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江山与君皆妄 > 第6章

太极殿
“盐池勾结骊原王,意图谋反,即刻打入死牢!”
妄月的声音在太极殿内回荡,冰冷刺骨。满朝文武噤若寒蝉,无人敢言。跪在殿中央的盐池脸色惨白,却挺直背脊不发一言。
“陛下!”柳如烟出列,一脸痛心,“盐池公子虽有大罪,但念在他曾救驾有功,可否”
“闭嘴!”妄月厉声打断,“朕最恨背叛!”她猛地将一封信掷在地上,“铁证如山,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封信正是柳如烟昨日所献——骊原王与盐池密谋的“证据”纸页散落,露出上面鲜红的骊原王印鉴。
“来人!拖下去!”妄月拍案而起。
侍卫上前架起盐池。就在此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划破死寂:
“且慢。”
风月缓步出列,白衣如雪,在一众朝臣中格外醒目。他行礼的动作依旧优雅,声音却坚定得不容置疑:“陛下,此事尚有疑点,臣请重查。”
殿内一片哗然。摄政王公然抗旨,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妄月眯起眼睛:“摄政王是在质疑朕的判断?”
风月抬眸,目光如炬:“臣只求陛下给盐池公子一个自辩的机会。”
“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辩的?”妄月冷笑,“还是说摄政王与盐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这话一出,满朝哗然。温丞相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立刻出列:“陛下明鉴!老臣早就怀疑”
“臣与盐池公子素无往来。”风月声音平静,却让温丞相不自觉地住了口,“但臣近日查到一些线索,指向真正的幕后黑手。”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双手呈上:“请陛下过目。”
妄月示意青霜取信,展开一看,脸色微变。信中详细记载了柳如烟与北狄密使的多次接触,以及他如何伪造骊原王印鉴。
“这”妄月看向柳如烟,后者脸色瞬间惨白。
“陛下!”柳如烟跪地哭诉,“这是污蔑!臣对陛下忠心耿耿”
风月不紧不慢地又取出一物——一枚北狄狼首玉佩:“这是在柳公子住处搜出的。”
柳如烟面如死灰,突然暴起,袖中滑出一把匕首直扑妄月:“那就一起死吧!”
电光火石间,风月闪身挡在妄月面前,一掌击飞柳如烟的匕首,另一手掐住他的喉咙,将他凌空提起。
“陛下受惊了。”风月声音冰冷,“臣请旨,即刻收押柳如烟,彻查此事。”
妄月看着被掐得面色紫胀的柳如烟,又看看一脸平静的风月,心中莫名一颤。这样的风月太陌生了,那双总是平静如湖的眼睛此刻如寒潭般冷冽,手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柳如烟的喉骨。
“准奏。”她最终道,“盐池暂且释放。退朝!”
风月这才松开手,柳如烟如烂泥般瘫倒在地,被侍卫拖走。盐池复杂地看了风月一眼,默默退下。
朝臣们鱼贯而出,殿内很快只剩下妄月和风月两人。
“为什么?”妄月突然问。
风月垂眸:“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你明知道朕最恨被人违逆,为何今日当众抗旨?”妄月一步步走近,“为了一个盐池,值得吗?”
风月沉默片刻:“臣只是不愿见陛下被奸人蒙蔽。”
妄月冷笑:“是吗?朕还以为摄政王对盐池有什么特殊感情呢。”
风月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陛下此言何意?”
“没什么。”妄月转身,“退下吧。朕累了。”
风月行礼退下,转身时眼中情绪剧烈翻涌,却又迅速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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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听雪轩内烛火摇曳。
风月跪坐在案前,面前摊开一张北狄地图。窗外传来三声布谷鸟叫,他立刻收起地图,轻叩桌面两下。
一道黑影翻窗而入,单膝跪地:"王爷。"
"柳如烟招了吗?"风月声音冰冷。
黑衣人摇头:"那厮嘴硬得很,只说是三王子派他来协助王爷的。"
风月眼中寒光闪烁:"拓跋宏"他握紧拳头,"女帝那边如何?"
"陛下回宫后一直未出寝殿,连晚膳都未用。"
风月眉头微蹙:"盐池侧君呢?"
"回了自己住处,闭门不出。"黑衣人犹豫了一下,"王爷,还有一事柳如烟在被抓前,曾派人送了一封信出宫。"
"截下来了吗?"
"属下无能信已送出。"
风月脸色阴沉如水:"加派人手保护女帝。另外,盯紧骊原王府和温家。"
黑衣人领命离去后,风月走到窗前,望着女帝寝宫的方向。月光下,他的侧脸如刀刻般冷峻,眼中情绪复杂难辨。
"陛下"他低声呢喃,"臣该拿您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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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烟被关在暗牢的第三日,守卫突然全部撤走。
他警觉地坐直身子,听到牢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悄然而入,摘下兜帽露出温丞相的脸。
"温大人?"柳如烟惊讶道。
温丞相冷笑:"废物。三王子派你来协助摄政王,你却把自己弄到这步田地。"
柳如烟咬牙:"我是为了任务!风月那厮对女帝"
"闭嘴!"温丞相厉声打断,"现在听好了。今晚子时,会有人来放你出去。你去女帝寝宫,把这个放进她的熏香里。"他递过一个小瓷瓶,"然后立刻离开皇宫,永远别再回来。"
柳如烟接过瓷瓶:"这是什么?"
"让你活命的东西。"温丞相冷冷道,"记住,子时。"
温丞相离去后,柳如烟盯着手中的瓷瓶,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确实奉三王子之命入宫协助风月,但没人知道,他早已对女帝动了真心
"妄月"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摩挲着瓷瓶,心中有了决断。
子时将至,果然有人来开了牢门。柳如烟换上准备好的侍卫服装,悄悄摸向女帝寝宫。
寝宫内,妄月正倚在榻上批阅奏折。自从那日朝堂风波后,她一直心绪不宁。风月反常的举动,柳如烟的背叛,盐池无辜受冤一切都让她疲惫不堪。
"陛下,该歇息了。"青霜轻声提醒。
妄月挥手:"你们都退下吧,朕再坐会儿。"
宫人们退下后,妄月走到窗前,望着听雪轩的方向。那里灯火已熄,主人似乎已经安寝。
她轻叹一声,回到榻边,突然闻到一股异香。
"这是"她警觉地转身,却见柳如烟不知何时站在殿内,手中拿着一个冒着青烟的香炉。
"柳如烟!你怎么"
话未说完,一阵眩晕袭来。妄月踉跄着后退,柳如烟快步上前扶住她。
"陛下别怕"柳如烟的声音变得飘忽,"我不会伤害您我只是太爱您了"
妄月想挣扎,却浑身无力,眼前越来越黑。最后的意识里,她感到自己被轻轻放在床上,柳如烟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
"放开她。"
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柳如烟猛地回头,看到风月不知何时已站在殿内,眼中杀意凛然。
"王、王爷"柳如烟强作镇定,"我是奉三王子之命"
"我知道你奉谁之命。"风月缓步上前,声音轻得可怕,"但你现在的行为,可不是拓跋宏授意的吧?"
柳如烟脸色一变:"你监视我?"
风月不答,目光落在昏迷的妄月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随即转为更深的寒意:"你对她用了什么?"
"只是让她睡一会儿的熏香"柳如烟突然笑了,"怎么,王爷心疼了?"他俯身,手指划过妄月的唇,"您不知道吧?她唇上的胭脂是甜的"
话音未落,风月已如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一把掐住他的喉咙。
"你找死。"
柳如烟惊恐地瞪大眼睛,拼命挣扎,却无法撼动风月分毫。那只手如铁钳般收紧,骨骼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寝宫内格外清晰。
"你不敢杀我"柳如烟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三王子不会"
"拓跋宏算什么东西。"风月声音冷得像冰,"敢动她的人,只有一个下场。"
咔嚓一声,柳如烟的脖子被生生捏断。风月松开手,尸体软绵绵地滑落在地。
他转身看向床上的妄月,眼中的杀意瞬间化为温柔。轻轻为她掖好被角,手指在她脸颊上方停留片刻,又克制地收回。
"妄月"他低声呢喃
妄月在昏迷中微微皱眉,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风月一惊,迅速退后几步,恢复了那副恭敬疏离的姿态。
"来人!"他提高声音,"有刺客行刺陛下!"
侍卫们冲进寝宫,看到地上的尸体和站在一旁的风月,顿时跪了一地:"王爷!"
风月冷声道:"刺客已伏诛。查查他是怎么混进来的。"他指了指柳如烟的尸体,"此人受骊原王指使,意图谋害陛下。即刻传令,全城搜捕骊原王党羽!"
"是!"
侍卫们抬走尸体,清理现场。风月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妄月,确定她无恙后,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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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妄月从昏睡中醒来,头痛欲裂。
"青霜"她虚弱地呼唤。
青霜立刻上前:"陛下!您终于醒了!"她红着眼眶,"昨夜有刺客潜入寝宫,幸亏摄政王及时赶到"
妄月猛地坐起:"刺客?谁?"
"是是柳如烟。"青霜低声道,"他逃出大牢,想对陛下不利。摄政王当场将他击毙。"
妄月皱眉,隐约记得昏迷前看到柳如烟,还有风月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
"风月他在哪?"
"王爷在殿外守了一夜,刚刚去处理骊原王的事了。"
妄月心头一震:"骊原王?"
青霜点头:"王爷查出柳如烟是受骊原王指使,已经派人去捉拿了。"
妄月若有所思。柳如烟明明是北狄的人,怎么又成了骊原王的爪牙?风月在隐瞒什么?
"盐池呢?"
"盐池侧君一早就在殿外候着,想见陛下。"
妄月心中一暖:"宣他进来。"
盐池入内时,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显然也是一夜未眠。见到妄月无恙,他眼中瞬间涌上暖意,跪在床前:"陛下臣"
"起来吧。"妄月轻声道,"是朕冤枉你了。"
盐池摇头:"不,是臣不小心,才让柳如烟那厮有机可乘"
妄月伸手将盐池扶起,指尖在他袖口停顿:"这料子都磨薄了朕记得这是去岁赐你的云纹缎,怎么穿得像块抹布?"她忽然笑起来,"也罢,明日让尚衣监送十匹新的来,你若不收,朕就全裁成猫窝!"
春祭大典·黎明
晨雾笼罩着九十九级汉白玉祭坛,霜花在台阶上蔓延成蛛网般的纹路。妄月立于銮驾前,玄色祭服上的金凤在曦光中展翅欲飞。她微微侧首,看向身侧的银发男子。
"摄政王昨夜没睡好?"指尖拂过风月眼下淡青。
风月不动声色地避开触碰:"臣只是在查骊原王府的密道图。"他袖中滑出一卷羊皮纸,"祭坛西南角有处暗门。"
后方突然传来清越笑声:"陛下今日真乃天人风姿!"盐池红袍金冠挤到两人之间,腰间软剑缠如金蛇,"臣求了吉位陪陛下登阶。"
风月冰蓝色的眸子微眯,盐池脚下突然结出薄冰。
"哎哟!"盐池踉跄着抓住妄月手臂。
"小心台阶。"她似笑非笑地瞥向风月,"摄政王太紧张了。"
祭鼓骤响,百官列队。风月立于御阶左侧,发现右侧的温雪衣正痴望自己。她今日梳了飞云髻,发间金铃随动作轻响——拙劣的北狄贵族仿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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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坛中层·巳时三刻
沈寒舟捧着祭酒上前:"陛下,吉时已到。"
妄月刚要接酒,骊原王突然冲出:"皇姐且慢!"她一袭正红亲王服,面色惨白,"这祭器有问题!"
全场哗然。风月瞬移至妄月身前,银发无风自动:"骊原王何出此言?"
"有人要毒害皇姐!"骊原王突然咳血,太医从她袖中摸出香囊——与温雪衣腰间佩戴的一模一样。
温雪衣尖叫:"那不是我的!"
妄月凤眸骤冷:"查。"
风月却注意到骊原王嘴角诡异的笑。电光火石间,他猛地推开妄月——
淬毒弩箭破空而来,正中风月肩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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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坛偏殿
"箭毒是北狄'葬花红'。"太医颤抖着拔箭,"需北狄皇族血脉为引"
殿门轰然洞开,盐池押着温雪衣闯入:"陛下!这贱人想逃跑!"
温雪衣发髻散乱却倔强仰头:"香囊是骊原王栽赃!"她扑到风月榻前,"王爷知道雪衣清白的!"
风月苍白的唇微启:"香囊里的合欢香混了葬花红。"每字都像刀割,"温小姐好手段。"
温雪衣如遭雷击,突然撕开衣领:"雪衣愿剖心自证!"
妄月冷眼旁观,发现风月指尖在榻边轻叩——幼时约定的暗号:有人监视。
"都退下。"妄月突然道,"朕亲自照料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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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内室
人散尽后,风月睁眼哪有半分虚弱。"陛下配合得好。"他坐起身,肩伤竟已止血。
妄月眯眼:"你装的?"
"箭毒是真。"风月解开衣襟,露出锁骨下火焰纹,"臣有些抗性。"
那北狄死士标记让妄月袖中匕首出鞘半寸:"摄政王还有多少秘密?"
风月握住她执匕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道旧伤"引导她触摸凸起疤痕,"三年前为谁挡的箭?"
妄月呼吸一滞。那日风月浴血笑说"殿下无恙就好"。
"为什么"匕首抵得更紧,"要是北狄细作?"
风月轻笑:"臣若是细作"唇几乎贴上她耳垂,"为何杀自己派的刺客?"
门外盐池怒喝打断暧昧。温雪衣持金钗冲入:"都是你!王爷才"
盐池挑飞金钗,却见温雪衣掏出瓷瓶:"王爷,这是解药!雪衣从北狄使者那"
风月一掌击飞瓷瓶。液体腐蚀地砖冒烟——竟是化骨水!
"蠢货!"风月首次失态,"那是灭口的!"
温雪衣呆立片刻,痴笑着要舔毒液!盐池劈晕她:"疯了。"
妄月却盯着风月剧烈起伏的胸口——这永远冷静的男人为何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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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深夜
风月跪听旨意,肩伤渗血。妄月重搁茶盏:"解释。"
"臣与北狄有旧怨。"风月平静道,"恩师一族被屠,臣潜伏北狄十年报仇。"
妄月指尖轻叩扶手。这解释合理,却说不清秘药与纹身。她正要追问,沈寒舟匆匆进殿:
"陛下!骊原王在狱中暴毙了。"
风月银睫微颤。妄月冷笑:"死无对证。"亲手为他披上大氅:"摄政王回去养伤吧。"
殿门关上后,沈寒舟欲言又止:"陛下,摄政王他"
"朕知道。"妄月望向飘雪,"查北狄二十年内乱,特别是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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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子时
温雪衣呆坐闺房,手中攥着从风月身上扯下的半片银发。铜镜映出她诡异的笑容:"王爷,你逃不掉的"
妆台抽屉深处,静静躺着一封北狄三王子的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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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府·同一时刻
风月立于冰窖,面前是具覆白布的尸体。掀开一角——赫然是暴毙的骊原王!
"主上,如何处理?"
"喂狗"风月语声冰冷
暗卫又呈上一物:"温小姐闺房找到的。"
那是块绣着"风月"二字的帕子,针脚歪扭沾满血迹。风月面无表情地焚毁:"继续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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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楼·黎明前
盐池搂着清荷饮酒,指尖却摩挲着从温雪衣身上顺来的北狄令牌。窗外黑影闪过,他悄然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