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涛山庄坐落在滨河市郊外的半山腰上,这座始建于民国时期的欧式建筑在隆冬时节显得格外孤寂。12月24日平安夜,一场罕见的暴风雪席卷了整个滨河地区,积雪厚度达到了惊人的35厘米。
秦怀川的警车在凌晨3点17分艰难地驶入山庄大门时,发动机盖上的积雪已经厚达十厘米。他推开车门,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
山庄大厅内,壁炉里的火焰仍在跳动,橙红色的火光在挑高六米的天花板上投下摇曳的影子。58岁的山庄主人陈世勋仰面倒在土耳其手工编织的波斯地毯上,胸口插着一把18世纪的古董拆信刀——那是他引以为傲的收藏品之一。深红色的血液已经浸透了地毯上精美的花纹,形成一片直径约40厘米的不规则血泊。
"死亡时间初步判断为昨晚10点到12点之间。"秦怀川蹲下身,法医手套与地毯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注意到死者右手紧握着一张边缘焦黑的纸片,左手食指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伸直,指向壁炉上方那幅约15米高的肖像画。"死前似乎想给我们留下什么信息。"
林夏正在检查现场记录,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化的雪粒:"根据仆人证词,昨晚9点30分因暴风雪导致断电,备用发电机只能维持基础照明。10点45分左右,所有人都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但当他们赶到时,书房门是从内部反锁的。"
秦怀川缓步走向那幅肖像画。画中的陈世勋约莫三十出头,身着深蓝色西装,眼神锐利而自信。他注意到镀金画框的右下角有一道约3厘米长的新鲜刮痕,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更引人注目的是,画布边缘有一处暗红色污渍,已经干涸成褐色。
"凶器确认了吗?"秦怀川问道,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产生轻微的回音。
"是书房陈列柜里的那把1792年法国制古董拆信刀,"林夏指向壁炉旁的红木展示柜,"但奇怪的是,柜子的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内部只检测到死者的指纹。"她补充道:"法医初步判断凶器刺入角度为自上而下约60度,力度很大,直接刺穿了心脏。"
技术员小张突然从壁炉前抬起头,手里举着一块未完全燃烧的槐木片:"秦老师!这上面有烧焦的字迹!"
木片上,"遗嘱"二字依稀可辨,后面跟着几个被烟熏黑的字母:"修改承认"。秦怀川小心地将木片装入证物袋,注意到其边缘有整齐的切割痕迹。
"查一下山庄昨晚的所有访客记录,"秦怀川的目光扫过大厅的每一个角落,"特别是能够自由进出书房的人。"
就在这时,一阵穿堂风突然吹灭了壁炉里的几根蜡烛,大厅陷入短暂的昏暗。在火光重新亮起的瞬间,秦怀川注意到壁炉内壁上几道几乎不可见的金属刮痕,在火光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法医实验室的灯光下,秦怀川凝视着那块烧焦的木片。通过特殊光谱分析,木片背面显现出一行模糊的字迹:"承认其子继承权"。他的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右臂的空袖管,这是陷入深度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死者血液中检测出微量苯二氮卓类药物成分,"法医指着化验报告,"剂量足以导致嗜睡但不足以致命。真正死因还是心脏贯穿伤。"
林夏推门而入,发梢上还带着未化的雪粒:"查到了,昨晚除了山庄常驻人员,只有陈世勋的私人律师方明远来过。暴风雪前离开,但"她翻开记事本,"山庄门卫记录显示他的黑色奔驰在晚上9点50分又返回过,停留了约20分钟。"
审讯室里,方明远端坐着,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这位45岁的精英律师西装革履,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如水。但当秦怀川提到遗嘱修改时,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痕处明显泛红。
"陈先生确实约我讨论遗嘱修改,"方明远的声音像他的领带一样一丝不苟,"但暴风雪导致我迟到了。我到的时侯,警方已经封锁了现场。"
秦怀川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有一圈明显的压痕:"您的婚戒呢?"
"离婚后就不戴了,"方明远下意识摸了摸那道痕迹,"习惯很难改。"
回到山庄,秦怀川站在书房中央,目光在壁炉与展示柜之间游移。突然,他蹲下身,从展示柜底部缝隙中取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磁铁,表面包裹着特殊材质的薄膜。
"这不是普通的磁铁,"秦怀川对着灯光观察,"上面有微型机械装置的痕迹。"
技术员小张突然喊道:"秦老师!烟囱内壁的刮痕上有金属残留!光谱分析显示是钕磁铁成分!"
秦怀川的眼睛微微眯起:"我明白了。凶手用了一个精密的磁力装置"他左手在空中比划着演示:
"首先,提前在展示柜内安装磁力控制器。暴风雪导致停电时,利用电磁脉冲原理远程激活装置,使柜锁从内部打开。然后"他指向壁炉,"通过烟囱垂下另一组磁力装置,将拆信刀精准地射向坐在壁炉前的陈世勋。"
林夏恍然大悟:"所以柜子像是从内部打开的!但为什么没人听到动静?"
"暴风雪掩盖了一切,"秦怀川走向窗边,"昨晚的风速达到每秒15米,足以掩盖机械运作的声音。"
证据很快锁定方明远——他不仅是电磁学博士,还在三个月前购买过专业级磁力控制器。更关键的是,在他奔驰车后备箱找到了特制手套,上面检测出与展示柜上相通的润滑油成分。
审讯室里,面对证据,方明远精心维持的冷静终于崩塌:"二十年!我为他处理了二十年的肮脏交易!"他的声音嘶哑,"那个私生子凭什么继承一切?"
原来陈世勋临终前良心发现,想承认早年与女管家的私生子。而方明远多年来帮陈家处理的非法交易,都将因新继承人的出现而面临曝光风险。
结案后,林夏站在渐渐放晴的山庄庭院里:"你怎么看穿这个手法的?"
"三个细节,"秦怀川竖起左手的三根手指,"第一,壁炉火焰异常微弱,说明烟道受阻;第二,死者右手握着的纸片边缘太过整齐,像是被某种工具切割;第三"他指向远处正在融雪的奔驰车,"方律师的车顶积雪比其他车辆薄很多——他昨晚肯定开过暖气,为了等电磁装置完成工作。"
阳光穿透云层,雪,终于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