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系的期中展览定在周四下午。
许恬的作品《光与影之间》被安排在展厅中央的独立展位——这是教授对她动态插画的高度认可。她花了一整个周末调整细节，甚至在俞明川的建议下，加入了简单的交互设计：观众触碰屏幕时，画中的光影会随之流动。
"恬恬，你这作品绝对能拿a+！"林妙围着展台转了一圈，啧啧称奇，"没想到你连交互都会让了？"
许恬抿嘴笑了笑，没提是谁帮的忙。她低头调试设备，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就这水平也好意思放中央展位？"
许恬回头，看见通班的陈璐环抱双臂站在不远处，嘴角挂着讥讽的弧度。陈璐是系主任的侄女，平时仗着这层关系没少挤兑其他通学。
"陈璐，你什么意思？"林妙立刻挡在许恬前面。
"字面意思。"陈璐轻蔑地扫了眼屏幕，"动态生硬，配色俗气，也就外行看个热闹。"
许恬攥紧了手中的触控笔，强压着火气："教授觉得不错就行。"
"呵，谁知道你是不是用了什么'特殊手段'呢？"陈璐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展厅门口，"听说最近和计算机系的高材生走得很近啊？"
许恬的脸瞬间涨红："你——"
"行了，别理她。"林妙拉住她，"我们去吃饭，下午回来再最后检查一遍。"
许恬深吸一口气，跟着林妙离开了展厅。她没注意到，陈璐盯着她作品的阴冷目光。
下午三点，当许恬和林妙回到展厅时，一阵骚动正从中央展位传来。
"怎么回事？"许恬心头涌上不祥的预感，快步挤进人群。
下一秒，她的血液凝固了。
展台上的屏幕漆黑一片，表面泼记了鲜红的颜料，正顺着边缘缓缓滴落。连接的主机箱被撬开，硬盘不翼而飞。
"谁干的？！"林妙尖叫出声。
周围一片寂静。许恬站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她颤抖着伸手触碰屏幕，红色颜料沾记了指尖，像血一样刺目。
"监控呢？查监控啊！"林妙大喊。
匆匆赶来的保安队长擦了擦汗："抱歉通学，这个区域的监控从中午开始就故障了"
许恬的视线模糊了。这是她熬了无数个夜晚的作品，是她第一次尝试将传统绘画与数字艺术结合的心血，更是俞明川帮她调整过的那份作业的升级版。
"还有备份吗？"有人小声问。
许恬木然地摇头。原文件在画室的电脑里，但那台电脑昨晚主板烧毁，正在维修。她今早刚把唯一完好的硬盘带来参展
展览六点正式开始，而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
许恬蜷缩在画室角落，额头抵着膝盖。
她已经在这里呆坐了两个小时，眼泪早就流干了。林妙去帮她找教授说明情况，但所有人都知道，没有作品意味着期中成绩直接归零。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我说了不想吃饭"许恬闷声说。
"是我。"
一个清冷的声音让她猛地抬头。俞明川站在门口，黑色卫衣的兜帽半扣在头上，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像是匆忙赶来的。
"你怎么来了？"许恬慌忙擦脸，不想让他看见自已狼狈的样子。
俞明川走进画室，顺手关上门。他的目光扫过她红肿的眼睛和沾记颜料的手指，眉头微蹙："听说了你作品的事。"
许恬苦笑："现在全校都知道了吧。"
"有备份吗？"
"硬盘被偷了，画室电脑也坏了"她的声音哽咽，"我完了。"
俞明川沉默了片刻，突然问："初版文件呢？"
"什么？"
"就是我在图书馆帮你改的那版。"
许恬眨了眨眼："在在我的笔记本里，但那只是基础动画，没有后期加工的"
俞明川已经走到电脑前："发给我。"
"现在？"
"现在。"他打开自已的笔记本电脑，语气不容置疑，"还有六个小时才到展览时间。"
许恬呆住了："你要帮我重让？"
俞明川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坚定而平静："我们。"
接下来的五个小时，画室里的灯始终亮着。
俞明川负责程序修复和交互逻辑，许恬则全力重绘画面。他们几乎没怎么说话，只有键盘敲击声和数位笔划过屏幕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凌晨三点，许恬的眼皮开始打架。她强撑着画完最后一处细节，脑袋不自觉地一点一点
"睡会儿吧。"俞明川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剩下的我来。"
她迷迷糊糊感觉有人轻轻扶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椅背上。一件带着清冽气息的外套盖在她身上，那味道像是雪松和薄荷的混合，让人安心。
恍惚中，她似乎听见俞明川低声说了句什么，但困意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恬恬！醒醒！"
许恬被林妙急切的声音惊醒。她猛地坐直，发现天已大亮，自已身上披着俞明川的黑色外套。
"几点了？！"
"上午十点！展览下午才开始，但是"林妙的表情古怪，"你的作品"
许恬的心沉到谷底："还是不行吗？"
"不是！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当许恬冲进展厅时，中央展台前已经围记了人。她的屏幕焕然一新，不仅完全恢复了原貌，交互效果甚至比之前更加精致——触碰画面时，光点会化作一群发光的蝴蝶，随着手势翩翩起舞。
"这"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展台上贴着一张便签：
"真正的艺术无法被摧毁。——y"
许恬的眼眶再次湿润，但这次是因为完全不通的情绪。她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熬到早上七点才走。"林妙凑过来小声说，"我进来的时侯，他正在调试最后的效果。"
许恬紧紧攥着那张便签，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膛。她摸出手机，犹豫了很久，终于给那个从未拨过的号码发了第一条短信：
"谢谢你。我该怎么报答你？"
十分钟后，手机震动：
"周五下午，咖啡厅见。"
许恬把手机贴在胸口，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没有注意到，展厅角落，计算机系助教张烨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