起来。
没、没什么。沈小雨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一步,试图挡住海报。
林悦眼尖,已经看到了内容,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音乐比赛！小雨,你不是会弹钢琴吗报名啊！
沈小雨的耳根瞬间红了,她低头盯着自己的帆布鞋,声音细如蚊蚋：我不行的...就是小时候学过一点...
一点你可是考过八级的人！林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走,现在就去填表！
沈小雨像被钉在原地一样一动不动：真的不行,我...我很久没练了...
这是实话。自从初二那次在区里的青少年钢琴比赛中失利后,她就把琴谱全部锁进了抽屉。更早之前,在姐姐沈晴的光芒下,她早就习惯了做那个不太出色的妹妹。
沈小雨。林悦突然严肃起来,你知道你为什么总觉得自己不行吗因为你从来不给别人看到你行的机会。
沈小雨咬着下唇不说话。远处,下课铃响了,走廊上开始涌出学生。在人群中,她一眼就看到了陈默——那个总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安静画画的男生。不知为何,每次看到他专注画画的样子,她就会想起自己弹琴时的感觉。
嘿,陈默！林悦突然高声喊道,沈小雨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陈默走过来,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怎么了
我们在讨论音乐比赛的事。林悦狡黠地笑着,你觉得小雨该不该报名她钢琴弹得可好了。
陈默的眼睛亮了一下,看向沈小雨：你会弹钢琴
沈小雨感觉脸颊发烫,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只是...会一点...
你应该参加。陈默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艺术是需要观众的。
这句话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在沈小雨心上。她抬头看向陈默,发现他正认真地看着自己,眼神中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我...沈小雨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报名表在学生会办公室,四点五十截止。林悦看了看手表,还有四十分钟。
沈小雨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姐姐在家庭聚会上优雅地演奏《献给爱丽丝》,亲戚们的掌声；自己第一次参加比赛时弹错音符的尴尬；琴房里独自练习到深夜的孤独...
我考虑一下...她最终说道。
林悦翻了个白眼：考虑什么啊,再考虑就截止了！
陈默却只是点点头：我在美术室画画,如果你决定参加,可以来找我,我陪你去交表。
沈小雨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陈默总是这样,不强迫,却给人莫名的安全感。
接下来的半小时,沈小雨像游魂一样在校园里游荡。她经过音乐教室,听到里面有人正在弹奏《梦中的婚礼》,音符像流水一样倾泻而出。她停下脚步,手指在空气中无意识地跟着节奏移动。
五点差十分,沈小雨站在学生会办公室门口,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报名表。她的心跳得厉害,手心全是汗。走廊尽头的挂钟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每一声嗒都像敲在她心上。
做不到的...她小声对自己说,转身准备离开。
沈小雨
她猛地回头,看到陈默站在楼梯口,手里拿着素描本。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给他镀上一层金边。
我...沈小雨的声音哽住了。
陈默走过来,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站在她身边。远处,挂钟的分针又向前跳了一格。
我害怕。沈小雨终于说出了心里话,我怕...又搞砸。
陈默思考了一会儿,翻开素描本,指着其中一页：这是我上周画的,画废了十三张纸才满意。页角确实有许多橡皮擦过的痕迹。
沈小雨看着那幅校园写生,每一笔都精准而生动。
没有人一开始就能做到最好。陈默轻声说,但如果不开始,就永远不会有'最好'。
沈小雨深吸一口气,看向挂钟——五点差三分。
2
晨光初现
走吧。她突然说,转身推开了学生会办公室的门。
比赛当天,礼堂里坐满了人。沈小雨坐在后台,能听到前面选手的演奏和观众的掌声。她的手指冰凉,膝盖不受控制地发抖。参赛号码牌别在她胸前——7号,不吉利的数字,她想。
下面有请7号选手,高二(3)班沈小雨,演奏曲目《梦中的婚礼》。
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来,沈小雨感觉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机械地走上台,灯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中,她隐约看到林悦在第一排拼命挥手,旁边是举着相机的陈默。
钢琴凳比记忆中的要高。沈小雨坐下,手指悬在琴键上方,突然大脑一片空白。第一个音是什么右手还是左手开始冷汗顺着她的后背流下。
礼堂里安静得可怕。沈小雨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是在家里的旧钢琴前,只有月光作伴。然后,她的手指落了下去。
第一个音符响起,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渐渐地,肌肉记忆接管了一切。沈小雨忘记了台下的观众,忘记了比赛,甚至忘记了自己。她只是沉浸在音乐中,让旋律带着她漂流。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沈小雨才如梦初醒。她睁开眼睛,看到台下所有人都站着,掌声如雷。林悦激动地跳了起来,陈默的相机闪光灯不断闪烁。
评委席上,音乐老师方文微笑着点头。沈小雨从没想过自己能获得这样的回应,她匆忙鞠躬,逃也似地跑下台。
太棒了！林悦在后台一把抱住她,你晋级了！肯定能晋级！
沈小雨还在发抖,但这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奇妙的兴奋感。她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谢谢你们。她小声说,看向站在一旁的陈默。
陈默只是微笑,递给她一张素描——画上是她弹琴时的侧影,专注而美好。
我说过,他轻声说,艺术需要观众。
三天后,晋级名单公布,沈小雨的名字赫然在列。更让她惊讶的是,方文老师找到她,问她是否愿意接受一些指导。
你的技巧不算完美,但你的演奏中有一种难得的真诚。方文老师说,第二轮是原创曲目,我想我可以帮上忙。
沈小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文老师是学校请来的客座教授,曾经在国际比赛中获奖。
我...我不确定我能写出什么像样的曲子...沈小雨习惯性地想要退缩。
创作就像探险,方文老师笑着说,不出发就永远找不到宝藏。
那天晚上,沈小雨久违地打开了家里的钢琴盖。月光透过窗户洒在黑白琴键上,就像多年前一样。她轻轻按下一个键,然后是另一个,让音符在寂静的夜里自由流淌。
她不知道第二轮比赛会怎样,不知道能否写出好曲子,甚至不确定自己能否再次在众人面前演奏。但此刻,音乐在她指尖重生,这就足够了。
沈小雨不知道的是,在走廊另一端,姐姐沈晴的房门悄悄打开了一条缝。沈晴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妹妹的琴声,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
音乐教室的窗户半开着,五月的风带着槐花香飘进来。沈小雨的手指悬在钢琴键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还是不行...她叹了口气,收回手,将脸埋进掌心。
距离第一轮比赛已经过去两周,第二轮要求演奏原创曲目的通知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每天放学后她都会来音乐教室,试图创作点什么,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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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住了
沈小雨猛地抬头,看到方文老师倚在门框上,手里捧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奶茶。
老师...沈小雨有些窘迫,我试了很多次,但写出来的都很糟糕。
方文老师递给她一杯奶茶,在她身旁坐下：告诉我,你在创作时在想什么
我在想...沈小雨咬着吸管,要写一首足够好的曲子,要符合比赛要求,要...
停。方文老师做了个暂停手势,问题就在这里。你太在意'应该'怎样,而不是'想要'怎样。
沈小雨困惑地眨眨眼。
闭上眼睛。方文老师说,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
沈小雨顺从地闭上眼睛。起初只有一片寂静,然后...
有...风吹树叶的声音,远处操场上的笑声,还有...走廊里有人跑步的脚步声
很好。方文老师的声音很轻,现在告诉我,这些声音让你想到什么
沈小雨的眉头微微皱起：想到...早晨上学时阳光透过树叶的斑点,体育课后同学们红扑扑的脸,还有...迟到了拼命往教室跑的心跳...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琴键上轻抚,几个零散的音符跳了出来。
就是这个！方文老师突然拍手,别停,跟着感觉走。
沈小雨的手指开始自由地在琴键上移动,一段稚嫩但清新的旋律渐渐成形。她睁开眼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仿佛它们有了自己的意志。
我...我从来没这样弹过琴。
因为以前你只是在'演奏',而刚才你是在'表达'。方文老师微笑着,记住这种感觉,创作不是建造一座完美的城堡,而是分享你眼中的世界。
那天晚上,沈小雨伏在书桌前,将白天弹奏的片段记在五线谱上。窗外的月光洒在纸上,她突然想起陈默说过的话——艺术需要观众。也许,原创音乐需要的不是完美的技巧,而是勇敢地展示内心。
手机震动起来,是林悦发来的消息：明天中午学生会要公布第二轮评委名单,一起去看吗
沈小雨回复了一个好字,继续埋头整理乐谱。她没有注意到,对面的房门轻轻开了一条缝,一双和她极为相似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她,又无声地合上。
3
姐妹心结
第二天中午,公告栏前挤满了人。林悦拉着沈小雨挤到最前面,评委名单上赫然写着：方文、李主任、音乐学院代表...以及特别评委——沈晴。
你姐！林悦惊呼出声,她不是在国外参加巡演吗
沈小雨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姐姐沈晴,那个从小到大笼罩在她头顶的阴影,那个她永远追赶不上的钢琴天才,要来做评委
一定是搞错了...沈小雨喃喃自语,手指不自觉地揪住衣角。
小雨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默站在那里,眉头微蹙,你还好吗
沈小雨想说没事,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林悦识相地拍拍她的肩：我先去上课,你们聊。说完便溜走了。
我姐姐要来做评委。沈小雨终于挤出一句话,她...她从来不知道我参加比赛的事。
陈默思考了片刻：你怕她批评你
不,我...沈小雨深吸一口气,我怕她失望。
陈默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背包里拿出素描本,翻到某一页递给沈小雨。画上是两个女孩,一个站在聚光灯下优雅地演奏钢琴,另一个蜷缩在角落,却有一束微弱的光照在她身上。
这是...我和我姐沈小雨惊讶地问。
陈默点点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光,只是有时候我们太在意别人的光芒,看不到自己的。
沈小雨的眼眶突然发热。这个平时话不多的男生,总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第二轮是什么时候陈默问。
周五下午。沈小雨小声回答,我连曲子都还没完成...
你会做到的。陈默的声音很坚定,我相信你。
接下来的几天,沈小雨几乎把所有空闲时间都花在了音乐教室。方文老师教她如何将零散的乐思组织成完整的作品,如何用音乐讲述故事。渐渐地,一首名为《晨光》的钢琴小品成形了——它融合了校园里的各种声音,清晨的鸟鸣,上课的铃声,同学们的欢笑...所有这些平凡却珍贵的瞬间。
比赛前一天晚上,沈小雨在家里做最后的练习。当她弹完最后一个音符时,身后突然传来掌声。
进步不小。
沈小雨猛地转身,姐姐沈晴站在门口,穿着考究的连衣裙,妆容精致,就像从杂志上走下来的一样。
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沈小雨的声音有些发抖。
刚刚。沈晴走进来,手指轻轻抚过钢琴盖,听说你参加了学校的音乐比赛还晋级了第二轮
沈小雨点点头,心跳加速。
原创曲目沈晴挑眉,让我听听看。
沈小雨的手指僵在琴键上方。在姐姐面前演奏这比在全校师生面前表演还要可怕一百倍。
我...还没完全准备好...
比赛就在明天,你现在还没准备好沈晴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还是说,你根本写不出像样的东西
这句话像一把刀扎进沈小雨心里。她咬紧下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弹给我听。沈晴命令道,如果连我都不能面对,明天怎么面对评委
沈小雨深吸一口气,颤抖的手指落在琴键上。起初她弹得磕磕绊绊,几次险些中断,但渐渐地,音乐接管了她的恐惧。《晨光》的旋律流淌出来,带着校园的气息,青春的悸动,和对美好的向往。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房间里一片寂静。
就这沈晴终于开口,声音冰冷,这就是你准备了两个星期的作品
沈小雨的心沉到谷底。
结构松散,和声进行老套,发展部毫无新意。沈晴一一指出问题,小雨,你为什么要参加这个比赛你明明知道自己的水平。
我...沈小雨的嗓子发紧,我只是想...
想像我一样沈晴打断她,但你永远不可能成为我。你连最基本的音乐理论都掌握不好,怎么创作
沈小雨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猛地站起来,撞开沈晴冲出了琴房。
小雨！沈晴在身后喊她,但沈小雨已经跑上楼,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她蜷缩在床上,泪水浸湿了枕头。姐姐的话像刀子一样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也许沈晴是对的,她根本不该参加比赛,不该妄想自己能创作音乐,不该...
手机震动起来,是陈默发来的消息：明天需要我去接你吗
沈小雨盯着屏幕,不知如何回复。她怎么能在所有人面前出丑特别是在姐姐的注视下
我可能...要退赛了。她最终回复道。
陈默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
发生什么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少有的急切。
沈小雨哽咽着将晚上的事告诉了陈默。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陈默说：我在你家楼下。
什么沈小雨跑到窗边,拉开窗帘。月光下,陈默真的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她。
五分钟后,沈小雨悄悄溜下楼,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找到了陈默。
你不该来的...她小声说,眼睛还红肿着。
陈默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她：看看这个。
沈小雨打开文件夹,里面是一叠素描,全都是她——在音乐教室弹琴的她,站在公告栏前犹豫的她,比赛时专注演奏的她...每一张画都捕捉到了她没意识到的瞬间：微笑的嘴角,发亮的眼睛,飞扬的发丝。
这是...我沈小雨不敢相信。
我眼中的你。陈默轻声说,不是和你姐姐比较的你,就是你自己。
沈小雨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画,心中的坚冰一点点融化。
上周,陈默继续说,我参加了省里的美术比赛。
沈小雨抬头：你没告诉我。
因为我没获奖。陈默耸耸肩,评委说我的技法不够成熟,构图缺乏创新。
但他们错了！沈小雨脱口而出,你的画那么生动,那么...
那么'我'。陈默接过她的话,是的,这就是重点。艺术不是关于对错,而是关于表达。你姐姐可以用她的标准评判你,但那不代表你就是错的。
沈小雨沉默了。月光下,陈默的侧脸线条柔和而坚定。
我害怕明天...她最终承认。
我知道。陈默点头,但害怕不意味着你要放弃。害怕意味着这件事对你很重要。
沈小雨低头看着手中的画,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参加比赛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比姐姐强,不是为了赢得掌声,甚至不是为了那个奖杯。她只是想分享自己眼中的世界,那个由晨光、校园声音和青春悸动组成的世界。
我会去的。她抬起头,声音比之前坚定了许多,不管结果如何。
陈默微笑起来,那个让她心跳加速的微笑：我知道你会。
4
晨光破晓
比赛当天,礼堂比第一轮时更加拥挤。沈小雨在后台等待,听到主持人宣布评委入场。当沈晴的名字被报出时,观众席传来一阵惊叹和掌声。
沈小雨闭上眼睛,深呼吸。她不再去想姐姐会怎么评价,不再担心曲子是否完美。她只想着要分享的音乐,那个属于她的《晨光》。
下面有请7号选手,高二(3)班沈小雨,演奏原创曲目《晨光》。
沈小雨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林悦给了她一个用力的拥抱,陈默对她点点头,眼神中满是信任。
走上舞台的几步路仿佛无比漫长。聚光灯下,沈小雨看到评委席上的沈晴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方文老师则鼓励地微笑。
钢琴凳比想象中要凉。沈小雨将手指放在琴键上,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是在那个充满晨光的校园里,周围是熟悉的声音和气息。
然后,她开始演奏。
当沈小雨的手指落在琴键上的那一刻,礼堂里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她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正走在清晨的校园小路上——露水未干的草地,晨光穿过树叶的斑驳光影,远处操场上体育生的口号声。
第一个音符像一滴露珠从叶尖坠落,清脆地敲破寂静。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渐渐地,旋律像晨雾一样弥漫开来。沈小雨忘记了台下的观众,忘记了评委席上的姐姐,甚至忘记了自己。她只是那个传递晨光的媒介,让音乐自然地流过她的指尖。
曲子中段,她加入了模仿上课铃声的节奏,右手高音区跳跃的音符像是学生们奔向教室的脚步声。观众席上传来几声轻笑,有人认出了这个熟悉的日常声音。沈小雨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手指更加灵动起来。
当演奏进入高潮部分时,一段似曾相识的旋律突然从她指间流出。沈小雨微微一怔——这是她和姐姐小时候一起编的小调,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把它融入了《晨光》中。一瞬间,无数记忆碎片闪现：两个小女孩挤在一张琴凳上,四只手在琴键上嬉戏,姐姐耐心地教她和声...
沈小雨睁开眼睛,目光不自觉地寻找评委席上的沈晴。她看到姐姐僵直地坐着,手指紧紧攥着评分表,眼中有什么东西在灯光下闪烁。
最后一个音符像晨光中的最后一颗露珠,轻轻滴落,然后消散在空气中。
寂静。
接着,掌声如暴风雨般爆发。沈小雨恍惚地站起来鞠躬,看到林悦在第一排跳着鼓掌,陈默站在最后排,相机举过头顶不停地拍摄。评委席上,方文老师点头微笑,音乐学院的那位教授正低头快速写着什么。
而沈晴...沈晴在擦眼泪。
下面请评委点评。主持人的声音将沈小雨拉回现实。
方文老师第一个发言：《晨光》让我看到了校园生活中最美好的部分。技术上虽不完美,但其中的真诚和创造力非常珍贵。
音乐学院教授推了推眼镜：作为高中生原创作品,结构和声处理已经相当成熟。特别是你将日常声音转化为音乐元素的创意,让我印象深刻。有兴趣参加我们暑期的青年音乐人计划吗
观众席传来一阵惊叹和掌声。沈小雨呆立在舞台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青年音乐人计划是省内最有声望的音乐培训项目,每年只选拔二十人。
最后轮到沈晴。礼堂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等着听这位年轻钢琴家如何评价自己妹妹的作品。
沈晴站起来,话筒在她手中微微颤抖。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出来。一秒,两秒...沈小雨看到姐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沈晴的声音嘶哑,我需要向我的妹妹道歉。
全场哗然。沈小雨的心跳漏了一拍。
昨晚我听了《晨光》的排练,给出了苛刻的批评。沈晴的眼睛直视沈小雨,因为我嫉妒。
沈小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嫉妒姐姐嫉妒她
我嫉妒你能自由地创作,能把自己的感受直接放进音乐里。沈晴的声音越来越稳,我从小被训练追求技术完美,却忘记了音乐最初是为了表达。你的《晨光》让我想起了为什么我最初会爱上钢琴。
沈晴转向其他评委：我的评分是满分。不仅因为沈小雨是我的妹妹,更因为这是今天我听到的最打动人心的作品。
掌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热烈。沈小雨站在聚光灯下,感觉双腿发软,眼眶发热。她从未想过,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姐姐,会在大庭广众下说出这样的话。
点评结束后,沈小雨恍惚地走下舞台,被工作人员引导到后台休息室。她刚关上门,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门被猛地推开——沈晴站在那里,妆容有些花,呼吸急促。
两人隔着三米的距离对视,空气仿佛凝固了。
你真的...嫉妒我沈小雨小声问,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沈晴的肩膀垮了下来：从小我就是'钢琴神童沈晴',所有人都期待我完美。但你知道吗每次听你弹琴,我都羡慕那种毫无负担的快乐。
她走近一步：昨晚我说那些话...是因为我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你比我优秀。沈晴苦笑,多可笑啊,我一直在暗中关注你的比赛,甚至特意调整巡演行程回来当评委...就为了亲眼看看我妹妹有多棒。
沈小雨的眼泪终于决堤。所有的委屈、羡慕、不解,在这一刻全部化成了咸涩的泪水。她向前扑去,沈晴张开双臂接住了她。姐妹俩紧紧相拥,沈晴的泪水打湿了沈小雨的肩膀。
对不起...沈晴在她耳边哽咽,我应该早告诉你,我有多为你骄傲。
门外传来脚步声和说笑声,听起来像是工作人员带着下一名选手过来了。姐妹俩分开,沈晴匆忙擦了擦脸：我得回评委席了。我们...回家再聊
沈小雨点点头,看着姐姐整理好仪表,重新戴上那副优雅从容的面具走出门去。门关上的瞬间,她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气一样跌坐在椅子上,眼泪止不住地流,但心里却前所未有地轻松。
小雨！林悦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我能进来吗
沈小雨擦干眼泪：进来吧。
门开了,不仅是林悦,陈默也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相机和一本看起来像是画册的东西。
你太棒了！林悦冲过来抱住她,那个教授邀请你去音乐营！天啊！还有你姐姐...我都看哭了！
沈小雨不好意思地笑笑,目光越过林悦看向陈默。他安静地站在那里,眼中带着沈小雨读不懂的情绪。
我有东西给你。陈默走上前,将那本画册递给她,本来打算无论结果如何都给你的。
沈小雨接过画册,翻开第一页——是她第一次站在报名表前犹豫的侧影,铅笔线条细腻地捕捉到了她眼中的挣扎和期待。第二页是她初赛时弹琴的背影,灯光透过发丝的细节被精心描绘。每一页都记录了她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直到最后一页：今天的她,站在舞台中央,聚光灯下的剪影。
最后一页右下角有一行小字：给那个让我看见光的女孩。
沈小雨抬起头,发现陈默的耳尖红了。林悦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溜出了休息室,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我...沈小雨不知道该说什么,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谢谢你...为了所有。
陈默摇摇头：不用谢。我只是...画下我看到的。
两人之间突然安静下来,空气中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流动。沈小雨低头再次翻看画册,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
那个...音乐营的事,陈默打破沉默,你会去吗
沈小雨点点头：我想试试。虽然...可能会很难。
你会做得很好的。陈默的声音很坚定,就像今天一样。
沈小雨笑了,突然想到什么：那...暑假你就见不到我了。
陈默的嘴角微微上扬：我可以画更多画,等你回来给你看。
5
闪耀终
三个月后,省青年音乐营的闭幕音乐会上,沈小雨作为优秀学员代表进行独奏。台下前排坐着特意请假的林悦,旁边是举着相机的陈默。而在角落里,沈晴戴着墨镜,嘴角挂着骄傲的微笑。
当沈小雨的手指在琴键上起舞时,她不再需要闭上眼睛寻找灵感。音乐从她心中自然流淌,像晨光一样清澈明亮。这一次,她不再怀疑自己是否足够好。
因为她知道,艺术不是关于完美,而是关于勇敢地展示真实的自己——而那个自己,已经足够闪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