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零七分,璐璐将最后一枚硬币推进售票机。硬币落膛的轻响里,她呵出的白雾在玻璃上凝成细小的冰晶。深冬的地铁站台像被冰镇过的首饰盒,荧光灯在灰蓝色的瓷砖上流淌,远处自动扶梯的金属台阶泛着冷光,仿佛一排等待咬合的齿轮。
她低头看了眼腕表,表带缝隙里还卡着片干枯的桂花——那是上周给拾荒老人送月饼时沾上的。保温桶里的豆浆还剩半袋,塑料杯壁凝着水珠,在制服口袋上洇出深色的圆斑。这个时间的乘客稀稀落落,穿羽绒服的上班族抱着咖啡打哈欠,中学生背着书包啃饭团,站台尽头的长椅上,流浪汉裹着报纸蜷缩成一团。
变故发生在转身的瞬间。
尖锐的尖叫刺破空气时,璐璐正把空豆浆袋丢进回收箱。穿驼色大衣的男人被推下轨道的动作像慢镜头,黑色公文包飞出去,文件散落如折翼的蝴蝶。她看见推人者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袖口露出半截蛇形纹身,在荧光灯下泛着青灰。
啊!有人捂住嘴巴,声音闷在围巾里。男人坠落时,驼色大衣下摆掀起,露出里面的藏蓝色毛衣——和她昨天在thrift店看到的那件一模一样。璐璐的大脑突然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循环: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高跟鞋踢到回收箱的声响中,她已经冲了出去。黑色制服裙在奔跑中拍打大腿,发尾扫过下巴时,她闻到自己早上喷的茉莉香水味。轨道边缘的警示线在脚下掠过,像条红色的血痕。跳下去的瞬间,冷风灌进领口,她想起十二岁那年从单杠上摔下来的感觉,同样的失重,同样的心跳撞向喉咙。
先生!她的膝盖磕在铁轨碎石上,疼得倒抽冷气。男人的额头正在逼近铁轨接缝,铁锈味混着雪粒子钻进鼻腔。她伸手去够他的肩膀,指甲划过他大衣的羊绒面料,触感柔软得惊人。列车进站的轰鸣从隧道深处涌来,像头即将睁眼的巨兽,轨道开始震颤,碎石簌簌滚落。
醒醒!她大吼,声音被列车声撕碎。男人的眼皮动了动,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璐璐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拖拽,却发现他远比看上去沉重。她的膝盖在碎石上摩擦,温热的液体渗出来,混着铁轨的寒气,像块正在融化的冰。
千钧一发之际,她瞥见男人手腕内侧的纹身——极小的星芒图案,藏在脉搏跳动的地方。这个发现让她心头一震,仿佛触到了命运的纹路。列车车头的灯光已经照亮隧道口,黄色的警示灯一明一灭,像某种警告。
抱歉了!她咬牙,用尽全身力气将男人往站台边缘推。他的后脑勺重重磕在安全区的水泥台上,发出闷响。璐璐瘫坐在铁轨上,看着列车呼啸而过,气浪掀起她的头发,带来一股陈旧的钢铁味。车厢玻璃映出她的脸,苍白如纸,嘴角还沾着刚才跌倒时蹭到的碎石。
小姐!你没事吧站台上有人探头,声音里带着颤抖。璐璐抬头,看见穿制服的站务员正在打电话,对讲机里传出嘈杂的指令。她低头检查男人的伤势,他的额头划开道口子,血珠顺着鬓角往下淌,滴在她手背上,烫得像颗坠落的星。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时,璐璐才注意到自己的制服裤腿已经被血浸透,膝盖处的布料黏在伤口上。她扯下脖子上的丝巾,胡乱缠在男人头上,丝巾的白色渐渐被染红,像朵正在绽放的花。
坚持住。她轻声说,不知道是对男人还是对自己。男人的睫毛又动了动,露出一线眼白。璐璐突然想起孤儿院里的老院长,临终前也是这样看着她,眼神涣散却执着,仿佛要把最后的温暖都刻进她眼里。
担架抬来的时候,她被护士扶到一旁。冷风卷起她的发丝,扫过脸颊,带来一丝清醒。她看见推人者消失的方向,那里有扇半开的安全门,门后是昏暗的楼梯间,仿佛吞噬一切的黑洞。
小姐,你的手......护士指着她流血的手腕。璐璐这才发现,刚才拖拽男人时,被铁轨边缘的金属划开了道口子,血珠正顺着指尖往下滴,在灰色的碎石上洇出小小的红点,像撒落的朱砂。
上救护车前,她回头望了眼站台。自动扶梯还在缓缓转动,刚才散落的文件被站务员扫成一堆,其中一张纸上的字迹映入眼帘:李克,项目计划书。原来他叫李克。璐璐默念这个名字,感觉舌尖与上颚相触的震动,莫名带着些温柔。
救护车鸣笛离开时,天刚蒙蒙亮。璐璐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突然想起今天是冬至。小时候在孤儿院,冬至会吃白菜猪肉馅的饺子,老院长会说:吃了饺子,就不会冻耳朵了。此刻她的耳朵冻得发疼,却觉得心里有团火在烧,那是刚才救人时迸发的热量,还未完全熄灭。
护士在给她包扎手腕时,轻声说:你真勇敢。璐璐笑了笑,没说话。她知道,这份勇敢里藏着太多东西——是孤儿院里学会的生存本能,是无数个独自打工的夜晚攒下的倔强,更是长久以来对被需要的渴望。
担架上的李克突然发出呻吟,璐璐急忙探身。他的手指动了动,似乎在寻找什么。璐璐鬼使神差地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传来,让她想起昨夜给流浪猫喂的热牛奶。
别怕,没事了。她听见自己说。这句话既是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车窗外,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在救护车的蓝灯上镀了层金边。璐璐望着渐亮的天空,忽然有种预感:从今天起,她的人生将彻底偏离原来的轨道,如同被卷入一场未知的漩涡,而漩涡的中心,正是这个叫李克的男人。
消毒水的气味像无形的手指,钻进鼻腔深处。璐璐跟着护士穿过走廊,防滑地砖上的反光晃得她眯起眼。墙壁上的指示牌标着心血管科手术室,箭头指向不同的方向,像命运的分岔路。她下意识摸了摸手腕的绷带,那里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
302病房,就是这儿了。护士推开房门,笑容亲切,李克家属吗可算来了,病人刚做完检查。
璐璐来不及辩解,视线已经被房间里的景象抓住。靠窗的病床上,李克头上缠着纱布,脸色比枕头还要苍白。他的右手边坐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正用汤匙搅着保温杯里的粥,蒸汽在她金丝眼镜上蒙了层白雾。病床尾站着中年夫妇,男士穿着深色夹克,女士手里拎着个保温桶,桶盖上印着李记汤品的字样。还有个穿黑色卫衣的男生,靠在窗边,双手插兜,目光冷冷地落在璐璐身上。
你们......璐璐刚开口,老奶奶已经颤巍巍站起来,保温杯险些打翻。
是小克的女朋友吧奶奶的声音带着哽咽,快过来,让奶奶看看。
璐璐的喉咙像被棉花堵住。她看见奶奶胸前的银质十字架随着呼吸轻轻晃动,想起孤儿院教堂里的彩色玻璃窗,阳光透过时会在地面织出斑斓的图案。那时她总偷偷躲在后排,听牧师讲宽恕与救赎的故事。
阿姨,我......她试图解释,却被李克妈妈握住双手。
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这位母亲的手掌温暖而粗糙,虎口处有做家务磨出的茧,要不是你......小克他......声音突然哽咽,她从兜里掏出块手帕,擦拭眼角。
穿黑色卫衣的男生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如大提琴:你叫什么名字
璐璐循声望去,撞上他深褐色的瞳孔。那眼神像冬天的河流,表面平静,底下却藏着暗涌。她注意到他卫衣袖口露出的银色手链,链条上挂着枚旧硬币,边缘磨得发亮。
我......话到嘴边,她看见奶奶扶着床头柜,指尖泛白。老人的脸色本就苍白,眼下有深深的青黑,像是长期受病痛折磨。璐璐突然想起护士说过,李克被推下轨道时,奶奶当场晕倒,是邻居叫的救护车。
我叫林璐。话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这个临时编造的名字,竟带着某种奇怪的亲切感,仿佛她真的是李克生命里的一部分。
璐璐啊,快坐下。奶奶拍拍身边的椅子,示意她靠近病床,小克这孩子,怎么从没提过你呢
璐璐的指甲掐进掌心。她看见李克手腕上的星芒纹身从被子边缘露出一角,像昨夜见过的那颗坠落的星。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浓重,她想起孤儿院里每次体检时的恐惧,那种被审视的感觉,此刻又爬上脊背。
我们......刚在一起不久。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像片被风吹起的羽毛,本来想找机会告诉大家的......
年轻人嘛,谈恋爱害羞正常。李克爸爸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笑意,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别见外。
一家人。这三个字像颗糖,在璐璐舌尖慢慢融化。她想起十七岁生日那天,她在便利店里对着过期的蛋糕许愿,希望有家人能陪她吹蜡烛。此刻,暖黄的病房灯光里,李克妈妈正往她手里塞热可可,奶奶用汤匙舀起粥,吹了吹递过来,那个穿黑卫衣的男生虽然眼神依旧警觉,却默默把窗边的椅子往她这边挪了挪。
先喝口汤吧,莲藕排骨汤,小克最爱喝的。李克妈妈打开保温桶,香气顿时弥漫开来。璐璐接过汤碗,看见浮油上漂着几颗枸杞,红得像小时候偷摘的野莓。汤勺碰到牙齿时,她突然尝到咸涩——原来自己在哭。
怎么了是不是太烫了奶奶慌了,伸手要拿纸巾。
没事,璐璐慌忙摇头,眼泪却掉得更凶,只是觉得......太好喝了。
这是真话。她喝过无数次便利店的速食汤,却从未尝过这样温润的味道,像是把整个冬天的阳光都熬进了汤里。李克妈妈轻轻拍她的背,像哄小孩一样,而奶奶则把自己的羊毛毯往她腿上盖了盖,说:傻孩子,以后想吃,让阿姨天天给你做。
坐在对面的男生突然起身,拉开病房门出去了。璐璐望着他的背影,发现他走路时右肩略高于左肩,像是受过旧伤。门合上的瞬间,她听见他在走廊里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帮我查个人,林璐,地铁站务员......
冷汗顺着脊梁骨滑下。璐璐低头喝汤,掩饰内心的慌乱。她不知道这个叫李群的男生(刚才李克妈妈介绍过,是弟弟)会查出什么,但此刻,她更害怕的是打破眼前这虚幻的温暖。奶奶正絮絮叨叨说着李克小时候的事,什么五岁把金鱼放进米缸十岁爬树摔断胳膊,每一个细节都像针脚,把她缝进这个家庭的织锦里。
夜幕降临时,护士来催家属离开。李克妈妈坚持要送璐璐回家,被她婉拒了。我自己能行,你们留在这儿照顾李克吧。她说着,往门口走,却在路过李群身边时,被他突然叫住。
等一下。他的声音在走廊的寂静中格外清晰。璐璐转身,看见他从兜里掏出个钥匙扣,丢给她,地铁站到你家的路,晚上不安全。
钥匙扣是只银色的小猫,爪子抱着颗星星。璐璐接住时,发现上面刻着细小的英文:Follow
your
star.她抬头想道谢,却看见他已经转身走向病房,背影融进暖黄色的灯光里,像幅渐渐模糊的画。
走出医院大门,冷风扑面而来。璐璐把围巾紧了紧,摸到口袋里的钥匙扣,金属小猫的体温渐渐被她焐热。远处的便利店亮着灯,她走进去,买了包创可贴。收银台的镜子里,她看见自己眼睛还是红的,脸上沾着奶奶刚才给擦的香粉,细细的闪光像星星碎屑。
手机在这时震动,泡泡发来消息:救命!流浪猫基地的屋顶漏雨了!璐璐叹了口气,把创可贴塞回口袋,转身走进夜色。雪开始下了,细小的冰晶落在睫毛上,她想起病房里奶奶说的话:下雪天要穿厚袜子,别学小克,总把脚冻得冰凉。
路过医院侧门时,她不经意间抬头,看见302病房的灯还亮着。一个身影站在窗前,望着她的方向。璐璐知道那是李群,却没有停留。她裹紧大衣,走进风雪里,手里的钥匙扣随着步伐轻晃,小猫爪子上的星星在路灯下一闪一闪,像谁眼睛里的光。
深冬的雪粒打在流浪猫基地的铁皮屋顶上,发出沙砾摩擦般的声响。璐璐蹲在漏雨的角落,用塑料布盖住猫窝,怀里的三花母猫发出不满的呼噜声。她的指尖被冻得发紫,却仍轻声哄着:乖乖,明天就找人来修屋顶,先凑合一晚好不好
手机屏幕在口袋里亮起,是李群发来的消息:我在基地门口。璐璐心头一跳,想起昨天分别时他欲言又止的眼神。她慌忙用袖口擦了擦沾着猫毛的手,却在起身时被生锈的铁丝勾住围巾——那是今早奶奶硬给她戴上的,说羊毛护颈。
嘶——围巾撕裂的声音里,她看见李群站在木栅栏外,黑色大衣领口落满雪花,像撒了把碎钻。他手里拎着个纸袋,袋口露出保温桶的提手,正是昨天李克妈妈用的那款。
给你的。他隔着栅栏递过来,声音被围巾muffled,姜茶,驱寒。
璐璐接过时,触到他指尖的温度。纸袋上印着李记汤品的logo,烫金字体在雪夜里泛着暖光。她想起昨夜在病房,李克妈妈说我们家开汤馆的,你喜欢喝什么随便点,此刻握着这袋姜茶,竟像是握住了一团跳动的小火苗。
谢谢......她低头,看见他鞋尖沾着的雪已经融化,在泥地上洇出深色的印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李群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肩上的猫毛:路过。
璐璐挑眉。她知道路过是假话,就像知道他袖口的硬币手链是某年亚运会的纪念币,知道他卫衣里穿的是高领羊绒衫——这些都是这几天在医院相处时,她偷偷观察到的细节。
雪越下越大,基地的路灯突然熄灭,周围陷入短暂的黑暗。璐璐惊呼一声,本能抓住李群的胳膊。他的身体瞬间绷紧,却在她要松手时,反手扶住她的腰,防止她被脚下的猫食盆绊倒。
小心。他的声音近在耳畔,带着雪松香水的冷冽与姜茶的温热,混合成一种令人心安的气息。璐璐抬头,刚好看见他睫毛上的雪花融化,水珠坠落在她手背上,像颗微型的流星。
时间在此刻慢得如同老电影胶片。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看见他瞳孔里倒映的自己——头发上沾着猫毛,鼻尖冻得通红,却在雪光中显得格外生动。李群的喉结滚动,手指在她腰上轻轻收紧,又迅速松开,仿佛触到一团火焰。
抱歉。他退后半步,清了清嗓子,走吧,我送你回家。
雪地上的脚印歪歪扭扭,像两条纠缠的蛇。璐璐喝着姜茶,暖意在胃里散开,却抵不过心底的涟漪。李群走在右侧,用身体替她挡住迎面而来的风雪,偶尔伸手拂去她头发上的雪花,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次。
路过便利店时,他突然停住:等我一下。再出来时,手里多了包创可贴和一罐热可可。璐璐看着他递过来的创可贴,想起昨天在医院处理伤口时,他曾盯着她膝盖的擦伤皱眉——那时她以为他是在怀疑她,现在才明白,那眼神里或许还有别的东西。
谢谢。她轻声说,其实你不用......
我查过你了。他突然开口,打断她的话。璐璐手里的热可可差点打翻,抬头看见他侧脸绷得紧紧的,下颌线在路灯下刻出锋利的弧度,林璐,孤儿,22岁,地铁站务员,兼职照顾流浪动物,帮房东奶奶买菜......
璐璐的心跳到嗓子眼。她想解释,却听见他说:但我还知道,你每周三会给巷口的拾荒老人送热饭,会把奖金捐给流浪猫基地,会在暴雨天把伞让给没带雨具的学生......他顿了顿,声音放软,你很好,真的很好。
雪粒子扑在便利店里的玻璃上,映出两人模糊的倒影。璐璐看着倒影中挨得很近的身影,突然想起泡泡说的你看他的眼神像小兽。此刻,她终于在李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光芒——那是隐忍的、克制的,却又炽热的光。
快到单元楼时,璐璐脚下一滑。她惊呼一声,本能抓住李群的胳膊,却在失重的瞬间,两人一起踉跄着撞向墙面。他的手掌及时撑在她头侧,避免她撞到砖墙。而她的唇,却不偏不倚,贴上了他的。
时间彻底静止。璐璐能感受到他嘴唇的温度,柔软却带着一丝颤抖。远处便利店的霓虹刚好变换颜色,暖橙色的光裹住他们,像块正在融化的太妃糖。她闻到他围巾上的雪水味,混着身上的雪松香水,突然想起孤儿院里那棵老松树,雪落在松针上,就是这样的味道。
李群最先反应过来,猛地后退。他的耳朵尖红得滴血,在白雪映衬下格外显眼。璐璐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像揣着只疯狂扑腾的小鸟。
对......对不起!两人同时开口。
尴尬的沉默中,李群弯腰捡起她掉落的钥匙扣。银色小猫在他指间晃了晃,他突然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些释然:看来星星真的在指引你。
璐璐抬头,看见他眼中的紧张已经化作温柔,像冬雪初融的湖面。她接过钥匙扣,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茧——那是弹吉他留下的,她曾在医院看见他偷偷拨弄病房里的一次性筷子,指法娴熟。
明天......他顿了顿,我陪你去喂流浪猫吧。
璐璐点头,喉咙发紧。雪落在他发梢,她很想伸手替他拂去,却终究只是攥紧了手里的钥匙扣。单元楼的灯光在雪幕中明明灭灭,像极了她此刻纷乱的心跳。
回到家,泡泡立刻扑上来:怎么样有没有进展璐璐看着镜子里自己泛红的脸颊,想起雪夜的那个吻,还有李群说你很好时的眼神。指尖摸到口袋里的钥匙扣,小猫爪子上的星星硌着掌心,像句未说出口的情话。
他......送我回家了。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泡泡突然拍桌:我的天!你这眼神!分明是春心萌动了!
璐璐想否认,却看见镜中自己的眼睛亮得惊人,像落了漫天星辰。她想起李群走时说的晚安,语气里带着某种微妙的郑重,仿佛在确认什么。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仿佛有团火,正在心底悄悄燃烧。
消毒水的气味在清晨的阳光里发酵,璐璐握着保温杯的手微微发颤。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滑落在护士站的金属台面上,发出细小的啪嗒声,像她此刻七上八下的心跳。
林小姐,护士摘下口罩,眼里带着笑意,302床的病人醒了,你要去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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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温杯险些脱手。璐璐想起昨夜在病房外偷听到的对话:医生说李克的失忆是心因性,可能与创伤有关。她原打算今天坦白一切,可此刻,这个消息像突然落下的闸门,将她堵在真相与谎言的交界处。
推开门时,李克正望着窗外的雪松发呆。阳光穿过树枝的缝隙,在他脸上织出斑驳的光影,衬得那道未愈的伤口格外醒目。听见脚步声,他转头,目光落在璐璐身上时,瞳孔微微收缩。
你......他皱眉,手按向太阳穴,我好像......认识你
璐璐的喉咙发紧。她看见李克手腕的星芒纹身被阳光照亮,想起地铁轨道上那个瞬间,他的血滴在她手背上的温度。床头柜上摆着奶奶送的平安符,红绳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像根紧绷的弦。
我......她刚开口,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李群抱着文件夹走进来,看见她的瞬间,脚步顿了顿。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高领毛衣,领口露出半枚硬币手链,与记忆中雪夜的身影重叠。
哥,医生说你可以吃点流食了。李群的声音很平静,却在放下文件夹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璐璐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像是彻夜未眠。
李克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突然伸手握住璐璐的手。她惊得想抽回,却听见他说:头很疼,但看见你......就觉得安心。
这句话像块灼热的炭,烫得她指尖发麻。她抬头,撞上李群的目光——那眼神复杂得惊人,有隐忍、有痛楚,还有一丝难以名状的质问。她想起昨夜在基地,泡泡说的话:你俩站在一起时,空气都带电。
中午时分,李克父母带着炖汤来换班。璐璐躲在楼梯间给泡泡发消息,手机屏幕映出她苍白的脸。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打下这句话,又迅速删掉,我是不是该走了
走去哪儿泡泡秒回,你忘了奶奶昨天说的'等小克好了,咱们去拍全家福'。
璐璐闭上眼睛,想起奶奶抚摸她头发时的温柔,想起李克妈妈塞给她的暖手宝,想起李群在雪夜为她挡住风雪的背影。这些温暖像蛛网,早已将她牢牢缠住。
林小姐王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慌忙转身,看见老人手里拿着保温杯,镜片后的目光带着洞察一切的温和,一起喝杯茶
楼梯间的窗户漏进冷风,吹得璐璐脖子发凉。王叔掏出枸杞茶包,动作缓慢而从容,仿佛在酝酿一场对话。
那天在病房,他忽然开口,我听见你说的话了。
璐璐浑身血液凝固。她想起那天对着昏迷的李克坦白身世,说到我太贪恋这种温暖时,窗外的雪刚好撞上玻璃。原来所有的话,都被这个看似耳聋的老人听了去。
我不是要责怪你,王叔将泡好的茶递给她,枸杞在水中浮沉,像极了李克的星芒纹身,相反,我很羡慕小克,能遇到愿意为他撒谎的人。
璐璐抬头,看见王叔眼里的笑意。老人指腹摩挲着保温杯边缘,继续道:我老伴走的时候,我骗她说'春天来了就去看樱花'。其实我知道,她等不到了。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的雪松,有些谎言,是心的铠甲。
这句话像钥匙,打开了璐璐心中的锁。她想起奶奶的药盒,想起李群袖口的硬币,想起这个家庭给她的每一份温柔——原来她不是在单方面索取,而是真的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家人。
傍晚时分,璐璐在自动贩卖机前买咖啡,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争吵声。是李群,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罕见的火气:你根本不了解她!
我是你哥!李克的声音带着不耐,再说,女朋友而已,合则聚不合则散......
她不一样!李群的怒吼惊飞了窗外的麻雀。璐璐躲在贩卖机后,看见他攥紧的拳头,指节上的旧伤疤泛着青白。那个总是冷静自持的少年,此刻像被激怒的困兽,眼里燃着她从未见过的火焰。
咖啡落进取货口的声音惊醒了她。璐璐慌忙拿上咖啡,转身却撞上李群的目光。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的怒火未消,却在看见她时,突然化作一片温柔的海。
给你的。她递上咖啡,手指触到他掌心的茧。他接过时,指尖在她手腕上轻轻划过,像片羽毛掠过水面。
对不起,他低声说,我哥他......
没关系。璐璐摇头,他不记得了,很正常。
李群突然伸手,替她拂去头发上的茶渍——那是刚才王叔倒茶时不小心溅上的。这个动作自然得让人心惊,仿佛他们早已是相恋多年的情侣。璐璐抬头,看见他睫毛在夕阳下投下的阴影,突然很想知道,当他说你不一样时,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夜幕降临时,璐璐在病房门口犹豫。她听见李克在给父母讲笑话,笑声里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奶奶的咳嗽声从里面传来,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润喉糖——那是今天下午特意去买的。
进来吧,璐璐。李克的声音突然响起。她惊了一跳,推开门,看见他正朝她招手,脸上带着陌生又熟悉的笑,爸妈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璐璐的指甲掐进掌心。她看见李群坐在角落,手里的吉他拨片在指间翻转,发出细碎的光。李克父母正收拾饭盒,奶奶在叠毛巾,整个房间弥漫着家的气息,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
嗯。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只是刚好路过。
不止是路过吧李克突然握住她的手,力度大得惊人,王叔说,你是我的未婚妻,是我的......守护天使。
璐璐猛地抬头,看见王叔站在门口,朝她眨了眨眼。老人的眼镜反着光,看不出表情。她这才明白,原来那些误导不是偶然,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善意谎言。
未婚妻李群的声音像冰锥,刺破空气。吉他拨片啪嗒掉在地上,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李克没注意到弟弟的反应,继续道:虽然我不记得了,但......他望着璐璐,眼神渐渐柔和,看见你的时候,这里会疼。他指指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提醒我,不能错过你。
璐璐的心跳得快要窒息。她看见李群弯腰捡起拨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奶奶轻轻握住她的另一只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像团正在熄灭的炉火。
璐璐,李克的声音像裹着蜜糖,嫁给我吧。
不知何时,护士们已经围在门口,手里拿着手机拍照。李克妈妈在抹眼泪,爸爸笑着拍儿子的肩膀,奶奶轻声念着阿弥陀佛。而李群,已经悄悄退出了房间,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黑暗里。
璐璐望着李克眼中的期待,想起王叔说的心的铠甲,想起雪夜里那个带着雪松气息的吻。她知道,自己正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左边是谎言堆砌的温暖城堡,右边是未知的寒冷荒原。
好。她说出口的瞬间,听见远处传来吉他弦断裂的声音。那声音像极了她此刻的心,在温柔与愧疚中,裂成两半。
婚纱店的水晶灯在头顶流转,璐璐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陌生。象牙白的缎面婚纱裹住身体,腰线处的珍珠刺绣硌得肋骨发疼,像无数细小的针,在扎破她精心编织的梦。
璐璐小姐,这是李先生选的头纱。店员递来薄如蝉翼的纱幔,边缘绣着细碎的星芒。璐璐指尖一颤,星芒图案刺得她眼眶发酸。她想起昨夜李群在病房外抽烟的背影,烟头明灭间,他袖口的硬币手链闪了又闪。
好看吗李克妈妈在身后抹眼泪,我们小克眼光真好。
璐璐勉强扯出微笑,却看见镜子里李群的倒影——他不知何时站在试衣间门口,手里攥着个丝绒礼盒,指节泛白。店员识趣地退下,空气中只剩下中央空调的嗡鸣。
给你的。他走进来,声音像绷到极致的琴弦。礼盒打开,是她在精品店盯了许久的水晶球:雪夜中的小木屋,窗子里透出暖光,一对男女在雪地里相拥。她曾说要是能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就好了,此刻水晶球在灯光下旋转,雪花纷纷扬扬,美得令人心碎。
谢谢。璐璐接过时,手指碰到他手腕的旧伤疤。那是他十六岁为救流浪猫从树上摔的,她在他手机相册里见过那张结痂的照片,背景是满地的樱花。
其实我......两人同时开口。李群的目光落在她婚纱的珍珠上,喉结滚动,终究没说出后半句。璐璐看见他睫毛在眼下投下的阴影,突然很想吻去那抹阴影,像吻去雪夜落在他发梢的雪花。
李群,她轻声说,如果我......
哥在等你。他打断她,后退半步,我还有事,先走了。
璐璐望着他几乎是逃出去的背影,手里的水晶球突然变得滚烫。婚纱店的暖气太足,她却觉得浑身发冷,仿佛刚才那短短几秒,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气。
晚上在泡泡家,威士忌在玻璃杯里晃出涟漪。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泡泡夺过她的酒杯,这婚纱穿在你身上,像囚服!
璐璐盯着天花板,水晶球里的雪花还在飘。她想起试衣间镜子里的自己,笑容僵硬得像石膏像,而李群转身时,她听见他低不可闻的叹息。
我以为我想要的是家,她轻声说,可原来......
原来你想要的是他。泡泡替她说完,红指甲敲着水晶球,你喂流浪猫时,眼睛会发光;你跟他说话时,眼睛里有星星。跟李克在一起时......她摇头,你眼里只有恐惧。
恐惧。这个词像把刀,剖开璐璐的心。她想起在病房答应求婚时,李群摔门而去的声音,想起奶奶摸着她手背说终于等到这一天时,她心里升起的愧疚感。那不是幸福,是恐惧,是害怕失去温暖的恐惧。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李克发来的消息:奶奶说想明天拍全家福,你有空吗璐璐看着屏幕,突然想起第一次去李家吃饭,奶奶往她碗里添汤的样子,想起李群偷偷把她爱吃的糖醋排骨转到她面前。这些温暖不是假的,可她的爱,从一开始就错了方向。
我要去找他。璐璐突然起身,婚纱裙摆扫过地毯,我要告诉所有人真相。
泡泡抓住她的手,眼里闪着光:这才是我认识的林璐。
雪又下起来了。璐璐站在李家门前,掌心的水晶球结了层薄霜。她深吸一口气,推开大门,却听见奶奶的咳嗽声从客厅传来。李克妈妈正在熬药,看见她时露出惊喜的笑:璐璐来了快进来,小克说要带你去挑戒指......
阿姨,璐璐打断她,声音发颤,我有话要说。
李群坐在沙发上,手里拨弄着吉他弦。听见她的声音,他猛地抬头,目光撞上她眼里的决绝。璐璐看见他膝盖上放着的相册——里面夹着她送的流浪猫基地明信片,右下角有他写的星芒在此处绽放。
对不起。璐璐开口,看见奶奶扶着拐杖站起来,李克爸爸放下报纸,我不是李克的女朋友,我们甚至不认识......
空气仿佛凝固。奶奶的拐杖咚的一声落在地上,李克妈妈手里的药勺掉进锅里,溅起滚烫的汤汁。李群猛地站起来,吉他弦崩的一声断裂,声音刺耳。
璐璐,你......李克皱眉,似乎想起来什么。
璐璐将水晶球放在茶几上,雪花还在无声飘落。那天在地铁站,我只是碰巧路过。她望着奶奶苍白的脸,想起老人塞给她的暖手宝,我没有家人,所以......
傻孩子。奶奶突然开口,拄着拐杖走向她,家人从来不是靠血缘,是靠心啊。
璐璐抬头,看见奶奶眼里没有责备,只有心疼。老人伸手替她拂去肩上的雪花,像母亲安抚受惊的孩子:你救了小克,又陪了我们这么久......在我心里,你早就是孙女了。
李克妈妈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了。
什么璐璐震惊。
李群放下吉他,声音里带着释然:我查过监控,推人的凶手......袖口有蛇形纹身。他顿了顿,和我哥公司的竞争对手有关。
璐璐想起地铁站那个戴黑手套的男人,后颈一阵发凉。原来真相远比她想象的复杂,而这个家庭,早就看透了她的谎言,却选择了沉默。
那你为什么......她望着李群。
因为你让这个家有了温度。李克爸爸说,自从李克妈妈生病后,我们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璐璐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李群总是欲言又止,为什么奶奶总在她咳嗽时递来润喉糖,为什么这个家庭会无条件接纳她——因为他们同样渴望温暖,渴望被爱。
可是李群......她转身,却发现沙发上没人。窗外,一道黑色的身影正消失在雪幕中。
他去了剧本杀店。李克递来她的大衣,他说......要去布置求婚场景。
璐璐愣住。李克朝她眨眨眼,手腕的星芒纹身若隐若现: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爱的是我弟弟。他指指心口,这里......一直在提醒我。
雪越下越大,璐璐在机场高速上奔跑。出租车的车灯在雪幕中划出流光,她想起李群说Follow
your
star时的眼神,想起水晶球里永不融化的雪花。
剧本杀店的霓虹在雪中明明灭灭,星芒推理社的招牌下,李群站在求婚场景中央。他穿着第一次见她时的黑色大衣,手里拿着她送的水晶球,雪花落在他发梢,像撒了把碎钻。
其实我......两人同时开口。
璐璐单膝跪地,戒指盒在掌心发烫。她看见李群眼里的惊讶与狂喜,看见背景板上的星星灯串,想起他曾说每个星星都是一个未说出口的愿望。
你愿意......
我愿意。他没等她说完,已经将戒指套进她手指。那是两枚拼成雪花的银戒,他戴了半年的硬币手链,终于变成了她无名指上的星光。
水晶球被轻轻放在一旁,雪花落在他们相触的额头。远处教堂的钟声响起,璐璐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像极了雪夜地铁里的轰鸣——那不是漩涡,是命运的齿轮,终于将她推向真正的温暖。
欢迎回家,我的星星。李群轻声说,吻去她睫毛上的雪花。
雪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璐璐望着怀里的水晶球,雪花停在两人相拥的瞬间。她知道,有些谎言会开出花,有些相遇,本就是宇宙间最浪漫的巧合。
番外:星芒纹身的真相
1998年夏夜,蝉鸣像撒在青石板上的碎玻璃。七岁的李克趴在凉席上,盯着母亲用眉笔在他手腕上画星星。十五岁的李群倚在竹床边,手里转着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吉他拨片,月光透过纱窗,在他新长的胡茬上镀了层银边。
看见北斗七星了吗母亲指着窗外,碎花睡裙领口露出褪色的银项链,坠子是枚迷你望远镜,它们永远在指引方向。
李克咯咯笑,手腕痒得缩成一团:妈妈画的星星会发光吗
会啊。母亲握住他的手,在掌心点下最后一笔,等你们长大,就用真正的星星墨水把它纹在皮肤上,这样妈妈的爱就永远不会掉了。
李群望着母亲苍白的脸,喉结滚动。她已经咳了三个月,却总说只是感冒。竹桌上的药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标签上的化疗二字被他用胶带仔细贴住。
我要纹在手腕上,李克举起手,星光落在他瞳孔里,这样握手时别人就能看见了!
那我就纹在吉他上。李群敲了敲琴弦,发出沙哑的声响,每次拨弦,都是星星在唱歌。
母亲笑了,咳嗽却突然加剧。李群慌忙递过水,看见她颈间的银项链晃啊晃,像随时会坠落的星。
2003年秋,梧桐叶铺满医院走廊。李克攥着母亲的手,纹身机的震动声里,他盯着针尖将蓝色颜料刺入皮肤。那是母亲用天文望远镜看了整夜的猎户座星芒,她说那是最有力量的形状。
疼吗母亲的声音像风吹过枯叶。
不疼。九岁的男孩咬着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妈妈说星星会止疼。
李群站在一旁,手里握着新刻好的吉他拨片,边缘是母亲设计的星芒图案。他的后颈已经纹好了同样的图案,藏在发梢下,像藏着一个秘密。
等我攒够钱,他对着病床上的母亲笑,指尖摸着后颈的结痂,就带你去看真正的流星雨。
母亲点头,指尖抚过两个孩子的纹身,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夏夜。她本想告诉他们,星芒的另一个名字叫愈合之星,却被剧烈的咳嗽打断。最终,她只是轻轻说:不管去哪,记得跟着光走。
2010年冬,雪落在墓地的墓碑上。李群跪在母亲坟前,吉他拨片在掌心焐得发烫。李克站在他身后,西装袖口露出星芒纹身,那是他第一次以CEO身份出席董事会,特意选的位置。
她最后说的话,你还记得吗李克轻声问。
李群摸了摸后颈的星芒:跟着光走。
兄弟俩沉默着,看雪花落在墓碑的银质望远镜吊坠上。那是母亲的陪葬品,镜片里映着灰蓝色的天空,像她最后一次画星图时的调色盘。
2025年春,璐璐坐在星芒推理社的落地窗前,阳光穿过李群吉他上的星芒雕花,在她无名指的银戒上跳跃。李克推门进来,手腕的纹身与她戒指的雪花图案交相辉映。
奶奶喊你们回家吃饭。他晃了晃手机,屏幕是全家福照片,奶奶捧着水晶球,身后是母亲的遗像。
璐璐摸着李群后颈的星芒,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地铁看见李克的纹身时,那种心悸的感觉。原来命运早有安排,她追逐的光,从来都是同一颗星的不同折射。
知道吗李群低头吻她指尖,你眼睛里有星星。
璐璐笑了,想起孤儿院里那个偷望星空的小女孩。原来星星真的会指引方向,指引她穿过孤独的隧道,遇见两个带着星芒的灵魂,最终拼成完整的月亮。
窗外,樱花落在母亲的望远镜吊坠上。风轻轻吹过,仿佛有个声音在说:看,你们都成了别人的光。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