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生涂涂,天下缭燎,诸子百家,唯我纵横。
我矗立于昆仑之巅,脚下云海翻腾,耳畔回响着那穿越两千四百载时光的古老誓言。山风呼啸而过,吹拂着我的黑色长袍,金线绣制的纵横纹样在阳光斑驳中若隐若现,如同古老智慧在低语,闪烁着幽邃而神秘的光辉。
我是陆九渊,现代鬼谷子的传人,纵横家第七十二代掌门人。在这个古老而神秘的家族中,我肩负着传承智慧与谋略的重任。
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屏幕上显示出一条加密的信息:老地方,正午。发信人只有一个简单的字母——F。
菲利斯·冯·霍恩海姆,这个与我纠缠不休的宿敌,正是当代纵派的杰出传人。根据古老的约定,每年夏至这一天,我们都会进行一场激烈的对决,以决定未来一年中鬼谷子这一称号的归属权。在过去五年的时间里,我们比试的项目是猜拳,而她却从未在这场运力的较量中胜过我。
然而,今年的情况有所不同。我轻轻抚摸着西装内袋里的那枚戒指,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微笑。两千四百年的宿命轮回,是时候画上一个句号了。
在时钟的指针指向11点59分的那一刻,我准时地出现在了景山公园的万春亭。此地曾是明清帝王御览紫禁城的至高点,而今,却化作了游人如织的繁华胜景。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没有人会注意到在亭子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静静地坐着。更令人诧异的是,这位看似平凡的金发女子,竟是欧洲最为隐秘的战略咨询巨头——纵天的幕后掌舵人。
你迟到了三十秒。菲利斯头也不抬地对我说道,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手中的那把小锉刀。她正以那把精致的小锉刀,如同雕琢艺术品般细致地打磨着指甲,每一个细微动作都流露出难以言喻的雅致,仿佛她指尖跃动的,不是锉刀,而是钢琴键上跳跃的音符。
是你早到了。我回应着她,同时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我从随身携带的紫檀木盒中取出了一套精致的茶具,然后微笑着问道:喝杯茶再开始我们的谈话如何
她终于抬起头,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芒,仿佛是西伯利亚的冻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嘴角微扬,眼神中闪烁着轻蔑的光芒,缓缓开口,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陆九渊,你那套东方礼数就收起来吧。今年,我有备而来,带了些新鲜玩意儿。她优雅地从手中的爱马仕包中抽出一个镶嵌着繁复花纹的银质酒壶,仿佛在展示一件艺术品。她轻启唇齿,声音中带着一丝骄傲:这,是苏格兰单一麦芽威士忌,历经半个世纪的岁月沉淀,每一滴都蕴含着历史的厚重。
我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是想借酒精模糊我的视线,还是挑战我的决断她轻轻一笑,手腕轻旋,琥珀色的液体如丝般滑落杯中,漾起层层细腻的波纹,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古老的故事。
她的眼神坚定而深邃,仿佛在宣告着她的决心:不,我意在庆祝,而非迷惑。我要夺回的,是我应得的荣耀。
我接过她递来的酒杯,与她轻轻相碰,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为命运干杯。酒精滑过我的喉咙,灼热如她那坚定而炽热的眼神。
我放下酒杯,目光坚定地直视她的眼睛:今年的赌局,我换了筹码。
菲利斯的手指在杯沿轻轻敲击,仿佛在弹奏一曲无声的乐章:说来听听。
如果你输了,我深吸一口气,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决定做准备,我要你退出鬼谷。空气仿佛凝固了,菲利斯的瞳孔微微收缩,仿佛在衡量这个赌注的分量。随即,她的眼神恢复如常,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有趣的提议。那么如果我赢了呢
鬼谷子的称号从今以后就归你所有,为期一年,我一边说着,一边从内袋中取出那枚代代相传的翡翠戒指,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而且,这枚据说曾经是苏秦佩戴过的戒指,也将成为你的财产。
菲利斯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枚戒指,刹那间,她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深邃的笑容:两千四百年流转,横派依旧故步自封,自诩为秘密的掌管者。她拿起手中的酒杯,毫不犹豫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坚定地说:好吧,我接受。那就开始吧。
我们两人同时举起了右手。
石头、剪刀——我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的手腕肌肉,试图捕捉到任何微小的异动。五年来,无数次的对决让我对她的一颦一笑、每一次细微的呼吸起伏都了如指掌,仿佛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布!我出剪刀,而她却出石头。
结果,我输了。
菲利斯轻盈地拿起那枚戒指,迎着阳光仔细地观赏,嘴角勾勒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看来,今天的命运之神已经悄然将天平倾斜到了我这一边。她将戒指戴在自己左手无名指上,尺寸竟然完美契合,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明年对决的项目由我来决定。
我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一股强烈的不甘与挫败之情如同汹涌的波涛,猛然袭来。六年的时光,我首次在自己最为自信的领域遭遇失败。你打算比什么我努力保持声音的平静。
菲利斯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角挂着一丝神秘的微笑:我们来比……她俯身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我们第一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猛地抬头:什么
规则很简单,她后退一步,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一年时间,看谁能猜对咱们两人第一个孩子的性别。当然,前提是咱们得先有个孩子。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这完全偏离了纵横家对决的传统范畴——从苏秦张仪的合纵连横,到孙膑庞涓的兵法谋略,再到近代的世界大战阵营选择,美苏冷战战队……从未有过如此……私人的对决项目。
这不合规矩。我咬牙切齿地说。
菲利斯耸耸肩:规矩就是,败者没有发言权。这不是你说的吗,为此我练了6年的猜拳。她转身准备离开,又回头补充道,对了,我已经订好了马尔代夫的酒店。明天上午十点的飞机,别迟到。
直至她身影消失于台阶之下,我才回过神来。两千四百年的纵横传承,竟会以这种方式延续苦笑摇头间,我将茶具逐一归置到木盒中。
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师父发来的信息:九渊,结果如何
我稍作迟疑,然后回复道:我失败了。下次的项目由她来决定。
师父的回复迅速传来:天命如此。记住,纵横之道,关键在于一心。不要执着于表面的东西。
我收起手机,目光转向紫禁城的方向。夕阳的余晖将古老的宫殿染上了一层金色,仿佛时光的长河在此刻交汇——苏秦身佩六国相印,张仪破解合纵之策;孙膑围魏救赵,庞涓在马陵道陨落;二战时师父选择支持同盟国,而菲利斯的师祖则站在轴心国一方;冷战时期,上一代鬼谷子支持美国,纵派则押注苏联……每一次世界格局的变动,都是纵横两家博弈的棋局。而今天,这场延续了整整两千四百年的对决,走向了一个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方向。
马尔代夫的阳光比北京炽烈得多。我站在水屋的露台之上,目睹着菲利斯宛若一条灵动的美人鱼,在碧蓝如镜的海水中悠然游弋。她昨晚在飞机上的话依然在我耳边回荡:别那么严肃,陆九渊。我们不是来打仗的。
那我们是来做什么的我当时反问道。
她轻轻眨动着眼眸,笑道:'来了解你的对手吧。两千四百年以来,纵横两家虽争斗不休,却似从未真正窥探过彼此的内心世界。'
现在,看着她浮出水面,水珠沿着她完美的锁骨滑落,我突然明白了师父所说的不要执着于表象的含义。也许菲利斯选择这个看似荒谬的对决项目,背后有着更深的意义
下来游泳!她朝我喊道。
我摇了摇头:我看你游就好了。
怕水她挑衅地挑了挑眉。
怕你将我拖入深海,来个痛快的‘水葬’。我半开玩笑地调侃道。
菲利斯大笑起来,那笑声清脆得如同海风中的风铃:如果我想杀你,过去六年里有的是机会。她游到露台下方,下来,我保证不会松手。
不知是阳光太过灼热,还是她的眼神太过真诚,我竟然鬼使神差地脱掉上衣,跳入了海中。水温温柔地拥抱着我,菲利斯如一条灵活的鱼,瞬间游至身旁,轻轻扣住了我的手腕。
放松,让海水托着你。她的声音就在我耳边。我试着平躺在水面上,突然一阵浪涌过来,慌乱中我抱住了菲利斯的肩膀。我们的目光交织,如此贴近,仿佛能洞察彼此眼底的秘密,她的睫毛在水波的映照下,根根分明。你心跳很快。她轻声说道。
因为差点溺水。我嘴硬地回答。
菲利斯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问道:纵横家不是最擅长控制情绪的吗
我缓缓松开她温暖的手,如同释放一片羽毛,轻轻划开水面,向后游去,口中悠悠道:那毕竟是苏秦张仪,策士风云的时代。
现代纵横术讲究的是——我停顿了一下,试图找到合适的词汇。
随机应变她突然一个猛子潜入水中,从下方将我托起。我顿时失去平衡,再次紧紧抓住她。这次她没有放手,而是带着我一同浮出水面。
你犯规了。我喘着气说。
规则是我定的,别忘了。她的金发如同被晨露亲吻过的麦穗,紧贴脸颊,每一缕都在阳光的轻抚下,闪烁着金色的梦幻光泽。
那一刻,我意识到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我早已爱上了我的宿敌。
晚餐是在水屋的露台上享用的。侍者端上了龙虾和香槟,还有菲利斯特意点的生蚝。
补锌。她冲我眨了眨眼,举起香槟杯,为了健康的孩子。
我紧锁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你真的要在这场看似荒谬的对决中坚持下去吗
为什么不她轻啜一口香槟,两千四百年来,纵横两家通过战争、政治、经济等各种博弈,现在换一种方式有何不可
因为……我斟酌着词句,这已经偏离了纵横术的初衷。
菲利斯放下酒杯,神情突然变得严肃:什么是纵横术的本质,陆九渊是合纵连横是远交近攻还是像你师父在朝鲜战争时那样,'雄赳赳气昂昂'地帮中国夺回鬼谷子的称号
我惊讶于她对纵横家历史的了解如此深入:你研究过我们
当然。她切开龙虾,知己知彼。我知道你师父在1953年那场对决中,利用抗美援朝的胜利作为筹码,从我的师祖手中夺回了称号。我也知道你们横派为此准备了整整五十年。
月光洒在海面上,银光闪烁。我突然感到一阵疲惫:这种轮回还要持续多久每一代鬼谷子都要耗费毕生精力准备对决,而纵派则处心积虑想要夺回称号……
直到有人勇敢地站出来打破这个循环。菲利斯坚定地望着我,眼中闪烁着光芒,因此,我选择了这个项目作为突破口。
我恍然大悟:你故意如此,是预见到了这个项目能终结这场延续千年的纷争吗
聪明。她微笑,想想看,如果我们有了孩子,无论男女,都同时流淌着纵横两派的血液。到时候,还有什么好争的
海浪轻抚水屋支柱,其声如时间之低吟,悠悠不息。我凝视着菲利斯,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这个与我斗了六年的女人——她不是我的敌人,而是一个试图打破枷锁的先知。
你本可直言相告,无需曲折迂回。我轻声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你会相信吗她反问,眼神中闪烁着一丝狡黠,纵横家最擅长的就是怀疑一切,对任何事情都持有质疑的态度。
我无言以对,心中明白她说得没错。如果她直接提出和解,我只会认为这是纵派的新策略,是他们精心设计的圈套。
所以……我慢慢地理解她的计划,试图跟上她的思路,这次对决,无论结果如何,都将终结两千四百年的纷争我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菲利斯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前提是你愿意配合。她举起手中的酒杯,为了和平她提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
我犹豫了片刻,心中思绪万千,最终还是举起了酒杯,与她轻轻相碰。香槟的气泡在舌尖轻盈绽放,恰似我心中汹涌澎湃的情感,纷杂而难以捉摸。两千四百年的宿命,真的能在我们手中终结吗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第七天的早晨,我在菲利斯轻柔的呼吸声中醒来。阳光透过薄薄的纱帘洒在床上,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过去一周发生的一切如同一场梦境,充满了不真实感——我们谈论童年,分享各自学艺的经历,发现彼此竟有那么多相似之处:都是孤儿,都被师父收养,都在严苛的训练中度过青春……
我轻轻起身,走到露台上。海水依旧碧蓝,但我的心境已完全不同。手机上有十几条未读消息,大部分来自我的徒弟林墨。
师父,华尔街那边有动静,近期并购交易活跃,有迹象显示纵派可能在进行收购活动,涉及我们的关联企业。消息中透露出一丝紧张。
师父,您在哪里董事会需要您签字。林墨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
师父,三天没回复了,您还好吗他的关心让我心头一暖。
我叹了口气,拨通了林墨的电话。
师父!林墨的声音充满了担忧,您没事吧他急切地问道。
我很好。我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华尔街的事我知道了,不必理会。我试图让他放心。
但是——林墨还想说些什么。
林墨,我打断他,有些事比商业竞争更重要。相信我。我坚定地说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您遇到麻烦了需要我派人去接您吗他的关心让我心中一暖。
我凝视着床上酣睡的菲利斯,嘴角不经意间勾勒出一抹微笑:不,恰恰相反,或许我找到了我们长久以来寻觅的谜底。我轻声说道,心中充满了希望。
挂断电话后,我缓缓地走回了室内。菲利斯已经从睡梦中醒来,她正靠在床头,手中拿着笔记本电脑,忙碌地处理着一些邮件。我望向她,不由自主地询问:这是与‘纵天’相关的业务吗她微微颔首,轻声确认:嗯,只是一些日常琐事罢了。说完,她合上了电脑,目光转向我,仔细地打量着我,然后问道:你的徒弟是不是有些担心你了我微笑着回答:他确实很尽责。我缓缓坐在床边,凝视着菲利斯,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菲利斯,关于你的计划,我心中有个疑惑想要请教。她平静地回应:问吧。我直视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道:为什么选择我纵派的传人不止你一个,为什么偏偏选择我来终结这场纷争菲利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做出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动作——她解开了睡衣最上面的扣子,露出锁骨下方的一个小小的纹身:两个交错的三角形,正是纵横家的标志。我惊讶地看着她:这是……她轻声说道:这是我十五岁那年纹的。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那一年,我偷偷地翻看了师父的密卷,从中得知了纵横两派原本同出一源——鬼谷子王诩的两个弟子,一个使用纵术,一个使用横术,这才导致了后来的分裂。我惊愕地盯着她:你究竟何时知晓了此事她淡然回应:很久了,久到我都快记不清了。说完,她重新扣上了扣子,继续说道:陆九渊,纵横术本是一体两面。就像阴阳,像太极。分则两害,合则两利。我突然明白了她所有行为背后的动机。这不是什么阴谋,而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试图修复两千四百年裂痕的努力。我低声询问:那么,这六年的较量与对抗……她紧握我的手,语气坚定:一切都是为了此刻。我需确认,你是否与我抱有同样的理想与信念。如今看来,我的眼光没有错。阳光透过纱帘,在我们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两千四百年的恩怨,在这一刻显得如此渺小。我轻声说道:你知道吗,我原本计划在这次对决尘埃落定后,无论胜负如何,都远离江湖纷争。菲利斯微笑着回应:那我们算是想到一块去了。我轻轻抚上她的脸颊,问道:接下来怎么办她靠近我,低声说道:按照约定,我们得先有个孩子。
当我们的嘴唇终于相遇,我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和平和。这种感觉并非来自征服的快感,也不是博弈的胜利,而是两个灵魂在经历了漫长岁月的洗礼后,终于找到了彼此的和解。这种和解超越了时间的限制,仿佛是两个灵魂在千年的长河中,终于找到了彼此的归宿。
阳光明媚的那个午后,我们依偎在柔软的床铺上,尽情享受着温暖阳光轻柔地拂过肌肤的舒适。菲利斯突然打破了这份宁静,她轻声问道:你猜我们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反问道:这真的重要吗菲利斯故作严肃地回答:按照我们之间的对决规则,这当然很重要。我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温柔地说:我希望是个女孩,像你一样聪明、美丽。菲利斯却摇了摇头,微笑着说:我猜是个男孩,像你一样固执、充满理想。我好奇地问:那赌注是什么呢她思索片刻,然后调皮地说:输的人负责半夜起来换尿布。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成交。不过,无论输赢,我们都已经赢了,不是吗窗外是一片碧海蓝天,无边无际。两千四百年的纵横之争,在这一刻终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而我们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