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点敲击着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周沉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电脑屏幕的蓝光在昏暗的办公室里格外刺眼。22:47,时间显示在屏幕右下角,整层楼早已空无一人。
终于完成了。周沉伸了个懒腰,小心翼翼地合上那本手工制作的相册。封面上烫金的To
My
Love在台灯下闪着温暖的光。他轻轻翻动页角,两人三年来的点点滴滴以照片、票根和手写文字的形式被精心排列——第一次约会时电影院的票根,林雅生日在游乐场的合影,她生病时周沉熬粥的便签食谱...
周沉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里面是一条Tiffany的银质手链。为了这份生日礼物,他连续加了三个月的班,戒掉了最爱的拿铁咖啡,甚至卖掉了珍藏多年的限量版球鞋。想到林雅收到礼物时惊喜的表情,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手机震动起来,是林雅的短信：你确定订的是外滩那家法餐吗我闺蜜男朋友上次带她去,人均要2000多呢。
周沉的笑容僵在脸上,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才回复：是另一家,但评价很好,我提前两周才订到位子。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礼物你会喜欢的。
回复很快到来：好吧,别太寒酸就行。明天我做了新指甲,记得多拍点照片。
周沉关上电脑,将相册和礼物盒装进背包。走出大楼时,雨已经下大了。他没有带伞,只好将背包抱在胸前护住,冲进雨幕中奔向地铁站。
第二天晚上,周沉提前两小时到达餐厅。他精心布置了餐桌——玫瑰花瓣、烛台、特意要求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江景。服务生帮忙调整了三次蜡烛位置,周沉才满意地点头。
先生对女朋友真用心。服务生微笑着说。
周沉只是腼腆地笑笑,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这件深蓝色西装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正装,大学面试时买的,已经有些紧了。
林雅迟到了半小时,当她踩着高跟鞋走进餐厅时,整个空间似乎都亮了起来。她新烫的卷发垂在肩头,一身剪裁精致的红色连衣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手腕上最新款的卡地亚手表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等很久了林雅漫不经心地坐下,目光扫过餐桌布置,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家看起来不怎么样嘛。
周沉的笑容有些僵硬：菜品评价很好,我特意查过...
行了,点菜吧。林雅打断他,拿出手机开始自拍,调整了几次角度才满意地按下快门。
前菜上来时,周沉紧张地拿出那个蓝色丝绒盒子：生日快乐,雅雅。这是...我攒了很久...
林雅打开盒子,表情从期待迅速转为失望：银的我还以为至少是玫瑰金。她随手将盒子放在一旁,算了,正好配我那条裙子。
周沉的心沉了下去,但还是强打精神拿出那本相册：还有这个,我花了两个月做的...
这是什么林雅翻开第一页,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被不耐烦取代,你还在搞这些小孩子的东西啊我闺蜜男朋友直接送了她一个香奈儿19,两万多呢。
周沉感到喉咙发紧：雅雅,你知道我的情况...我爸的医药费...
又来了！林雅啪地合上相册,周沉,我们毕业都两年了,你看看周围同学,哪个不是买房买车就你还住在那个破出租屋里,连个像样的包都买不起！
餐厅里其他顾客的目光让周沉如坐针毡：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努力吗我马上就有晋升机会...
努力林雅冷笑一声,你那点工资连我护肤品都不够。张睿说了,只要我愿意,明天就能去他家公司上班,月薪两万起。
张睿周沉猛地抬头,你说的是上次同学聚会那个...
对,就是他。林雅挑衅地看着周沉,人家开保时捷,住陆家嘴豪宅,爸爸是上市公司老板。你呢除了会说'我爱你',还能给我什么
周沉的手在桌下攥成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深吸一口气：雅雅,我以为我们的感情...
感情能当饭吃吗林雅打断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我待会还有约,就这样吧。她起身拿起包,犹豫了一下,还是带上了那条手链,谢谢礼物。
周沉呆坐在原地,看着林雅头也不回地离开餐厅。服务生尴尬地站在一旁,不知是否该上前。最终,周沉默默结账,带着那本被遗弃的相册走进雨中。
雨水混着泪水滑下脸颊,周沉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地铁站附近。摸了摸口袋,手机不见了——可能是落在餐厅了。
当周沉浑身湿透地返回餐厅时,停车场上的一幕让他的血液瞬间凝固——林雅正坐在一辆白色保时捷的副驾驶,与驾驶座上的男人热烈拥吻。那个男人,正是张睿。
周沉站在原地,雨水顺着发梢滴落。他想冲上去,双脚却像生了根。直到保时捷的车灯亮起,他才下意识地退到阴影处。
车子缓缓驶过他身边时,透过半开的车窗,他清晰地听到林雅的笑声：...穷酸样,还自己做相册,笑死人了...
保时捷的尾灯消失在雨幕中,周沉站在空荡荡的停车场,手中紧攥着那本被雨水浸湿的相册。封面的烫金字母已经模糊不清,就像他三年来的感情,在这一夜被冲刷得面目全非。
第2章
雨水顺着周沉的脸庞滑下,分不清是雨是泪。他站在停车场中央,手中的相册已经被雨水浸透,封面的烫金字母模糊成一片。保时捷的尾灯早已消失在街角,但林雅那句穷酸样仍在他耳边回荡,像一把钝刀反复割着他的心脏。
先生,您需要帮忙吗餐厅的服务生撑着伞走过来,担忧地看着浑身湿透的周沉。
周沉这才回过神来,机械地摇了摇头：我的手机...可能落在里面了。
请跟我来。服务生引导他回到餐厅。
手机确实遗落在餐桌下,屏幕上还有一条未读消息。周沉颤抖着手指划开,是林雅发来的：别来找我,我们结束了。今晚我会回去拿我的东西。
简短的文字像一记重拳击中他的胃部。周沉深吸一口气,将手机塞进口袋,转身再次走进雨中。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地铁上其他乘客都刻意避开这个浑身滴水的年轻人,周沉却浑然不觉。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心脏处传来阵阵钝痛提醒着他还在呼吸。
公寓楼下,那辆白色保时捷赫然停在那里。周沉的心跳骤然加速,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格外刺耳。
门开的瞬间,客厅里的谈笑声戛然而止。林雅和一个高个子男人站在客厅中央,男人穿着考究的西装,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林雅腰间。茶几上放着几个名牌包和首饰盒,都是周沉省吃俭用给林雅买的。
你回来得正好。林雅的表情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带着一种解脱,省得我再通知你一次。张睿送我回来拿东西。
名叫张睿的男人上下打量着浑身湿透的周沉,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久仰大名,林雅常提起你。他的目光扫过狭小的公寓,比我想象中还...朴素。
周沉死死盯着林雅：三年感情,你就这样结束
感情林雅冷笑一声,周沉,醒醒吧,这年头谁还谈感情她拿起茶几上的一个爱马仕包装盒晃了晃,张睿随手送的包都顶你半年工资。
张睿故作绅士地咳嗽一声：林雅,别这么说。他从内袋掏出一叠钞票,随意地扔在茶几上,这点钱算是对你的补偿。听说你父亲生病了应该用得着。
钞票散落在茶几上,有几张飘落到地上。周沉盯着那些粉红色的纸片,突然笑了。他弯腰一张一张捡起来,林雅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但下一秒,周沉将整理好的钞票狠狠砸在张睿脸上。
拿着你的臭钱滚出去。周沉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我家虽然不富裕,但至少教会了我怎么做人。
张睿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抹掉脸上的钞票：给脸不要脸是吧
林雅赶紧拉住张睿的手臂：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们走吧。她转向周沉,眼神冰冷,钥匙我放桌上了,房租交到下个月,你慢慢找地方搬吧。
周沉站在原地,看着林雅熟练地拎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最后环顾了一圈这个他们共同生活了两年的小窝。她的目光扫过周沉时,就像在看一件过时的家具,没有丝毫留恋。
门关上的声音并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在周沉心上。他缓缓滑坐在地,背靠着沙发,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茶几上还散落着几张张睿留下的钞票,刺痛着他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周沉突然站起来,发疯似的将茶几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公寓里格外刺耳。他冲进卧室,衣柜门大开着,林雅的衣服已经全部不见,只剩下他的几件旧衬衫孤零零地挂着。
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是林雅娟秀的字迹：别再联系我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祝你找到适合你的女孩——最好是和你一样穷的。
周沉将纸条揉成一团扔向墙壁,然后重重倒在床上。枕头上还残留着林雅常用的香水味,那股曾经让他心安的甜香此刻却让他胃部绞痛。
他猛地起身,抓起外套冲出了公寓。
雨还在下,比之前更大了。周沉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任凭雨水打湿全身。行人都行色匆匆,没人注意这个失魂落魄的年轻人。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才在一个公交站台停下。
周沉坐在湿冷的长椅上,终于放任自己哭了出来。压抑的抽泣声淹没在雨声中,他的肩膀剧烈抖动着,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三年的感情,无数个为未来奋斗的日夜,原来在林雅眼里不过是个笑话。
需要伞吗
一个女声从身旁传来。周沉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是一把黑色的长柄伞,和伞下那张陌生而关切的脸。
女人约莫三十出头,穿着剪裁利落的米色风衣,微卷的短发被雨水打湿了些许。她没等周沉回答,就将伞塞进他手里：拿着吧,雨一时半会停不了。
周沉下意识地接过伞,哑着嗓子道谢。女人微微点头,转身走向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周沉这才注意到,那辆车已经停在路边很久了,车窗上凝结着雾气,显然里面的人观察了他一段时间。
女人拉开车门时回头看了周沉一眼,眼神中带着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但此刻的周沉没有心思思考这些,他只是机械地握着伞柄,看着女人的车消失在雨幕中。
回到公寓已是凌晨。周沉站在门口,突然意识到这里已经不能称之为家了。他机械地洗澡、换衣服,然后坐在床边盯着手机屏幕。林雅的朋友圈更新了一张照片——她和张睿在某个高档酒吧的合影,配文是新的开始。
周沉关掉手机,从床底下拉出一个旧鞋盒。里面是他这些年来为林雅准备的惊喜基金,每一张钞票都代表着他省下的一顿饭、一次打车、一件新衣服。现在这些钱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他需要一个新的住处,一个没有林雅痕迹的地方。
第二天清晨,周沉顶着红肿的眼睛去公司请了病假。主管王强皱着眉头打量他：年轻人要懂得节制,别因为私事影响工作。
周沉没有解释,只是点头称是。走出公司大楼时,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掏出手机,删掉了林雅的所有联系方式,然后将那把陌生的黑伞小心地放进背包——如果有机会再遇见那位女士,他一定要好好道谢。
背包里,那本被雨水泡湿的相册已经干皱变形。周沉将它拿出来,一页一页地撕碎,扔进路边的垃圾桶。相册最后一页是他写的一段话：无论未来如何,我们一起面对。现在这段话显得如此讽刺。
周沉深吸一口气,拦下一辆出租车。司机问他去哪儿,他沉默了几秒,报出了城市另一端的一个小区名字——那里离公司很远,但租金便宜,最重要的是,离过去的回忆足够远。
出租车驶过繁华的街道,周沉望着窗外闪过的奢侈品广告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钱,连最珍贵的感情都可能一文不值。但他绝不会像张睿那样用金钱践踏别人的尊严,他要证明,一个人的价值绝不只是银行账户上的数字。
背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周先生,希望你已经找到避雨的地方。顺便一提,你在蓝海广告的创意作品我很欣赏。——苏雯
周沉皱起眉头,他不认识什么苏雯,更不明白对方怎么会知道他的作品。但此刻,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关掉手机,靠在后座上闭上眼睛。雨后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脸上,温暖得几乎让人落泪。
第3章
一周的病假结束后,周沉拖着行李箱搬进了新公寓。这是一个老式小区的一居室,墙壁有些泛黄,卫生间的水龙头总是滴滴答答漏水,但至少离公司足够远——远到不用担心会在街上偶遇林雅。
收拾完最后一箱书,周沉瘫在二手市场淘来的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发呆。手机震动起来,是前同事李明发来的消息：老周,明天回公司吗王主管这几天一直在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新项目缺人手。
周沉叹了口气,回复道：明天回去。他犹豫了一下,又发了一条,最近...有听说林雅的消息吗
消息发出去他就后悔了。三秒钟后,李明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老周,你没事吧李明的声音里满是担忧,林雅那事我们都知道了,张睿那孙子在公司群里到处炫耀,说什么'穷小子不配拥有美女'...
周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公司群
啊...你没在那个群。李明突然意识到说漏嘴了,别管他们,张睿就是个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就嘚瑟的混蛋。对了,明天中午一起吃饭
挂掉电话,周沉点开朋友圈,不出所料地看到林雅半小时前更新的状态——一张在豪华游艇上的自拍,配文生活需要奢侈品,就像我需要你。张睿在下面评论：下个月带你去巴黎买更多！
周沉关掉手机,走到狭小的阳台上点燃一支烟。夜色中的城市灯火辉煌,远处写字楼的LED屏幕上正播放着某奢侈品的广告,身材高挑的模特优雅地展示着手腕上的钻表。他突然想起那个雨夜张睿甩在他面前的钞票,和林雅那句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第二天早晨,周沉比平时早了一小时到达公司。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他的工位还保持着一周前的样子,只是多了一层薄灰。他默默擦拭干净,打开电脑,发现收件箱里有十几封未读邮件,全都标记着紧急。
终于舍得回来了一个尖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王强挺着啤酒肚站在他身后,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病好了还是没钱交房租了
周沉强迫自己保持平静：王主管,我已经完全恢复了。上周落下的工作我会尽快补上。
王强哼了一声,扔给他一叠文件：算你走运,蓝星地产的项目刚下来,缺个打杂的。把这些资料整理好,十点前发我邮箱。说完便转身走向自己的独立办公室。
周沉翻开文件,是蓝星地产新楼盘的市场调研数据,厚厚一沓,杂乱无章。正常需要一整天才能整理完的内容,王强只给了他两小时。他没有抱怨,只是默默泡了杯浓咖啡,开始工作。
九点四十五分,周沉按下发送键,将整理好的分析报告发给了王强。办公室里的同事陆续到来,不少人偷偷打量着他,眼神中带着怜悯或好奇。李明悄悄凑过来,递给他一杯热豆浆：别理他们,都是看热闹的。
周沉道了谢,正要说什么,王强的办公室门突然打开：周沉！进来！
办公室里,王强指着电脑屏幕上的报告：这数据分析是你做的
是。周沉已经准备好迎接又一轮刁难。
出乎意料的是,王强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蓝星的项目会议提前到今天下午,你跟我一起去。准备一下提案。
周沉愣了一下：我
怎么,不想去王强不耐烦地说,要不是小李请假,你以为轮得到你别搞砸了。
下午两点,周沉跟随王强来到城市另一端的五星级酒店。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大多是蓝星地产的高管和广告公司的资深策划。王强一改在公司里的跋扈,点头哈腰地向每个人递名片。
会议进行到一半,蓝星的营销总监突然提出质疑：你们的方案太保守了,我们需要的是能引爆市场的话题性创意,不是这种四平八稳的东西。
王强的额头渗出冷汗,支支吾吾地解释着。周沉看着投影仪上平庸的广告方案,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在脑海中成形。他悄悄在笔记本上画了几笔,然后轻轻推给王强。
王强扫了一眼,眼睛一亮：其实...我们还有一个备选方案。他朝周沉使了个眼色,小周,你来介绍一下。
全场目光突然集中到周沉身上。他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走到投影仪前：如果传统方式不够有冲击力,我们可以考虑反向操作——不做广告。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营销总监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周沉点开自己刚做的简易PPT：与其花钱打广告,不如让广告主动来找我们。我们可以策划一个'最差户型设计大赛',邀请网友吐槽蓝星上一期项目的户型缺陷,最佳吐槽者将获得新房折扣。这既展现了蓝星的诚意,又能制造话题。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然后营销总监突然大笑起来：有意思！这年头不怕自黑的品牌才是真自信。他转向王强,王总监,你们公司藏龙卧虎啊。
王强满脸堆笑：小周是我们公司的后起之秀,后起之秀...
会议结束后,蓝星方面基本采纳了周沉的创意方向,要求下周提交详细方案。回公司的出租车上,王强拍着周沉的肩膀：表现不错,不过记住,创意是你的,功劳是团队的。明白吗
周沉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点了点头。他早已习惯王强抢功的做法,但今天,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专业能力被认可的满足感。
对了,王强突然说,明天上午你去趟星巴克,见个客户。资料我晚点发你。
晚上八点,周沉还在公司加班完善蓝星项目的细节。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安静的空气中只有键盘敲击声回荡。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李明发来的消息：老周,林雅在朋友圈晒钻戒了！卧槽,这也太快了吧
周沉的手指停顿了一秒,然后继续打字：与我无关了。
他放下手机,揉了揉太阳穴。电脑屏幕上的数据开始模糊,他决定收工回家。经过24小时便利店时,他买了份便当和一瓶啤酒,准备随便对付一顿晚餐。
公寓楼下新开了家咖啡馆,暖黄的灯光透过落地窗洒在街道上。周沉推门进去,想买杯咖啡提神。排队时,他注意到角落里一桌人正在激烈争论着什么。其中背对着他的女性身影有些眼熟,那微卷的短发,挺直的背部线条...
苏小姐,你们公司的报价比市场高20%,凭什么一个西装男咄咄逼人地说。
凭我们的转化率比行业平均水平高35%。女性冷静地回答。她的声音让周沉心头一震——是那个雨夜给他伞的女人。
西装男不屑地哼了一声：数据谁都会编。你们连个像样的案例都没有,就敢要这个价
周沉看不清苏雯的表情,但从她紧绷的肩膀能看出她正在压抑怒火。服务员叫到他的号码,他接过咖啡,鬼使神差地朝那桌走去。
打扰一下,周沉放下咖啡杯,直视西装男,如果您指的是上季度'优生活'APP的推广案例,那确实是苏总监团队的杰作。三周内下载量从20万飙升至150万,市场有目共睹。
所有人都愣住了。苏雯转过头,惊讶地睁大眼睛：是你
西装男皱眉：你又是谁
周沉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周沉,锐意广告的策划。苏总监的案例是我们行业内的经典教材。他看向苏雯,后者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和好奇。
哼,一个小策划也敢插嘴。西装男站起身,苏总监,看来你们公司已经沦落到需要路人帮忙站台了。考虑清楚我的条件,否则免谈。他甩下几张钞票,带着同伴离开了咖啡馆。
沉默在桌前蔓延。苏雯示意周沉坐下：谢谢解围。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周沉有些尴尬：其实...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您给我伞,我只知道您姓苏。刚才听到争论,就...
就挺身而出苏雯笑了,眼角的细纹让她整个人柔和了许多,你总是这样见义勇为吗
周沉摇头：不是...我只是...他停顿了一下,那天晚上,真的很感谢您的伞。
苏雯打量着他：看起来你已经找到新住处了
周沉惊讶于她的观察力：您怎么知道
衣服没湿,精神状态也比那天好。苏雯啜了一口咖啡,所以,锐意广告的周策划,你刚才提到的'优生活'案例,是真的研究过,还是临时编的
研究过。周沉实话实说,那个社交裂变加KOC分级的模式很创新,我做了详细分析。
苏雯眼中闪过一丝兴趣：有意思。王强手下居然有你这样的人。看到周沉惊讶的表情,她补充道,是的,我知道王强,也知道锐意广告大多数人的水平。
周沉不知如何回应,只好低头喝咖啡。
明天上午十点,苏雯突然说,带上你的作品集,来我公司一趟。地址我发你手机。
周沉这才想起那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原来那是您...但我明天上午有个客户会议...
推掉。苏雯的语气不容置疑,我给你一个参与摩天百货全年营销策划的机会,比王强派给你的任何会议都值得。
摩天百货是本地零售业巨头,年度广告预算上亿。周沉心跳加速：为什么选我
苏雯拿起外套准备离开：两个原因。第一,你在雨夜拒绝用钱砸你的富二代时,我就知道你有骨气；第二,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刚才你提到KOC分级时,眼睛里有光。这行需要既有骨气又有热情的人。
她留下一张名片在桌上——苏雯,新视野传媒创意总监。
周沉拿起名片,背面手写着一行字：PS：那把伞不用还了,就当是见面礼。
走出咖啡馆,夜风拂过周沉发烫的脸颊。他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点开林雅的朋友圈。最新动态是一张钻戒特写,配文他说要给我最好的。张睿在下面评论：等着做最幸福的新娘吧！
周沉平静地关掉页面,给李明发了条消息：明天帮我请个假,王主管问起来就说我见客户去了。然后他打开电脑,开始整理自己的作品集。
窗外,城市的霓虹灯依旧闪烁,但今晚,灯光似乎比往常明亮了些。
第4章
新视野传媒的前台接待区比周沉想象的还要宽敞。整面落地窗外是城市天际线,阳光透过几何造型的隔断在地面上投下错落有致的光影。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唯一一套像样的西装——袖口已经有些磨损,裤腿也因为多次干洗而略显发白。
周先生一位穿着利落套装的女助理走过来,苏总监在会议室等您。
跟随助理穿过开放式办公区,周沉能感觉到有几道好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新视野是业内翘楚,能在这里工作的人无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手中的作品集似乎变得更沉重了些。
会议室门打开的瞬间,周沉愣了一下。除了苏雯,长桌旁还坐了五六个人,面前都放着笔记本和咖啡杯。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他。
准时,很好。苏雯今天穿了件深蓝色衬衫,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介绍一下,这位是周沉,锐意广告的策划,我向各位提过的。
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年轻男子小声嘀咕：就是从马路边捡来的那个
苏雯假装没听见：周沉,这是我们的创意团队。今天我们要过一遍摩天百货Q3的提案框架,你既然来了,就一起参与。她指了指空位,坐。
周沉坐下,悄悄做了个深呼吸。这不是他预想中的一对一面试,而是一场实实在在的头脑风暴会议。助理递给他一份厚厚的资料,封面上印着摩天百货年度营销方案——机密。
好了,继续刚才的讨论。苏雯敲了敲桌子,客户明确要求今年圣诞季的销售额要比去年增长20%,传统促销模式已经触到天花板,我们需要新思路。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举手：可以考虑联名IP,比如和迪士尼合作...
预算不够。黑框眼镜男打断她,迪士尼的授权费能吃掉我们一半的营销资金。
讨论持续了二十分钟,各种想法被提出又否决。周沉专注地翻阅资料,偶尔在笔记本上记下几个关键词。摩天百货的主要客群是25-45岁的中产女性,但近年来越来越多年轻人转向电商平台...
周沉,苏雯突然点他的名,你有什么想法
会议室安静下来。周沉感到喉咙发紧,但他没有退缩：我认为我们应该放弃'卖货'思维,转向'卖体验'。
黑框眼镜男嗤笑一声：说具体点
周沉翻开资料中的一页数据：数据显示,68%的顾客在摩天百货停留超过3小时,但平均只进入1.2个店铺。这说明什么商场是一个社交场所,而不只是购物场所。他停顿了一下,我们可以设计一套'圣诞心愿寻宝'活动,顾客通过AR技术在商场各处寻找虚拟礼物,集齐一定数量可兑换真实优惠券或礼品。
AR技术成本很高。马尾辫女生皱眉。
不一定。周沉快速在纸上画了个草图,利用顾客已有的智能手机,我们只需要开发一个轻量级APP,成本可以控制在合理范围内。更重要的是,这会鼓励顾客走遍整个商场,增加偶然消费的概率。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苏雯的嘴角微微上扬：继续说。
受到鼓励,周沉的声音变得更加坚定：我们还可以加入社交元素——比如组队寻宝功能,或者分享寻宝路线到社交平台获得额外奖励。这不仅能增加用户粘性,还能带来免费的自传播流量。
黑框眼镜男正要反驳,苏雯抬手制止了他：这个方向有潜力。Jason,你带技术团队评估一下AR方案的可行性。Lily,负责测算预算。她转向周沉,你,留下来。其他人可以走了。
等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两人,苏雯才放下手中的笔：知道为什么我让你来吗
周沉诚实地摇头：不完全明白。
因为我缺一个像你这样的人。苏雯直视他的眼睛,团队里聪明人不少,但大多数已经被行业规则驯化了。你不一样,你还保持着外行人的新鲜视角和饥饿感。
周沉不确定这是称赞还是批评：谢谢...我想
不用谢,这不是夸奖,只是观察。苏雯站起身,我给你一个选择：继续留在锐意被王强压榨,或者来新视野做我的特别助理,参与摩天项目。薪水比你现在高30%,但没有固定工时,加班是常态。
周沉的心跳加速。新视野是行业标杆,这样的机会多少人挤破头都得不到。但另一方面,王强虽然讨厌,至少熟悉...
我需要时间考虑。他最终说。
苏雯点头：24小时。明天这时候我要答案。她递给他一张门禁卡,不管答案是什么,明天带上你的详细方案来。九点,别迟到。
离开新视野的大楼,周沉站在阳光下恍惚了片刻。短短一小时,他的职业轨迹可能已经发生了永久性改变。手机震动起来,是王强的短信：蓝星项目客户很满意,今晚庆功宴,七点明珠酒店,别迟到。
周沉讽刺地笑了笑。王强所谓的庆功宴不过是又一次抢功大会。上次提案成功后,王强在总经理面前把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连周沉的名字都没提。
回到锐意广告,办公室里的气氛明显不同。几个同事看到周沉,立刻停止交谈,眼神中带着奇怪的探究。李明快步走过来,压低声音：你去哪儿了王主管找你一上午了！
他说让我去见客户...
什么客户他今天根本就没给你安排任何会议！李明紧张地看了看四周,老周,你是不是得罪王主管了他刚才在办公室发了好大一通火,说你无故旷工...
周沉的心沉了下去。他早该想到王强不会那么好心。所谓的客户会议很可能是个陷阱,就等着他跳进去。
王强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周沉！进来！
办公室里,王强脸色阴沉：上午去哪儿了
去见客户,就像您安排的。周沉平静地说。
王强拍桌而起：放屁！我什么时候安排你去见客户了他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摔在周沉面前,蓝星项目需要修改,今晚之前给我改好,否则明天不用来了！
周沉捡起文件,一言不发地退出办公室。回到工位,他仔细翻看修改意见——都是些吹毛求疵的要求,明显是故意刁难。李明同情地递给他一杯咖啡：别往心里去,王主管最近压力大...
没关系。周沉打开电脑,开始修改方案。他太了解这种游戏规则了——王强感觉到威胁,所以要打压他。但这次不一样了,他有选择。
晚上七点半,周沉才完成所有修改。办公室里只剩下几个加班的同事。他给明珠酒店打了电话,服务员说王强他们的包厢已经结账离开了。意料之中,所谓的庆功宴根本就没打算叫他。
走出公司大楼,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周沉站在公交站台,突然决定步行回家。他需要时间思考。苏雯的offer像一根救命稻草,但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行业里没有免费的午餐,苏雯为什么对他青眼有加仅仅因为一个偶遇和几句广告术语
转过一个街角,周沉注意到路边咖啡馆的灯还亮着。透过玻璃窗,他惊讶地看到苏雯独自坐在角落里,面前摊开着几份文件,眉头紧锁。鬼使神差地,他推门走了进去。
加班周沉站在她桌前。
苏雯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思考。坐。她合上文件,决定做好了
还没有。周沉老实说,我想知道为什么选中我。新视野不缺人才。
苏雯啜了一口已经凉掉的咖啡：三年前,有个匿名广告比赛,参赛作品只有编号没有署名。第107号作品《城市呼吸》获得了评委会特别奖,但始终没人来领奖。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点开一张图片,这是那幅作品。
周沉屏住呼吸。屏幕上是他大学时代的创作——一系列将城市建筑拟人化的插画,配上简洁有力的文案,探讨现代都市中的人性连接。
你怎么...
我是那个比赛的评委之一。苏雯关掉平板,当时我就想找到这个107号作者,但比赛规则是匿名的。直到上周在咖啡馆,我看到你笔记本上的草图风格...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风格这种东西,就像指纹一样独特。
周沉感到一阵眩晕。那个比赛是他大学时代的最后一次创作,之后父亲生病,他不得不放弃读研机会,匆匆找工作养家。
所以这是...某种命运补偿他小心翼翼地问。
苏雯摇头：不,这是商业决策。我看重的是你的潜力,不是同情你的遭遇。她看了看手表,快九点了,你吃饭了吗
两人在咖啡馆简单吃了晚餐,话题从广告行业趋势到创意方法论,再到各自欣赏的案例。周沉发现苏雯在专业领域有着近乎苛刻的追求,但对好创意从不吝啬赞美。不知不觉,时钟指向了十一点。
我该回去了。周沉站起身,明天我会给您答复。
苏雯点点头：记住,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九点带着方案来。
回到家,周沉刚准备洗澡,手机突然响起。是老家医院的号码。他的心跳瞬间加速：喂
是周沉先生吗一个陌生的女声,我是市立医院的护士。您母亲刚才被送进急诊,初步诊断是胆囊炎急性发作,需要尽快手术...
周沉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严重吗手术费用多少
医生建议尽快做腹腔镜手术,费用大概两万五左右,不包括术后治疗...
两万五。周沉眼前一黑。他的存款只有八千多,还准备用来交下季度房租。父亲去世后,母亲一直靠微薄的退休金生活,根本没有医疗保险。
请...请先安排手术,钱我会尽快凑齐。他声音发抖,我明天一早就回去。
挂掉电话,周沉瘫坐在床边。他翻开通讯录,手指在几个大学同学的名字上徘徊,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关系早已疏远,突然借钱太唐突。公司同事王强巴不得看他笑话...
唯一可能帮上忙的是李明。周沉拨通电话,简单说明了情况。
老周,我手头只有五千...李明为难地说,不过你别急,我想想办法。王主管虽然人品差,但公司有员工紧急援助基金,也许...
不用了。周沉打断他,我自己解决。谢谢你。
挂断电话,周沉盯着墙上的日历发呆。明天早上最早一班回老家的车是六点二十,他必须赶在那之前...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苏雯的offer,薪水比现在高30%,也许可以预支一部分
他拿起手机,又放下。第一天就借钱,太不专业了。但母亲等不起...
第二天清晨,周沉顶着黑眼圈出现在新视野的前台。他整夜没睡,赶出了详细的AR方案,同时联系了老家的亲戚东拼西凑了一万块,还差一大截。
苏雯看到他,挑了挑眉：决定好了
周沉点头：我接受您的offer。但有个不情之请...他艰难地开口,能否预支一个月薪水我家人急需手术费。
苏雯的表情难以捉摸：跟我来。
在她的办公室,苏雯关上门：具体什么情况
周沉简短说明了母亲的病情。苏雯听完,拿起内线电话：财务部吗我是苏雯。麻烦准备一份特别奖金发放单,金额三万,项目是摩天百货前期策划,受益人周沉...对,今天就要。
周沉震惊地看着她：这...这不合适...
这是项目预付款。苏雯放下电话,语气不容置疑,你既然接受了offer,就是我的员工。我投资在我的员工身上,这是商业行为,不是施舍。
但摩天项目还没开始...
那就用你的工作来偿还。苏雯递给他一份合同,三年期合约,违约要赔偿三倍预付款。敢签吗
周沉接过钢笔,毫不犹豫地签下名字。苏雯说得对,这是商业行为,不是慈善。而他,会用实力证明这笔投资物有所值。
谢谢。他真诚地说,我现在得赶回老家...
去吧。苏雯已经重新埋首文件,记得把方案发我邮箱。手术结束后告诉我一声。
周沉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周沉,苏雯头也不抬,人生就像广告创意,有时候需要打破常规思维。你母亲会没事的。
走出大楼,周沉拦下一辆出租车。阳光透过车窗照在那份合同上,三年期的职业承诺,和一个他从未想过的机遇。手机震动起来,是李明发来的消息：老周,王强听说你要跳槽,暴跳如雷,说要让你在这个行业混不下去...
周沉平静地回复：让他试试看。然后关掉手机,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有些战斗,才刚刚开始。
第5章
手术室外的等待总是格外漫长。周沉盯着墙上的电子钟,数字一分一秒地跳动,像是故意放慢了速度。母亲被推进去已经两个小时了,护士说胆囊切除手术通常只需要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
周先生手术室的门打开,一位戴着蓝色手术帽的医生走出来。
周沉腾地站起来,膝盖撞到了椅子也浑然不觉：医生,我妈妈...
手术很成功。医生摘下口罩,露出疲惫的微笑,不过我们发现胆囊内有少量结石已经进入胆总管,所以额外做了ERCP取石。病人需要多观察几天。
周沉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谢谢您,医生。
不客气。去办一下住院手续吧,预交的费用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住院部的窗口前排着长队。周沉拿出手机,查看银行余额——苏雯打来的三万加上自己凑的一万,手术和前期治疗已经花去两万八,剩下的钱恐怕只够支撑一周的住院费。他咬了咬嘴唇,在缴费单上又预存了五千。
病房里,母亲还在麻醉昏迷中,脸色苍白得像床单一样。周沉轻轻握住她布满针眼的手,这双手曾经为他缝补过无数件衣服,做过无数顿饭菜。如今,它们松弛无力地躺在病床上,让他意识到母亲真的老了。
手机震动起来,是新视野HR发来的入职材料清单。周沉这才想起,按照合同,他下周就该正式报到了。但母亲这种情况...
小沉...微弱的声音从病床上传来。
周沉赶紧俯身：妈,您醒了疼不疼要叫医生吗
母亲轻轻摇头,目光落在儿子憔悴的脸上：耽误你工作了吧...我没事,你回去吧...
别担心工作,我已经安排好了。周沉挤出一个笑容,您好好休息,我去给您买点粥。
走出病房,周沉靠在墙上深呼吸。他拨通苏雯的电话,准备解释情况请求延迟入职。电话接通后,还没等他开口,苏雯就直接说：母亲手术顺利吗
周沉愣了一下：很顺利,但是...
但是需要人照顾,你不能按时报到。苏雯的语气平静得出奇,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可以远程工作两周,把写好的方案发给我,重要会议通过视频参加。两周后,无论母亲情况如何,你必须出现在办公室。
周沉握紧手机,喉咙发紧：谢谢您,苏总监。我一定不会耽误工作。
叫我苏雯就行。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对了,AR方案的初步反馈很好,客户喜欢这个创意方向。我需要你在下周前完善技术实现细节。
挂断电话,周沉站在医院走廊的窗前,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脸上。三个月前,他还是个被女友抛弃、被上司压榨的小策划；而现在,他有了一个相信他能力的老板,一份有前途的工作,以及...一个需要他照顾的母亲。
生活从未如此艰难,也从未如此充满希望。
两周后,母亲病情稳定出院,周沉如约出现在新视野的办公室。苏雯将他介绍给团队时,黑框眼镜男Jason明显皱起了眉头,而马尾辫女生Lily则友好地笑了笑。
周沉将负责摩天百货项目的创意方向,直接向我汇报。苏雯的话让办公室响起几声惊讶的吸气声,Jason,你把技术方案交接给他；Lily,市场分析部分。
会议结束后,Jason故意撞了下周沉的肩膀：别以为有苏总监罩着就了不起。在这里,实力说话。
周沉平静地回应：正合我意。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高强度马拉松。周沉每天最早到办公室,最晚离开,除了摩天项目,还要处理各种临时任务。苏雯是个苛刻的上司,对细节的要求近乎变态,但每次周沉提出创新想法时,她总是第一个给予支持。
一个月后的周五晚上,办公室里只剩下周沉和苏雯。摩天百货的提案获得一致通过,客户甚至追加了预算要求扩大AR技术的应用范围。
庆祝一下苏雯从抽屉里拿出一瓶威士忌和两个纸杯。
周沉惊讶地挑眉：您在办公室藏酒
商业女性必备技能。苏雯倒了小半杯推给他,表现不错,菜鸟。
两人轻轻碰杯。酒精灼烧着喉咙,周沉忍不住咳嗽起来,引得苏雯轻笑：不会喝酒
很少喝。周沉老实承认,大学时喝过一次啤酒,结果过敏进了医院。
苏雯挑眉：那还是别喝了。她拿回周沉的杯子,说正事。我准备推荐你晋升为创意组长,负责新接的蓝河地产项目。
周沉瞪大眼睛：我才来一个多月...
在这里,能力比资历重要。苏雯转着酒杯,不过有个条件——你得报个MBA班。创意再好,没有商业思维也走不远。
当晚回到家,周沉查了本地最好的商学院EMBA学费——十二万八,几乎是他一年的薪水。他苦笑着关掉网页,转而搜索起在线商业课程。凌晨两点,他还在研究各种投资理财的基础知识,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满了基金、股票、债券的优缺点。
第二天是周六,周沉约了李明吃饭。自从跳槽后,两人还没好好聊过。
王强气疯了！李明夹起一块红烧肉,幸灾乐祸地说,听说你去了新视野,他摔了办公室的杯子,还威胁说要让行业封杀你。
周沉摇头：他还是老样子。
不过老周,你真行啊！李明压低声音,业内都说苏雯是出了名的铁娘子,能入她眼的没几个。你怎么做到的
周沉想起那个雨夜的黑伞,和咖啡馆里的偶遇：运气好吧。
对了,李明突然想起什么,下周六大学同学聚会,你去吗听说...林雅和张睿也会来。
周沉的手停顿了一秒,然后继续夹菜：看工作情况吧。
事实上,周沉一整周都在犹豫要不要参加聚会。周五晚上,他站在衣柜前,看着自己有限的几套衣服发愁。最后他选择了最简洁的白衬衫和深色休闲裤,既不寒酸,也不刻意。
聚会地点选在一家高档海鲜酒楼。周沉迟到了十分钟,包厢里已经坐了十几个人,谈笑风生。他一眼就看到了林雅——她比上次见面更漂亮了,一身名牌,新做的指甲上镶着小钻石,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哟,这不是周沉吗张睿第一个注意到他,声音故意提高,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门口。林雅明显僵了一下,然后迅速挂上完美的微笑：周沉,好久不见。
周沉平静地点点头,找了个最远的座位坐下。李明悄悄给他倒了杯茶：撑不住就说,我掩护你撤退。
聚会进行到一半,话题不知怎么转到了工作上。张睿炫耀着父亲刚给他买了辆保时捷911,又说起自己如何管理家族企业的广告部门。
周沉现在在哪儿高就啊一个女同学好奇地问。
新视野传媒。周沉简短地回答。
桌上突然安静了几秒。新视野在业内名气不小,以创意大胆著称。
哦张睿挑眉,做什么职位该不会是打杂的吧
创意组长,负责摩天百货和蓝河地产的项目。周沉的声音不卑不亢。
林雅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张睿则冷笑一声：吹牛谁不会摩天百货是我们家的老客户了,我怎么不知道换了广告公司
周沉没有争辩,只是拿出手机,调出摩天项目组的合影——他和苏雯站在摩天CEO两侧,背景是新视野的logo。照片上的日期是三天前。
张睿的脸色变了：PS技术不错啊。
聚会不欢而散。临走时,林雅故意落在最后,在走廊上叫住周沉：你...真的在新视野当组长了
周沉点头：刚升职不久。
张睿说...他爸爸认识新视野的老板...林雅咬着嘴唇,如果你需要帮忙...
谢谢,不用了。周沉礼貌地打断她,我靠自己的能力吃饭。
林雅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你变了,周沉。
人都会变的。周沉看了看表,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
走出酒楼,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周沉深吸一口气,意外地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林雅已经成了过去式,而他,正朝着更好的方向前进。
周日早晨,周沉被电话吵醒。是个陌生号码。
周组长吗我是张氏集团的张建国。一个沉稳的男声传来,张睿的父亲。
周沉瞬间清醒：张总您好,有什么事吗
昨天的事,犬子无礼了。张建国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我看了你负责的摩天项目方案,很有新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聊聊我们集团有个地产项目正在找创意团队。
周沉握紧手机,大脑飞速运转。和张睿的父亲合作这太荒谬了。但另一方面,张氏集团是本地地产巨头,如果能拿下这个客户...
感谢张总赏识。周沉谨慎地回答,不过我现在任职于新视野,所有商业合作都需要通过公司渠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轻笑：有原则,很好。那我和你们苏总监联系。周末打扰了。
挂断电话,周沉坐在床边发呆。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地板上,形成一道金色的线。他想起昨晚林雅欲言又止的表情,和张睿铁青的脸。生活有时真是充满讽刺。
周一早晨,周沉刚进办公室就被苏雯叫去。
周末过得如何苏雯头也不抬地问。
周沉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张建国联系您了
昨天下午。苏雯终于抬起头,眼中带着探究,你不想接这个项目可以直说。张氏虽然是块肥肉,但也不是非吃不可。
周沉摇头：我没有个人情绪。从商业角度考虑,这是个好机会。
苏雯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真伪：好,那这个项目也由你负责。下午三点,张氏集团会议室,你和我一起去。
张氏集团总部位于城市最昂贵的地段,整栋大楼都透着财大气粗的气息。会议室里,张建国坐在首位,旁边是满脸不情愿的张睿。
苏总监,久仰大名。张建国起身相迎,这位就是周组长吧年轻有为啊。
周沉礼貌地握手。当轮到张睿时,对方只是冷哼一声,连手都没伸。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张建国想要为即将开盘的高端住宅区打造一套全新的营销方案,目标是年轻富裕阶层。
传统的楼盘广告太老套了。张建国敲着桌子,我要的是能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钱不是问题。
苏雯看向周沉：周组长有什么初步想法
周沉没有立即回答。他走到窗前,俯瞰城市的景观,突然有了灵感：张总,您的目标客户最缺的是什么
张建国挑眉：缺什么他们什么都不缺。
缺时间。周沉转身,缺宁静,缺真正的高品质生活。我们可以打造一个'都市桃源'的概念,不是卖房子,而是卖一种生活方式。他快速在笔记本上画了几笔,比如,在样板间里不展示豪华装修,而是展示一个完全静音的冥想空间,或者一个能种植有机蔬菜的智能阳台...
张睿打断他：谁会为这种噱头花几千万买房子
我就会。张建国突然说,眼睛盯着周沉的草图,这个概念有意思。继续。
会议结束后,张建国亲自送他们到电梯口：周组长,有空可以多来坐坐。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不像有些人,只会花钱不会赚钱。
回公司的路上,苏雯难得地夸赞：表现不错。不过...她瞥了周沉一眼,张睿看你的眼神像是要把你生吞活剥了。你抢了他女朋友还是怎么
周沉苦笑：差不多吧。
苏雯挑眉,但没有追问。直到下车前,她才突然说：别跟张氏走得太近。张建国是出了名的老狐狸,他欣赏你是真,想挖你也是真,但最终都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
周沉点头：我明白。
对了,苏雯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这是我朋友的理财工作室,专门为创意行业人士做财务规划。你现在收入增加了,该学学怎么让钱生钱。
周沉接过名片,心中一动。苏雯似乎总能在他需要的时候提供恰到好处的帮助,就像那个雨夜的黑伞,就像母亲手术时的预付款...
谢谢。他真诚地说,不只是为了这个。为了一切,他在心里补充。
苏雯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司机开车。周沉站在路边,看着黑色轿车融入车流,手中的名片在阳光下微微发亮。
第6章
摩天百货圣诞季的广告牌占据了城市每一个繁华地段。周沉站在公司楼下的公交站台,抬头就能看到自己设计的AR互动广告——扫描海报上的二维码,手机屏幕里就会飘落虚拟雪花,收集到一定数量可以兑换真实优惠券。
周组长,早啊！Lily小跑着过来,鼻尖冻得通红,看到今早的《广告日报》了吗咱们的摩天案例上了头版！
周沉摇头。这段时间他几乎住在了公司,每天工作到凌晨,回家倒头就睡,根本没时间看新闻。
Lily兴奋地翻开电子版报纸：'新视野传媒颠覆传统零售营销,AR技术创造沉浸式购物体验'——整整半版报道！苏总监肯定高兴坏了。
走进办公室,周沉立刻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气氛。同事们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连一向冷淡的Jason也对他点了点头。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杯还在冒热气的咖啡,旁边是今天的行业报刊——每一份都报道了摩天案例。
周沉,进来一下。苏雯的办公室门开着,她正讲着电话,对,数据很漂亮...不,创意团队负责人是周沉...没错,就是那个年轻人。
周沉站在门口,等苏雯挂断电话才敲门。
进来。苏雯放下手机,难得地露出笑容,看到报道了
刚刚看到。周沉在对面坐下,不过我觉得AR技术还可以更完善,目前的互动形式还是太单一...
停。苏雯抬手制止他,先享受一下成功,再考虑改进。这是行业规矩。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推过来,你的奖金。摩天追加了20%的预算,按照公司规定,项目负责人可以分到10%。
周沉打开信封,支票上的数字让他眨了眨眼——六万元,相当于他三个月的工资。
这...太多了吧
嫌多可以退回来。苏雯挑眉,或者,你可以用它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比如投资自己。
周沉将信封小心地放进内袋：谢谢。张氏集团的项目下周一提案,我已经准备好了...
先不说那个。苏雯突然站起身,走到窗前,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开一家公司
周沉愣住了：什么
创业。自己做老板。苏雯转过身,阳光在她身后形成一道轮廓,我看过你的商业计划书——别惊讶,你电脑没关的时候我正好路过。虽然文笔一般,但思路很清晰。
周沉的脸瞬间发热。那份计划书是他深夜睡不着时写的,纯粹是自我练习,没想到会被看到。
那只是...随便写的...
随便写能写出'垂直领域内容营销平台'这样的点子苏雯走回桌前,我有个提议：我们一起创业。我出启动资金,你出创意和技术,股份六四开。
周沉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个提议来得太突然,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您...是说真的
我从不开这种玩笑。苏雯的表情异常严肃,但有个条件——你必须完全了解你的合伙人。她递给他一份文件,看完再答复我。
文件第一页是一则商业新闻的打印件：《苏氏集团长女苏雯拒绝接班,独自创立新视野传媒》。配图是年轻几岁的苏雯,站在一位威严的中年男子身旁,表情倔强。
苏氏集团周沉猛地抬头,那个房地产巨头
准确地说,是涵盖地产、酒店、零售的综合性财团。苏雯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我父亲是苏志远,苏氏创始人兼董事长。五年前,我拒绝了他安排的联姻和高管职位,用自己攒的钱创办了新视野。
周沉努力消化着这些信息。难怪苏雯对张氏集团的态度那么谨慎,原来背后有这层关系。也难怪她能轻易拿出三万预付款...
所以,他谨慎地问,您父亲知道您要再次创业吗
不知道,也不重要。苏雯的眼神变得锐利,问题是,知道这个后,你还愿意和我合作吗会不会觉得我只是个任性的富家女,玩腻了就换个玩具
周沉摇头：我认识的苏雯是个工作狂,对创意有近乎偏执的追求,咖啡只喝黑咖不加糖,最讨厌别人迟到...他顿了顿,这些和家世没关系。
苏雯的嘴角微微上扬：好答案。那么,合伙人
周沉伸出手：合伙人。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一种奇妙的电流从接触点蔓延开来。苏雯率先松开手,转身走向文件柜：新公司名字我想好了,就叫'沉雯互动',取我们名字各一字,也有'沉稳'的谐音...
等等,周沉打断她,您要放弃新视野
不是放弃,是升级。苏雯抽出一份商业计划书,新视野将作为沉雯互动的全资子公司继续运营,专注于传统广告业务；而新公司主打数字营销和内容科技,你负责的AR方向将是核心。
周沉翻开计划书,被里面详尽的规划和市场分析震惊了。这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经过长时间准备的。他突然意识到,苏雯选择他作为合伙人,可能比她表现出来的更加深思熟虑。
我需要做什么准备
首先,辞职。苏雯狡黠地笑了,作为现任老板,我批准你的离职申请。作为未来合伙人,我建议你利用这段时间学习创业知识,特别是融资和股权结构。
接下来的两周像做梦一样。周沉正式从新视野离职,同时以合伙人身份参与新公司的筹备工作。他卖掉了所有不必要的物品,搬进了一个更小但离未来办公室更近的公寓,并将大部分奖金投入了理财课程和实践。
张氏集团的项目成为他在新视野的最后一个任务。提案当天,张睿全程黑着脸,但张建国对方案非常满意,当场签下了意向书。
可惜啊,签约后,张建国拍着周沉的肩膀,我本想挖你来张氏的。不过年轻人有志气是好事,以后我们还有合作机会。
走出张氏大楼,苏雯难得地提议去喝一杯庆祝。两人找了家安静的酒吧,角落里钢琴声轻柔流淌。
敬新开始。苏雯举起酒杯。
敬信任。周沉与她轻轻碰杯。
酒精作用下,两人的话题从工作转向了生活。周沉讲起小时候父亲带他去钓鱼的往事,苏雯则分享了她在伦敦留学的经历。不知不觉间,酒吧里的人渐渐散去。
我们该走了。苏雯看了看表,突然皱眉,等等,今天是几号
12月23日。周沉回答。
苏雯的表情变了：我得马上回家。明天是家族年度聚会,缺席的话父亲会派人来'请'我。
周沉起身帮她拿外套：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司机在楼下等。苏雯犹豫了一下,周沉,关于我的家世...暂时不要对外公开。特别是对张氏父子。
周沉点头：我明白。
目送苏雯的车离去,周沉站在寒风中,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消散。他的生活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一切,都始于那个雨夜里的一把黑伞。
圣诞假期结束后,沉雯互动的筹备工作全面展开。苏雯租下了金融区一栋老厂房改造的办公室,复古工业风的设计既时尚又节省成本。周沉负责组建技术团队,面试了十几个AR领域的专业人才。
元旦那天,周沉独自在办公室调试设备。新公司定于一月中旬正式开业,还有很多准备工作没完成。正当他埋头编码时,手机突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声：周沉...是我。
周沉的手指僵在键盘上。三年相处,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林雅的声音
有事吗他尽量保持语气平静。
我...我想见你。林雅的声音有些发抖,就现在。我在你公司楼下。
周沉走到窗前,向下望去。大楼入口处确实站着一个穿白色羽绒服的女子,即使裹得严实,他也能认出那熟悉的站姿。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李明告诉我的。林雅吸了吸鼻子,像是感冒了,求你了,就十分钟。
周沉叹了口气：我下来。
电梯下行的几十秒里,周沉的思绪乱成一团。他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放下了,但听到林雅声音的瞬间,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林雅比上次见面瘦了不少,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住眼下的青黑。看到周沉出来,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新公司很酷啊。
还在筹备中。周沉保持距离,找我什么事
林雅咬着嘴唇,这个习惯性动作让周沉想起她每次做错事求原谅时的样子：张睿...他不要我了。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他找了个模特,比我年轻,比我漂亮...
周沉静静地看着她,心中竟没有想象中的快意,只有一种淡淡的疲惫：所以
我知道我没资格来找你...林雅的眼泪夺眶而出,但这半年我过得好痛苦。张睿根本不爱我,他只把我当战利品炫耀...我错了,周沉,我真的错了...
周沉递给她一张纸巾：别在这里哭,影响不好。
林雅接过纸巾,突然抓住他的手：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知道你现在事业有成了,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物质...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
周沉轻轻抽回手：不可能了,林雅。
为什么你还恨我吗林雅泪眼朦胧地问。
不,我不恨你。周沉平静地说,但有些东西,碎了就拼不回去了。我们都要向前看。
林雅的表情从哀求变成了愤怒：是因为那个苏雯对不对李明说你们走得很近...
这与苏雯无关。周沉打断她,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你要的,我永远给不了。
钱就那么重要吗林雅突然冷笑,当年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以付出一切,现在我有钱了,你却不要了
周沉摇头：你根本没明白。我要的不是钱,是尊重和平等。当年你没有给我,现在我也不想给你。
林雅像是被扇了一巴掌,脸色煞白。她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张睿不会放过你的。他说你抢了他的客户,还勾引他未婚妻...
未婚妻周沉挑眉,我以为是你。
早就不是了。林雅苦笑,他父亲给他安排了门当户对的联姻,我只是个过渡品。她顿了顿,小心张睿,他比他父亲狠多了。
看着林雅离去的背影,周沉心中五味杂陈。曾经,这个女孩的笑容能让他一整天都充满干劲；现在,他看着她哭泣,却只剩下平静的疏离。
回到办公室,周沉发现苏雯不知何时来了,正站在窗前看着楼下。
前女友她头也不回地问。
周沉没有否认：你怎么来了
拿些文件。苏雯转身,表情莫测,处理好了
周沉点头：嗯。
感情用事是创业大忌。苏雯拿起公文包,不过,你处理得还算成熟。
周沉突然笑了：这算是夸奖吗
算是观察。苏雯走向门口,停顿了一下,对了,下周开业酒会,我父亲可能会来。做好心理准备,他...不太好应付。
门关上后,周沉重新坐回电脑前。屏幕上的代码行依然安静地等待着,就像他的未来,清晰而有序地展开。过去的阴影像林雅的眼泪一样,被轻轻擦去,不留痕迹。
第7章
沉雯互动开业酒会的请柬整齐地码放在前台,烫金字体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周沉调整了一下领带,这是他第一次穿定制西装,布料贴合得有些不习惯。
紧张苏雯从办公室走出来,一身酒红色礼服裙衬得肌肤如雪,盘起的发髻露出优雅的颈部线条。
周沉老实点头：有点。你父亲真的会来
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苏雯检查着酒水单,他喜欢出其不意地出现,好观察人们在自然状态下的反应。
周沉想起自己准备的公司介绍,突然觉得那些词句幼稚得可笑。在苏志远那样的商业巨头面前,沉雯互动不过是个刚学步的婴儿。
放轻松。苏雯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我父亲再厉害,也是从零开始的。况且...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周沉一眼,他今天的目标是我,不是你。
酒会七点开始,六点半就有客人陆续到场。周沉站在门口迎接,脸上挂着练习了一整天的得体微笑。新招聘的十五名员工穿梭在会场,向潜在客户介绍公司的技术案例。
七点二十分,会场突然安静了一瞬。周沉转头,看见一位银灰色头发的中年男人站在入口处,身后跟着两名助理。男人穿着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没有领带,却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苏志远。
苏雯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秒,然后快步迎上去：父亲。
场地选得不错。苏志远环视改造后的厂房,声音低沉,工业风,成本低但有格调。他的目光落在周沉身上,这位就是你提到的周沉
周沉上前一步,伸出手：苏董事长好,我是周沉。
苏志远的手掌干燥而有力,握手的力度恰到好处：年轻人有魄力是好事。他转向苏雯,带我看看你们的技术演示。
接下来的半小时,周沉如履薄冰。苏志远的问题犀利而精准,从技术专利到盈利模式,从客户获取成本到团队稳定性,每一个都直指创业公司的软肋。
AR技术应用很新颖,但门槛不高。苏志远站在演示屏前,BAT随便哪家投入资源,三个月就能复制你们的成果。护城河在哪里
周沉正要回答,苏雯抢先道：速度就是护城河。大公司决策链长,创新成本高。我们小而灵活,可以快速迭代。
苏志远不置可否,转向下一个展区。酒会接近尾声时,他将苏雯叫到角落交谈了五分钟。周沉远远地看着父女俩,苏雯的表情从倔强到愤怒再到平静,最后苏志远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转身离去。
怎么样等最后一个客人离开,周沉忍不住问道。
苏雯给自己倒了杯香槟,一饮而尽：比预期好。他没说要投资,但也没反对。她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算是过关了。
开业后的两个月,公司运转顺利。摩天百货的案例带来了口碑效应,陆续有五个中型客户签约。周沉带领技术团队开发的核心AR平台也初具雏形,比市面上同类产品轻量化30%。
三月的一个周五下午,周沉正在审阅新项目的预算表,苏雯突然推门而入,脸色异常凝重：蓝天科技撤资了。
周沉手中的笔掉在桌上：什么合同都签了！
他们宁愿付违约金。苏雯将一封信扔在桌上,说内部战略调整,暂停所有外部合作。
蓝天科技是公司最大的客户,占当前收入的40%。他们的突然退出意味着下个月的工资发放都将成问题。
我联系了其他几个潜在客户,都突然变得犹豫不决。苏雯的声音冷静得可怕,这不是巧合。
周沉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人在背后搞鬼
张氏集团。苏雯冷笑,我刚收到消息,张建国正在组建自己的数字营销团队,挖走了蓝天科技的市场总监。
周沉的大脑飞速运转：我们还有摩天百货和另外四个项目,加上违约金,能撑三个月。如果能在这期间找到新客户...
没那么简单。苏雯打断他,我刚接到银行电话,我们的贷款申请被拒了。理由是'商业模式风险过高'。
这也太巧了。周沉皱眉,张氏有这么大影响力
苏雯走到窗前,背对着他：比你想象的大。张建国和我父亲是多年商业对手,互相知根知底。这次他可能是在通过打击我们,向我父亲示威。
周沉第一次感到无力。商场如战场,而他和苏雯不过是两个小卒,被夹在巨头的博弈之间。
有个办法。苏雯突然转身,找我父亲融资。
周沉摇头：不行。那等于承认我们失败了,而且...他犹豫了一下,你五年前独立创业就是为了摆脱家族控制,现在回去求援...
我知道后果。苏雯烦躁地踱步,但总比公司倒闭强。
正当两人陷入沉默时,前台的电话转进来：周总,张氏集团的张董事长想约您今晚共进晚餐。
周沉和苏雯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
回复他,我会准时到场。周沉挂断电话,看向苏雯,你觉得他什么意思
招安,或者收购。苏雯的眼神锐利如刀,不管哪种,听听无妨。但记住,别轻易承诺任何事。
晚餐订在外滩一家会员制餐厅,私密性极好。张建国独自一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到周沉进来,亲切地招手。
周总,感谢赏光。他示意侍者倒酒,听说你们公司最近发展不错
周沉不动声色：托张总的福,还在稳步前进。
张建国大笑：年轻人说话就是有意思。他切着盘中的牛排,直说吧,我很欣赏你的能力。苏雯有眼光,但她的背景复杂,不适合做长期合伙人。
周沉放下刀叉：张总的意思是
我投资你们公司,五千万,占股40%。张建国啜了一口红酒,条件是,张睿作为联合创始人加入,负责业务拓展。
周沉心跳加速。五千万足以解决所有资金问题,还能加速技术研发。但张睿那个纨绔子弟
这个提议很慷慨,但我和苏雯是平等合伙人,任何重大决策都需要双方同意。
张建国意味深长地笑了：有时候,商业伙伴也需要更新换代。苏雯背靠苏氏集团,随时可以全身而退。你呢把所有积蓄都投进去了吧
周沉的后背渗出冷汗。张建国对他的了解远超预期。
这样,你不必立刻答复。张建国推过来一张名片,下周三前,随时联系我。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听说你母亲有慢性病浦东有家私立医院,专科很强,我可以安排。
离开餐厅,周沉站在黄浦江边吹了很久的冷风。张建国的提议像一块诱人的毒蛋糕,而关于他母亲的信息则是一个隐晦的威胁——我知道你的软肋。
回到公司已是深夜,出乎意料的是,苏雯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周沉敲门进去,发现她正在整理文件。
怎么样苏雯抬头,眼睛下有明显的黑影。
周沉如实转述了张建国的提议,包括关于他母亲的部分。苏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猛地拍桌而起：这个老狐狸！他想通过张睿控制公司,然后慢慢蚕食我们的技术和客户资源！
我知道。周沉疲惫地坐下,但眼下我们确实需要资金。你父亲那边...
我联系过了。苏雯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他开出了条件：要么我回苏氏集团任职,他全资收购沉雯互动；要么我们自己想办法。
周沉感到一阵窒息。两条路,都是死胡同。
还有第三条路。苏雯的眼神变得坚定,我手上有套公寓,市值两千多万。抵押贷款的话,能撑半年。
不行！周沉断然拒绝,那是你的个人财产。况且,半年后如果还是没有转机呢
那就认输。苏雯冷笑,至少比向张建国低头强。
两人争执到凌晨,谁也说服不了谁。周沉主张接受部分外部投资,但排除张睿的参与；苏雯则坚持保持公司完全独立,哪怕抵押个人资产。
你太理想主义了！周沉终于失去耐心,商场不是非黑即白,有时候必须妥协才能活下去！
妥协苏雯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就像你当初对林雅那样为了现实放弃原则
周沉像被扇了一巴掌：这不一样！
本质上没区别。苏雯抓起外套,我累了,明天再谈。
门被重重关上,留下周沉一人在空荡的办公室里。电脑屏幕自动切换到屏保模式,是公司开业那天全体员工的笑脸。短短两个月,那些笑容可能就要消失了。
第二天是周六,周沉一大早就来到公司,却发现苏雯已经在那里,正在和白板上的数字较劲。
我算过了。她头也不回地说,如果砍掉三分之一的员工,缩减办公面积,只保留核心项目,我们还能撑四个月。
周沉走到她身旁,看到白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数字。苏雯的眼睛布满血丝,显然一夜未眠。
不能裁员。周沉轻声说,那些人是冲着我们来的,不能辜负他们的信任。
那你说怎么办苏雯终于转向他,声音哽咽,向张建国投降还是向我父亲认输
周沉从未见过苏雯如此脆弱的一面。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女强人不见了,眼前只是一个为梦想挣扎的普通人。
我们再想想,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正当两人沉默相对时,前台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周总,有位林小姐坚持要见您,说是急事。
周沉皱眉：林雅告诉她我现在没空...
她说事关张氏集团的阴谋。前台压低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周沉和苏雯交换了一个眼神。五分钟后,林雅被带到了会议室。她比上次见面更加憔悴,眼睛红肿,手里紧紧攥着一个U盘。
我不是来捣乱的。她看到苏雯在场,明显瑟缩了一下,我有重要情报。
苏雯起身：需要我回避吗
不,您更应该听。林雅将U盘放在桌上,这里面是张氏集团内部文件,证明他们计划吞并你们公司,然后转卖技术给苏氏集团的竞争对手。
周沉和苏雯同时僵住了。林雅继续道：张睿喝醉后说漏了嘴,这是他们父子对你父亲的报复,苏总监。她看向苏雯,因为五年前那场并购案,张建国一直怀恨在心。
苏雯的脸色变得苍白：你怎么拿到这些文件的
我...林雅低下头,张睿电脑从不设密码,我趁他睡觉时复制的。她苦笑,算是分手礼物吧。
周沉插入U盘,屏幕上显示出一系列邮件和合同草案。内容正如林雅所说,张氏集团计划通过注资控制沉雯互动,然后逐步边缘化现有团队,最终将核心技术专利转让给苏氏集团的死对头——万晟国际。
这些足够证明恶意收购意图了。苏雯快速浏览着文件,如果能找到更多证据...
还有。林雅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张睿的声音清晰可辨：...老头子说了,先假装合作,等把那小子的技术挖干净就踢他出局...苏雯那贱人不是傲吗看她到时候怎么跪着求我们...
周沉关掉录音,胃部一阵绞痛。他看向林雅：为什么帮我们
林雅的眼泪掉了下来：因为我终于明白,钱买不来尊重,也买不到真爱。她擦了擦眼泪,我不求你们原谅我过去的所作所为,只希望...能弥补一点点。
苏雯突然站起身：这些资料非常关键,但还不够。我们需要律师和专业并购顾问的意见。她看向林雅,你愿意正式作证吗这可能会有风险。
林雅点头：我愿意。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周沉送林雅到电梯口时,她突然转身：周沉,我真的很后悔...不是因为我没钱了,而是我终于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她勉强笑了笑,祝你和苏总监幸福。
电梯门关上后,周沉在原地站了很久。过去一年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闪回——雨夜的崩溃,咖啡馆的偶遇,创业的艰辛,以及刚才苏雯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脆弱和坚强。
回到会议室,苏雯正在打电话：...对,立刻联系张律师和并购组的王总...不,不要惊动我父亲...看到周沉进来,她挂断电话,林雅走了
周沉点头：她会作证。
你相信她吗
相信。周沉出人意料地说,她没理由骗我们。
苏雯若有所思：人真是复杂的生物。她拿起外套,走吧,去见我父亲的律师团。这一仗,我们要打得漂亮。
走出大楼,春日的阳光洒在两人肩上。危机尚未解除,但至少,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第8章
苏氏集团的法律部占据了整层楼,落地窗外是黄浦江的璀璨夜景。周沉坐在真皮沙发上,看着苏雯和三位西装革履的律师激烈讨论。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四个小时,咖啡杯空了又满,满了又空。
关键是要证明张氏集团的恶意收购意图,而不仅仅是商业竞争。首席律师张晋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前的证据还差一点火候。
苏雯烦躁地转着笔：U盘里的内部邮件和录音还不够
理论上够了,但法庭上讲求证据链的完整性。张晋转向周沉,林小姐愿意出庭作证吗
周沉点头：她答应了。但我不确定她的证词有多大分量,毕竟她曾经是张睿的...
女朋友,这我知道。张晋打断他,正因如此,我们需要更多客观证据来佐证她的说法。
最年轻的那位律师突然开口：其实,我们不需要打赢官司,只需要争取时间。如果能证明张氏集团的行为存在争议,就可以申请临时禁令,冻结他们的收购行动。
苏雯眼睛一亮：争取时间做什么
找新投资人,或者调整商业模式。周沉接上她的思路,只要能撑过三个月,我们的新AR平台就能上线,届时估值至少翻倍。
会议结束时已是凌晨一点。苏雯拒绝了父亲安排的司机,坚持要和周沉步行回公司。
我需要清醒一下。她走在空荡的街道上,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格外清脆,律师费每小时两千八,结果就告诉我们'证据还不够'
周沉轻笑：至少知道了方向。而且...他犹豫了一下,你父亲没收费,对吧
苏雯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周沉,关于我父亲,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
路灯下,她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眼神却异常坚定。周沉静静等待她继续。
五年前我离开苏氏,不仅是因为拒绝联姻。苏雯深吸一口气,更因为我无法接受他的商业手段。为了利益,他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家人。
周沉想起苏志远在开业酒会上的眼神,那种评估商品般的冷静：他...伤害过你
不是我,是我母亲。苏雯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当年为了拿下香港的一个地产项目,他明知母亲有恐高症,还是强迫她参加高空酒会。结果母亲恐慌发作,从楼梯上摔下来...后来一直靠止痛药生活。
周沉胸口一阵刺痛。他终于明白苏雯为何如此倔强地坚持独立,为何对妥协二字如此敏感。
抱歉,我不该问...
不,你应该知道。苏雯重新迈开步子,这就是为什么我宁愿抵押公寓也不愿向他求助。因为每一次妥协,都会让他更确信自己是对的。
回到公司,两人发现林雅还在会议室等着,面前的咖啡已经凉了。
我想到一个办法。她急切地站起来,张睿的电脑里有更多文件,包括他们操纵蓝天科技股价的聊天记录。如果能拿到...
太危险了。周沉断然拒绝,张睿发现你偷文件后,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林雅苦笑：他早就不会放过我了。我复制文件那天,他就在我手机里装了追踪软件。今天我来这里,他一定知道了。
苏雯立刻警觉地拉上窗帘：你确定
我故意没带那个手机。林雅从包里拿出一个廉价的功能机,用这个联系了几个以前的同事,打听到张睿明天会去澳门赌钱,公寓空一整天。
周沉和苏雯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是个铤而走险的计划,但如果成功...
我和你一起去。周沉突然说。
不行！苏雯和林雅同时反对。
如果被发现,至少两个人可以互相照应。周沉坚持己见,况且我对技术文件更敏感,知道哪些是有用的。
苏雯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这是非法入侵,一旦出事...
我们不会强行进入。周沉已经打开电脑搜索张睿的住址,林雅知道门禁密码,对吧
林雅迟疑地点头：但保安认识我...
我有办法。周沉快速敲击键盘,张睿住在星河湾对吧那里周末有固定的家政服务,我们可以伪装成...
等等。苏雯打断他,你确定要冒这个险公司大不了重头再来,但刑事记录会跟你一辈子。
周沉抬头,直视她的眼睛：你抵押公寓就不冒险了有时候,必须为值得的事赌一把。
凌晨三点,计划基本成型。林雅负责引开大堂保安,周沉伪装成电脑维修工进入张睿的公寓,用特殊设备快速复制硬盘数据。苏雯则留在公司作为接应,一旦两小时内没有消息就通知律师。
我需要休息一会儿。林雅蜷缩在会议室的沙发上很快睡着了。
周沉和苏雯回到她的办公室,两人都毫无睡意。窗外的天色开始泛白,城市的轮廓渐渐清晰。
如果这次失败了...苏雯轻声说。
那就按你的计划,抵押公寓。周沉递给她一杯热茶,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有第三条路。
苏雯挑眉：什么路
重新定位公司。周沉在白板上画了个简图,现在的AR技术主要服务于营销,但如果转向零售业的数字化转型呢比如虚拟试衣间、智能货架、无人商店解决方案...
苏雯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你是说,从广告服务商升级为零售科技供应商
正是。这样不仅能避开与张氏的直接竞争,还能切入更大的市场。周沉越说越兴奋,我研究过,传统零售业的数字化程度不足30%,有巨大空间。
但需要更多研发资金和技术人才...
所以我们要争取时间。周沉指着白板,先用法律手段拖住张氏,同时秘密寻找战略投资者——不是财务投资人,而是产业资本,比如大型商超或科技公司。
苏雯若有所思：我认识沃尔玛中国的CTO,还有阿里新零售的负责人...
这就是你的优势。周沉微笑,我懂技术,你有资源,我们本就应该这样互补。
晨光透过百叶窗照在两人身上。苏雯突然伸手抚平周沉皱起的衣领,这个亲昵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不管今天结果如何,她轻声说,我很高兴当初在雨夜里给了你那把伞。
周沉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说些什么,但林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醒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上午十点,周沉穿着从后勤部借来的蓝色工装,戴着印有电脑维修字样的棒球帽,站在星河湾公寓的大堂。耳机里传来林雅的声音：保安去洗手间了,电梯密码是890715,张睿的生日。
周沉顺利进入电梯,心跳如鼓。二十八楼,走廊空无一人。张睿的公寓门是指纹锁,但林雅说过备用密码是她的生日——920318。
门开了。
公寓内部出乎意料的整洁,黑白灰的色调冷峻而现代。周沉径直走向书房,那里放着一台顶配的Alienware电脑。
我进去了,他对着微型麦克风说,正在启动电脑。
没有密码。正如林雅所说,张睿狂妄到不屑设防。周沉插入准备好的U盘,运行数据拷贝程序。进度条缓慢移动：10%...20%...
突然,门外传来电梯到达的叮声。
周沉浑身绷紧：有人来了。
不可能！林雅的声音充满惊恐,张睿应该已经在澳门了！
钥匙转动的声音。周沉迅速拔出U盘,但已经来不及逃走了。他环顾四周,唯一能藏身的地方是书柜旁的衣柜。
刚躲进去,就听到张睿醉醺醺的声音：...那小子肯定上钩了...老头子说了...先给点甜头...
另一个男声笑道：你爸真狠,连自己儿子都利用。
屁！这叫战略！张睿摔在沙发上,等拿到那小破公司的技术...嘿嘿...苏雯那个贱人...
周沉屏住呼吸。U盘还在电脑上,数据拷贝只完成了65%。如果现在被发现...
咦张睿的声音突然警觉起来,电脑怎么是开的
衣柜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周沉握紧口袋里的另一枚U盘——里面是预先准备好的病毒程序,万不得已时用来破坏证据。
谁动过我电脑张睿的声音就在衣柜门外。
千钧一发之际,门铃响了。
谁啊！张睿暴躁地喊道。
物业维修,楼下反映您卫生间漏水。一个陌生的男声回答。
妈的,烦死了！脚步声远去,接着是开门声,哪漏水了我怎么没看见...
周沉趁机从衣柜溜出来,快速拔出U盘,闪到窗帘后。阳台与隔壁单元相连,这是他提前侦查好的逃生路线。
五分钟后,周沉安全回到地面,与焦急等待的林雅汇合。
怎么样她紧张地问。
周沉举起U盘：不全,但应该够了。
回到公司,苏雯立刻召集技术团队解析获取的数据。结果超出预期——不仅有张氏集团操纵蓝天科技的完整证据,还包括多份与万晟国际的秘密协议,以及...张建国行贿政府官员的录音片段。
这已经不仅是商业纠纷了。张律师在电话里声音严肃,涉及刑事犯罪,我建议立即向证监会和公安机关举报。
不,还不是时候。苏雯出人意料地说,先约张建国见面,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周沉不解：为什么
因为商业战争不是靠举报打赢的。苏雯的眼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我们要让他自愿退出,并且...付出代价。
当天下午,苏雯独自前往与张建国的会面。周沉在公司坐立不安,每一分钟都像一小时那么漫长。直到晚上七点,苏雯才回来,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
谈妥了。她将一份文件扔在桌上,张氏集团撤回所有收购意向,并保证不再干扰我们的客户关系。作为交换,我们不公开那些文件。
周沉翻开文件,是张氏集团签署的承诺函,措辞严谨,具有法律效力：他就这么轻易放弃了
当然不是'轻易'。苏雯冷笑,我暗示他,我父亲已经掌握了更多证据,随时可以让张氏集团股价腰斩。老狐狸权衡利弊,选择了退让。
林雅怯生生地问：那张睿...
被发配到澳大利亚分公司了,至少两年内回不来。苏雯看向林雅,至于你...张建国承诺不会找你麻烦,但我建议你暂时离开这个城市。
林雅低下头：我打算回老家。其实...我妈妈生病了,一直没告诉我,怕我担心。她苦笑着擦掉眼泪,真是报应,对吧
周沉递给她一张纸巾：需要帮忙的话...
不用了。林雅摇头,我已经联系了老家的医院。谢谢你,周沉。她转向苏雯,也谢谢您,苏总监。我...我先走了。
送走林雅后,办公室里只剩下周沉和苏雯。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两人谁都不想离开。
我们赢了这一仗,周沉打破沉默,但长远来看,还是需要那个转型计划。
苏雯点头：我已经约了沃尔玛的CTO后天见面。另外...她犹豫了一下,我父亲想见你。
周沉挑眉：见我为什么
他说...想当面感谢你。苏雯的表情复杂,大概是被我们的'小公司'打败张氏集团的事迹打动了吧。
周沉不太相信这个解释,但也没多问。过去48小时的紧张、恐惧、勇气和信任,已经在他和苏雯之间建立了某种超越商业伙伴的关系。有些事,不必急于一时。
对了,苏雯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给你的。
周沉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车钥匙。
不是新车,是我以前那辆奥迪,放在车库很久了。苏雯故作轻松地说,总比挤地铁强。
周沉想说些感谢的话,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最终,他只是轻轻握了一下苏雯的手：下次雨夜,换我为你撑伞。
苏雯微笑,没有抽回手。窗外,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一盏盏亮起,如同他们心中那簇小小的火焰,终于可以安心地燃烧下去。
第9章
沉雯互动周年庆的会场灯光璀璨。周沉站在舞台中央,西装笔挺,领带上的银色领针在聚光灯下闪闪发光。台下坐满了投资人、客户和媒体记者,而他的目光只锁定在第一排的苏雯身上。
一年前,我们只是一家挣扎求存的小公司。周沉的声音在会场回荡,今天,我们已经为全国超过200家零售企业提供数字化解决方案,估值突破十亿。
掌声雷动。周沉微微鞠躬,继续道：这个成绩不属于我个人,而属于整个沉雯团队,特别是我的合伙人苏雯女士。没有她的远见和勇气,我们走不到今天。
苏雯在台下轻轻摇头,嘴角却扬起一抹微笑。她今天穿了一件墨绿色的礼服裙,头发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一年来的压力和成功在她眼角添了几道细纹,却也让她的眼神更加坚定明亮。
演讲结束后,酒会开始。周沉被各路祝贺者团团围住,应接不暇地交换名片、握手寒暄。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挤到最前面：周总,久仰大名！我是红杉资本的张维,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详谈投资事宜
感谢厚爱,不过沉雯目前暂时没有新一轮融资计划。周沉礼貌地回应,这套说辞他已经重复了十几遍。
不是投资沉雯,张维压低声音,是投资您个人。我们正在筹备一支文创基金,希望您能担任合伙人...
周沉正想婉拒,一只熟悉的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张总,挖墙脚可不够朋友啊。苏雯笑吟吟地说,周沉和我们签了五年竞业协议,您不会不知道吧
张维尴尬地笑了笑,寒暄几句便匆匆离开。周沉低头看向苏雯：五年竞业协议我们签过这个
当然没有。苏雯松开他的手臂,从侍者托盘上取了两杯香槟,但谁知道呢,说不定明天我就让你签一份。
两人相视而笑。一年来的并肩作战,已经让他们培养出无需言语的默契。从击退张氏集团的恶意收购,到成功转型零售科技,再到如今成为行业新贵,每一步都充满挑战,却也让他们更加信任彼此。
对了,苏雯抿了一口香槟,《商业周刊》的专访安排在明天上午十点,别迟到。
周沉点头。自从上个月他被评为30岁以下最具影响力创意人后,媒体邀约就络绎不绝。从一个被女友抛弃、被上司压榨的小职员,到如今的行业新星,这段旅程恍如梦境。
苏雯,周沉！看这边！公司的摄影师喊道。周沉本能地搂住苏雯的肩膀,两人对着镜头微笑。闪光灯亮起的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么自然,仿佛他们已经这样站在一起很多年。
酒会接近尾声时,前台匆匆走来,在周沉耳边低语：周总,有位林小姐在门外,说是有急事找您。
周沉皱眉：林雅
前台点头：她说只需要五分钟。
周沉看向苏雯,后者轻轻耸肩：去吧,这里我来应付。
公司门外的休息区,林雅局促地坐在沙发边缘。她比上次见面更加消瘦,曾经精心打理的卷发现在简单地扎成马尾,身上的西装套裙明显是廉价的成衣。看到周沉出来,她立刻站起身,双手不安地交握在一起。
恭喜你。林雅勉强笑了笑,我看到杂志上的报道了。
周沉示意她坐下：找我有事
林雅没有坐,而是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我是来还钱的。当初...你帮我妈妈垫付的医药费。她将信封递给周沉,虽然晚了两年,但我终于攒够了。
周沉没有接：那笔钱不用还了。你妈妈情况怎么样
去年走了。林雅的声音很平静,但手指微微发抖,肝癌晚期。最后那段时间,是我陪她的。她跟我说...人这一生,最珍贵的不是钱,而是问心无愧。
周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轻轻点头。眼前的林雅与记忆中那个物质至上的女孩判若两人,生活的磨难洗去了她的浮华,留下一种朴素的坚韧。
还有...我是来道歉的。林雅直视他的眼睛,不是为了求你原谅,而是因为这件事压在我心里太久了。当年我为了钱离开你,还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我真的很抱歉。
周沉接过信封,又塞回她的包里：我早就原谅你了。这钱你留着,好好生活。
林雅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我现在在一家小广告公司做文案,虽然工资不高,但很踏实。她擦了擦眼泪,其实...张睿后来找过我,说只要我愿意作伪证指控你们商业诽谤,就给我五十万。我拒绝了。
周沉有些意外：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真的变了。林雅深吸一口气,不打扰你了,祝你...和苏总监幸福。
她转身要走,周沉叫住她：等等。他从内袋拿出一张名片,这是我朋友的广告公司,正在招资深文案。如果你有兴趣...
林雅接过名片,泪水再次涌出：谢谢。真的...谢谢你。
送走林雅,周沉站在窗前出神。一年前的雨夜,他被背叛和屈辱击垮；而现在,他能够平静地面对曾经的伤痛,甚至伸出援手。这种改变,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谈完了苏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周沉转身：嗯。她来还钱,还道了歉。
你给她介绍了工作苏雯挑眉,我看到了王磊的名片。
只是举手之劳。周沉有些不好意思,你觉得我太心软了
苏雯摇头：我觉得你很强大。只有真正强大的人,才有余力宽容。
夜色渐深,宾客陆续离去。周沉和苏雯最后走出会场,初夏的夜风带着花香。苏雯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周沉突然想起一年前那个雨夜,她递给他黑伞时手指的温度。
我送你回家周沉掏出车钥匙——那辆苏雯给他的奥迪,如今已经成了他的忠实伙伴。
苏雯摇头：走走吧,今晚月色很好。
两人沿着江边步道慢慢前行。远处,城市的灯光倒映在江面上,如同散落的星辰。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周沉打破沉默,当初为什么选择我不只是因为那个匿名比赛的作品吧
苏雯停下脚步,靠在栏杆上：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吗在咖啡馆,你为我解围。
周沉点头。
那时我就知道,你不仅有能力,还有勇气。苏雯的目光投向远方,后来调查你的背景,发现你在锐意广告被王强压榨了两年,却从未在客户面前抱怨过一次；前女友为了钱抛弃你,你却把积蓄都给了重病的母亲...这些小事拼凑起来,让我确信你就是我要找的合伙人。
周沉轻笑：所以你是看中了我的'美德'
不,苏雯转身面对他,我是看中了你骨子里的不服输。被生活打击过,却依然保持尊严和善良的人,才是真正不可战胜的。
江面上的游船缓缓驶过,彩灯在两人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周沉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不谈工作,只是单纯地散步聊天。
苏雯,他鼓起勇气,这一年我们朝夕相处,我越来越分不清,我对你的感情是合伙人之间的信任,还是...
还是什么苏雯的声音很轻。
还是男人对女人的爱。周沉直视她的眼睛,我想两者都有。你呢
苏雯没有立即回答。一艘载满游客的游轮从江心驶过,欢快的音乐声随风飘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给公司取名'沉雯互动'吗她最终开口,不仅仅是因为我们的名字。'沉稳'的谐音,是我对你的第一印象,也是我最欣赏的品质。
周沉的心跳加速：这是...肯定的回答
苏雯微笑：这是'我也分不清'的回答。但有一点我很确定——我希望你一直在我生活中,不管是作为合伙人,还是...更亲密的关系。
周沉轻轻握住她的手：那我们从今天开始,重新定义我们的关系
苏雯的手指与他交缠：好。
他们没有接吻,没有拥抱,只是这样牵着手继续往前走。对两人来说,这已经是一次巨大的跨越——从商业伙伴到可能的恋人,需要时间来适应和探索。
对了,苏雯突然想起什么,我父亲下周六十大寿,你要作为我的男朋友出席吗
周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么快就见家长
怕了苏雯揶揄道,比面对张建国还可怕
周沉挺直腰板：谁怕了去就去。不过...他犹豫了一下,你父亲知道我们公司是怎么起死回生的吗关于那些...非常规手段
苏雯摇头：我只告诉他我们找到了张氏集团的把柄。细节没必要说。她狡黠地眨眨眼,商业机密。
两人走到一处观景平台,停下脚步。夜空中的星星被城市灯光掩盖,只有最亮的几颗倔强地闪烁着。
我在想,周沉望着远处的天际线,等公司再稳定一些,我们可以设立一个创意基金,帮助那些有想法但没资源的年轻人。
苏雯靠在他肩上：就像一年前的你
就像那个雨夜给我们伞的陌生人。周沉轻声说,有时候,一点善意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江风拂过,带着夏夜特有的温热和湿润。周沉想起林雅今天的道歉,想起张睿被发配澳洲的消息,想起自己这一年的蜕变。生活就像这条江水,有时湍急,有时平缓,但永远向前。
回家吧。苏雯直起身,明天还有一堆会议呢。
周沉点头,却没有动。他拿出手机,对着江景拍了一张照片。
留念苏雯问。
嗯。周沉收起手机,等我们老了,可以翻出来看——这是决定在一起的第一天。
苏雯笑着摇头：你这人,有时候真肉麻。
但他们牵着手走回停车场时,谁都没有松开。
一年前的雨夜,一把黑伞连接了两个孤独的灵魂；而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并肩站在阳光下,共同面对未来的风雨与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