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寒夜重生

漆黑的凌晨四点,寒风刮在我脸上如同刀割。

我踩着摇摇欲坠的自行车,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是在提醒我这辆破车随时都可能散架。

十五岁生日刚过,我就已经开始了今天的第三份工作。

眼皮沉得像灌了铅,身体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疲惫。我伸手掐了掐大腿,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却发现指甲已经掐不出任何痛感。

这是我的日常。

清晨送牛奶,白天帮餐厅洗碗,晚上去工厂分拣垃圾。三份工作,三份微薄的薪水,全都会被那个我不得不称之为家的地方吞噬殆尽。

风越来越大,吹得我眼角泛起泪水。不,我没有哭,怎么可能哭呢眼泪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流干了。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昨天早晨的场景。

晚晚,你上个月的工资呢怎么只有这么点妈妈张桂芬坐在沙发上,手里扬着我刚交给她的工资。

对不起,妈,餐厅最近客人少,老板少给了我一点。我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少给了一点整整少了五百!你是不是偷偷藏钱了她的声音陡然提高。

我没有,真的没有。

林晚,你给我老实交代!爸爸林建国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报纸,眼神里全是怀疑。

爸,我真的没有藏钱。

强子下个月要去参加篮球培训班,费用三千块,你这个月必须多挣点。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可是……

没有可是!你哥哥有天分,是咱们林家未来的希望。你呢除了会读书,有什么用书读得再好能当饭吃吗

他们永远是这样,我的全部价值就是为这个家挣钱,准确地说,是为我那个所谓有天分的哥哥挣钱。

他们总是这样说:强子是男孩子,以后是要撑起一片天的。你是女孩子,多吃点苦怎么了不就是没时间读书吗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每当这时,我都会看到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哥哥林强投来得意的目光。

嘿,书呆子,给我买新球鞋的钱准备好了吗十六岁的他,除了打游戏和篮球,什么都不会。

这就是我的家庭,一个永远把我视为摇钱树的冰冷场所。

剧烈的头痛将我拉回现实。

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些。前方道路拐角处,一个穿着灰色运动服的老人正慢慢地挪动着步子。

一瞬间,眼前一阵发黑。

当我再次恢复意识时,耳边全是刺耳的尖叫和咒骂声。

你怎么骑车的没长眼睛啊!

快看看,老人家的腿好像骨折了!

快叫救护车!

我坐在冰冷的地上,看着被人群围住的老人,大脑一片空白。

恐惧如潮水般涌来,我知道,这次真的完了。

医院的走廊冰冷刺骨。

三万块,一分都不能少!老人的儿子,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指着我的鼻子怒吼。

我爸都七十多了,髋部骨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可能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但我…我没有这么多钱。我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没钱撞了人就想这么算了我告诉你,不可能!他拿出手机,不给钱是吧,那我只能报警了。

不,请不要…我…我可以去跟家人借。我慌乱地说。

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钱没到位,就别怪我不客气!

离开医院,我像行尸走肉一般回到了家。

爸,妈,我…我出了点事。我推开门,看到林建国和张桂芬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饭。

什么事这么支支吾吾的张桂芬头也不抬。

我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声音越来越小,所以…我需要三万块钱赔偿。

餐桌上瞬间寂静,只有林强嘴里发出的咀嚼声。

你说什么林建国放下筷子,眼神变得可怕起来。

三万…块…

砰!他一拳砸在桌子上,你疯了吗我们上哪给你弄三万块

可是那个老人…

关我们什么事你撞的人,你自己想办法!张桂芬尖声叫道。

我哪有办法…我只有你们了…我的声音哽咽。

就是!爸,妈,反正晚晚每个月都给家里交钱,这次就帮帮她呗。林强突然开口,我惊讶地看着他,心里涌起一丝希望。

是啊…强子都这么说了…

闭嘴!张桂芬厉声打断我,强子下个月的培训费我们还没凑齐呢,哪来的闲钱给你擦屁股

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就被无情浇灭。

滚出去!给我滚出去!你这个扫把星,除了给家里添麻烦还会干什么她站起来,一巴掌重重地抽在我脸上。

火辣辣的疼痛在脸颊蔓延,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我…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哽咽着说。

没办法那你去死啊!张桂芬厉声尖叫,一脚将我踹出门外,别回来了!

门砰的一声关上,我蜷缩在冰冷的楼道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十五年了,我在这个家里活了十五年,却从未感受过一丝温暖。

我慢慢站起来,擦干眼泪,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涌上心头。

回到医院,我站在走廊上,手里拿着通红的催款单。

走廊尽头是安全出口的标志,通往楼顶的楼梯在召唤我。

也许,死亡是唯一的解脱。

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十五岁女孩的消失,甚至可能会有人为此松一口气。

我一步步走上楼梯,推开天台的门,深秋的风呼啸而过。

站在天台边缘,看着下方的车水马龙,突然感到一种奇怪的释然。

对不起,我太累了。我轻声说。

然后,我闭上眼睛,向前跨出了最后一步。

坠落的瞬间,一切都变得格外清晰。

我看到了蓝天,听到了风声,甚至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原来死亡这么安静。

意识渐渐模糊,黑暗吞噬了一切。

然后—

剧烈的疼痛将我惊醒。

林晚,你怎么了上来领奖状发什么呆耳边传来老师关切的声音。

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站在学校的舞台上,周围是熟悉的面孔,是我小学毕业典礼的场景。

手中是崭新的奖状,上面写着三好学生。

台下是笑容满面的同学们,还有…我的父母。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小巧,白净,没有洗碗留下的伤痕。

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已经…

等等,我重生了

2

命运转折

林晚,林晚!你怎么了

我茫然地眨了眨眼,意识逐渐回归身体。耳边是主持人略带焦急的催促,手中是崭新的三好学生奖状,脚下是学校礼堂略显破旧的舞台。

台下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我,有好奇,有不耐烦,还有讥笑。

这是我的小学毕业典礼!

一股强烈的晕眩感袭来,我捏紧奖状,指甲深陷掌心。疼痛告诉我这不是梦,不是我在生命最后一刻产生的幻觉。

我真的重生了。

谢谢老师,谢谢同学们。我机械地说完致谢词,走下讲台时脚步虚浮。

教室里此起彼伏的掌声如同潮水,而我的思绪早已飘向远方。前世的记忆清晰得可怕——三份工作的疲惫,骨折老人的呻吟,医院顶楼的寒风,还有张桂芬那一记毫无怜悯的耳光。

晚晚,过来拍照。班主任张老师朝我招手,脸上挂着我熟悉的慈爱笑容。

这笑容在前世也只持续到小学毕业。因为之后,在父母的坚持下,我再也没能踏入校门。

看看我们家晚晚,真争气!张桂芬抢过我手中的奖状,笑容灿烂得刺眼。

她身旁的林建国皮笑肉不笑,眼中闪烁着我熟悉的算计。

十一岁的林强站在一旁,一脸不屑地玩着游戏机,那是他上周闹着要买的新款,价格是我半个月的早餐钱。

爸,妈,谢谢你们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我努力控制声线,避免流露出厌恶。

如果记忆无误,接下来他们会以经济困难为由,要求我放弃上初中的机会,去镇上的小工厂打工贴补家用。

毕竟,我只是个女孩,而林强需要最好的教育资源。

走吧,回家吃饭。今天妈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张桂芬搂住我的肩膀,声音中满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骗子。她只是想在众人面前保持体面。我清楚记得,回家后等待我的不是红烧肉,而是一场关于你该为家里做贡献了的谈话。

林晚,恭喜啊!几个同学走过来,好奇地打量着我的父母。

在他们眼中,我一向是个安静内向的好学生,家庭情况是个谜。倒不是我刻意隐藏,只是羞于启齿罢了。

谢谢。我勉强笑了笑。

这些同学中有几个,会在我消失后的某一天,在社交网络上惊讶地发现当年的三好学生沦为在快餐店刷盘子的服务员。还有人会窃窃私语:她不是考上重点中学了吗怎么会这样

但那都是前世的事了。

放学路上,林强不停抱怨今天太无聊,张桂芬连忙安慰他很快就可以去网吧玩游戏。林建国则一路沉默,目光时不时瞥向我手中的奖状。

家门打开的瞬间,张桂芬脸上的笑容便如潮水般退去。

红烧肉呢我故意问道。

张桂芬翻了个白眼,哪有什么红烧肉,冰箱里有剩饭,自己热了吃。

我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径直走向厨房。厨房墙上挂着的日历显示今天是2010年7月2日,距离初中报名还有整整十天。

关键性的十天。

老林,咱们得好好谈谈晚晚的事了。张桂芬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压低却依然清晰。

嗯,现在她小学毕业了,也该为家里做点贡献了。林建国的回应透着冷漠。

心脏猛地一跳,这个对话太熟悉了。前世,正是这次谈话决定了我被迫辍学的命运。

是啊,强子初中学费咱们还没着落呢,再说了,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啥

我听说王老板厂里正招人,十三四岁的姑娘家家都去了,一个月能挣六七百。

我的手指握紧了厨房的铲子,脑海中闪过十年如一日的血汗工厂,闪过被化学原料腐蚀的双手,闪过深夜骑车时摇摇欲坠的身体。

这一次,我绝不会重蹈覆辙。

我深吸一口气,走进客厅。

爸,妈,我想读书。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

正在交谈的两人愣住了,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开口。

你…你说什么张桂芬皱起眉头。

我想继续读书,去镇上的重点初中。我直视他们的眼睛,声音比预想的更加平静。

林建国脸色一沉,读什么书家里没钱,你也该为家里分担点了。

对啊,你看你同村的小红、小芳,都去厂里上班了,一个月好几百呢!咱家强子上初中的学费还没着落呢!张桂芬扯着尖细的嗓子。

可我的成绩是全校第一,老师说我可以考重点中学,以后还能上大学。我依然平静,内心却在翻江倒海。

大学张桂芬像听到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就咱家条件,你想得倒美!

林建国皱着眉头盯着我,似乎在思考我突如其来的反抗从何而来。前世的我只会默默流泪,最终屈服于他们的安排。

我可以申请贫困生补助,还有奖学金。我说出查阅过无数次的政策。

那也不够!张桂芬拍案而起,再说了,你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工作,攒点嫁妆钱!

我咬紧下唇,强忍怒火。前世的我被这番话洗脑多年,直到生命尽头才明白被剥夺教育是多么残忍的事。

妈,我真的很想读书。我放低姿态,声音里带着前世从未有过的恳求。

想读书张桂芬眯起眼睛,脸上的横肉颤动着,那你自己去挣学费啊!家里一分钱都不会给你的!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我心中的某扇门。

是啊,为什么我非要依靠他们

前世的我为这个家付出一切,却只换来一记耳光和冰冷的楼梯。这一世,我可以选择另一条路。

好,我自己想办法。我平静地回答,转身回到自己的小房间。

身后传来张桂芬震惊的抽气声和林建国困惑的咕哝。他们显然没料到历来乖巧听话的女儿会有如此反应。

关上房门,我环顾这个狭小的空间。破旧的单人床,掉了漆的木桌,墙角堆放的旧书本。这就是我生活了十一年的地方,前世我用了十五年才离开,还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我走到床边,抬起床垫一角。果然,我自制的小布袋还在那里,里面装着这些年攒下的零花钱,大约一百多元。远远不够,但足以作为开始。

更重要的是,我知道林建国和张桂芬藏钱的地方。十五年来,我看着他们把我的血汗钱藏进那个陈旧的饼干盒,再慷慨地拿出来满足林强的各种要求。

我轻轻躺在床上,望着斑驳的天花板。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工厂里刺鼻的化学气味,餐厅后厨的油烟,深夜补习班冰冷的桌椅,医院顶楼呼啸的寒风。

一滴泪无声滑落。

但这不是软弱的泪水,而是决心的象征。我已经走过一次那条充满荆棘的路,这一次,我要开辟一条全新的道路。

无论前路多艰难,我都不会再重蹈覆辙。

因为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3

逃离深渊

接下来三天,我像一只潜伏的野猫,观察着这个家庭的每一个细节。

我发现林建国每天晚上十点准时看完新闻就睡觉,而张桂芬总要絮叨半小时才会安静。他们的卧室门锁早已松动,轻轻一推就能打开。

最重要的是那个藏钱的饼干盒。它被塞在衣柜最底层,压在一堆旧衣服下面。每次林建国收到我交给他的工资,或者张桂芬省下的家用,都会偷偷塞进那个铁盒。

我曾亲眼看着他们从那里取钱给林强买新球鞋、游戏机。而我的校服却总是林强穿旧的,改了又改。

第三天深夜,我躺在床上等待时机。时钟的指针缓慢爬过十一点半,屋内只剩下林建国的鼾声和张桂芬偶尔的梦呓。

我悄悄起身,轻轻推开自己的房门。月光如水,洒在狭窄的走廊上。我屏住呼吸,赤脚走过吱呀作响的木地板,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们的房门虚掩着。我小心翼翼地探头,看见林建国仰面朝天,嘴巴大张,鼾声如雷。张桂芬缩在一边,背对着门。

我闪身进入,直奔衣柜。手指触碰到冰冷的柜门,心跳声大得仿佛会惊醒整个村庄。

柜门被我轻轻拉开,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我摸索着找到了那堆旧衣服,一件件挪开,终于触到了那个陈旧的铁盒。

唔…张桂芬突然翻了个身。

我浑身僵硬,手中握着铁盒,连呼吸都不敢。数秒后,她又安静下来,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锁上门,我打开了饼干盒。月光下,一叠皱巴巴的钞票静静躺在那里。我数了三遍,一共四千多元。这些钱是用我的血汗和童年堆积起来的。

我只拿了三千二百元。足够我支付初中的学费和一段时间的生活费。剩下的,就当作我最后的仁慈。

然后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信纸,写下我的控诉:

林建国、张桂芬:

我拿走的每一分钱都是我应得的。十一年来,你们把我当提款机,却把一切给了林强。我不恨他,我只恨你们的不公。

这一次,我为自己选择。不必找我,我永远不会回来。

——林晚

我折好信纸,塞进空了大半的铁盒里,然后将它放回原处。

回到房间,我取出早已收拾好的小包袱。一套换洗衣服,两本最喜欢的书,一个小水壶,几包饼干,和所有的钱。

我望着这个生活了十一年的小房间,没有一丝留恋。前世的枷锁,今生的囚笼,我终于要离开了。

黎明前的村庄沉睡在浓雾中。我悄悄溜出家门,沿着熟悉的泥路,朝村口走去。每一步都轻盈如羽,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第一班去县城的车是早上五点半。我站在路边等待,东方的天空渐渐泛白。

去县城司机打着哈欠问道。

嗯。我简短地回答,递上钱,登上车。

车子启动了,我趴在窗边,看着村庄在晨雾中逐渐远去。那些低矮的土房,弯曲的小路,还有我曾经绝望挣扎的地方。

眼泪无声地滑落。不是悲伤,而是解脱。

我不知道前方等待我的是什么,但任何未知都比已知的苦难更值得期待。车窗外的田野飞速后退,我的心却飞向远方。

县城比想象中更喧嚣。下了车,人流如潮,我一时不知该往哪里去。

我在车站附近徘徊,计划寻找一个便宜的旅店先安顿下来。但很快发现,即使是最便宜的旅店,也需要成年人陪同登记。

中午时分,饥饿感开始侵袭。我在一家小面馆点了碗阳春面,舍不得多花钱。

小姑娘,一个人啊面馆老板娘好奇地问。

嗯,我…来找亲戚。我低头吃面,避开她的视线。

离开面馆,我继续在陌生的街道游荡。初夏的太阳炙烤着柏油路,热浪蒸腾。我没带太多水,喉咙干得发疼。

到傍晚时,我已经走遍了半个县城,却没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饥饿、疲惫和脱水让我头晕目眩。

在一个十字路口,我的视线开始模糊。路灯在眼前摇晃,人声变得遥远。我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可双腿已经不听使唤。

小姑娘,你怎么了一个温柔的女声从远处传来。

然后是一片黑暗。

我在一张柔软的床上醒来,上方是陌生的天花板。恐慌瞬间席卷全身,我想坐起来,却浑身无力。

醒了别怕,你在我家。一个中年女子走近床边,递给我一杯温水,我叫秦雅,刚才在路口看见你晕倒了。

我警惕地接过水杯,慢慢喝了一口。水滑过干燥的喉咙,带来一丝生机。

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秦雅语气温和地问。

我…我犹豫了。该不该说实话如果她送我回去,那一切都完了。

不愿说也没关系。秦雅似乎看透了我的顾虑,你先休息,饿了吧我做了些饭菜。

她话音刚落,一个中年男子走进房间,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碗。

醒了来,先吃点东西。他递给我一碗香喷喷的鸡蛋面,我是苏明哲,秦雅的丈夫。

我接过面碗,香气扑鼻,眼泪突然涌了出来。这是我记忆中,第一次有人如此关心我的饥饿。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苏明哲笑着说,眼神却充满关切。

温暖的食物滑入胃中,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饿。三两下就把面吃完了。

还要吗锅里还有。秦雅问道。

我摇摇头,不敢再麻烦他们。

你多大了苏明哲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十一岁。我回答。

怎么一个人在县城父母呢他继续问道。

我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如果不方便说,就不用说。秦雅接过我手中的空碗,轻声道,不过天色已晚,今晚就住在这里吧。明天再决定下一步。

我看着这对素不相识却向我伸出援手的夫妇,心中的戒备渐渐松动。

我…我离家出走了。我轻声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夫妻俩对视一眼,没有追问原因。

那今晚就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秦雅拍拍我的肩膀,语气中没有一丝责备。

当晚,我躺在干净的床铺上,听着窗外陌生的城市声响。

不知为何,在这陌生人的家中,我反而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这是我重生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离家出走,跳出了命运的牢笼。虽然前路未卜,但此刻,我感到了久违的平静。

翌日清晨,窗外传来鸟鸣。我睁开眼,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然后记忆涌回——我逃离了那个家,在县城晕倒,被一对好心的夫妇救助。

我起床整理好自己,走出房间。厨房里传来清脆的切菜声。

醒了来吃早饭吧。秦雅正在做早餐,笑容温暖如阳光。

餐桌上摆着热腾腾的豆浆和刚出锅的油条。苏明哲坐在那里看报纸。

来,趁热吃。他放下报纸,招呼我坐下。

我小心翼翼地坐到椅子上,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秦雅问道。

我抬起头,深吸一口气。

我叫林晚。我说,声音坚定而清晰。

从今天起,我要为自己而活。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倒转,这一次,我不会再重蹈覆辙。

4

新家新梦

接下来的日子比我想象中顺利许多。秦雅和苏明哲没有追问我太多关于家人的事,只是温和地告诉我可以在他们家住一段时间,直到我想好下一步。

我对这份善意充满感激,却也心存警惕。前世的经历告诉我,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意。

林晚,你会做家务吗一天早上,秦雅问我。

会的,我什么都会做。我不假思索地回答,生怕他们觉得我没用处而赶我走。

秦雅笑了,轻轻抚摸我的头发。我不是要你做事,只是想知道你会什么,好教你不会的。

我怔住了,这种关心方式太陌生。

苏明哲发现我的书包里有一份小学毕业证书,还有一张全县数学竞赛的三等奖证书。

原来你学习这么好,为什么不继续上学呢他翻看着我的证书问道。

我低头不语。上辈子,我的学习天赋被父母视为赚钱工具,而不是通往未来的门票。

林晚,你想继续上学吗秦雅认真问我。

我猛地抬头,眼泪几乎要涌出来。想,我真的很想。

那晚,我听见他们在房间里低声交谈。

孩子挺聪明的,眼神清澈,就是太懂事了,不像个孩子。苏明哲说。

我查了她书包里的地址,打电话过去,说是邻居接的,说她家里情况很复杂,父母只关心她哥哥,对她不闻不问。秦雅声音有些哽咽。

明天我去教育局问问,看能不能帮她入学。

听到这些,我蜷缩在被子里,无声地流泪。原来真的有人愿意为了我,一个陌生孩子,付出这么多。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把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还做好了早餐。

苏明哲和秦雅惊讶地看着桌上的饭菜。

不用这样的,林晚,你是客人。秦雅心疼地说。

我不想做客人。我鼓起勇气,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留下来,做点事情,不给你们添麻烦。

他们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林晚,我们无儿无女,家里就我们两个。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就把这里当家。苏明哲温和地说。

半个月后,在苏明哲的帮助下,我顺利进入了县城最好的初中。他们还为我准备了全新的书包、文具和校服。

以后你就叫苏念吧,'念'字,思念过去,开启新生。在送我去学校报到那天,秦雅握着我的手说。

苏念…我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上学后,我如饥似渴地投入学习。前世的知识基础和这辈子的聪明才智相结合,我很快成为班上的尖子生。

每次考试后,苏明哲都会骄傲地把我的试卷贴在冰箱上。我们家念念真厉害!他总是这样称赞我。

三个月后,我正式成为了他们的养女。官方手续办完那天,秦雅哭了,苏明哲罕见地红了眼眶。我也哭了,为重获新生的幸运。

念念,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女儿了。秦雅紧紧抱住我。

我在他们的爱护下茁壮成长。他们从不干涉我的学习和生活选择,只在一旁默默支持。当我遇到困难时,他们会给予建议,但最终决定权始终在我手中。

这与前世被当作赚钱工具的生活形成鲜明对比。

时光飞逝,初一第一学期期末考试,我名列全年级第一。

校长亲自把我叫到办公室,询问我的学习方法。我只是谦虚地说,得益于家人的支持。

回家后,苏明哲早已准备好一桌丰盛的饭菜庆祝。秦雅还特意为我买了一条漂亮的发带。

念念,爸爸妈妈为你骄傲。苏明哲举起杯子。

那一刻,幸福得令我想流泪。这就是家的感觉吗被人关心,被人在乎,无论成败。

初二那年,我在全市数学竞赛中获得一等奖。领奖台上,看着台下为我鼓掌的养父母,我知道自己找到了真正的归宿。

苏念,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一次,秦雅在辅导我作业时突然问。

是因为我学习好吗我试探性地回答。

不,是因为你眼睛里有光。她抚摸我的脸颊,即使经历了那么多不公,你依然没有放弃希望。这比任何成绩都珍贵。

我默默记下这句话,它成为我心中的明灯。

初三那年,我偶然从老家同学口中得知,林建国和张桂芬的日子越来越难过。没了我这个印钞机,加上林强好吃懒做,惹事生非,他们几乎揭不开锅。

听说你哥哥还欠了一屁股赌债,他们四处借钱都还不上。同学说。

我没有回应,心中却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不是幸灾乐祸,而是一种淡淡的释然。

念念,在想什么晚饭时,苏明哲注意到我的心不在焉。

没什么,爸。我摇摇头,把那些不愉快的消息抛在脑后。

那天晚上,站在窗前看着满天繁星,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命运已经改变,我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林晚,而是自己人生的主宰者——苏念。

我会珍惜这份重获的机会,用知识和勇气,开辟属于自己的道路。无论前方有什么荆棘,我都将勇往直前。

人生最大的复仇,不就是活得比伤害你的人更好吗

5

暗影威胁

高中三年,我如同上紧的发条,拼尽全力学习。那些曾经在前世学过却因苦工无暇掌握的知识,这一世我都牢牢抓住,绝不放过。

高考那天,六月的阳光炙烤着操场,窗外的知了声此起彼伏。我走出考场,迎面碰上秦雅和苏明哲。

念念,考得怎么样秦雅紧张地问。

应该还不错。我轻声回答,其实心里已有八成把握。

一个月后,高考分数出来了。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全市状元。电话那头,秦雅尖叫起来,背景音里是苏明哲激动的笑声。

报考志愿时,我毫不犹豫选择了A大——全国顶尖学府。录取通知书到家那天,苏明哲破天荒地请了一天假,开车带我和秦雅去最好的饭店庆祝。

来,为我们的大学生干杯!苏明哲举起酒杯,眼里闪烁着骄傲的泪光。

秦雅悄悄塞给我一个丝绒小盒子。

我打开一看,是一条精致的玫瑰金项链,吊坠是个小小的念字。

妈…我鼻子一酸。

别哭,这是我和你爸存了好久的钱买的。秦雅拍拍我的手,你要去大城市了,我们希望你时刻记得,无论你走多远,家永远在这里。

开学那天,我站在A大巍峨的校门前,心潮澎湃。

这是前世的我连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宿舍是四人间,室友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尖子生。刘瑾,理科女孩,戴着圆框眼镜,说话慢条斯理;赵明月,活泼开朗,家境优渥;张晴,文学系高材生,安静内敛。

第一次班会上,辅导员让每个人做自我介绍。

轮到我时,我站起来:我叫苏念,来自B市。说完就坐下了。

就这些辅导员笑着问,你可是我们系的高考状元啊。

全班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我身上。

成绩只能代表过去。我微笑着补充,我希望在大学里,能遇见不一样的自己。

大一上学期,我主动报名参加了学生会和创业协会。前世被压抑的社交欲望和能力,在这一世终于得到释放。

学生会里,我负责外联部工作,凭借出色的沟通能力和组织策划能力,很快成为部门骨干。创业协会更是给了我施展才华的舞台。

有一次,协会组织校园创业大赛,我与三位志同道合的同学组队,提出了一个校园二手交易平台的创意。

现在的大学生换手机、换电脑、换书都很频繁,但校内二手交易缺乏保障。我在台上侃侃而谈,我们的平台将提供交易担保和信用评级,解决这个痛点。

评委们连连点头,我们最终获得了一等奖,还拿到了学校创业基金的支持。

平台上线后,反响热烈。我们的团队逐渐扩大,业务从单纯的二手交易扩展到校园服务、兼职信息等多个领域。到大二结束时,我已经小有积蓄,甚至开始琢磨着注册公司的事宜。

每个月,我都会给苏明哲和秦雅打一次视频电话,汇报学习和生活情况。他们总是安静地听着,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

念念,不要太累了。秦雅常这样叮嘱我。

知道了,妈。我答应着,却停不下脚步。

因为我深知,这辈子的机会有多么来之不易。

大三那年春天,我在图书馆自习到很晚。走出馆门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高中时的老同学发来的消息:

苏念,你知道吗听说你那个亲生父亲和继母最近日子过得很惨,好像欠了一大笔钱。你那个'宝贝'哥哥好像惹了什么大麻烦。

我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不知该如何回复。

怎么了同学又追问。

我已经和那个家没有任何关系了。我最终回复道。

放下手机,我仰头望向星空。前世的记忆浮现在脑海——那些被压榨的日子,那些不眠不休的工作,那一记狠狠的耳光。

我并不为他们的困境感到高兴,只是觉得一切都是因果循环。

两周后的一个下午,我正在教室上课,手机不停地震动。我悄悄看了一眼,是一连串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

课后,我回拨过去,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

晚晚,是你吗是张桂芬的声音。

我的心猛地一沉。她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

我是苏念。我冷淡地纠正道。

对对对,你现在改名字了…张桂芬的声音谄媚又急切,晚…念念,妈听说你现在在A大读书,还创业赚了不少钱,真是太棒了!

有事吗我直截了当地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是一阵哭声:念念啊,你爸爸病得很重,我们家也遇到了困难…你哥哥欠了一些钱,我们现在揭不开锅了…

我冷笑一声:所以呢

你能不能…

我没有义务帮助你们。我打断她,我早就不姓林了。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张桂芬的语气立刻变得尖酸刻薄,我们养你这么多年,你现在过得好了就翻脸不认人你爸当年还不是为了你才…

不等她说完,我挂断了电话,并迅速将这个号码拉黑。

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我不断收到来自不同号码的骚扰电话和短信。有时是张桂芬哭诉,有时是林建国装病,甚至还有自称是亲戚的陌生人,说我不孝、忘恩负义。

我一个个拉黑,心中却泛起一丝不安。

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又是怎么知道我的情况的

我向几个高中同学打听后才得知,原来林建国夫妇通过老乡的关系,打听到了我的消息。当他们得知我考上A大,还创办了小有名气的校园创业项目后,贪婪的目光再次转向了我。

听说他们最近总在村里炫耀说他们女儿多有出息,还说等你毕业就让你养他们。老同学在电话里告诉我。

我苦笑。倒是一点没变,依旧把我当提款机。

那天晚上,我辗转难眠。窗外的月光洒在书桌上,照亮了我正在撰写的商业计划书。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次日清晨,我刚走出宿舍楼,就看见两个衣着寒酸的中年人站在不远处,正东张西望。

是林建国和张桂芬。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下意识地转身想避开,但已经晚了。

晚晚!张桂芬尖声喊道,快步朝我走来。

我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几年的大学生活,已经让我学会了如何应对各种棘手情况。

这一次,我不会再被他们摆布。

林强借高利贷欠下的赌债,终于要落到我头上了吗

我轻轻摸了摸脖子上的念字吊坠,想起了秦雅的话:你要记得,无论你走多远,家永远在这里。

是啊,我的家在苏家,而不是眼前这两个只把我当摇钱树的人身边。

迎着清晨的阳光,我迈步向前,准备迎接这场久别重逢。

6

公开对决

我正打算穿过校园前往教室,远处喧闹的声音却让我不得不停下脚步。

校门口聚集了一小群学生,他们围着两个衣着褴褛的中年人,那刺耳的哭喊声让我胃部一阵绞痛。

是林建国和张桂芬。

我站在原地,指尖微微发凉。他们竟然找到学校来了,这比我预想的还要疯狂。

我女儿就在这所学校读书啊!你们不能这样拦着我们!张桂芬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尖锐得像划过玻璃的指甲。

林建国则一边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一边向围观的学生诉苦:我们辛辛苦苦把女儿拉扯大,现在她有出息了,就不认我们这对老实巴交的父母了!

他的表演几乎让我发笑。

保安正试图劝阻他们离开,但这对夫妇像是打了鸡血,死死抓住校门不放。

我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

苏念!那不是苏念吗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我,顿时所有目光都转向我的方向。

张桂芬眼睛一亮,立刻甩开保安,朝我冲来:晚晚!我的好女儿!

她张开双臂想要拥抱我,我冷静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

谢谢,不用了。我平静地说。

周围的同学窃窃私语起来,显然对这场突如其来的亲情戏码充满好奇。我的许多同学和校友都在场,有些是我创业项目的合作伙伴。

大家都散了吧,这是我的私事。我试图平息现场的混乱。

私事张桂芬突然拔高了嗓门,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们千里迢迢来看你,你连一个拥抱都不给

林建国也适时上前,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容:闺女,你现在混得不错啊,听说还开了公司赚了不少钱爸妈很为你骄傲啊!

谢谢,但是我必须纠正一点——我看着他们,声音不急不缓,我已经不是你们的女儿了,我现在姓苏,叫苏念。

张桂芬的脸色瞬间变得扭曲: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忘了是谁把你养大的

周围的人群越来越多,不少同学掏出手机开始拍摄。我知道,已经无法避免这场闹剧了。

养大我轻笑一声,让一个十二岁的女孩每天打三份工,把她当提款机使用,这也算是'养'吗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讶的低语。

林建国慌了,连忙打断:别瞎说,我们哪有孩子不懂事,大家别听她—

我十二岁时,就已经在帮人洗碗、送报纸,还要照顾家里的一切。我直视他的眼睛,我的学费,你们从来没付过一分钱,全是我自己赚的。

张桂芬脸上的表情僵住了,随即变成一种愤怒:你这是污蔑!我们是疼爱你才让你多锻炼!

锻炼我冷笑,那我十二岁因为营养不良晕倒在学校,你们却连医药费都不肯出,是什么原因

我们家那时候穷啊…林建国干笑着试图解释。

穷可你们给林强买的那双名牌球鞋就值我半年的工资。我的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

围观的人群更大了,不少同学发出惊讶的抽气声。

你…张桂芬的脸色变得铁青。

这下,人群彻底哗然了。

天啊,这也太心狠了!

他们真的是她亲生父母吗

这简直就是在虐待儿童!

林建国急了,向前一步想抓住我的手臂:你别胡说八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就…

就怎样我平静地看着他,再给我一个耳光吗就像你在家里逼我交出所有工资那样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不敢再前进一步。

张桂芬见状,立刻转变策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好女儿啊,妈知道错了!妈不该那样对你!可你爸爸现在病得很重,家里揭不开锅了,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我看着她浮夸的表演,感到一阵厌恶。

对不起,你们不是我的家人。我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我的家人是苏明哲和秦雅,是他们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收留了我,给了我真正的家。

你!张桂芬猛地站起来,脸上的悲伤瞬间化为狰狞,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怀胎十月生下你,你却认贼作父!

认贼作父我笑了,如果真要说'贼',那应该是你们吧偷走了我的童年,偷走了我本该拥有的爱和关怀。

周围的学生已经彻底站在了我这一边,有人甚至喊道:保安!把这两个人赶出去!

几名保安见状,立刻上前。

这里是学校,不是你们撒泼打滚的地方。一名保安严肃地说。

林建国不甘心地挣扎:你们凭什么赶我们走我们是来看女儿的!

我已经说了,我不是你们的女儿。我平静地说,请你们离开,否则我只能报警了。

张桂芬见大势已去,竟然歇斯底里地扑向我:你这个白眼狼!我咒你不得好死!

保安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她。

带他们出去。我对保安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苏念!林建国在被拖走的过程中喊道,你别得意!你以为你现在过得好就万事大吉了你等着,你会后悔的!

我没有回头,只是继续向前走。

身后是他们被驱赶时的叫骂声和围观学生的议论声。我的脚步没有一丝颤抖,但心跳却快得惊人。

走到人群视线外的转角处,我才终于停下来,靠在墙上,深深地呼吸。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释然,有快意,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虚。

我以为这一刻会让我更痛快,但事实上,我只感到一种奇怪的平静。

就这样了吗这就是我期待已久的复仇时刻

手机震动起来,是养母秦雅的消息:今天的课还顺利吗晚上回来吃饭,我做了你最爱的红烧排骨。

看着这条简单的信息,我突然鼻子一酸。

也许,真正的复仇不是让他们难堪,而是我拥有了他们永远给不了我的东西——真正的爱与家。

我抬头看向天空,阳光正好。

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但我隐约觉得,林建国临走时的那句威胁,似乎不仅仅是气话。

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无论前方有什么,我都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林晚。

我是苏念,我会用我的方式,走我自己的路。

7

真相浮现

一纸讣告从老家传来,我盯着那个陌生人寄来的已经泛黄的纸条,心跳竟出奇地平静。

林建国、张桂芬夫妇已于上周去世,因无人照料,债务缠身,最终在家中病逝。

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被多次揉皱后又重新摊平。这简短的两行字,宣告了我曾经噩梦的终结。

我抬头看向窗外,阳光正好,照在书桌上那张大学录取通知书上。校园里传来朗朗读书声,一切如常,仿佛这世界从未因那对人的消失而有一丝波动。

苏念,午饭好了!养母秦雅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我将讣告放进抽屉,深吸一口气,喊道:来了!

下楼时,看到秦雅正在餐桌前忙碌,苏明哲已经坐在那里翻看报纸。这样温馨平常的一幕,反倒让我有些恍惚。

今天做了你最爱的红烧排骨。秦雅笑着说,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

谢谢妈。我坐下,夹了一块排骨放进碗里。香气四溢,却难以勾起我的食欲。

怎么了看起来心事重重。秦雅敏锐地发现了我的异样。

犹豫片刻,我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刚才收到老家的信,那对人…死了。

秦雅的筷子顿在半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苏明哲放下报纸,皱起眉头: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病死的。好像…欠了不少债。

餐桌上突然安静下来。我本以为他们会说些善有善报之类的话,但秦雅只是低下头,喃喃道:终于结束了。

那语气中竟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复杂情绪,仿佛松了一口气,又像是某种难以名状的悲哀。

妈我疑惑地看着她。

秦雅抬起头,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一切终于告一段落了。你可以彻底放下过去,开始新生活了。

我点点头,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饭后,我回到房间,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秦雅那复杂的表情。无意中,我的目光扫过书架上放着的一本厚重的相册,那是我很少翻看的家庭老照片。

出于一种说不清的冲动,我拿下了那本相册。

翻开泛黄的页面,是秦雅和苏明哲年轻时的照片,她笑靥如花,他意气风发。一页一页翻过去,这对夫妻的爱情故事静静地铺陈开来。

突然,一张被夹在最后几页的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张已经有些褪色的黑白照片,边角微微卷起。照片中的秦雅很年轻,大概二十出头,站在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身边。男子穿着简朴的衬衫,笑容爽朗,眉宇间却与林建国有几分相似。

但这个人显然更加年轻、英俊,眼中还闪烁着林建国早已失去的神采。

我的心猛地一跳,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闪过脑海。

念念,你在干什么秦雅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了我一跳。

妈,这个人…我拿起那张照片,指着那个男子,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是谁

秦雅脸色骤变,伸手想拿走照片,却又停在半空中。她的眼神闪烁,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妈,告诉我实话。我坚定地看着她,这个人是不是…林建国

秦雅的身体晃了一下,扶着书桌才站稳。她的眼眶渐渐泛红,长久压抑的秘密仿佛即将决堤而出。

我们坐下说。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客厅里,苏明哲倒了三杯热茶,沉默地坐在秦雅身边。窗外天色渐暗,屋内的气氛也随之凝重起来。

那个人确实是林建国,但不是你现在认识的那个林建国。秦雅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那时候,他还是个心怀梦想的年轻人。

我的心脏狂跳,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我和林建国是同村的,从小青梅竹马,后来互生情愫。那时候他家境虽然不好,但人很上进,还考上了县城的高中。

秦雅的眼神变得悠远,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那个遥远的过去。

我们约定毕业后就结婚。可是…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他母亲非常势利,知道县城里有个暴发户看上了他,就强行拆散了我们。那个暴发户,就是张桂芬的父亲。

我倒吸一口冷气,心里的震惊无以言表。

林建国一开始也反抗过,但架不住家里的压力,加上张家承诺会给他在县城买房子、找工作。最后,他…屈服了。秦雅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婚礼那天,我躲在教堂外面,看着他穿着新郎服走进去,那是我这辈子最难过的一天。

苏明哲握住了秦雅的手,给予无声的支持。

后来呢我轻声问道。

后来我逃离了那个村子,来到城里打工。认识了你爸,他待我很好,知道我的过去,也不嫌弃我。慢慢地,我们就在一起了。秦雅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看向苏明哲。

苏明哲接过话茬:其实我和你妈结婚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心里还放不下那段感情。但我告诉自己,只要用真心,总有一天能让她忘记过去。

我震惊地看着眼前这对夫妻,从未想过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的过往。

那后来你们怎么会…我想问他们为何要收养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

秦雅仿佛读懂了我的心思:多年来,我从来没有主动打听过林建国的消息。直到那天在车站看到你…

你其实认出我是谁了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秦雅摇摇头:一开始并没有。只是看你可怜,想帮助你。但当你告诉我们你的身世,说出林建国和张桂芬的名字时,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以你们收养我是因为…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苏明哲坚定地说,我们收养你,纯粹是因为喜欢你这个孩子。你聪明、懂事,就是我们一直期待的女儿。至于你的身世,那只是一个巧合,或者说…命运的安排。

泪水不知何时已经充盈了我的眼眶。曾经以为简单的收养关系,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复杂的往事。

所以,当你听说林建国死了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秦雅刚才表情的复杂。

秦雅长叹一口气:我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感觉。那个曾经让我心动的年轻人,早已变成了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可是听到他离世的消息,心里还是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伤感,仿佛青春的某个片段也随之永远逝去了。

房间里陷入沉默,唯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清晰可闻。

我望着窗外逐渐昏暗的天色,内心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那个曾经如此伤害我的林建国,竟然是养母深埋心底的初恋;那段我以为已经结束的过去,却以另一种方式与现在紧密相连。

那林强呢你们知道他去哪了吗我突然想起那个从小被宠坏的哥哥。

苏明哲摇摇头:这个我们确实不清楚。讣告上没有提到他。

一丝不安在我心头蔓延。记忆中林强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以及林建国临死前的警告,都让我感到这场风波可能还没有真正结束。

但此刻,面对这对无私付出的养父母,我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感激与怜惜。

我上前紧紧抱住了秦雅:谢谢你,妈。谢谢你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秦雅轻抚着我的头发,声音哽咽:傻孩子,是你给了我们当父母的机会。

窗外,月亮悄然升起,温柔的光辉洒进了房间,也照亮了我心中那些曾经的阴霾。

但我隐约感觉到,这轮明月之下,似乎还有更多的秘密等待揭晓,而我与那个不知所踪的林强之间,可能还有一场无法避免的风暴即将来临。

8

复仇之路

时光荏苒,四年的大学时光转瞬即逝。

毕业那天,阳光明媚,校园里到处是穿着学士服拍照的学生。我站在人群中,手握毕业证书,回望这四年走过的路,恍如隔世。

当初那个被迫辍学、被榨取血汗的林晚,如今已成为苏念——一个被尊重、被看好的优秀毕业生。

苏念,快来拍照!室友们在不远处朝我挥手。

我小跑过去,挤进她们中间,笑容灿烂地看向镜头。

咔嚓一声,定格了青春最后的瞬间。

大学期间,我靠着自己的努力和一点运气,已经成功创办了一家科技公司,主营网络安全服务。虽然规模不大,但在行业内已有一定声誉。

毕业后,我全身心投入到公司的经营中。依靠着前世积累的经验和这一世的学识,公司迅速步入正轨,业务量逐月攀升。

那天,刚结束一场重要客户会谈,我回到办公室,助理小王递给我一个牛皮纸信封。

这是什么我随口问道。

不知道,今天早上前台发现的,没有寄件人信息。

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白纸,上面贴着歪歪扭扭的剪报字母:

得意太早,血债血偿。

我的手顿时一僵。

这种拼贴式的威胁信,活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场景。但这不是电影,而是真实发生在我身上的事。

起初,我以为这只是一个恶作剧,或者是某个竞争对手的恐吓。直到第二天,又一封类似的信出现在我家门口。

我看着你,你看不到我。深渊已为你敞开。

这次,我的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这不再是简单的恶作剧了。

第三天,又一封。信中只有四个字:记得跳楼吗

我的血液几乎凝固。这不是随机的恐吓,而是针对我过去的明确提示。有人知道我的前世,知道我是如何结束那一生的。

当天晚上,我请来了一位私人侦探,名叫徐锋,业内赫赫有名的疑案终结者。

苏小姐,能详细说说这些信的情况吗徐锋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眼神锐利,说话简洁有力。

我把三封信递给他,简单描述了收到的经过。

你有怀疑的对象吗他翻看着那些信件,问道。

没有明确的人选。我犹豫了一下,但这些信的内容似乎针对我的过去。

什么样的过去

这个问题让我卡壳了。我总不能告诉他我重生的事情。

小时候的一些…不愉快的经历。我被原生家庭抛弃,后来被现在的养父母收养。

徐锋点点头,没有追问。

我会调查这些信的来源,同时建议你加强安全防范。如果还收到类似的信,立即通知我。

徐锋离开后,我坐在沙发上,脑海中不断闪现那个问题:谁会知道我的过去谁又会对我恨之入骨

第二天一早,我收到了徐锋的电话。

苏小姐,我初步追踪了邮戳和纸张来源。这些信似乎都来自一个叫青山镇的地方,距离市区大约三小时车程。

青山镇那是个什么地方我从未听说过。

有更具体的线索吗

暂时没有。青山镇不大,但要确定具体是谁寄的,还需要更多调查。

挂断电话,我陷入沉思。这个陌生的地名并没有唤起我任何记忆。为什么威胁会来自那里

周末,我回到养父母家吃晚饭。最近工作忙碌,我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回来了。

念念,你瘦了。秦雅心疼地摸着我的脸,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

还好,就是最近有点睡眠不足。我笑着回答,没有提及那些匿名信的事。不想让他们担心。

饭桌上,我们聊着近况。苏明哲退休后开始学习书法,秦雅则加入了社区合唱团。他们的生活平静而幸福,这是我拼命想要守护的。

晚饭后,苏明哲叫我到书房聊天。自从知道他们与林建国的往事后,我与养父母的关系反而更亲近了。

念念,最近一切还好吗苏明哲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我。

挺好的,公司发展不错。

我不是问公司。他直视我的眼睛,你看起来有心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几封信,递给他看。

苏明哲的脸色随着阅读逐渐变得凝重。

有人在威胁你…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你怀疑是谁吗

不确定。但内容看起来与我的过去有关。

苏明哲沉默了许久,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林强。他突然开口,你想过可能是他吗

林强我愣住了。那个被宠坏的哥哥,自从林建国夫妇去世后,我几乎没再想起过他。

他…还活着

应该是的。当初讣告只提到了林建国和张桂芬,没有他的消息。

我回忆起林强阴沉的面容和充满怨恨的眼神。在我的记忆里,他始终是那个被宠溺的小恶魔,动辄打骂我,抢夺我的东西。

你认为是他为什么

苏明哲叹了口气。

你母亲…秦雅告诉我,林建国年轻时不只是对她薄情。他还做过一些…不光彩的事情。

什么事

抢劫、敲诈,甚至参与过一起严重的伤人事件。只是后来都被他用钱摆平了。

我震惊地看着养父。这些都是我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林强知道这些…苏明哲的眼神变得忧虑,他可能会把对父亲的仇恨转嫁到你身上。

可是为什么是现在林建国死后这么多年…

也许他花了时间寻找你。又或者…苏明哲顿了顿,他们夫妇去世的方式让他怀恨在心。

我低下头,回想起得知林建国夫妇死讯时的复杂心情。对他们,我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如释重负的解脱。但现在看来,这个故事可能远未结束。

无论如何,你得小心。苏明哲拍拍我的肩膀,如果真是林强,那他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你。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出租车里,望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心里涌起一阵不安。

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以为重生后的人生已经回到了正轨。但现在看来,命运似乎又开始和我开玩笑。

那个被遗忘的哥哥,可能正在黑暗中盯着我,等待复仇的时机。

而我,则需要做好准备,迎接这场即将来临的风暴。

接下来的几天,我加强了安全措施,同时督促徐锋加快调查。但除了确定信件来自青山镇外,没有更多进展。

直到一个普通的工作日下午,我刚开完会走出会议室,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出于某种直觉,我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苏念,或者说…林晚,好久不见。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这声音虽然成熟了许多,但那种阴冷的语调,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林强

真令人感动,你还记得我。他冷笑道,我还以为,高高在上的苏大小姐早就把这个'哥哥'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想怎样我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怎样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是你把我的父母逼死的!你是凶手!现在还假装无辜

我没有…

别狡辩!他打断我,如果不是你当年离家出走,拿走家里的钱,我父母也不会落到那步田地!

我咬着嘴唇,没有反驳。在林强的认知里,他的父母是受害者,而我是那个恶毒的叛逆女儿。

你以为改了名字,换了新身份,就能逃脱惩罚吗林强的声音带着森冷的恨意,我花了很长时间寻找你,现在终于找到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直接问道。

我要你付出代价。他停顿了一下,记住,这只是开始。

电话突然中断。

我站在走廊上,手机还贴在耳边,感到一阵恶寒从脊背蔓延全身。

林强找到我了,而且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我。

更令人不安的是,他那句这只是开始,预示着更严重的威胁正在路上。

我没想到,重生后的人生,会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下,隐藏着这样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漩涡。

而我与林强之间,这场始于前世,延续至今世的纠葛,恐怕将以我们谁都没预料到的方式结束。

9

反击时刻

我从未想过,林强的威胁会来得如此直接,如此迅猛。

那天傍晚,我刚离开公司大楼。十月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我裹紧风衣,快步走向停车场。四周已经笼罩在暮色中,偶有几盏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突然,我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

不对劲。那脚步声太急促,太刻意。我下意识加快了步伐,心跳也随之加速。

脚步声也跟着加快了。

我猛地回头,只见一个黑影从旁边的灌木丛中窜出,朝我扑来。月光下,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刃直指我的腹部。

千钧一发之际,我侧身一闪,同时抓起手提包横挡。刀尖划破了包面,差点刺进我的手臂。我本能地尖叫起来,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回荡。

救命!有人行凶!

蒙面人似乎没料到我会反抗,愣了一秒。我抓住这个空隙,高跟鞋狠狠踩向他的脚背,同时另一只手抓起钥匙,朝他脸上扎去。

啊!他痛呼一声,向后踉跄几步。

停车场另一端,两个正要上车的男性员工听到动静,立刻朝这边跑来。

怎么了

有人袭击!

蒙面人见状,丢下刀转身就跑,消失在夜色中。

我靠在车门上,双腿发软,冷汗浸透了后背。两位同事赶紧叫来保安,报了警。

苏总,您没事吧

我摇摇头,强撑着站起来。手臂上有一道浅浅的伤口,血珠正缓缓渗出。

不严重,谢谢你们。

警方很快赶到,取证录口供。蒙面人戴着手套没留下指纹,监控也只拍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我心里已经有了怀疑对象,但没有证据,只能告诉警方我最近收到过威胁信。

回到家,我给伤口消毒包扎,整个人还处在惊魂未定中。秦雅见我受伤,心疼不已。

到底怎么回事你这孩子,怎么伤成这样

我没告诉她真相,只说是小混混抢劫未遂。她信了,但苏明哲却眯起了眼睛,目光里满是怀疑。

念念,是那个人干的吧

我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苏明哲叹了口气。

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报复你。

接下来的两天,我加强了安保措施,也让徐锋派人暗中保护我的安全。但林强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毫无踪迹。

直到第三天下午,我办公室的座机响起。

苏总,楼下有位先生自称是您哥哥,要求见您。前台的声音透着困惑。

我心头一震。他竟然敢明目张胆地上门

让他等着,我马上下来。我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徐锋的号码,你在公司附近吗林强来了。

我十分钟后到,你别单独见他。

放心,我会在大堂见他。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镇定地走向电梯。心跳如擂鼓,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大堂里,一个削瘦的年轻人坐在沙发上。见我出现,他站起身来,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笑意。

这就是林强。十几年不见,那个曾经被宠得无法无天的男孩已经变成了一个阴鸷的青年。他穿着普通的牛仔裤和夹克,脸色苍白,眼睛深陷,透着难以掩饰的怨毒。

好久不见,妹妹。他咬着妹妹二字,满是讽刺。

我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保持着冷静。

攻击女性,真是长大了啊,林强。

他冷笑一声。

怎么,不敢认我这个哥哥了还是说,高贵的苏大小姐看不起我这个贫民

有事直说,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他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

三天前那一刀,只是个小小的见面礼。我本来可以下手更重的,但那样就太便宜你了。

我死死盯着他,没有说话。

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他突然提高了音量,在爸妈去世后,我连学都上不起了,只能去建筑工地打零工。那种日子,你根本想象不到!

所以你现在找我复仇

复仇他冷笑,不,我要的不只是复仇那么简单。我要你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推到我面前。

看看这个。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几张照片。照片上是苏明哲和一个陌生男人在交谈,看背景应该是在某个工厂。

这是什么意思

林强的笑容更加阴冷了。

你养父当年,可不是什么好人啊。你知道吗,他和我爸之间,有着深仇大恨。

我努力保持面部表情不变。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林强向前倾身,你养父苏明哲的父亲,当年是青山镇化工厂的副厂长。而我爸,曾经是那里的会计。

我皱起眉头,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

我查到了很多有趣的东西。林强继续道,比如,你养父家族之所以没落,是因为当年我爸曾经举报过苏老爷子贪污。

他停顿了一下,欣赏着我脸上的震惊。

而苏老爷子后来自杀,正是因为无法承受这个打击。

我感到一阵眩晕。这跟养父告诉我的完全相反。

你在胡说。

胡说林强冷笑,我有证据。当年的调查报告,我爸保存得很好。你养父母隐瞒了这么多年,难道不该给社会一个交代吗

他得意地看着我。

再加上现在苏明哲在业界的地位,如果这事曝光,你觉得会怎样

我握紧了拳头。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你到底想要什么

很简单。他靠回沙发,五百万。这是我父母的命价。

就在这时,电梯门打开,徐锋急匆匆地走了出来。林强见状,立刻站起身。

考虑清楚了再联系我。他留下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别想着报警,否则明天全城都会知道苏家的丑事。

说完,他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大厦。

我坐在原地,如遭雷击。这个威胁太突然,也太恶劣。更可怕的是,我不知道林强说的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养父母为什么要对我隐瞒

苏总,要不要我跟上去徐锋问道。

我摇摇头。

先不用。我需要和养父母谈谈。

当晚,我提前回到了家。秦雅正在准备晚餐,见我回来,惊讶地看着我。

念念,今天怎么这么早

妈,爸回来了吗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谈。

秦雅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常,放下手中的活。

他马上就回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夜色。半小时后,苏明哲回来了。我们三人坐在客厅,气氛凝重。

林强找上门来了。我直奔主题,他说,当年爷爷的事,和林建国有关。是真的吗

苏明哲和秦雅对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都告诉你什么了苏明哲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把林强的话复述了一遍。讲完后,客厅里一片死寂。

苏明哲深深地叹了口气,终于开口。

他说的不完全对。事情比这复杂得多。

他站起来,从书房拿出一个老旧的文件夹。

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但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我想你有权了解真相。

他打开文件夹,里面是一些发黄的文件和照片。

当年,我父亲确实是青山镇化工厂的副厂长。而林建国,是厂里的会计。

秦雅在一旁静静地流泪,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秦雅和林建国年轻时确实相爱过。但林建国的母亲看不起秦雅家的条件,极力反对。后来,林建国遇到了张桂芬,一个城里姑娘,家境比他好。

为了娶张桂芬,他需要一大笔彩礼钱。苏明哲的声音变得沙哑,所以,他挪用了厂里的公款,还伪造了我父亲的签名。

我震惊地看着他。

后来事情败露,林建国为了自保,反咬一口,声称是我父亲授意他这么做的。

苏明哲拿出一份调查报告。

工厂调查后,认定我父亲有失职之责。他受不了这个打击,在家中上吊自杀了。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秦雅的啜泣声。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所以…林强颠倒黑白…

是的。苏明哲苦笑,林建国当年逃过了法律制裁,只是被开除了。而我们家,则彻底没落了。

那为什么你们收养我明明知道我是…林建国的女儿

秦雅抬起泪眼。

因为我们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无辜的。当我们看到你那天,看到你身上的伤痕,我们就知道你也是受害者。

我不禁潸然泪下。原来真相如此残酷,而养父母的大爱却如此无私。

林强威胁我,要五百万。否则他就把'真相'公之于众。

苏明哲的眼神变得坚定。

我们不会向他屈服的。如果必要,我会亲自站出来澄清真相。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保存着证据,就等着有一天能洗刷父亲的冤屈。

我望着这对抚养我长大的恩人,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

不,爸,这是我的战斗。林强针对的是我,我不会让你们再次陷入痛苦的回忆中。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徐锋的电话。

查一下林强的所有底细,越详细越好。是时候反击了。

挂断电话,我望向窗外的夜空。林强以为掌握了主动权,却不知道,经历过一次重生的我,早已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林晚。

这一次,我会让他明白,什么叫真正的以牙还牙。

10

浴火重生

挂断电话后,我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灯火通明。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敲打着窗户。

这种天气总让我想起重生前的那个夜晚,我孤身一人在医院走廊,身无分文,绝望到跳楼。

如今,我不再是那个无助的林晚。

手机屏幕亮起,是徐锋的消息:资料已发到你邮箱,林强这几年一直在赌场出没,欠了不少钱。

我点开邮件,一页页翻阅着林强的资料。高中辍学,混迹社会,几次因为打架斗殴被拘留,还有赌债和各种不良记录。

姑奶奶跟你玩,你还嫩了点。

第二天清晨,公司前台打来电话:苏总,楼下有人闹事,说是您的哥哥,已经来了三次了。

我嘴角微微上扬:让他上来吧。

林强大摇大摆地走进我的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二郎腿一翘,拿出一根烟:怎么样,考虑得如何了

这里不能抽烟。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还是收起了烟。

五百万太多了,我拿不出来。我故作为难地说。

拿不出来林强嗤笑一声,你这公司市值几个亿,跟我说拿不出五百万

公司市值和我私人财产是两回事。

林强从沙发上站起来,在我办公室里走来走去:那你说个数。

三百万,我最多能给你三百万。

他停下脚步,眼睛里闪烁着贪婪:成交,什么时候给

需要时间筹集,三天后,我们在维多利亚咖啡厅见面。

林强满意地点点头:别耍花样,否则后果你知道。

他走后,我立刻拨通了徐锋的电话:开始行动。

接下来的三天,林强的骚扰不断升级。

他先是在公司楼下拦住客户,声称我是个忘恩负义的人;然后在网上发帖,编造我剥削员工的假消息;最后居然联系了几家媒体,试图炒作苏家与林家的恩怨。

我像是没看见一样,专注于自己的工作。每一次电话打来说林强又在闹事,我都只是淡淡地说:随他去吧。

晚上回到家,苏明哲和秦雅都很担心。

爸妈,我心里有数。我安抚着他们,林建国害得爷爷含冤而死,这笔账,是时候算清楚了。

苏明哲紧握着我的手:念念,不管怎样,我们都支持你。如果需要,我可以站出来作证。

不会让你们再受伤害的。我轻声承诺。

第三天下午,我拎着一个黑色手提箱,独自来到维多利亚咖啡厅。

林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看到我进来,眼睛紧盯着我手中的箱子。

钱带来了他迫不及待地问。

我点点头,把箱子放在桌上,推向他:三百万,现金。

林强眼睛发亮,迅速打开箱子,看到里面整齐排列的钞票,满意地合上盖子。

以后别来打扰我和我父母的生活。我平静地说。

那得看我心情。林强得意洋洋地说,谁让咱们是'亲哥亲妹'呢

就在这时,两名便衣警察从旁边的座位上站起身,走到我们桌前。

林强先生,您涉嫌敲诈勒索,请跟我们走一趟。

林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什么苏念,你敢报警

我冷笑一声:每一次你骚扰我和公司,每一次你威胁我,我都录下来了。这三百万,是我和警方设下的套,你自己跳进来的。

林强试图逃跑,却被早已埋伏在咖啡厅各处的警察拦住。

你不能这样!他挣扎着喊道,我是你哥哥!我会告诉所有人,你爸妈家的丑事!

我上前一步,看着他的眼睛:请便。我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证据,证明三十年前是林建国盗用公款并嫁祸苏爷爷的事实。如果你想把这些搬上法庭,我求之不得。

林强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椅子上。

警察将他铐上手铐,带着那箱作为证据的钱一起离开。

我独自坐在咖啡厅里,望着窗外的阳光。这场仗,我赢了第一回合。

回到公司,徐锋兴奋地告诉我:大获全胜!警方在林强的住处搜出了不少欠条和威胁信,还有几部手机,里面存着他勒索其他人的证据。这次他跑不掉了。

我点点头:继续盯着,别让他有机会翻盘。

晚上,我带着一瓶红酒回家,和苏明哲、秦雅一起庆祝这小小的胜利。

林强被抓了,但他背后可能还有其他人。我谨慎地说。

苏明哲点点头:当年林建国的同伙不少,要小心。

我已经让徐锋继续调查。我给两位老人倒上酒,不管来多少敌人,我都会保护好你们的。

秦雅眼中含泪:念念,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不,这才刚刚开始。我举起酒杯,爸,妈,为了给爷爷洗刷冤屈,为了我们的新生活,干杯。

三只酒杯在空中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窗外,雨已经停了,天空露出几颗明亮的星星。

这是一个阶段性的胜利,但我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无论林强背后有什么势力,我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一次,我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林晚,而是浴火重生的苏念。

没有人能再伤害我和我所爱的人。

没有人。

11

真相大白

警局的铁门沉重地关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声。林强被两名警察带进审讯室,他的脸因愤怒而扭曲,眼中却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我隔着单向玻璃窗观察着这一切,手指不自觉地在扶手上敲击。

苏小姐,您不必亲自到场的。负责案件的赵警官站在我身边,轻声说道。

我想看着他崩溃的样子。

审讯开始了。林强表现得异常冷静,对警方的问题要么避而不答,要么只承认最轻微的指控。

我只是向我妹妹借钱,这有什么问题他甚至露出了无辜的笑容,家人之间互相帮助,天经地义。

赵警官放出了我们收集的录音证据。林强的声音清晰地传出:苏念,别以为改了名字就能撇清关系…三百万,否则我就把你养父母的丑事公之于众…

证据确凿,林强却不为所动。

那又怎样我只是在讨债!他们欠我父母的!他突然拍桌而起,苏明哲和秦雅当年害死了我爸,这是血债!

审讯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赵警官看向我,眼中满是疑惑。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是时候了。

我去会会他。

踏入审讯室的瞬间,林强的眼神变了,既有恨意,又有一丝说不清的得意。

我就知道你会来。他靠在椅背上,嘴角挂着冷笑,怕我说出真相

恰恰相反。我在他对面坐下,我是来听你编故事的。

林强猛地前倾身子:编故事苏明哲害死我爸!三十年前他陷害我爸盗用公款,让我爸背了黑锅,毁了我们全家!

你确定是这样我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推到桌子中央,要不要看看真相是什么样的

警方播放了U盘里的内容。那是我找到的三位当年在苏爷爷工厂工作的老员工的证词。

林建国那个偷工厂钱的会计屏幕上,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愤怒地说,当年要不是他,苏厂长怎么会被调查被冤枉最后郁郁而终

秦雅姑娘是个好姑娘,林建国为了娶城里的张桂芬,不仅抛弃了秦雅,还偷了工厂的钱做聘礼…另一位老员工的证词紧接着播放。

林强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我还找到了当年工厂账目的复印件。我冷静地说,上面有你父亲的签名,还有他修改数据的痕迹。当时有人发现了,但被他用钱收买了。

不可能!这是栽赃!林强的声音开始发抖。

还有这个。我示意警方继续播放。

一段老旧的录音带在抢救性修复后,传出了年轻的林建国和另一个男人的对话。

建国,这钱不能动啊,是工厂的命脉…

借用一下而已,等我娶了桂芬,翻身了,自然会还上。到时候谁还记得这事大不了让姓苏的背锅…

录音虽然模糊,但内容足够清晰。林强呆坐在椅子上,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这些…都是假的…他喃喃自语。

从我查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收集证据。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包括你最近几个月的所有行动。我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行动。

林强猛地抬头,惊恐地看着我。

徐伟、张明、李刚…那些你父亲当年的'好兄弟',现在帮你对付我的人。我一个个报出名字,他们也涉案,已经被警方控制。

赵警官适时地展示了几张照片,正是那几名被抓的嫌犯。

你们…怎么找到他们的林强终于乱了阵脚。

你以为只有你会查人我轻笑一声,那天你来我公司闹事,我不只是录下了你敲诈我的证据,还派人跟踪了你。你每次和他们见面的地点、时间、谈话内容,我都一清二楚。

林强彻底崩溃了,他捂着脸,开始痛哭:我只是想为父母报仇…他们说苏明哲害死了我爸妈…让我恨你…

所以你就设计伤害我骚扰我的公司威胁我和养父母我的声音变得冰冷,林强,你父母是因为自己的行为而自食其果,与我和苏家无关。你也将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离开审讯室后,我靠在走廊的墙上,感到一阵疲惫。多年的恩怨,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接下来的几天,案件的进展超出了我的预期。警方在林强和其同伙的住处搜出了更多证据,包括对我的非法监视记录、伪造的诽谤材料、甚至还有一把未使用的刀具。

敲诈勒索、非法监视、故意伤害未遂、诽谤…赵警官向我汇报案件进展,证据确凿,他们逃不掉了。

我点点头,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快感。复仇的道路走到尽头,留下的只有空虚。

对了,有件事你可能会感兴趣。赵警官递给我一份文件,我们在林强的电脑里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份扫描件,上面是林建国临终前写的一封信。我快速浏览着内容,震惊地发现,林建国在生命最后时刻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并恳求林强不要走上复仇的道路。

他隐瞒了这封信…我轻声说。

人有时会选择相信自己想相信的。赵警官意味深长地说。

我决定将这个案件公开。不是为了炫耀胜利,而是为了还原真相,为苏爷爷洗刷冤屈。

经过媒体的报道,舆论一边倒地支持我和苏家。当年工厂的事情被彻底澄清,苏爷爷的名誉得到了恢复。

三个月后,法院宣判。林强因多项罪名获刑六年,其他同伙也分别获得了相应的刑罚。

宣判后,出乎我意料的是,林强请求见我一面。

在狭小的会见室里,他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嚣张。

我不该听信他们的谎言…他低着头说,看了爸爸的遗书,我才知道真相…但已经太晚了。

永远不会太晚。我轻声说,重要的是你现在知道了。

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是想告诉你,我很抱歉。他的声音哽咽。

我看着这个曾经的哥哥,心中的恨意竟然在慢慢消散。他也是受害者,被谎言和仇恨蒙蔽了双眼。

服完刑期后好好生活吧。我起身准备离开,别再被仇恨吞噬。

走出监狱的阳光格外明媚。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胸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回家的路上,我买了一束百合花。苏爷爷的遗像前,我轻轻放下花束。

爷爷,一切都结束了。您的清白,我们已经还给您了。

苏明哲和秦雅站在我身后,眼中含着泪水。我们三人紧紧相拥。

这场始于三十年前的恩怨,终于画上了句号。法网恢恢,虽然迟到,但终究没有遗漏。

而我,也终于可以放下过去,真正开始新的人生。

不再是为了复仇而活的林晚,不再是带着使命的苏念,只是做我自己。

12

新生之光

案件尘埃落定后,我决定给自己放个长假。

站在度假村的阳台上,望着远处海天一色的景象,我深吸一口海风,心中的重负终于卸下。三年来,从反抗到逃离,从重建到对决,我一直在奔跑,几乎忘了停下来欣赏生活。

手机震动,是陆总发来的消息:董事会已通过你的提案,回来后可以直接启动。

我嘴角上扬。这次休假回去,就是公司副总裁的位置。从当初的实习生,到如今坐上公司二把手的位置,这一切都来之不易。

苏总,您的咖啡。服务员将咖啡放在露台的桌上。

谢谢。我抿了一口,香气在口腔中扩散。

手指轻轻滑动手机屏幕,看到了半年前林强案件的新闻。现在他已经在监狱服刑,据说表现良好,甚至开始学习法律,希望出狱后能帮助那些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人。

我关掉新闻,点开了与养母的视频通话。

念念,吃早餐了吗秦雅的脸出现在屏幕上,鱼尾纹稍微多了些,却掩不住眼中的神采。

刚吃完。妈,您和爸在家还好吧

好着呢!你爸这两天迷上了太极拳,一大早就去小区里舞剑,说是养生。

我们相视而笑。案件结束后,养父母终于放下了心结,生活也变得轻松起来。

结束通话,我拿起笔记本电脑,继续完善新生计划的框架。这是我准备成立的基金会,专门帮助那些和曾经的我一样,身处困境的女孩们。

正专注工作时,一杯冰沙放在了我面前。

工作狂,休假还不忘工作一个温和的男声传来。

抬头看到程宇站在面前,阳光勾勒出他俊朗的轮廓。他是这次度假时认识的建筑师,偶然的相遇,竟带来意外的惊喜。

谁说我在工作我在写我的回忆录呢。我开玩笑道。

哦那我必须成为其中重要的一章。他在我对面坐下,眼中闪烁着星光。

与程宇相处的这几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他不追问我的过去,只关心我的现在和未来。我们有相似的成长经历,都明白生活的不易,也更懂得珍惜当下的温暖。

对了,我想带你去个地方。他神秘地说。

黄昏时分,我们来到海边的一处悬崖。夕阳将海面染成金色,浪花拍打着礁石,声音如同大自然的低语。

我每次心情复杂时,就会找一个高处,看着远方,让思绪随风飘散。程宇站在我身旁说。

我默默点头。从医院的顶楼到现在的海崖,我的人生仿佛走了一个圆。不同的是,当年我是带着绝望跳下,而现在,我站在高处,眺望更广阔的未来。

其实我知道你是谁。程宇突然说,苏氏集团的苏念,那个从绝境中崛起的女强人。

我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我欣赏你的故事,更欣赏现在站在这里的你。他的眼神真诚,不是因为你的成就,而是因为你的内心始终未被仇恨完全吞噬。

夜幕降临,我们回到度假村。程宇送我到房门前,轻轻握住我的手。

明天我要回城里了,我在想…你的'新生计划',缺建筑师吗

我笑了:缺一个懂得设计温暖空间的人。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程宇保持着联系。回到公司后,我全身心投入工作。事业的新篇章正在展开,公司在我的带领下,拓展了多条新业务线,业绩增长了近40%。

三个月后,新生基金会正式成立。开幕典礼上,我邀请了第一批受助的十位女孩。她们有的被家庭忽视,有的饱受校园欺凌,但眼中都闪烁着对未来的渴望。

我曾经也和你们一样,被命运推入深渊。我站在台上说,但我要告诉你们,每个人都有改变命运的力量。

台下,秦雅和苏明哲坐在前排,眼含泪光。程宇站在角落,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眼神。

基金会的第一个项目是建造一所女孩职业培训学校。程宇负责设计,我们一起走访了多个地点,讨论如何创造一个既安全又充满希望的空间。

一年后,学校落成。阳光透过精心设计的玻璃屋顶,洒在教室里。每个角落都充满了温暖与关怀。

开学典礼那天,我站在校门口,迎接着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她们中的许多人,都有着和曾经的我相似的眼神——渴望改变,又害怕失败。

欢迎来到新生学校。我微笑着说,这里将是你们重塑自我的起点。

傍晚,所有人都离开后,我一个人站在空荡的教室里。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为地板镀上一层金色。

多年前那个在夜里骑着破旧自行车去打工的女孩,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她能站在这里,帮助更多和她一样的人。

生命就像一本书,有些章节充满泪水,有些充满欢笑。重要的不是内容如何,而是我们如何阅读它,如何书写后面的故事。

我从口袋里拿出那张保存多年的照片——我和养父母的合影。照片背面,是我写下的一句话:真正的强大,不是复仇的快感,而是守护所爱,创造价值。

推开窗户,温暖的风轻抚面颊。远处,夕阳正缓缓沉入地平线,而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我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林晚,也不仅仅是为复仇而活的苏念。

我只是我自己——一个经历过黑暗,却选择成为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