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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煤油灯下的夜读

七月的蝉鸣像生锈的锯条,割着土坯房的青瓦。顾秋生蹲在灶台前添柴,火星子溅在补丁摞补丁的裤腿上,他下意识用书本拍了拍——那是本翻烂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扉页上用铅笔写着考上大学,带爹去看海。

生娃,歇会儿吧,明天还要帮张叔家割稻子。父亲顾大海扛着锄头进门,肩头的汗碱在夕阳下泛着白光。他裤腿卷到膝盖,露出被镰刀划烂的伤疤,结痂处还沾着新鲜的草汁。

秋生往锅里添了瓢凉水,看着父亲从腌菜坛里捞出半块霉豆腐。这是他们这个月的第八顿白粥就咸菜,油星子都见不着。但他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碗里的粥往父亲那边推了推,就着煤油灯的昏黄,继续啃数学题。

煤油灯是母亲留下的遗物,玻璃罩子裂了道缝,每次添油都要格外小心。秋生记得九岁那年,母亲背着他去镇上卖鸡蛋,回来路上遭遇暴雨,为了护着他和鸡蛋,自己摔下了山坡。临终前,她攥着秋生的手说:娃,要读书,读好书才能走出这山沟沟。

窗外传来蛙声,秋生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夜里十点。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刚准备合上书,突然听见父亲的咳嗽声从里屋传来。那声音像破风箱,一下下扯着他的心脏。他悄悄走到门口,看见父亲正捂着胸口,额头上全是冷汗,手里还攥着半片止痛片——那是上个月从镇上诊所捡的过期药。

爹,明天咱去看医生吧。秋生喉咙发紧。

顾大海摆了摆手:看啥医生,睡一觉就好。你赶紧睡,明天早起割稻子,张叔家给五十块工钱呢。

秋生转身抹了把眼泪,回到灶台前继续做题。萤火虫从窗缝里飞进来,停在他的草稿纸上,一闪一闪的,像极了母亲临终前眼里的光。

第二章:高考后的阴影

八月的阳光炙烤着晒谷场,秋生蹲在墙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高考分数——687分,全省第37名。他攥紧手机,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喉咙里泛起铁锈味。身后传来表姐苏敏的笑声:哟,秋生考这么好啊,以后可别忘了咱穷亲戚。

他抬头,看见李敏穿着紧身牛仔裤和露脐装,脚踩十厘米的高跟鞋,正靠在一辆黑色轿车旁。那是她的新婚丈夫,镇上的煤老板,肚子大得像怀了六个月。苏敏初中没毕业就嫁了人,此刻正用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拨弄着脖子上的金项链。

敏姐恭喜啊。秋生勉强笑了笑,站起身时,裤腿上的补丁蹭到了车身上。

小心点!煤老板猛地推开他,别把你那穷酸气沾到我车上。

秋生踉跄着后退,撞在晒谷场上的石磙上。周围传来低低的笑声,他看见同村的二狗子冲他比了个鬼脸,旁边站着二狗子的爹,村里的会计,正叼着烟和煤老板聊天。

回到家,顾大海正蹲在门槛上抽旱烟,脚边堆着几封挂号信。秋生一眼就看见最上面那封来自清北大学,封口已经被拆开。

爹,你拆我通知书了他冲过去抓起信封,里面空空如也。

顾大海吧嗒吧嗒抽着烟,烟灰掉在满是补丁的裤腿上:生娃,咱不读了吧。你李叔说,镇上的化肥厂招人,一个月给三千块呢。

为什么秋生的声音在发抖,我考上了清北,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机会顾大海突然站起身,旱烟杆砸在门框上,你知道你通知书为啥没了吗周村长家的闺女也考上了清北,人家说咱秋生自愿放弃,把名额让给她了!

秋生感觉天旋地转,周村长的女儿周梦琪,那个总是穿着名牌裙子,在学校里嘲笑他穷酸的女孩,竟然顶替了他的名额。他想起高考那天,周梦琪坐在他后排,考试结束时冲他诡异一笑,原来那时,他们就已经布好了局。

第三章:黑暗中的真相

深夜,秋生摸黑来到周村长家。翻墙入院时,他不小心踢到了狗盆,惊醒了看门的狼狗。他躲在灌木丛后,听见屋里传来周村长的笑声:明辉啊,这次多亏你了,梦琪能上清北,全靠你这教育局的老同学。

客气啥,咱们是亲家嘛。另一个声音传来,秋生浑身一震,那是煤老板的声音,等梦琪毕业了,咱两家就联姻,到时候这镇子还不都是咱说了算

秋生感觉胃里翻江倒海,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李敏会嫁给煤老板,为什么二狗子的爹能当会计,为什么他们家永远分不到好的田地。原来在这片土地上,贫穷是原罪,而权势和金钱,才是通行的法则。

他悄悄退到院外,抬头望着满天星斗。曾经,他以为知识能改变命运,以为高考是公平的战场,可现在他才明白,有些墙,不是用书本就能推倒的。

回到家,顾大海坐在堂屋的板凳上,面前放着个皱巴巴的信封。秋生一眼就认出,那是他的录取通知书,封口处贴着胶带,上面盖着已退档的红章。

生娃,爹去了镇上教育局,他们说...说你分数不够...顾大海的声音沙哑,眼里布满血丝,爹没用,爹斗不过他们...

秋生走到父亲身边,轻轻抱住他佝偻的背。他闻到父亲身上浓浓的汗味和草药味,那是无数个日夜在田里劳作的味道,是为了供他读书,累出一身病的味道。

爹,没事的。秋生强忍着眼泪,我不读大学了,我去打工,我养你。

顾大海猛地推开他,眼里闪过一丝怒其不争:你胡说啥!你是咱村第一个考上清北的娃,你不能这么放弃!

秋生苦笑:爹,你觉得我们能争得过他们吗他们有钱有势,我们拿什么跟他们斗

屋里陷入死寂,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突然,顾大海站起身,从床底拖出个铁皮箱,里面装满了皱巴巴的钞票,还有一本泛黄的账本。

这是你娘走后,我一点点攒的钱。他翻开账本,你看,这是卖猪的钱,这是帮人盖房子的钱,这是挖草药的钱...一共九万七千块,本来想给你娶媳妇用的,现在拿去,咱去省城找记者,找律师,咱跟他们拼了!

秋生看着父亲苍老的脸,看着那些浸透了汗水和血泪的钞票,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他知道,父亲已经拼尽了全力,而他,不能再让父亲为他冒险了。

爹,算了吧。秋生轻轻合上账本,我们斗不过他们的,就算赢了,以后在村里也没法立足了。

顾大海盯着他,突然举起旱烟杆砸在他背上:你个没出息的!你娘要是知道你这么怂,她能从坟里爬出来抽你!

秋生没有躲,任由烟杆砸在背上,一下,两下,三下...直到烟杆断裂,父亲瘫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痛哭起来。

第四章:生活的重担

九月,秋生跟着村里的建筑队去了城里。他站在高楼的脚手架上,看着脚下的车水马龙,想起曾经在书本上看到的城市,原来真实的城市并没有那么美好,有的只是无尽的钢筋水泥,和像他一样蝼蚁般的打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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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头是二狗子的表哥,总是找机会刁难他。顾秋生,去把厕所扫了。顾秋生,去把建筑垃圾搬了。有时候,还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听说你高考考了六百多分啊,咋没去上清北呢是不是吹牛逼啊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秋生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他想起周梦琪在朋友圈发的照片,她穿着漂亮的裙子,站在清北的校园里,脸上带着高傲的笑容。他点开评论区,看见苏敏留言:梦琪真棒,以后要带我们这些穷亲戚飞啊。

晚上回到工棚,秋生拿出手机,想给班主任李老师发消息。李老师是唯一一个相信他的人,高考后还帮他查过分数。可编辑好的消息写了又删,他知道,李老师只是个普通的乡村教师,根本帮不了他。

工棚里鼾声四起,秋生躺在硬板床上,看着头顶的电风扇吱呀作响。他摸出枕头下的书本,那是本《高等数学》,是他从废品站淘来的。借着手机的微光,他开始做题,仿佛这样就能暂时逃离现实的残酷。

突然,手机屏幕亮了,是父亲发来的消息:生娃,爹没事,你别担心。在城里好好干,别累着自己。秋生鼻子一酸,想起上次打电话时,父亲咳嗽得说不出话,却还骗他说只是感冒。

他起身走到工棚外,抬头望着城市的夜空。这里的天空被灯光染成了橙红色,看不见一颗星星,更看不见萤火虫。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带他去捉萤火虫,放在玻璃瓶里,当作灯笼照亮他的书本。那时候,他以为萤火虫的光虽然微弱,却能照亮整个世界。

第五章:希望的破灭

十月,秋生接到表姐的电话,说父亲晕倒在田里,被送去了镇医院。他连夜赶回家,看见父亲躺在病床上,手上插着输液管,脸上毫无血色。

你爹得了肝硬化,早就该住院了,你们咋拖到现在医生皱着眉头,赶紧去交住院费,再拖下去就危险了。

秋生攥着缴费单,看着上面的数字,感觉眼前一黑。他掏出手机,给所有认识的人打电话借钱,可电话那头不是忙音,就是推脱。最后,他拨通了苏敏的电话,还没开口,就听见那边传来麻将声和苏敏不耐烦的声音:没钱,找我干嘛,我家也不是开银行的。

秋生站在医院走廊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突然感觉无比孤独。他想起曾经的自己,以为只要努力读书,就能改变命运,就能让父亲过上好日子。可现在,他连父亲的医药费都凑不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躺在病床上,一天天衰弱下去。

这时,他看见周梦琪的父亲周村长和煤老板从贵宾病房出来,有说有笑。秋生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听见周村长说:明辉啊,多亏你上次帮忙,不然梦琪的事还真不好办。

煤老板哈哈大笑:客气啥,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对了,听说你家秋生在城里打工呢,要不要我给他介绍个轻松点的活

周村长冷笑一声:他算了吧,穷鬼一个,别脏了我的手。

秋生感觉一股热血冲上头顶,他冲过去,抓住周村长的衣领: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顶替我的名额

周村长惊恐地挣扎,煤老板叫来保安,几个人把秋生按在地上。秋生被打得头破血流,却感觉不到疼,他只是盯着周村长,大声喊道: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第六章:最后的挣扎

父亲终究还是没能挺过去,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早晨,离开了这个世界。秋生跪在坟前,看着新堆的黄土,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也跟着埋了进去。

处理完父亲的后事,秋生回到城里。他辞掉了建筑工地的工作,去了一家电子厂。流水线上的工作枯燥而机械,每天重复着同一个动作,让他感觉自己就像个机器人。

厂里有个女孩叫小雨,总是偷偷给他带吃的。小雨也是农村来的,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脸上总是挂着单纯的笑容。有一次,小雨对他说:秋生哥,你知道吗我真羡慕你,能读那么多书,以后肯定能出人头地。

秋生苦笑着摇头:读书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打工。

小雨认真地说:不一样的,知识是装在脑子里的,谁也拿不走。秋生哥,你别放弃,说不定哪天就遇上伯乐了呢。

伯乐,多么讽刺的词。秋生想起曾经的梦想,想起那些被偷走的时光,心里一阵刺痛。但他还是偷偷报了成人高考,每天下班后,就在宿舍里学习。小雨会帮他打饭,帮他占位置,像个小太阳一样,照亮他黑暗的生活。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他。成人高考那天,他因为加班到太晚,睡过了头,错过了考试。当他赶到考场时,大门已经关闭,他只能隔着铁栅栏,看着里面奋笔疾书的考生,眼泪夺眶而出。

小雨陪着他坐在考场外的台阶上,轻声说:秋生哥,没事的,明年再考就是了。

秋生摇摇头:小雨,你说,像我们这样的人,真的能改变命运吗

小雨没有回答,只是从兜里掏出个玻璃瓶,里面装着几只萤火虫。我昨晚捉的,送给你。她说,你看,它们的光虽然小,但聚在一起,也能照亮一小片地方呢。

秋生接过玻璃瓶,看着里面闪烁的萤火虫,突然想起母亲,想起父亲,想起那些在煤油灯下苦读的夜晚。他握紧玻璃瓶,仿佛握住了最后的希望。

第七章:萤火虫的光

后来,秋生离开了电子厂,在城中村租了间小房子,白天送外卖,晚上摆摊卖书。他的书摊上有各种二手书,都是他从废品站淘来的,每本都仔细擦干净,摆得整整齐齐。

有时候,会有学生过来买书,秋生会热情地给他们推荐,还会分享自己的读书心得。他发现,当他谈论起书本时,眼里会有光,那是久违的光芒。

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秋生收摊时,看见一个女孩在雨中奔跑,怀里抱着几本书。他连忙拿起伞跑过去,帮她遮住雨。女孩抬头,秋生愣住了——竟然是周梦琪。

周梦琪也认出了他,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你想干什么她抱紧书本,往后退了几步。

秋生看着她狼狈的样子,突然笑了: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他把伞递给她,赶紧回家吧,别感冒了。

周梦琪迟疑了一下,接过伞:谢谢...

秋生转身要走,周梦琪突然叫住他:秋生,对不起...

秋生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他知道,一句对不起,换不回他的人生,换不回父亲的生命。但此刻,他不想再追究什么,有些事,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回到家,秋生打开灯,看着墙上贴的各种励志标语,还有父亲和母亲的照片。他摸出玻璃瓶,里面的萤火虫已经奄奄一息。他打开瓶盖,把它们放在窗台上,看着它们缓缓飞走,消失在夜色中。

窗外,雨还在下,但秋生知道,总会有天晴的时候。他翻开书本,拿起笔,在扉页上写道:萤火虫的光虽然微弱,但只要不放弃,终有一天,能照亮属于自己的天空。

第八章:雨夜的种子

城中村的雨巷像浸了墨的宣纸,顾秋生踩着积水往家走,裤脚卷到膝盖,露出被摩托车排气管烫出的旧疤。他怀里抱着没卖完的书,用塑料布裹得严严实实,却在转角处看见个小女孩蹲在垃圾桶旁,正用树枝拨弄着什么。

别碰,脏。他下意识开口,手电筒光束扫过女孩掌心——那是只断了翅膀的麻雀,血珠正顺着羽毛滴进泥水里。女孩抬头,大眼睛里映着路灯的昏黄,像极了记忆中某个清晨在晒谷场捡到雏鸟的自己。

女孩叫小夏,跟着捡废品的奶奶住在巷子尽头的棚户里。秋生帮她把麻雀放进鞋盒,用红霉素软膏涂抹伤口时,发现她手腕上有道结痂的抓痕,形状像朵扭曲的小花。是隔壁张叔家的猫抓的。小夏低头拨弄鞋带,奶奶说,等攒够钱就给我买狂犬疫苗。

秋生的手指顿了顿。他想起父亲去世前,因为没钱住院,只能在镇医院输最便宜的药水。那时他对着缴费单上的数字发抖,现在看着小夏清澈的眼睛,突然想起小雨说过的话:萤火虫的光聚在一起,能照亮一小片地方呢。

他翻出抽屉里的旧笔记本,那是父亲的记账本,最后一页还记着生娃学费:97000。如今本子里夹着各种小票:给小夏买的药膏、帮王大爷修轮椅的零件费、给巷口书店老板代班的工资。他在空白处写下:麻雀饲料:8元,墨迹在纸页上晕开,像朵小小的花。

第九章:流动的书摊

入秋后的第一个晴天,秋生把书摊搬到了社区公园。他用废木板做了个免费借阅的牌子,旁边放着装满野花的玻璃罐——那是小夏在路边采的,说要给书摊打扮打扮。

年轻人,这书怎么卖穿碎花衬衫的老奶奶指着《红楼梦》,指甲盖涂着剥落的凤仙花红。

您要是喜欢,拿回家看就行。秋生递过书,注意到她袖口磨破的毛边,看完再还我就行,不用钱。

老奶奶一愣,身后的老爷爷突然咳嗽起来,手帕上沾着几点血。秋生忙从包里掏出保温杯:您喝口热水,我这有润喉糖。他想起父亲发病时总说嗓子疼,后来才知道是肝腹水压迫了食道。

那天傍晚收摊时,老奶奶颤巍巍地塞给他包得方方正正的油纸包,里面是六个红糖糍粑。我老伴说,你长得像他死去的孙子。她抹了抹眼角,他也是爱读书的孩子,可惜...

秋生咬着糍粑,甜味混着艾草香在舌尖散开。远处传来广场舞的音乐,他看见小夏牵着奶奶的手路过,老人手腕上戴着串他送的核桃手串,说是能按摩穴位。书摊上的野花被风吹得轻轻摇晃,他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善念就像蒲公英,看起来轻,吹出去能落满整个山谷。

第十章:暗房里的光

冬夜的城中村飘着煤球味,秋生裹着军大衣蹲在巷口,给小夏补英语作业。女孩的铅笔头短得快握不住,他摸出支新笔,笔帽上印着清北大学纪念款——那是他在废品站淘到的,洗干净后一直舍不得用。

秋生哥,为什么英语里的'希望'是'hope'啊小夏咬着笔杆,哈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成水雾。

因为每个字母都是光的碎片。秋生在草稿纸上画下字母,h是梯子,o是窗口,p是火把,e是翅膀,合起来就是带着光的翅膀。

巷口突然传来吵闹声,几个穿制服的人踢翻了卖烤红薯的三轮车。秋生认出其中一个是周村长的侄子,曾在工地上打过他。无证经营,没收!那人踢着红薯桶,火星溅到小夏的作业本上。

秋生猛地站起身,挡在小夏前面:她明天要交作业,别碰她的本子。

哟,这不是那个被顶替的穷鬼吗那人冷笑,怎么,现在靠卖惨博同情了周围响起哄笑,秋生感觉指甲掐进掌心,但看见小夏眼里的恐惧,又慢慢松开手。

算了,我们走。他捡起地上的作业本,却发现周村长的侄子正用皮鞋碾着那支清北纪念笔。笔尖断裂的声音像根细针扎进心脏,他弯腰捡起笔帽,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生娃,别让仇恨长在心里,会把人变成石头的。

第十一章:萤火虫的翅膀

立春那天,秋生在书摊旁支起了免费修理的牌子。他跟着网上教程学会了修小家电,现在能熟练地换灯泡、通下水道,甚至帮王大爷改装了带语音播报的盲文钟表。

秋生哥,你看这是什么小夏举着个玻璃瓶跑过来,里面有两只萤火虫正撞着玻璃打转。女孩的头发上沾着草屑,显然是从公园的草丛里钻出来的。

小心别弄伤它们。秋生接过瓶子,看着荧光在掌心跳动,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小雨送他的萤火虫也是这样奄奄一息。他带着小夏来到公园湖边,拧开瓶盖的瞬间,两道绿光如流星般划过夜空。

它们会飞到哪里去小夏仰着头,睫毛上沾着露水。

飞到需要光的地方。秋生轻声说。远处传来广场舞的音乐,这次是《在希望的田野上》,他看见跳广场舞的老奶奶们里多了个新面孔——那是曾送他糍粑的老爷爷的老伴,此刻正戴着他送的助听器,笑得合不拢嘴。

手机突然震动,是社区发来的消息:感谢志愿者顾秋生,本周免费为居民修理家电37次,组织图书捐赠214本...秋生看着信息,想起上个月帮辍学的少年联系职业学校,想起给独居老人安装的紧急呼叫器,想起书摊上越来越多自愿捐赠的书籍。原来那些他以为微不足道的事,都被人悄悄记在了心里。

第十二章:星芒的形状

入夏时,秋生在书摊旁种了片向日葵。种子是小夏用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买的,她说:向日葵跟着太阳转,就像我们跟着秋生哥学知识。

这天傍晚,他正在给花浇水,看见周梦琪抱着个纸箱走来。女孩穿着朴素的白衬衫,曾经精致的指甲剪得很短,指尖沾着墨水痕迹。

这些书...送给你。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纸箱里露出《平凡的世界》的书脊,我退学了,现在在培训班当老师。

秋生接过纸箱,闻到上面淡淡的薰衣草香,那是周梦琪从前常用的香水味。他想起高考后她在朋友圈晒的名牌包,想起父亲葬礼上她和煤老板谈笑风生的样子,突然发现她眼底有淡淡的青黑,像被雨水打湿的纸花。

其实我过得并不好。她终于抬头,眼里有泪光闪烁,每天都要假装很快乐,要陪客户喝酒,要穿不喜欢的衣服...我以为考上清北就能成为另一个人,可现在才明白,有些东西是装不出来的。

秋生看着她颤抖的肩膀,想起自己在电子厂流水线上的日子,那时他也总在假装麻木,以为这样就不会疼。他从纸箱里抽出一本书,翻到夹着萤火虫标本的那页:你看,萤火虫就算死了,翅膀还是亮的。人活着,总得有点真正属于自己的光。

周梦琪盯着标本,突然捂住嘴哭了起来。秋生转身给向日葵浇水,水珠落在叶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他听见身后传来撕纸的声音,知道她在撕掉那些虚假的朋友圈截图,就像他当年烧掉录取通知书时一样。

第十三章:永远的星群

深秋的某个清晨,秋生被敲门声惊醒。小夏举着张报纸,眼睛亮得像星星:秋生哥,你上报纸了!

标题是《城中村的萤火虫先生》,配图里他正在给孩子们讲故事,身后的书摊上摆满了捐赠的书籍,向日葵在阳光下开得正盛。报道里写着他如何用三年时间,把小小的书摊变成社区的希望驿站,如何帮助二十七个孩子重返校园,如何组织志愿者为孤寡老人送菜买药。

他们说要采访你!小夏晃着报纸,还要拍纪录片呢!

秋生笑了笑,接过报纸叠成纸船,放进门口的积水里。纸船顺着水流漂向巷子深处,他看见王大爷正用他改装的盲杖遛弯,老奶奶们拎着他送的环保袋去买菜,远处的书摊上,不知谁放了束野菊花,旁边压着张纸条:谢谢秋生哥,这是我第一次读完一本书。

手机响起,是小雨从南方打来的视频电话。女孩穿着护士服,身后是明亮的病房:秋生哥,我考上护工证了!都是你教我的那些知识,不然我连考试题都看不懂。

秋生看着屏幕里的小雨,想起她曾经说过的伯乐,突然明白真正的伯乐从来不是某个特定的人,而是那些愿意传递光的瞬间。他望向窗外,清晨的雾气中,不知何时飞来了许多萤火虫,它们停在向日葵上,停在书摊的牌子上,停在小夏的发梢上,像撒了一地的星星。

秋生哥,你看!小夏指着天空,第一缕阳光穿过雾霭,照亮了萤火虫透明的翅膀,它们好像在跳舞呢!

秋生点点头,握住女孩的手。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人像萤火虫一样,用自己微弱却坚定的光,照亮着彼此的生命。那些光聚在一起,终会变成永不熄灭的星群,照亮所有正在黑暗中前行的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