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药引初现
京城西区的集市永远热闹非凡,叫卖声此起彼伏。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年轻女子蹲在鱼摊前,手指灵活地翻动着一条肥美的鲤鱼。
老李头,你这鱼鳃发暗,昨儿夜里捞的吧女子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按新鲜价给街坊们,不然我可要说道说道了。
鱼贩老李头擦了擦汗,赔笑道:小刀姐说得是,我这就改价。
颜小刀站起身,拍了拍手,腰间别着的三把不同尺寸的小刀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她不过二十三岁,却在西区混得风生水起。表面上看是个收保护费的街溜子,实际上商户们都心甘情愿给她交安全顾问费——自从颜小刀来了后,真地痞再也不敢在西区撒野。
小刀姐!一个十来岁的小乞丐飞奔过来,东头来了几个生面孔,在刘婆婆摊子上闹事!
颜小刀眼神一凛,手指无意识地摸上腰间最短的那把刀:走,看看去。
与此同时,祁王府内气氛凝重。
世子祁昱的寝殿门窗紧闭,十余名御医跪在外间,额头抵地,瑟瑟发抖。内室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接着是低哑的嘶吼,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滚...都给我滚出去!祁昱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苦。
贴身侍卫张诚挥手示意御医们退下,自己则守在门边,右手紧握剑柄。透过纱帘,他能看到世子修长的身影蜷缩在床角,左手握着一把精致的匕首,右臂上已有数道血痕。
这是世子每月必有的发病时刻,无人知晓缘由,也无人能治。御医们开的安神汤药毫无效果,唯有见血才能让世子稍稍平静。
张诚摸了摸怀中的血玉——这是国师给的灵物,据说能找到缓解世子症状的药引。三年来,血玉从未有过反应,直到今天早晨,它突然微微发烫。
想到这里,张诚悄声退出寝殿,骑上快马直奔西市。国师说过,血玉变色时,药引就在附近。
西市东头,颜小刀正一脚踩在闹事地痞的背上,手里耍着她那把小刀:再说一遍,这条街谁罩的
地痞鼻青脸肿,哭嚎着:是...是颜小刀姐姐!我们再也不敢了!
颜小刀满意地点头,正要放开他,忽然感觉背后有人靠近。她敏捷地转身,小刀横在胸前,却见一个衣着华贵的高大男子站在三步之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是盯着她腰间晃动的玉佩。
这位爷,有事颜小刀警惕地问,同时打量对方。男子约莫三十岁,腰间佩剑价值不菲,明显是某个大户人家的侍卫。
张诚强压激动,因为他怀中的血玉此刻烫得几乎拿不住。他故作镇定地拱手:姑娘可是颜小刀我家主人有笔生意想与姑娘谈。
颜小刀眯起眼睛:什么生意
关于西区商户安全护卫的合作。张诚随口编道,酬金五十两。
周围的小弟们倒吸一口凉气。五十两!够普通人家生活两年了!
颜小刀却不吃这套:你家主人是谁为何不亲自来谈
张诚早有准备:我家主人是祁王府管事,负责西区部分商铺。姑娘若不信,可随我去祁王府一看便知。
听到祁王府三个字,颜小刀眉头一跳。祁王府世子祁昱,那可是京城出了名的病娇阎王,据说喜怒无常,手上沾血。但祁王府也确实在西区有不少产业...
成,带路吧。颜小刀艺高人胆大,想着光天化日之下,堂堂祁王府总不至于绑架她一个街溜子。
一个时辰后,颜小刀站在祁王府世子寝殿外,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
等等,你说什么'药引'她瞪大眼睛,我不是大夫,也不会熬药啊!
张诚不再解释,直接推开寝殿大门,将颜小刀轻轻一推。
昏暗的室内,颜小刀踉跄几步才站稳。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某种清冷的香气混合的诡异气息。她眯眼适应光线,看到床榻上坐着一个白衣男子。
男子抬起头,颜小刀呼吸一滞。
祁昱世子比她想象中年轻,约莫二十五六岁,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苍白的肤色衬得眼下一颗泪痣格外明显。他左臂衣袖卷起,上面有几道新鲜的血痕,右手还握着一把滴血的匕首。
但最令颜小刀震惊的是他的眼睛——漆黑如墨,深不见底,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饿狼看见了猎物。
过来。祁昱开口,声音沙哑却不容抗拒。
颜小刀本能地后退一步,手摸向腰间小刀。
祁昱忽然笑了,那笑容让颜小刀寒毛直竖:有意思,三年了,你是第一个见了我不跪的人。
颜小刀强作镇定:世子殿下,我就是一个市井小民,不懂规矩。您要是没事,我先告退了
她转身就要跑,却发现大门不知何时已经关闭。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接着是冰凉的触感——祁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后,一只手搭在她肩上。
别走。祁昱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甚至带着一丝乞求,就待一会儿...我很久没这么平静了。
颜小刀僵在原地,因为她感觉到祁昱的呼吸喷在她颈间,而更诡异的是,她竟觉得这场景莫名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
祁昱从腰间取下一块血玉,放在颜小刀手心。玉石触到她皮肤的瞬间,由暗红变成了鲜活的朱砂色。
果然是你。祁昱满足地叹息,将下巴搁在颜小刀肩上,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药引了。
第2章
王府囚笼
颜小刀在祁王府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她被安排在世子寝殿隔壁的小厢房,门口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侍卫,窗户外面还有巡逻的护卫。祁昱给她的唯一命令是:不许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这不就是坐牢吗颜小刀对着铜镜龇牙咧嘴。镜中的女子杏眼圆睁,一头乌发被她自己挠得乱七八糟。她身上换了一件素白中衣,自己的粗布衣裳不知被拿去哪里清洗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颜小刀立刻抄起桌上的茶壶,躲到门后。
门开了,祁昱一身月白色锦袍走了进来,长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挽着,眼下那颗泪痣在晨光中格外明显。他环顾空荡荡的房间,嘴角微微上扬:茶壶太重,不适合偷袭。
颜小刀从门后闪出,茶壶仍举在手里:世子殿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就是个街溜子,不是什么药引子。您行行好,放我回去吧
祁昱不答,只是走到桌前坐下,从袖中取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放在桌上:坐。
颜小刀警惕地坐下,眼睛不住往匕首上瞟。
你腰间的小刀,祁昱突然说,为何是三把
颜小刀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腰间——她的宝贝小刀果然不见了。
还给我!她腾地站起来。
祁昱从怀中取出那三把大小不一的小刀,整齐地排在桌上:回答我的问题。
颜小刀咬牙:大的切肉,中的防身,小的...小的剔牙。
祁昱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抚过最小的那把刀:用开过刃的刀剔牙颜姑娘的牙口想必很硬。
你到底想怎样颜小刀彻底失去耐心,直说吧!
祁昱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颜小刀刚要挣扎,却见祁昱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嗅闻什么珍馐美味。
奇异的是,祁昱原本苍白的面色竟渐渐有了血色,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就是这样...祁昱睁开眼,眸中闪烁着病态的光芒,只要你在我身边,我的头就不痛了。
颜小刀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你...你这是什么怪病
不知道。祁昱松开她,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但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药引。每月纹银十两,包吃住。
十两颜小刀瞪大眼睛,我在西市收保护费一个月都不止这个数!
二十两。
不行!
三十两,外加你的三把小刀。祁昱指了指桌上的刀具,否则我现在就让人把你那些'小弟'全抓进大牢。
颜小刀倒吸一口凉气。这病秧子世子居然调查她!
成交!她咬牙切齿,但我有条件——我要行动自由!
祁昱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可以,但必须在我视线范围内。张诚会跟着你。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颜小刀对着那三把小刀发愣。
这叫什么事儿啊...她哀嚎一声,扑倒在床榻上。
————
三天后,颜小刀已经尝试逃跑七次,失败七次。
第一次,她假装肚子疼,趁侍卫不备翻窗逃跑,结果刚落地就被巡逻的护卫逮个正着。
第二次,她偷了厨房丫头的衣服伪装,却在门口被张诚一眼识破。
第三次,她甚至挖通了厢房后墙的砖缝,却发现外面是祁昱的书房——当时世子正坐在桌前好整以暇地等着她。
放弃吧,第七次被抓回来后,张诚无奈地说,王府有七十二暗哨,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颜小刀瘫在椅子上,眼珠一转:张大哥,你们世子这病...到底怎么回事
张诚面色一沉:不该问的别问。
那我换个问题,颜小刀凑近,王德贵是谁
王府总管,怎么了
颜小刀神秘一笑:没什么,就是昨天路过账房,看见他往袖子里塞银票。
张诚脸色骤变:此话当真
骗你作甚颜小刀翘起二郎腿,我还知道他把贪污的银子藏在城南'醉仙楼'后院。
张诚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会调查此事。但你若撒谎...
随你处置!颜小刀笑嘻嘻地说,心里却打着小算盘——只要张诚去调查,她就有机会趁乱逃跑。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当天下午,一位不速之客打乱了颜小刀的所有安排。
昱表哥~娇滴滴的声音从院外传来,接着一个身着粉色纱裙的少女翩然而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颜小刀正在院子里无聊地抛石子玩,闻声抬头,正对上少女惊愕的目光。
你是谁少女柳眉倒竖,为何在表哥院中
颜小刀拍拍手上的灰,咧嘴一笑:我是世子的新玩具,啊不是,新丫鬟。
少女上下打量她,眼中满是鄙夷:粗鄙!表哥怎么会用你这种丫鬟
如烟小姐。祁昱的声音从廊下传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柳如烟立刻变脸,娇笑着迎上去:昱表哥,母亲让我来问问,下月初八祖母寿辰,你准备什么贺礼我们好避开,免得重复了。
祁昱淡淡地说:还未想好。
柳如烟眼波流转,突然指向颜小刀:这丫头好生无礼,刚才竟敢顶撞我!表哥一定要好好管教!
颜小刀瞪大眼睛:我什么时候...
颜小刀。祁昱冷声打断,道歉。
颜小刀气得牙痒痒,但在祁昱威胁的目光下,只得敷衍地拱拱手:对不住啦,柳小姐。
柳如烟得意地扬起下巴:表哥,这种没规矩的丫头就该打发去洗衣房!
祁昱不置可否:张诚,送如烟小姐出去。
柳如烟走后,颜小刀气呼呼地瞪着祁昱:我根本没顶撞她!
祁昱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不重却不容挣脱:我知道。
那你还...
但你不该对她笑。祁昱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的笑...只能我看。
颜小刀心头一震,还没来得及反应,祁昱已经松开手,恢复了那副冷淡模样:今晚有贵客到访,你随我一同出席。
我颜小刀指着自己鼻子,穿这样
祁昱扫了眼她的粗布衣裳,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会有人给你准备的。
傍晚时分,颜小刀被四个丫鬟按在浴桶里搓洗了整整一个时辰,又被迫穿上层层叠叠的纱裙,头发挽成复杂的发髻,插上沉甸甸的金步摇。
这也太难受了!她扯着领口抱怨,喘不过气!
祁昱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颜小刀一脸不情愿地站在铜镜前,活像只被强行梳毛的野猫。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掩饰过去:勉强能看。
颜小刀转身,刚要反驳,却突然愣住了——祁昱一身玄色锦袍,腰间玉带流光,墨发用金冠束起,整个人如出鞘的利剑般锋芒毕露。与平日病恹恹的样子判若两人。
看够了祁昱挑眉。
颜小刀回过神,撇嘴道:世子殿下穿这么隆重,是要相亲去
祁昱眸光一暗:户部侍郎赵大人设宴,商讨漕运事务。他顿了顿,赵文斌也会出席。
赵文斌
我表妹柳如烟的未婚夫。祁昱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也是你昨天在账本上看到的,王德贵背后的人。
颜小刀眼睛一亮:贪污案的主谋
祁昱点头:今晚你只需安静坐着,观察席上众人的反应。
明白!颜小刀兴奋地摩拳擦掌,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还想着逃跑的事。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这场宴会将成为她在祁王府命运的第一个转折点——因为柳如烟离开祁王府后,直接去了祁王妃的院子。
姨母,柳如烟添油加醋地说,那丫头不仅对我不敬,还勾引表哥!我亲眼看见表哥摸她的脸!
祁王妃手中的茶盏重重落在桌上:来人,去把那丫头给我带过来!
第3章
王妃秘闻
颜姑娘,王妃有请。
颜小刀刚踏出房门,就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拦住去路。她们一左一右架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她龇牙咧嘴。
轻点轻点!我这胳膊还要用呢!颜小刀挣扎着,却被拖得脚不沾地。
穿过几重院落,颜小刀被带到一间富丽堂皇的厅堂。正中坐着一位约莫四十出头的贵妇人,凤眼朱唇,不怒自威。柳如烟站在她身侧,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跪下!一个婆子按住颜小刀的肩膀。
颜小刀膝盖一弯,却在最后一刻稳住身形。她抬头直视王妃:王妃娘娘,不知我犯了什么错
祁王妃眯起眼睛:好个没规矩的丫头!勾引世子,顶撞表小姐,还敢质问本宫
勾引世子颜小刀瞪大眼睛,转头看向柳如烟,柳小姐,这话从何说起
柳如烟娇声道:姨母,我亲眼所见,这丫头对表哥眉来眼去,表哥还...还摸她的脸!
颜小刀气得笑出声:那是世子殿下检查我有没有洗脸!
放肆!王妃一拍桌子,来人,掌嘴!
一个婆子撸起袖子走上前。颜小刀眼疾手快,从发髻上拔下一根金簪抵在自己脖子上:别过来!
全场哗然。王妃猛地站起身:你做什么
王妃娘娘,颜小刀深吸一口气,我颜小刀虽是个街溜子,但也知道性命可贵。您不问青红皂白就要罚我,我宁可自己了断!
簪尖已经刺入皮肤,渗出一丝血迹。王妃脸色变了:把簪子放下!有话好说!
颜小刀没动,眼睛却瞥见王妃腕上的玉镯:娘娘这镯子成色真好,可惜是假的。
王妃一愣:胡说!这是皇上赏的贡品!
真货内侧应该刻有'内务府造'四个小字,颜小刀说,而且真玉在阳光下会有细密的冰裂纹,您这个太完美了,明显是仿的。
王妃下意识摘下手镯查看,果然内侧空空如也。她脸色顿时难看至极:这...这怎么可能!
颜小刀趁机放下簪子:我在西市混了五年,什么赝品没见过娘娘若不信,可以看看其他首饰。
王妃立刻命人取来妆奁。颜小刀一件件检查,最后得出结论:王妃近三个月收到的首饰,十有八九都被掉包了。
好大的胆子!王妃气得发抖,这些可都是...
都是王总管经手的吧颜小刀眨眨眼。
王妃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猜的。颜小刀咧嘴一笑,王总管最近在城南买了座三进宅子,钱总得有来处不是
厅内一片寂静。王妃盯着颜小刀看了许久,突然挥手:都退下。你,她指着颜小刀,留下。
众人退去后,王妃神色复杂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回娘娘,我就是西市一个收保护费的。颜小刀实话实说,世子殿下找我来当药引,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
王妃长叹一声:昱儿的病...是从三年前开始的。御医说是心疾,药石罔效。国师给了块血玉,说找到'药引'就能缓解。她苦笑道,没想到药引竟是个野丫头。
颜小刀好奇地问:世子为什么会得这种病
王妃眼神闪烁:这不关你的事。她站起身,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至于王德贵...本宫自有处置。
颜小刀刚要告退,王妃又补充道:你既能在首饰上看出端倪,想必眼力不错。从明日起,你每日来帮我查看府中器物。
颜小刀心中叫苦,面上却只能应下:是,娘娘。
走出厅堂,颜小刀长舒一口气,却见廊柱后转出一个熟悉的身影——祁昱。
世子殿下偷听颜小刀挑眉。
祁昱不答,只是伸手抚上她颈间的伤痕,指尖冰凉:疼吗
颜小刀缩了缩脖子:小伤,不碍事。
祁昱突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轻轻为她涂上药膏:我母亲性子刚烈,但并非不讲理之人。
药膏清凉,瞬间缓解了刺痛。颜小刀抬头,正对上祁昱专注的目光。阳光下,他眼下的泪痣显得格外明显,长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为什么帮我颜小刀忍不住问。
祁昱收回手,又恢复了那副冷淡模样:你是我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
颜小刀气得跺脚:你才是狗!
祁昱嘴角微扬:从今日起,你可以在府内自由行动,但出府必须由张诚陪同。
这个突如其来的恩典让颜小刀愣在原地。等她回过神,祁昱已经走远,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药香。
————
三日后,颜小刀坐在祁昱书房的地毯上,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账册。
自从获得有限自由后,她成了祁王府最忙碌的人——上午陪王妃鉴宝,下午帮世子查账,晚上还要充当药引,让祁昱能安然入睡。
这账做得也太糙了,她指着一条记录嘟囔,'杂项支出二百两',连买什么都不敢写,明摆着有问题。
祁昱坐在书案后,闻言抬头:王德贵贪墨的证据收集得如何
足够砍他十次脑袋了。颜小刀拍拍身旁一摞账本,不过幕后主使真是赵文斌
祁昱点头:赵家与柳家联姻在即,需要大量资金打点。王德贵只是棋子。
颜小刀好奇地问: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揭发他们
时机未到。祁昱淡淡道,朝堂之争,牵一发而动全身。
颜小刀撇撇嘴,对这些弯弯绕绕不感兴趣。她伸了个懒腰,开始好奇地打量祁昱的书房。三面墙都是书架,摆满了书籍和卷宗。西侧有个精致的多宝阁,上面放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件。
那是什么她指着一个青铜小盒问。
祁昱头也不抬:西域进贡的机关盒,打不开就炸。
颜小刀赶紧缩回手,转而看向书架最高层的一排木匣。其中一个匣子没关严,露出一角布料。
出于好奇,她搬来凳子爬上去,取下那个木匣。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件熟悉的粗布衣裳——正是她第一天来王府时穿的那件。
你留着我的衣服做什么颜小刀抖开衣裳,却发现下面还有更多东西:一张西市地图,上面标记了她常去的地点;几页纸记录着她的日常活动;甚至还有她丢过的一把旧小刀。
你监视我颜小刀声音拔高,这些是什么时候...等等!她翻到一张纸,上面详细记录了她上个月每天的行踪,你早就盯上我了在张诚找我之前
祁昱终于放下笔,坦然道:三个月前,我在西市见过你。
然后你就派人跟踪我颜小刀气得发抖,变态!
祁昱不慌不忙地走到她面前:我需要确认你是否真的能缓解我的症状。
所以我就成了你的实验品颜小刀把木匣摔在地上,你知不知道这是侵犯隐私
隐私祁昱似乎觉得这个词很有趣,你一个街溜子,有什么隐私可言
颜小刀怒极反笑:好,很好!祁昱世子果然了不起!她转身就走,我今天不想再看见你!
祁昱没有阻拦,只是在她甩门而去时,轻轻叹了口气。
————
颜小刀失踪了。
整整一天,祁王府上下都没见到她的踪影。祁昱起初不以为意,以为她只是闹脾气躲起来了。但到了傍晚,他的头开始隐隐作痛,那种熟悉的、如千万只蚂蚁啃噬般的痛苦又回来了。
找到她没有祁昱按着太阳穴问张诚。
张诚摇头:所有院落都搜遍了,没有颜姑娘的踪迹。守卫确定她没有出府。
祁昱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眼前出现重影。他咬牙道:继续找!
夜幕降临,祁昱的症状越发严重。他蜷缩在床榻上,匕首在左臂划出一道道血痕,却无法缓解那深入骨髓的痛苦。
颜小刀...他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既愤怒又渴望。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祁昱强撑着起身,跌跌撞撞地向厨房走去。
王府厨房早已熄火,只有角落里一盏小油灯还亮着。祁昱推开门,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灶台边,手里捧着一只烧鸡大快朵颐。
好吃吗祁昱哑声问。
颜小刀吓得差点噎住,转头看到面色惨白的祁昱,顿时忘了生气:你怎么成这样了
祁昱踉跄一步,扶住门框:你...故意躲我...
颜小刀这才注意到他手臂上的血痕,心头一颤。她赶紧扶他坐下,手忙脚乱地找布条包扎。
我就是气不过...她小声嘟囔,谁让你监视我的...
祁昱闭着眼,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头痛奇迹般减轻:你身上...有烧鸡味...
颜小刀气笑了:这时候还嫌弃我她撕下一块鸡腿肉递到他嘴边,吃点东西吧,脸色跟鬼似的。
祁昱睁开眼,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两人四目相对,颜小刀突然觉得心跳加速,赶紧缩回手。
明天...祁昱轻声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找答案。祁昱的目光落在她颈间已经结痂的伤痕上,关于我为什么...需要你。
第4章
暗流涌动
三十两,不能再少了!
颜小刀双手撑在祁昱的书案上,气势汹汹地瞪着对面的世子。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她倔强的脸庞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祁昱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十五两。包吃住。
二十五两!我还要养西区那帮小弟呢!
二十两,外加教你读书写字。祁昱放下茶盏,街溜子总要认几个字,不然连地契都看不懂。
颜小刀眯起眼睛:你调查我
你上个月被人用假地契骗走五两银子。祁昱嘴角微扬,西市都传遍了。
颜小刀耳根发热,那确实是她职业生涯的耻辱。她咬了咬下唇:成交!但我要预支第一个月的薪水!
祁昱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锦囊,推到她面前。颜小刀打开一看,里面是二十两雪花银和一块小巧的铜牌,上面刻着祁府二字。
这是什么她拿起铜牌。
你的腰牌。祁昱站起身,有了它,府中无人敢为难你。
颜小刀把铜牌挂在腰间,银子揣进怀里,顿时觉得腰杆都直了几分。她咧嘴一笑:世子殿下,合作愉快啊!
祁昱看着她灿烂的笑容,眼神微动:去换衣服,今晚赵府设宴,你随我同去。
又换衣服颜小刀垮下脸,那些裙子勒得我喘不过气!
这次不必穿裙子。祁昱从屏风后取出一套衣物,试试这个。
颜小刀展开一看,竟是一套男装——靛青色的箭袖长袍,配一条革带,简洁利落。
这个好!她眼睛一亮,随即警觉,等等,为什么是男装
祁昱已经走到门口:因为我对外宣称,你是我的新侍卫。
————
傍晚时分,颜小刀别扭地扯着领口,跟在祁昱身后踏入赵府大门。男装确实比女装舒服,但腰间那把配剑让她浑身不自在——她的小刀被没收了,理由是侍卫要有侍卫的样子。
赵府比祁王府还要奢华,处处雕梁画栋,连走廊扶手上的雕花都镶着金边。颜小刀忍不住伸手去摸,被祁昱一个眼神制止。
记住,祁昱低声说,多看多听少说话。
颜小刀撇撇嘴,却见前方迎来一位锦衣公子,约莫二十七八岁,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轻浮。
祁兄!锦衣公子热情地拱手,多日不见,气色不错啊!
祁昱冷淡地回礼:赵兄。
颜小刀立刻明白,这就是赵文斌——王德贵背后的主使,柳如烟的未婚夫。
赵文斌的目光转向颜小刀:这位是...
新收的侍卫,姓颜。祁昱简短介绍。
哦赵文斌上下打量颜小刀,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祁兄什么时候喜欢用这种...瘦弱的小子了
颜小刀握紧拳头,祁昱却轻轻按住她的手腕:人不可貌相。
宴席设在花园中,数十张矮几围成圆形,宾客们跪坐在软垫上。颜小刀站在祁昱身后,眼睛却不住往美食上瞟——那道烤乳猪看起来太诱人了!
祁兄,赵文斌举杯,听闻你最近得了个'药引',病症大有好转
席间顿时安静下来。颜小刀感到无数道好奇的目光投向祁昱。
谣言。祁昱面不改色,只是换了副方子。
赵文斌不依不饶:可我听说是个姑娘,还是西市有名的街溜子
颜小刀心头一跳——这消息怎么传出去的
祁昱放下酒杯,声音冷了几分:赵兄对我的私事很感兴趣
眼看气氛紧张,一位贵妇连忙打圆场:今日良辰美景,不如让姑娘们玩会儿叶子戏
几位贵女应声而起,在旁边的凉亭摆开牌桌。赵文斌笑道:祁兄,不如让你的'侍卫'也去玩玩看看身手如何。
这明显是个陷阱。贵女们的叶子戏赌注很大,寻常侍卫根本玩不起。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祁昱点了点头:颜小刀,你去。
颜小刀瞪大眼睛,用口型问:我
祁昱递给她一个钱袋:输赢不论。
凉亭里,几位贵女见颜小刀过来,纷纷露出鄙夷之色。一个穿红裙的小姐冷笑道:小侍卫,知道叶子戏怎么玩吗
颜小刀咧嘴一笑,盘腿坐下:略懂一二。
两个时辰后,凉亭里的情况完全逆转。
颜小刀面前堆满了金银首饰和银票,而几位贵女面色铁青。她玩牌的路数完全不像贵族小姐们讲究的优雅克制,而是街头那种虚张声势、出其不意的野路子。
四条龙!颜小刀啪地甩出最后四张牌,给钱给钱!
红裙小姐气得发抖:你...你肯定出老千!
颜小刀无辜地眨眼:愿赌服输啊,小姐。
怎么回事赵文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看见桌上的情况,脸色顿时阴沉:小侍卫,你好大的胆子!
颜小刀正要反驳,祁昱已经走了过来:颜小刀,道歉。
可是她们...
道歉。祁昱的语气不容置疑。
颜小刀咬牙,刚要开口,赵文斌却突然一个踉跄,像是被人推了一把,整个人向前扑去,正好撞翻了一杯热茶,淋在自己裤裆上。
啊!他惨叫一声,狼狈地跳起来。
颜小刀趁机收起赢来的钱财,一脸关切:赵大人没事吧要不要换条裤子
祁昱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很快板起脸:不懂规矩,回去罚抄《礼记》十遍。
回府的马车上,颜小刀终于忍不住问:刚才赵文斌摔倒...
是你做的。祁昱肯定地说。
颜小刀嘿嘿一笑:我用脚勾了下他的膝盖。他活该!她从怀里掏出战利品,看,赢了八十多两呢!
祁昱摇头:那些贵女明日就会告到皇后那儿去。
那怎么办
无妨。祁昱淡然道,我早想敲打她们家族了。
颜小刀突然想起什么,从钱堆里翻出一块玉佩:这个给你。
祁昱一愣:为何
礼尚往来嘛。颜小刀挠挠头,我看你腰上那块旧了。
祁昱接过玉佩,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两人都是一怔。马车内突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车轮碾过青石路的声响。
伸手。半晌,祁昱突然说。
颜小刀疑惑地伸出手,祁昱从袖中取出一把精致的小刀,放在她掌心。刀鞘上缠着银丝,刀柄镶嵌着一颗小小的红宝石,在昏暗的车厢内泛着微光。
这...颜小刀瞪大眼睛。
你的新刀。祁昱看向窗外,比那三把破铜烂铁强多了。
颜小刀拔出小刀,寒光凛冽,锋利无比。她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嘴上却不肯服软:我那是没钱买好的!
祁昱嘴角微扬:现在有了。
马车驶入祁王府,颜小刀跳下车,突然转身:世子殿下。
嗯
谢谢你。她晃了晃新得的小刀,笑容比刀光还耀眼,我会好好用它保护你的。
祁昱怔了怔,夜色掩盖了他微微发红的耳尖:...早点休息,明日教你认字。
————
接下来的日子,颜小刀的生活出现了奇妙的变化。
上午,她跟着祁昱读书习字,从最简单的《千字文》开始。祁昱是个严苛的老师,写错一个字就要重写十遍。但每当她顺利完成功课,总会得到一些小奖励——有时是一包西市的蜜饯,有时是一把更锋利的小刀。
下午,她帮祁昱整理账册,顺带调查王德贵的贪污证据。在这个过程中,她惊讶地发现祁昱对数字有着近乎恐怖的天赋,能心算出整本账目的总和。
晚上,她则充当药引,有时只是安静地坐在祁昱身边,有时则需要让他握着她的手入睡。起初她觉得别扭,后来发现祁昱睡着后像个无辜的孩子,长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那颗泪痣也显得柔和许多。
一个月后的清晨,颜小刀正在院中练习新学的字,张诚匆匆走来:颜姑娘,世子让你立刻去书房。
颜小刀搁下毛笔:出什么事了
张诚面色凝重:北境战事吃紧,皇上命世子和赵大人共同督办粮草。
书房里,祁昱正在快速翻阅一卷卷文书,脸色比平日更加苍白。见颜小刀进来,他直接说道:我要离京半月。
颜小刀心头莫名一空:哦...那我...
你随我同去。祁昱抬头,北境寒冷,多带些衣物。
颜小刀眨了眨眼:我可以出远门了
祁昱放下文书,走到她面前:你是我的人,自然我在哪,你在哪。
这句话让颜小刀耳根发热。她故意岔开话题:那王德贵的事...
回来再处理。祁昱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赵文斌这次主动请缨与我同去,必有蹊跷。你路上多留意他的动向。
颜小刀拍拍腰间的小刀:包在我身上!
祁昱突然伸手,替她拂去肩头的一片落叶。这个自然而亲昵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
世子殿下...颜小刀轻声道。
嗯
你最近...好像没发病了
祁昱收回手,目光深邃:因为你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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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北境迷踪
北上的官道上,一行车马缓缓前行。
颜小刀骑在一匹枣红小马上,不断调整坐姿——她还不习惯长时间骑马,大腿内侧已经磨得生疼。祁昱的马车就在前方,窗帘紧闭,从早上启程到现在都没露过面。
张大哥,颜小刀驱马靠近领队的张诚,世子是不是不舒服
张诚瞥了眼马车,压低声音:北境之事棘手,世子连夜处理文书,怕是又没休息好。
颜小刀皱眉。自从得知要北上督办粮草,祁昱已经连续三晚没合眼了。虽然她每晚都按例去当药引,但祁昱要么在批阅文书,要么在与人密谈,只是让她在一旁坐着。
我去看看他。颜小刀勒住马,跳下来时差点因为腿软而跪倒在地。
她咬牙忍着酸痛,走到马车前敲了敲窗框:世子殿下,我能进来吗
没有回应。
颜小刀直接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车厢内光线昏暗,祁昱倚在角落,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听到动静,他猛地睁开眼,右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是我!颜小刀赶紧出声。
祁昱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进来做什么
看看你死了没。颜小刀在他对面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给,薄荷糖,提神的。
祁昱没有接,只是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不必。
颜小刀不由分说,捏起一颗糖直接塞进他嘴里。祁昱猝不及防,唇瓣擦过她的指尖,两人都是一愣。
甜吗颜小刀率先打破沉默,故作轻松地问。
祁昱含着糖,含糊地嗯了一声。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
你昨晚又没睡颜小刀问。
睡不着。
因为我不在
祁昱抬眼看她,黑眸深邃:自作多情。
颜小刀撇撇嘴,却注意到祁昱手边摊开的地图上标注了几个红点,都是沿途的城镇。其中一个叫青林镇的地方被特别圈了出来。
我们要在这里停留她指着那个红点问。
祁昱收起地图:只是补充粮草。
颜小刀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但没再多问。她转而从包袱里掏出一个软垫:给你。
这又是什么
垫腰的。颜小刀示范性地拍了拍,长途马车最伤腰了,西市的老车夫都这么用。
祁昱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垫在腰后。确实舒服了不少。
你懂得倒多。他轻声道。
颜小刀得意地扬起下巴:那当然!街溜子可不是白当的。
祁昱唇角微扬,又很快压平:回去吧,赵文斌的人正盯着呢。
颜小刀点头,正要离开,马车突然一个颠簸,她整个人扑进了祁昱怀里。祁昱闷哼一声,双手下意识扶住她的肩膀。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交错。颜小刀能清晰地看到祁昱眼中的血丝,以及那颗泪痣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
抱...抱歉!她慌忙爬起来,逃也似地跳下马车。
回到马背上,颜小刀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暗骂自己没出息。不就是不小心扑到世子怀里吗至于心跳这么快吗
————
三日后,车队抵达青林镇。
与颜小刀想象中不同,青林镇并非繁华大镇,而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小镇,街道狭窄,房屋低矮。奇怪的是,祁昱一进镇就变得异常沉默,眼神飘忽,像是在寻找什么。
世子,赵文斌骑马上前,笑容虚伪,下官已经命人在驿站准备了上房,不如先去休息
祁昱摇头:你们先去,我...有点私事。
赵文斌挑眉:哦在这小镇上能有什么私事
祁昱没理会他的试探,径直带着张诚和颜小刀拐上一条小路。穿过几条巷子后,他们停在一座灰墙黑瓦的建筑前。门匾上写着慈幼堂三个大字。
这是...孤儿院颜小刀惊讶地问。
祁昱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叩门。一个白发老妇人开门见到他,顿时喜形于色:祁公子!您可算来了!
公子颜小刀挑眉。在这里,祁昱不是世子,只是祁公子
老妇人热情地将他们迎进去。院内,十几个年龄不一的孩子正在玩耍,见到祁昱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喊着祁哥哥。
颜小刀目瞪口呆地看着祁昱蹲下身,从袖中取出几包糖果分给孩子们,甚至还摸了摸一个小女孩的头。那个平日里冷若冰霜的世子,此刻竟温柔得不可思议。
这位是老妇人注意到颜小刀。
我的...助手。祁昱犹豫了一下才介绍道,姓颜。
老妇人会意地笑了:颜姑娘好。老身姓周,是这里的管事。
颜小刀礼貌地行礼,眼睛却不住地往祁昱身上瞟。他正耐心地听一个小男孩背诵《三字经》,神情专注而温和。
祁公子每月都会送来银钱和物资,周婆婆低声对颜小刀说,已经坚持五年了,从不间断。
五年那就是在祁昱发病之前就开始了。颜小刀心中一震。
检查完孩子们的生活情况后,祁昱将一袋银子交给周婆婆:北境战事将起,物价恐会上涨,这些应该够用三个月。
周婆婆千恩万谢,临别时却突然说:祁公子,老身有件事...小桃花的病又加重了。
祁昱脸色一变:带我去看她。
在后院一间僻静的屋子里,颜小刀见到了那个叫小桃花的孩子——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呼吸微弱。
肺疾,周婆婆叹息,城里大夫都说...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祁昱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小女孩的手:我请了京城的张御医,三日后到。
周婆婆惊喜交加:这...这怎么使得!
无妨。祁昱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拿这个去城东仁心药铺,他们会给你最好的药材。
离开慈幼堂时,祁昱的情绪明显低落。颜小刀跟在他身后,心中有无数疑问,却不知如何开口。
想问什么就问吧。祁昱头也不回地说。
颜小刀快走两步与他并肩:那个小桃花...你认识她家人
祁昱脚步微顿:她父亲是北境军的一名校尉,五年前战死了。母亲随后病逝。
所以你...
我答应过她父亲,会照顾他的家人。祁昱的声音很轻,可惜去晚了一步,只救下孩子。
颜小刀心头一热。这个表面冷漠的世子,竟如此重情重义。
那其他孩子呢她忍不住问。
祁昱看了她一眼:有些是阵亡将士的遗孤,有些是灾荒留下的孤儿。他顿了顿,我母亲...也曾在慈幼堂长大。
这个意外的坦白让颜小刀停下脚步。祁昱走出几步,发现她没有跟上,转身疑惑地看她。
怎么了
颜小刀摇头,快步追上: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世子殿下还有这样的一面。
祁昱轻哼一声:失望了
相反,颜小刀真诚地说,我觉得你很了不起。
祁昱明显怔住了,耳尖微微泛红。他别过脸去:...多嘴。
————
回到驿站已是傍晚。赵文斌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祁兄好雅兴,竟有空去访贫问苦
祁昱冷淡地点头:赵兄有事
明日辰时出发,祁兄可别又耽搁了。赵文斌意有所指地看了颜小刀一眼,带着'侍卫'游山玩水。
颜小刀握紧腰间小刀,却被祁昱一个眼神制止。
进入驿站房间后,颜小刀终于忍不住:那赵文斌阴阳怪气的,肯定没安好心!
祁昱在桌前坐下,取出地图研究:明日途经黑风岭,地势险要,你紧跟在我身边。
颜小刀点头,凑过去看地图。她识字不多,但方位感极佳:这里适合埋伏...你觉得他会动手
不确定。祁昱皱眉,但北境粮草事关重大,若有人想从中作梗...
话未说完,他突然捂住胸口,面色煞白。颜小刀赶紧扶住他:发病了
祁昱咬牙点头,额头已经渗出冷汗。颜小刀连忙关好门窗,坐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这样好些吗
祁昱的手冰凉颤抖,紧紧回握着她,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但颜小刀没有抽手,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受惊的孩子。
渐渐地,祁昱的呼吸平稳下来,但依然握着她的手不放。
为什么是我颜小刀突然问,为什么只有我能让你平静下来
祁昱沉默良久,才低声道:...我不知道。
张诚说你的病是从三年前开始的。颜小刀小心地问,那时发生了什么
祁昱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一场大火...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颜小刀还想再问,门外突然传来张诚的声音:世子,有紧急军报。
祁昱立刻恢复了常态,松开她的手:进来。
张诚推门而入,看到两人紧挨着坐在一起,识相地垂下眼睛:北境加急文书,请世子过目。
祁昱快速浏览文书,面色越发凝重:果然...赵家已经在粮草上做手脚了。
那我们...张诚欲言又止。
按原计划行进。祁昱沉声道,但要派人暗中保护慈幼堂,我担心赵文斌会拿他们做文章。
张诚领命而去。颜小刀犹豫地问:我能做什么
祁昱看向她,目光复杂:保护好你自己。他顿了顿,你对我...很重要。
这句话让颜小刀心头一颤。她正不知如何回应,祁昱已经站起身: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走到门口,他突然回头:对了...谢谢你今天的陪伴。
颜小刀咧嘴一笑:不客气,雇主大人。
祁昱摇摇头,嘴角却微微上扬。门关上后,颜小刀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无声地尖叫了一声,扑到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
她好像...真的喜欢上这个病娇世子了。
第6章
身世之谜
黑风岭的伏击以失败告终。
颜小刀回想起三天前那场厮杀,仍心有余悸。十余名黑衣人从山崖跃下,刀光剑影中,她本能地护在祁昱身前,三把小刀舞得密不透风。奇怪的是,那些刺客似乎对她更感兴趣,几次刀锋都是冲她而来。
最诡异的是,当她颈后的发带松脱,一缕头发散落时,领头的刺客突然瞪大眼睛,喊了句不可能,随即吹响哨子撤走了所有人。
发什么呆
祁昱的声音将颜小刀拉回现实。她眨了眨眼,发现自己正坐在祁昱的书房里,面前摊着一本《论语》——祁昱布置的今日功课。
我在想黑风岭的事。颜小刀放下毛笔,墨汁溅在纸上,那些刺客明显是冲我来的,为什么
北境之行已经过去半个月,粮草危机顺利解决,赵文斌因办事不力被罚俸半年。但刺客的身份始终是个谜。
祁昱放下手中的奏折,走到她身边:头低一点。
颜小刀乖乖低头。祁昱的手指轻轻拨开她颈后的碎发,触碰那个火焰形的胎记。他的指尖微凉,触感却像火一样灼热,让颜小刀脊背一阵战栗。
这个胎记...祁昱沉吟,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颜小刀不以为意:街东头刘婆子说我这是'火麒麟命',注定要轰轰烈烈。
祁昱轻哼一声:江湖术士的话也信他回到书案前,今天的功课做完了
颜小刀苦着脸拿起毛笔:'学而时习之'后面是什么来着...
祁昱摇头,走到她身后,俯身握住她执笔的手:手腕要放松,笔锋要稳。
他的胸膛紧贴她的后背,呼吸喷在耳际,颜小刀顿时浑身僵硬,心跳如鼓。祁昱似乎也意识到这个姿势过于亲密,迅速松开手,耳尖泛红。
自己练。他板着脸回到书案前,继续批阅奏折。
颜小刀深呼几口气,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写字。自从北境回来,她和祁昱之间就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祁昱不再把她单纯当作药引,而是允许她参与更多事务,甚至开始教她读书写字。
而她也发现,这个表面冷傲的世子,私底下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温柔面——比如他每月十五都会亲自去慈幼堂送银钱;比如他书房暗格里收藏着各种小孩子的玩具;再比如他会在她练字睡着时,轻手轻脚地为她披上外袍...
世子殿下!张诚匆匆推门而入,刚收到消息,赵大人联合几位御史,准备联名弹劾您!
祁昱连眼皮都没抬:罪名
说您...勾结市井匪类,扰乱朝纲。张诚尴尬地看了颜小刀一眼。
颜小刀手中的毛笔啪嗒掉在纸上:我匪类
祁昱冷笑一声:赵文斌这是狗急跳墙了。他放下奏折,备轿,我要入宫面圣。
等等!颜小刀跳起来,你就这样去皇上万一信了他们的谗言...
陛下不傻。祁昱整理衣袖,赵家贪污证据确凿,这次弹劾不过是垂死挣扎。
颜小刀眼珠一转:不如这样...她凑到祁昱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祁昱眉头渐渐舒展:...倒是个主意。
张诚好奇地看着两人:世子,您的意思是
按颜小刀说的办。祁昱唇角微扬,去把西市'听风楼'的老板请来。
————
三日后,皇宫御书房。
皇帝翻阅着祁昱呈上的奏折,眉头紧锁:赵家竟贪墨了这么多军饷
祁昱垂首而立:证据确凿,请陛下过目。
皇帝又拿起另一份文书:这又是何物
西市七十二家商铺的联名请愿书。祁昱平静地说,证明颜小刀并非匪类,而是协助官府维持市井秩序的有功之人。
皇帝饶有兴趣地挑眉:这个颜小刀,就是你那位'药引'
祁昱身体一僵:...陛下明鉴。
朕听说,皇帝似笑非笑,你为了她,连赵家的亲事都推了
祁昱抬头,正色道:臣从未应允过赵家亲事。至于颜小刀,她确实能缓解臣的顽疾,还请陛下明察。
皇帝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大笑:好一个祁爱卿!罢了,赵家之事朕会彻查。至于那个街溜子姑娘...他意味深长地说,既对你有益,便留着吧。
祁昱暗暗松了口气:谢陛下。
离开皇宫,祁昱径直回了祁王府。刚进院门,就看见颜小刀蹲在池塘边,正用自制的小网兜捞鱼玩。阳光下,她的侧脸镀着一层金边,鼻尖上还沾着一点泥巴,活像个顽童。
鱼惹你了祁昱走到她身后。
颜小刀吓了一跳,差点栽进池塘,被祁昱一把拉住:世子!你怎么悄没声的!
祁昱松开手:陛下已经答应彻查赵家。
太好了!颜小刀跳起来,那我的'匪类'罪名...
洗清了。祁昱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盒子,给你。
颜小刀接过盒子,疑惑地打开——里面是一把纯金的小刀挂坠,精巧绝伦。
这...
明日是你生辰。祁昱轻描淡写地说,随手买的。
颜小刀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祁昱不答,转身往书房走:跟上,今日教你《论语》第二章。
颜小刀捧着金刀挂坠,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她小跑着追上祁昱:世子殿下,谢谢你!
祁昱脚步不停,耳尖却微微泛红:...聒噪。
————
颜小刀从没想过,自己的二十四岁生日会这样度过。
清晨,祁昱送了她金刀挂坠;中午,王妃派人送来一套崭新的衣裙;下午,慈幼堂的周婆婆托人带来孩子们亲手做的平安符;而现在,祁昱竟然说要带她出府庆祝。
去哪儿啊颜小刀换上王妃送的新衣,别扭地扯着裙摆。
祁昱神秘地摇头:到了就知道。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市,最终停在一座雅致的茶楼前。颜小刀跟着祁昱上了二楼雅间,推开门,里面已经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见到她立刻站了起来,眼眶通红。
阿姐...少年声音颤抖。
颜小刀如遭雷击,呆立原地。这个剑眉星目的少年,竟与她记忆中的弟弟有七分相似!
小...小豆子她不敢置信地轻唤。
少年冲过来抱住她:阿姐!我好想你!
颜小刀颤抖着手抚摸弟弟的脸,泪水模糊了视线。十年前那场大火后,她与弟弟失散,以为他早已不在人世。没想到...
她转向祁昱,声音哽咽:你...你找到他的
祁昱点头:三个月前就查到了,一直等到今天。他顿了顿,你们聊,我在外面等。
门轻轻关上,颜小刀再也控制不住,抱着弟弟嚎啕大哭。
原来当年小豆子被一位路过的大夫救走,收为学徒,如今已是仁心药铺的得力帮手。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在寻找姐姐的下落。
那位祁世子,小豆子擦着眼泪说,三个月前就来药铺打听你。后来他每隔十天就派人来问我的近况,还暗中资助我学医...
颜小刀心头一热。原来祁昱早就在默默关注她关心的人。
一个时辰后,颜小刀红着眼睛走出雅间。祁昱靠在走廊窗边,夕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难得没有出言嘲讽她的哭相。
谢谢。颜小刀轻声说,嗓子还哑着,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祁昱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未干的泪痕:你弟弟很好,将来会是个好大夫。
颜小刀突然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祁昱浑身僵硬,双手悬在半空,不知该往哪放。
我太高兴了...颜小刀把脸埋在他胸前,谢谢你,祁昱。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祁昱深吸一口气,终于慢慢放下手,轻轻环住她的肩膀。
回府的马车上,颜小刀一直攥着弟弟给她的平安符,嘴角噙着笑。祁昱罕见地没有看书,而是静静看着她。
世子殿下,颜小刀突然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祁昱移开视线:你是我的药引,自然要善待。
只是这样
不然呢祁昱反问,却不敢看她眼睛。
颜小刀撇嘴,不再追问。马车内陷入沉默,但并非尴尬,而是一种微妙的、充满期待的静默。
回到祁王府,两人刚下马车,张诚就急匆匆迎上来:世子,宫里来人了!陛下急召您入宫!
祁昱皱眉:何事
张诚压低声音:二皇子向陛下进言,说您勾结市井势力,意图不轨。陛下...陛下震怒。
颜小刀心头一紧。二皇子是赵文斌的表兄,这次发难,明显是为赵家报仇。
祁昱却异常平静:备轿。
我也去!颜小刀拉住他的袖子。
不行。祁昱断然拒绝,宫中险恶,你...
我能帮上忙!颜小刀坚持,再说了,二皇子说的'市井势力'不就是我吗我有权为自己辩解!
祁昱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最终叹了口气:...换身得体的衣裳。
颜小刀欢呼一声,飞奔回房。祁昱望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张诚低声道:世子,此去凶险...
我知道。祁昱握紧腰间的玉佩,但有些事,必须面对。
他抬头看向渐暗的天空,心中明白:今晚过后,他与颜小刀的关系,将再也无法回到从前那种简单的药引关系了。
第7章
皇宫惊变
颜小刀在祁王府大门前来回踱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小刀。祁昱入宫已经三个时辰,音讯全无。张诚派去打探的人回来说,宫门已经下钥,世子被留在了内廷。
这不正常。张诚脸色阴沉,世子从未被留宫过夜。
颜小刀咬了咬下唇:我去看看。
你张诚瞪大眼睛,皇宫戒备森严,你怎么进去
自有办法。颜小刀转身回房,换上一身利落的短打,将金刀挂坠贴身藏好,告诉王妃,别担心。
张诚还想阻拦,颜小刀已经翻身上了墙头:我那些年翻墙越户的本事可不是白练的!
月色如水,颜小刀像只灵巧的猫儿,在京城屋脊间穿梭。西市的混混们都知道几条通往皇城外围的隐秘路径,那是前朝盗匪留下的财路。虽然内宫墙高沟深,但对从小在街头摸爬滚打的颜小刀来说,并非不可逾越。
一个时辰后,她蹲在内宫一处偏殿的飞檐上,观察着下面的巡逻卫兵。卫兵每半刻钟经过一次,中间有足够的时间溜进内院。
祁昱会在哪儿呢...她喃喃自语。
正发愁间,两个宫女提着灯笼从下面经过。
...祁世子真可怜,病成那样还被二皇子逼着下棋。
嘘,小声点!听说陛下都惊动了,派了御医去看,可那症状古怪得很...
颜小刀心头一紧,顺着柱子滑下,悄无声息地跟在宫女身后。穿过几重院落,前方出现一座灯火通明的殿宇,门外站着数名侍卫。
她绕到殿后,攀上一棵古松,透过窗棂向内望去——
祁昱跪坐在一张棋桌前,面色惨白如纸,额头布满冷汗,右手死死攥着一枚棋子,指节发白。对面坐着一位华服男子,约莫三十岁,面容与皇帝有几分相似,想必就是二皇子。更令人心惊的是,祁昱的左臂衣袖已经被鲜血浸透,地上丢着一把带血的匕首。
祁表弟,该你落子了。二皇子笑容温和,眼神却冰冷,还是说,病又发作了
祁昱嘴唇颤抖,声音却出奇地平静:殿下...好算计。那杯茶...
只是普通的大红袍罢了。二皇子轻笑,怎么,祁表弟喝不惯
颜小刀看得怒火中烧。她认得祁昱那副模样——病症发作到极点的征兆。二皇子明显在故意刺激他!
她正思索对策,忽听身后一声低喝:什么人!
颜小刀心头一跳,险些从树上跌落。回头一看,是个年轻侍卫,正举着长枪对准她。
电光火石间,她纵身一跃,轻巧地落在院墙上,然后故意弄出响声,引着侍卫往反方向追去。绕了几圈后,她甩开追兵,又回到那座殿宇附近,发现祁昱已经被移到了一间偏室,门外只有一名守卫。
颜小刀摸出随身携带的蒙汗药——西市混混们的常备品——涂在一枚铜钱上,然后故意将铜钱丢到守卫脚边。守卫弯腰去捡,顿时中了招,晃了两下便软倒在地。
她溜进室内,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如刀绞——祁昱蜷缩在榻上,双臂布满刀痕,嘴角还有血迹,显然经历了一番剧烈发作。
祁昱!她扑到榻前,轻声呼唤。
祁昱微微睁开眼,目光涣散:...幻觉
是我!颜小刀握住他的手,你怎么成这样了
祁昱的手指冰凉,却紧紧回握,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茶里有...诱发症状的...
颜小刀立刻明白过来。二皇子不知从哪得知祁昱的病症特点,特意准备了能诱发他发作的药物!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幸好我带了这个。
布袋里是她平日收集的各种草药,其中几味能缓解心神不宁。她将草药揉碎,塞进祁昱口中:嚼碎咽下,会好些。
祁昱顺从地照做。片刻后,他的呼吸平稳了些,眼神也渐渐聚焦。
你怎么进来的他虚弱地问。
翻墙呗。颜小刀故作轻松,西市小混混的基本功。
祁昱想笑,却引发一阵咳嗽。颜小刀连忙为他拍背,却听门外传来脚步声。
快躲起来!祁昱急道。
颜小刀环顾四周,发现唯一的藏身处就是床底。她刚钻进去,门就被推开了。
陛下驾到!
透过床幔缝隙,颜小刀看到一双明黄色龙靴踏入室内,后面跟着二皇子和几名御医。
祁爱卿如何了皇帝的声音透着疲惫。
御医跪地回禀:陛下,祁世子症状古怪,臣等...束手无策。
皇帝走近床榻,颜小刀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震惊——祁昱此刻的模样确实骇人,苍白的脸上布满冷汗,衣衫被血和汗浸透,眼中布满血丝。
昱儿,皇帝竟用了如此亲昵的称呼,你这是...
祁昱强撑着要起身行礼,被皇帝按住:不必多礼。御医说你这病已非一日,为何不早说
二皇子在一旁插话:父皇,祁表弟这病发作得蹊跷,怕是...
你闭嘴。皇帝罕见地厉声道,朕还没问你那杯茶里加了什么!
二皇子面色一变,低头不语。
就在这时,祁昱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双手抱头,发出痛苦的呻吟。御医们慌忙上前,却无计可施。
床下的颜小刀心急如焚。她知道祁昱需要她,可现在现身就是死罪!
情急之下,她轻轻伸出手,从床幔缝隙中握住祁昱的脚踝。
奇迹般地,祁昱的颤抖减轻了。他惊讶地看向床下,对上颜小刀坚定的眼神。
陛下,祁昱突然说,臣有一不情之请...
皇帝挥手:讲。
臣发病时...唯有特定'药引'能缓解。祁昱谨慎地选择措辞,可否允她入宫
她皇帝挑眉,就是你府上那个街溜子姑娘
二皇子立刻反对:父皇!市井贱民怎能入宫况且那女子来历不明...
皇帝沉思片刻,突然问:她现在在哪
祁昱和颜小刀同时心头一跳。
臣不知。祁昱镇定地回答。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床下一眼,突然对二皇子说:你先退下。朕有话单独与祁爱卿说。
待众人退去,皇帝竟在床沿坐下:出来吧,床底下那位。
颜小刀浑身僵硬,但知道躲不过,只好灰头土脸地爬出来,跪伏在地:民女颜小刀,参见陛下。
抬起头来。
颜小刀慢慢抬头,第一次直面这位天下至尊。皇帝约莫五十岁,面容威严,眼神却透着疲惫和某种...奇怪的期待
你就是昱儿的'药引'皇帝打量着她,有何特别之处
颜小刀老实回答:民女不知。只是世子发病时,我在身边会好些。
皇帝看向祁昱,发现他的气色确实比刚才好了许多,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你冒险入宫,可知是死罪
颜小刀咬牙:民女甘愿受罚,只求陛下允许我照顾世子。
皇帝没有立即回应,而是转向祁昱:昱儿,你可知二皇子为何针对你
祁昱虚弱但清晰地回答:因为臣查到了赵家与北境敌国私通的证据。
皇帝长叹一声:朕早该想到...这些年苦了你了。他站起身,颜小刀留下照顾祁爱卿。今夜之事,不得外传。
颜小刀和祁昱同时松了一口气。皇帝走到门口,又回头道:昱儿,你母亲...若知道你找到了'药引',定会欣慰。
这句话让祁昱浑身一震。待皇帝离开,他才喃喃道:陛下怎么会...
颜小刀扶他躺好:别想那么多,先养病。
祁昱却抓住她的手腕:你不该来的...太危险了。
我不来,你怎么办颜小刀拧了湿毛巾为他擦脸,再说了,我颜小刀最不怕的就是危险。
祁昱注视着她专注的侧脸,眼中情绪翻涌。突然,他轻声道:我父亲...是前太子。
颜小刀手一抖,毛巾掉在床上:什么
二十年前,太子府一场大火,父亲身亡,母亲带着我逃出,隐姓埋名。祁昱平静地说出惊天秘密,后来陛下找到我们,将我过继给无子的祁王,母亲则入了祁王府。
颜小刀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难怪皇帝对祁昱如此特别,难怪二皇子要除掉他...
所以你的病...
从那场大火开始。祁昱闭上眼,每当月圆之夜,就会梦见那天的情景...火焰,惨叫,母亲将我推入井中...
颜小刀心疼地握住他的手:别说了。
祁昱却继续道:三年前,母亲去世那天,症状突然加重...御医束手无策,直到...
直到你遇见我。颜小刀接上他的话,为什么是我
祁昱摇头:我不知道。但第一次在西市见到你,血玉就有反应...靠近你时,我的头痛会减轻。
颜小刀想起那个火焰形的胎记:难道是因为...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颜小刀警觉地起身,从窗缝望去——几个黑影正在院中穿梭,手中寒光闪烁。
刺客!她低呼一声,迅速扶起祁昱,我们得离开这里!
祁昱勉强站起身,却虚弱得几乎走不动。颜小刀一咬牙,半扶半抱地带着他溜出后门,钻入花园暗处。
月光被云层遮蔽,花园里漆黑一片。两人跌跌撞撞地穿行在假山之间,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那边有个亭子...祁昱气若游丝地指向湖边。
颜小刀扶着他躲进亭子后的灌木丛,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屏住呼吸。追兵的火把光芒已经能照到亭柱。
分头找!一个粗犷的声音命令道,主子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颜小刀能感觉到祁昱的身体越来越冷,呼吸也越来越弱。情急之下,她将他搂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坚持住...她在他耳边轻语,千万别睡...
祁昱的头靠在她肩上,嘴唇无意间擦过她的颈侧。颜小刀浑身一颤,却将他搂得更紧。
追兵的脚步声近在咫尺,火把的光芒已经照到他们藏身的灌木。颜小刀屏住呼吸,另一只手摸向腰间的小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呼哨,接着是整齐的脚步声。
御林军来了!追兵们慌乱地低呼,迅速撤离。
颜小刀长舒一口气,正要起身,却对上祁昱近在咫尺的眼睛。月光穿透云层,照亮他苍白的脸庞和那颗泪痣,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柔软。
不知是谁先动的,两人的唇在生死一线的紧张与劫后余生的喜悦中,轻轻相触。
这个吻短暂如蜻蜓点水,却让两人都如遭雷击。颜小刀率先退开,脸颊滚烫:我...我们该回去了...
祁昱没有反对,只是在她扶他起身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回到安全处后,御医们为祁昱诊治,确认他已无大碍。皇帝派来心腹太监传话:二皇子已被软禁,祁昱可安心养病。
夜深人静,颜小刀守在祁昱榻前,回想着那个意外的吻,心跳如鼓。她偷偷看向熟睡的祁昱,发现即使在睡梦中,他的手仍紧紧攥着她的衣角,仿佛怕她离开。
真是...拿你没办法。颜小刀轻声叹息,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辉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如同无声的祝福。
第8章
生死相依
黎明前的祁王府笼罩在一片死寂中。
张诚焦急地在世子寝殿外踱步,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和祁昱痛苦的嘶吼。三名御医站在一旁,面色灰败。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张诚抓住最年长的御医。
老御医摇头:世子爷这病已入膏肓,如今又受了刺激,只怕...
话音未落,寝殿门被猛地撞开。祁昱披头散发地冲出来,双眼赤红,左臂鲜血淋漓,哪里还有平日矜贵世子的模样
颜小刀呢他抓住张诚的肩膀,指甲几乎嵌入肉里,她在哪
张诚忍痛回答:世子,颜姑娘按您的吩咐去收集证据了...
胡说!祁昱厉声打断,她明明就在...就在...他的目光涣散起来,转向空无一人的回廊,我刚刚还看见她了...
张诚心头一酸。世子这是出现幻觉了。
三天前,颜小刀奉祁昱之命重返西市,联络旧部收集二皇子勾结外敌的证据。临行前,祁昱将自己的贴身玉佩交给她作为信物,承诺三日内必接她回府。谁知次日祁昱就突发高烧,病症急剧恶化,如今已神志不清。
世子,外面凉,我们回去吧。张诚小心翼翼地搀扶祁昱。
祁昱却突然甩开他,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小刀!我看见你了!别躲!
他对着庭院中的一株梅树说话,仿佛那里真站着个人。张诚不忍再看,示意侍卫们悄悄围上去。
你为什么不说话祁昱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伸手抚摸并不存在的脸庞,生我气了因为我让你走
一阵寒风吹过,梅花簌簌落下。祁昱接住一片花瓣,眼神迷离:你看,像不像那天在宫里...你也这样红着脸...
张诚趁机上前,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世子:殿下,颜姑娘很快就回来了,您先回房休息...
不!祁昱突然暴怒,一把推开张诚,你们都想分开我们!因为她出身市井因为她不是贵女他转向虚空,声音又温柔下来,小刀,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话音未落,他猛地咳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向前栽去。张诚和侍卫们慌忙接住,将他抬回寝殿。
老御医把脉后,面色更加凝重:世子爷气血逆乱,五脏俱损,若再这样下去...
颜姑娘什么时候能回来张诚急问一旁的心腹。
心腹摇头:西市传来消息,二皇子的人正在追杀她,暂时联系不上。
张诚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若颜小刀有个三长两短,世子怕是也...
————
与此同时,西市一处废弃仓库内。
颜小刀蜷缩在角落,咬着布条给自己包扎腰间的伤口。鲜血已经浸透了她半边衣裳,但她顾不上疼痛,全神贯注地翻看着刚从二皇子心腹那里偷来的账本。
果然...她轻呼一声,手指停在一页记录上,二皇子不仅勾结北境,还参与了当年的太子府纵火案!
账本上清楚地记录着二十年前一笔巨额支出,用途是处理太子府事宜,署名正是当时还年轻的二皇子。
得赶紧把这个交给祁昱...颜小刀试图站起来,却因失血过多而跌坐回去。
仓库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搜那边!那丫头跑不远!
颜小刀屏住呼吸,摸出腰间的小刀。自从三天前回到西市,她就一直在躲避二皇子残余势力的追杀。虽然成功联络上了旧部,也拿到了关键证据,但付出的代价不小——两处刀伤,一处箭伤,还有数不清的擦伤。
脚步声渐渐远去,颜小刀松了口气,从贴身处取出祁昱的玉佩。温润的玉石上刻着一个昱字,边缘已经有些磨损,显然常年被主人摩挲。
坚持住啊,祁昱...她轻声说,眼前浮现出世子苍白的脸庞,我马上就回来...
想起临别前祁昱反常的叮嘱——若三日内我不派人来接,你就永远别回祁王府——颜小刀心头涌上一阵不安。以祁昱的性格,绝不会轻易放她走,除非...
除非他预感到自己有危险,不想连累她。
傻子...颜小刀擦去不自觉流下的眼泪,你以为这样就能甩掉我
她强撑着站起来,将账本和几封密信小心包好,藏入贴身的暗袋。仓库外天色已大亮,是时候冒险突围了。
推开破旧的木门,颜小刀警惕地观察四周。清晨的西市已经开始热闹起来,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她压低斗笠,混入人群,朝与旧部约定的地点走去。
转过一个街角,前方突然出现几个彪形大汉,正是二皇子的人!颜小刀迅速转身,却发现退路也被堵住了。
颜小刀,领头的大汉冷笑,把东西交出来,给你个痛快。
颜小刀摸向腰间的小刀,咧嘴一笑:想要自己来拿!
大汉一挥手,七八个打手同时扑上来。颜小刀虽然负伤,但身手依旧敏捷。她像条游鱼般在人群中穿梭,三把小刀舞得密不透风,转眼就放倒了三人。
但寡不敌众,加上伤势影响,她很快落入下风。一个壮汉从背后偷袭,重重一拳打在她伤口上。颜小刀痛呼一声,跪倒在地。
贱人!壮汉揪住她的头发,敢跟二皇子作对
颜小刀呸了一口血沫在他脸上:二皇子算什么东西!等祁世子把证据呈给皇上...
哈!壮汉狞笑,你还不知道你那宝贝世子已经快死了!御医都说没救了!
颜小刀如遭雷击:你胡说!
爱信不信。壮汉抽出匕首,送你上路后,我们再去祁王府补一刀...
匕首高高举起,颜小刀绝望地闭上眼睛——
嗖!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壮汉咽喉!他瞪大眼睛,轰然倒地。
小刀姐!熟悉的声音传来。颜小刀抬头,看见她的小弟们从四面八方涌来,为首的正是当初报信的小乞丐阿毛。
阿毛!颜小刀又惊又喜。
阿毛扶起她,愤愤地说:这些天杀的敢动小刀姐!兄弟们,上!
一场混战后,二皇子的人死的死逃的逃。颜小刀顾不得伤势,抓住阿毛的手:祁世子怎么样了真的病危了吗
阿毛点头:今早祁王府派人来西市找大夫,说世子爷已经...已经认不得人了,只一直叫着你的名字。
颜小刀心如刀绞,立刻翻身上马:我得马上回去!
可是小刀姐,你的伤...
死不了!颜小刀一甩马鞭,告诉兄弟们,按计划行事!
马儿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颜小刀伏在马背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祁昱,等我!
————
祁王府内,气氛凝重如铁。
祁王妃坐在儿子床前,泪流满面。祁昱已经陷入昏迷,却仍不时挣扎着呼唤颜小刀的名字。御医们束手无策,连国师都摇头叹息。
王妃娘娘,张诚红着眼眶建议,不如派人去寻颜姑娘...
那个街溜子王妃厉声打断,若不是她,昱儿怎会变成这样!
张诚欲言又止。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是侍卫的呵斥声和熟悉的清脆嗓音。
让我进去!我有办法救世子!
王妃猛地站起:是她
门被推开,浑身是血的颜小刀冲了进来。她的衣服破烂不堪,脸上布满伤痕,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王妃娘娘,她跪下行礼,请允许我试试。
王妃看着这个狼狈不堪的姑娘,又看看奄奄一息的儿子,终于点了点头。
颜小刀扑到床前,握住祁昱滚烫的手:祁昱,我回来了!你看看我!
祁昱毫无反应,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颜小刀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祁昱的唇上,然后俯身在他耳边轻声哼起一首古老的童谣。
这是她小时候哄弟弟睡觉时唱的,后来发现对祁昱的病症也有奇效。
奇迹般地,祁昱的眉头舒展了些,呼吸也变得平稳。颜小刀继续哼唱着,同时轻轻抚摸他的脸庞。
祁昱,她哽咽着说,我找到证据了...二皇子参与了太子府纵火案...你父亲的事...可以昭雪了...
一滴泪落在祁昱脸上。他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刀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颜小刀喜极而泣:是我!我在这儿!
祁昱的目光渐渐聚焦,看清了她满身的伤痕,眼中顿时涌上心疼与愤怒:谁...伤的...你...
没事,都过去了。颜小刀擦去眼泪,你看,我拿到证据了!
她掏出那个染血的包裹,却因失血过多而眼前一黑,栽倒在祁昱身上。
御医!祁昱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抱住她,声音嘶哑,快救她!
王妃看着这一幕,终于明白了儿子对这个姑娘的感情。她转身对张诚说:去请最好的外伤大夫,用最好的药。
张诚领命而去。王妃走到床前,轻轻抚摸儿子的头发:昱儿,她会没事的。
祁昱紧紧抱着昏迷的颜小刀,泪水无声滑落:母亲...我不能失去她...
王妃叹息:娘知道了。
窗外,夕阳西沉,为相拥的两人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
第9章
情定药引缘
颜小刀在疼痛中醒来。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纱帐,身下是柔软如云的锦被。她试图起身,腰间伤口却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别动。
熟悉的声音从床边传来。颜小刀转头,看到祁昱坐在轮椅上,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他手里端着一碗药,正用勺子轻轻搅动。
你...你能坐起来了颜小刀惊讶地问,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祁昱将药碗放在一旁,伸手扶她慢慢坐起:这话该我问你。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腰间包扎的白布,御医说再偏一寸就伤到内脏了。
颜小刀咧嘴一笑:我命硬着呢。她环顾四周,这是哪儿
我的寝殿。祁昱端起药碗,喝药。
药汁黑如墨汁,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颜小刀皱起鼻子:能不喝吗
不能。
那你喂我。
祁昱手一抖,差点打翻药碗。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舀了一勺药,小心翼翼地送到她嘴边。
颜小刀心满意足地喝下,苦得整张脸都皱成一团:谋杀亲...咳咳,谋杀救命恩人啊!
祁昱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从袖中取出一块蜜饯塞进她嘴里:西市刘记的。
甜味冲淡了苦涩,颜小刀满足地眯起眼。阳光透过窗纱照在祁昱脸上,那颗泪痣显得格外温柔。她突然想起什么:证据呢交给皇上了吗
祁昱点头:昨日已经呈上。二皇子被削去爵位,关入宗人府。他顿了顿,赵家满门流放。
颜小刀松了口气,却又想起一事:那个账本上提到太子府纵火案...
陛下已经下令重查。祁昱的声音低沉下来,二十年的冤案,终于要真相大白了。
颜小刀握住他的手:你父亲...会瞑目的。
祁昱反握住她的手,力道有些大:为什么冒险他声音微颤,若你有个三长两短...
因为你值得。颜小刀直视他的眼睛,就像你为我挡下那杯毒茶一样。
两人相视无言,空气中仿佛有电流窜动。祁昱慢慢倾身向前,颜小刀不自觉地闭上眼睛——
世子!张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陛下驾到!
颜小刀吓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被祁昱按回被窝:别动,伤口会裂。
门被推开,皇帝一身便服走了进来,身后只跟着一个老太监。颜小刀挣扎着要下跪,被皇帝挥手制止:免礼,躺着吧。
皇帝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看来朕来得不是时候
祁昱耳根泛红:陛下说笑了。
皇帝笑了笑,转向颜小刀:丫头,伤如何了
颜小刀受宠若惊:回陛下,好多了。
朕今日来,是有两件事。皇帝从老太监手中接过一个锦盒,第一,是给你这个。
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枚精致的金印和一卷诏书。颜小刀识字不多,只认得开头封颜小刀为...几个字。
陛下封你为安宁郡主。祁昱轻声解释,表彰你揭发二皇子阴谋的功劳。
颜小刀瞪大眼睛:我郡主
皇帝含笑点头:第二件事,他看向祁昱,朕决定恢复你的真实身份——太子遗孤,萧昱。
房间内一片寂静。颜小刀惊讶地看向祁昱,发现他面色苍白如纸,双手紧握成拳。
陛下,祁昱终于开口,声音嘶哑,臣...恳请保留祁姓。
皇帝挑眉:为何
祁家养我育我,恩重如山。祁昱直视皇帝,且臣已习惯做祁昱,不想...引起朝堂动荡。
皇帝沉思良久,终于点头:准了。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颜小刀一眼,安宁郡主的封号不变,你二人婚事,朕也准了。
颜小刀差点咬到舌头:婚...婚事
皇帝大笑:怎么,丫头不愿意
我愿意!颜小刀脱口而出,随即羞得满脸通红。
祁昱的耳尖也红得滴血,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
皇帝起身准备离开,临走时拍了拍祁昱的肩膀:三日后大朝,带上你查到的所有证据。他压低声音,是时候为你父亲讨回公道了。
待皇帝离开,颜小刀才长舒一口气:我刚才是不是在做梦我真的被封为郡主了
祁昱握住她的手:不仅如此,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熟悉的血玉,陛下还赐了这座玉,说...物归原主。
颜小刀接过血玉,惊讶地发现它触手生温,竟与她颈后的胎记有几分相似的花纹。
祁昱,她突然想起一事,二皇子为什么要害你父亲
祁昱眼神一暗:皇位之争。我父亲是嫡长子,二皇子是次子。他轻抚血玉,这块玉是太子信物,当年父亲拼死将它送出火场...
颜小刀心头一震:所以你的病...
是那场大火留下的创伤。祁昱点头,每当月圆之夜,就会梦见当时的场景...
颜小刀心疼地抱住他:以后有我陪着你,不会再做噩梦了。
祁昱将下巴搁在她发顶,轻声道:嗯。
————
三个月后,祁王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颜小刀穿着繁复的嫁衣,头戴凤冠,在嬷嬷的搀下一步步走向正厅。她腰间别着祁昱送她的金刀挂坠,颈后胎记被特意露出来,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红。
祁昱一身大红喜服,站在厅中等她。他从未如此精神焕发,眼中满是温柔笑意,那颗泪痣在红袍映衬下格外明显。
皇帝亲自做主婚人,文武百官都来贺喜。曾经嘲笑颜小刀出身的贵女们,如今只能羡慕地看着她成为郡主,嫁给京城最出色的青年才俊。
一拜天地!
颜小刀和祁昱同时跪下,对着厅外的蓝天深深一拜。
二拜高堂!
祁王妃擦着眼泪,接受了新人的跪拜。
夫妻对拜!
颜小刀和祁昱相对而立,在众人的祝福声中缓缓拜下。起身时,祁昱突然解下腰间玉佩,系在颜小刀腰间。
现在你永远是我的药引了。他在她耳边轻声道。
颜小刀红着脸,从袖中掏出一把崭新的小刀递给他:那你也是我的了。
宾客们哄堂大笑,喜气盈门。
婚宴持续到深夜。当最后一位客人离开,祁昱终于能牵着颜小刀回到新房。红烛高照,喜被上洒满了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寓意早生贵子。
颜小刀累得直接倒在床上:成亲比打架还累!
祁昱坐在床边,轻轻为她取下凤冠:后悔了
才不。颜小刀翻身抱住他的腰,就是饿了...
祁昱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猜到你饿,从厨房拿的。
颜小刀欢呼一声,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她最爱吃的烤鸡腿。她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油渍沾了满手。
祁昱笑着摇头,取出手帕为她擦手:慢点,没人跟你抢。
颜小刀突然停下,认真地看着他:祁昱,你说为什么只有我能缓解你的病
祁昱沉思片刻:国师说,可能是因为你身上的生命力...或者,他轻触她颈后的胎记,这个。
颜小刀好奇地问:这胎记有什么特别的
很像火焰,也像...祁昱犹豫了一下,一种传说中的神兽麒麟。
颜小刀咧嘴一笑:那不就是刘婆子说的'火麒麟命'吗看来她没骗我!
祁昱无奈地摇头,俯身吻住她油乎乎的嘴唇:睡觉吧,我的小麒麟。
————
一年后,京城最繁华的街市上,一家名为刀昱轩的茶楼开张了。
茶楼老板是个活泼爱笑的小妇人,经常亲自招呼客人,腰间别着三把小刀和一块价值连城的血玉。她的夫君是个俊美的贵公子,虽然面色仍有些苍白,但精神很好,常在二楼雅间会客。
茶楼的点心独具特色,生意兴隆。但很少有人知道,这里还是京城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老板娘有整个西市的小混混当眼线,老板则掌握着朝堂动向。
这日午后,颜小刀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在柜台后算账。祁昱从楼上下来,皱眉夺过她手中的算盘:又不好好休息。
颜小刀撇嘴:才四个月,不碍事。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慈幼堂的小桃花来信了,说她的肺疾好多了,还想来茶楼帮忙呢。
祁昱为她拢了拢散落的鬓发:想来就来,正好帮你分担。
颜小刀笑着靠在他肩上:祁昱,你说我们的孩子会像谁
像你最好。祁昱轻抚她的肚子,活泼健康。
那要是遗传了你的病...
不会的。祁昱肯定地说,国师说了,我的病已经痊愈,再不会发作。
颜小刀仰头看他:真的
祁昱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一下:真的。因为我有最好的药引。
窗外阳光正好,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也照在柜台后挂着的那把金刀挂坠上,熠熠生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