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直播凶案（5.6）
第一节
三十七度的甜
手机支架的补光灯在夏薇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镜头右下角的观看人数正以每秒三位数的速度攀升。她盯着镜头，食指无意识摩挲着陶瓷餐盘边缘
——
那里有道不易察觉的裂痕，是上周直播摔落时留下的。
“今天要测评的是‘深海蓝’冰淇淋新品系列。”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浸了糖水，尾音拖出刻意的甜腻，“据说每支冰淇淋都萃取了太平洋深海藻类的天然色素……”
喉间泛起铁锈味，夏薇不动声色地舔了舔唇，三年前那场高烧后，她的味觉就像被海水泡发的海绵，只剩下模糊的咸涩。
弹幕突然炸开：“薇薇的围裙歪啦！”“榜一爸爸送火箭了！”
夏薇余光扫过礼物特效，深海鲸的
ID
又一次飘在榜首，这次的打赏金额是
1274
元
——
她记得今早看过的海洋污染周报，渤海湾的赤潮面积正好是
127.4
平方公里。这个持续半年的诡异巧合，曾让她在凌晨三点翻遍对方的关注列表，却只找到一堆海洋保护组织的账号。
不锈钢勺子切入冰淇淋的瞬间，冰箱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夏薇手一抖，半勺冰淇淋掉在料理台上，融化的奶油在灯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隐约形成双螺旋状纹路。她心里一惊，这个图案和上周在食品厂偷拍的检测报告上的分子结构式一模一样。
“不好意思，设备有点小故障。”
她扯出笑脸，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与神秘人的聊天框。最后一条摩斯电码还躺在对话框里：“
———（即字母
FLW）”，这是今天第三次收到的不明信息。自从开始调查
“丰泽食品”
的添加剂超标事件，这种诡异的联系就没断过。
冰箱警报声突然停止，房间里陷入反常的寂静。夏薇后颈发凉，转身时撞翻了身后的抹茶粉罐，翠绿色粉末如细雪般洒落，在料理台上勾勒出不规则的网格图案。她蹲下身，指尖触到粉末下黏腻的液体，抬起手时，指甲缝里嵌着几丝暗绿色的纤维
——
像是某种海藻的残片。
镜头传来轻微的电流杂音，夏薇抬头，发现直播画面出现了
0.3
秒的卡顿。当图像恢复时，她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镜头玻璃上晃动，而在她左肩后方的墙角阴影里，有个极小的红点在闪烁
——
那是监控摄像头的指示灯。
冷汗浸透了后背，夏薇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三道智能锁的提示灯都在正常闪烁，显示房门处于反锁状态，但刚才冰箱警报响起时，她分明听见了金属碰撞的轻响，像是有人在转动老式门锁的把手。
“各位观众，今天的直播可能需要提前结束
——”
话未说完，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她踉跄着扶住料理台，视线模糊中看见冰箱门缓缓打开，冷凝水顺着门框滴落，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水洼。水洼里倒映着天花板的灯光，像极了上周在卫星地图上看见的，那片被工业废水污染的近海区域，无数亮点在黑暗中诡异地闪烁。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夏薇的指尖划过料理台上的抹茶粉，无意识地勾出几个歪斜的线条。手机屏幕在远处亮了一下，是加密云文档《味觉日记》的提醒，最新更新时间显示为
19:59，而现在，墙上的电子钟正显示
20:00，秒针突然停摆。
第二节
气味图谱
沈翊的指尖在金属门把手上停顿了
0.3
秒。不锈钢表面残留的体温与护手霜的柑橘调气息，被他精准捕捉并记录在随身携带的皮质笔记本上：“20:47，一号证物门把，混合香调：雪松基底
+
5%
柑橘精油
+
3%
海洋调香精，推测使用者近期接触过冷冻食品。”
“沈队，智能锁系统显示，从昨天下午三点到报案前，只有死者本人的生物信息录入记录。”
年轻警员举着平板，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数据流，“门窗无撬动痕迹，监控也没拍到外人进入。”
沈翊没说话，鼻尖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味。他皱眉，这种类似深海火山喷发的气息，不该出现在这间充满甜腻食物香气的直播间。笔记本上的字迹继续流淌：“异常气味源：硫化物，浓度
0.02ppm，推测来自死者胃内容物或……”
“组长！直播录像有问题！”
林小蔓的声音从里间传来，这个黑客特招的年轻警员正盯着电脑屏幕，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急促的鼓点，“从
20:00
开始，画面出现
30
帧
/
秒的循环播放，像是被植入了预设片段。但奇怪的是，直播推流数据显示实时互动正常，打赏礼物还在不断增加。”
沈翊走进直播间，视线首先落在料理台上。打翻的抹茶粉堆成不规则的几何图形，边缘有拖拽的痕迹，像是某种符号。他掏出便携式光谱分析仪，蓝光扫过粉末时，仪器突然发出蜂鸣，屏幕上跳出一串数据：“检测到特殊海藻成分，含氧量指标指向北纬
37.2
度，东经
121.5
度
——
那是今年初爆发赤潮的近海区域。”
冰箱门半开着，融化的冰淇淋在托盘上形成诡异的双螺旋图案。沈翊凑近观察，低温保存的甜筒包装上印着
“深海蓝”
的
logo，一条机械鲸鱼正在吞吃塑料垃圾。他突然想起今早收到的匿名举报信，附照片里的丰泽食品工厂排污口，水面漂浮的泡沫正是这种淡蓝色。
“死者手机找到了。”
技术员递来装在证物袋里的智能机，屏幕上显示着未发送的邮件草稿，标题是《关于丰泽食品集团添加剂超标及海洋污染的调查报告》。沈翊注意到，手机备忘录里有串反复出现的数字：1274，旁边画着小鲸鱼的图案。
林小蔓突然指着监控截图：“看这个！死者倒下前的
0.1
秒，冰箱里有反光！像是金属物体，但回放时却没拍到任何东西。”
画面里，夏薇的身体向后倾倒，冰箱内部在某个瞬间闪过冷冽的银光，如同深海里偶然掠过的鱼群。
沈翊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边缘，那里记着三年前的一桩旧案：同样是独居女性，同样是直播时死亡，现场留下的唯一线索是半块融化的巧克力，表面印着类似
DNA
的纹路。两起案件的间隔，正好是丰泽食品上市的时间。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在监控屏幕上划出红色的轨迹。沈翊闭上眼睛，试图用嗅觉重构现场：甜腻的奶油味下是若隐若现的硫化物，抹茶粉里混着海盐的潮气，还有某种更隐蔽的气息
——
像是长期使用的电子设备散发的臭氧味，以及，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属于实验室的消毒水味道。
他的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钢笔尖悬在纸面停顿两秒，落下一行字：“嫌疑人
1
号：掌握死者味觉治疗档案的人，熟悉智能锁系统，能伪造直播数据，并且……”
手机突然震动，是局里发来的消息：“死者微博账号自动发布新内容，时间显示
20:30，内容只有一张动图
——
融化的冰淇淋正在缓慢复原，双螺旋纹路逐渐清晰，最终变成一个笑脸符号。”
沈翊盯着动图，后颈泛起凉意。这个
AI
账号托管系统，本该在用户死亡后
24
小时自动冻结。而现在，它不仅在正常运行，还在发布精心制作的内容，就像……
有人在代替死者，继续活在这个流量构建的虚拟世界里。
料理台上，抹茶粉形成的图案在灯光下微微反光，某个角度看过去，那些歪斜的线条竟组成了三个字母：FLW——
正是夏薇手机里未破译的摩斯电码。而在沈翊不知道的角落，某个匿名账号正在编辑新的微博文案，配图是夏薇直播间的监控截图，画面里，她倒地的瞬间，身后的阴影里隐约多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手中握着的，是一支闪着冷光的注射器。
本章结尾附死者微博自动推送
@Vivi
爱吃鱼
20:30
【直播预告】明晚八点，教大家用
“深海蓝”
冰淇淋制作分子料理～配图：双螺旋状冰淇淋动图（注：账号注册人于
19:58
确认死亡，此条由
AI
托管系统自动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