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系统崩溃时遇见你
雨从凌晨三点开始下,到早上七点依然没有停歇的意思。阮知微站在安心宠物殡葬公司的玻璃门前,手指无意识地在门框上敲击着莫尔斯电码的节奏。这是她焦虑时的小习惯,从大学时期保留至今——虽然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就像她从未告诉粉丝们她的真实职业一样。
阮姐,系统还是登不进去。实习生小林从电脑前抬起头,额前的碎发被空调吹得轻轻晃动,技术部说至少还要两小时才能恢复。
阮知微抿了抿嘴唇,涂着裸色唇膏的嘴角依然保持着那个完美的微笑弧度。她今天特意化了比平时更精致的妆,浓密睫毛下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这是她的软软喵标准表情,视频里永远温柔坚定的情感博主形象。
没关系,我们先用纸质登记表。她的声音轻快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而不是一场可能耽误十几只宠物火化预约的系统崩溃。转身走向储物柜时,她的手指悄悄掐了一下掌心。今天下午三点她还要以软软喵的身份直播,主题是《独立女性如何高效管理时间》,如果系统不能及时恢复...
休息室里,阮知微脱下米色风衣,露出里面印着公司logo的深蓝色制服。她对着镜子整理衣领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助理发来的消息:喵姐,今天直播前记得提一下新出的《斩男咒术21天训练营》,预售量有点低。
阮知微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只回了一个好字。镜子里的女人有着圆润的苹果肌和微微下垂的眼角,天生一副温柔可亲的面容。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在网上教女性如何让男人为你神魂颠倒的情感博主,现实中每天的工作是安抚失去宠物的主人,为他们逝去的毛孩子整理遗容。
阮姐,有客人到了。小林探头进来,是上周预约的布偶猫,心脏病走的。
阮知微迅速将手机调成静音,从抽屉里取出一副彩虹条纹的手套戴上。这是她的秘密仪式——每一双离开这个世界的小生命,都值得一场色彩斑斓的送别。
大厅里,一位六十多岁的女士抱着猫笼站在那里,眼眶通红。阮知微迎上去时,听见自己用着和视频里完全不同的声音说话,更轻,更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阿姨,我们先去休息室好吗那里准备了热茶和毛巾。
她引导着老人坐下,动作娴熟地接过猫笼。笼子里的布偶猫像是睡着了一般,银白色的长毛依然蓬松,只有微微发紫的爪垫暗示着生命的消逝。阮知微没有急着打开笼子,而是先倒了一杯热茶,推到老人颤抖的手中。
它叫雪球,陪了我十二年。老人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女儿在国外,这些年都是它...每天早上叫我起床...
阮知微安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抚过猫笼的边缘。她的彩虹手套在苍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鲜艳,像是阴暗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当老人说到它最后是在我怀里走的时,一滴泪砸在阮知微的手套上,晕开成深色的圆点。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系统恢复了吗我要所有未处理订单的备份数据。
一个高个子男人站在门口,黑色连帽衫的帽子松松地搭在头上,露出左耳三个闪着冷光的耳钉。他手里拿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眼神锐利地扫过房间,在看到阮知微和她手中的猫笼时微微停顿了一下。
陆工程师!小林慌张地站起来,这位是今天的值班经理阮知微,这位是总部派来修复系统的陆沉工程师。
阮知微下意识将猫笼往怀里收了收,职业性的微笑僵在脸上。她认得这种眼神——那种将一切量化的、评估的目光。在成为软软喵之前,她曾在太多男人眼中见过这种眼神。
陆沉大步走进来,将电脑放在桌上打开。屏幕亮起的瞬间,阮知微看到满屏的代码和图表,还有几个醒目的数据窗口:《用户情绪波动分析》《服务满意度预测模型》。
系统漏洞修复了,但需要重新录入今天的所有预约。他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机械,死亡宠物数量主人平均停留时间预计哀伤周期
最后一个词像针一样刺进阮知微的耳膜。她看着老人突然僵住的背影,彩虹手套下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陆工程师,她保持着声音的平稳,我们现在正在服务客户,能否稍后再——
哀伤周期3.7天,根据历史数据。陆沉打断她,眼睛仍盯着屏幕,建议提供付费记忆保存服务,在情感脆弱期转化率最高。
老人手中的茶杯突然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休息室里格外刺耳。阮知微看到她的肩膀开始剧烈抖动,像是被某种无形的重量压垮了。
小林,先陪阿姨去准备间。阮知微迅速站起身,将猫笼交给实习生,然后转向陆沉,微笑终于从她脸上完全消失,能借一步说话吗
走廊尽头的储物间里,阮知微关上门,转身时发现陆沉正在手机上快速输入什么。他右手腕内侧的纹身露了出来——两个简单的字母GG,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青黑色。
你在做什么她问。
记录刚才的情绪损耗事件。陆沉头也不抬,客户哭泣会导致员工效率下降12%,应该纳入系统算法。
阮知微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起来。她注意到陆沉输入的速度极快,手指在屏幕上几乎留下残影,像是某种条件反射般的动作。
那位阿姨失去了陪伴十二年的家人,阮知微一字一顿地说,不是你的'情绪损耗事件'。
陆沉终于抬起头,他的眼睛在帽檐阴影下显得格外深邃:根据统计,宠物平均寿命只有人类七分之一,情感投入产出比失衡。你们的'彩虹告别仪式'只是利用客户脆弱期的商业策略。
阮知微感到一股热气涌上脸颊。她猛地扯下右手手套,露出掌心一道细长的疤痕:这是去年给一只得了狂犬病的德牧做临终护理时留下的。按照你的'投入产出比',我是不是该拒绝这种高风险服务
陆沉的目光落在她的疤痕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的手机屏幕自动熄灭了,房间里突然陷入一种奇怪的寂静。
系统需要数据才能优化。最终他说道,声音比刚才低了几分,情感是变量,但行为模式可以量化。
阮知微突然笑了,不是软软喵那种精心练习的笑容,而是一个带着疲惫和讽刺的弧度:所以你开发了一个系统,把生离死别变成Excel表格
她的话音刚落,陆沉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波动:我得接这个。
他转身走出储物间,阮知微听到他对着电话说奶奶,我说过别在这个时间——,然后声音渐渐远去。
阮知微独自站在储物间里,彩虹手套被攥得皱巴巴的。她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十几条未读消息,最上面一条来自助理:喵姐,别忘了直播时要强调'独立女性不该被情感绑架'这个点!
她望向窗外,雨依然下个不停。透过模糊的玻璃,她看到陆沉站在公司后门的屋檐下打电话,黑色身影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孤独。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肩膀似乎垮了下来,不再是那个冷静自持的数据工程师。
手机再次震动,是直播平台的提醒:您的《独立女性时间管理术》直播将于3小时后开始,请提前准备。
阮知微深吸一口气,重新戴上那只彩虹手套。当她走回大厅时,脸上已经恢复了软软喵标志性的温暖笑容,只有她自己知道,右手的疤痕在手套下隐隐作痛。
大厅里,陆沉已经回到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舞。阮知微经过时,听到他低声说了一句:雪球的火化时间调整到下午四点,系统已经更新。
她停下脚步,惊讶地转头看他。
主人情绪波动值超过阈值,陆沉没有抬头,耳钉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延迟处理可以避免差评风险。
阮知微静静地看着他,突然注意到他电脑旁边放着一块老式怀表,铜质外壳已经有些氧化发黑。表盖微微打开,隐约可见里面嵌着一张小小的照片。
谢谢。最终她只说了这两个字,然后转身走向准备间,那里有一位失去雪球的老人需要她——不是数据,不是算法,只是一个愿意倾听的人。
当她推开准备间的门时,身后传来陆沉的声音:你的直播账号...是'软软喵'
阮知微的背脊瞬间绷直,手指无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手机。那里藏着她的双重生活:一边是教女性如何驯服男人的情感博主,一边是为逝去宠物送终的殡葬师。
你认错人了。她没有回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陆沉没有再说话,但阮知微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像是一串无法破译的代码,试图解析这个矛盾的集合体。
雨声渐大,敲打着公司的玻璃屋顶。在系统完全恢复前的这一个小时里,阮知微知道她必须处理好两种身份的边界——就像她每天做的那样,在彩虹手套和精致美甲之间,在情感鸡汤和真实眼泪之间,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那个名为软软喵的完美泡沫。
而陆沉,这个将人类情感转化为数据的工程师,或许已经看穿了什么。他的电脑屏幕上,一个名为《人格面具识别算法》的程序正在后台默默运行。
第二章
面具裂缝
阮知微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15:27,距离直播开始还有三分钟。她迅速环顾四周,确认安心宠物殡葬的员工休息室已经被改造成临时直播间。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背景墙上公司的logo被一块米色布艺挂毯遮住,桌上摆着她提前准备好的道具:一本《断舍离》精装书,一杯燕麦拿铁,和一台显示着Excel表格的笔记本电脑。
完美。完全符合高效独立女性的人设。
手机震动起来,助理小敏连发三条消息:
喵姐,记得挂购物车!
新来的黑粉在带节奏,别理他们
重点推《斩男咒术》第7课!
阮知微深吸一口气,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她最后检查了一遍妆容——腮红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健康气色,睫毛根根分明却不夸张,唇釉是温柔的豆沙色。这是软软喵的标志性形象:知性、优雅、游刃有余。
直播开始的提示音响起。阮知微的嘴角自动上扬,露出那个练习过千百次的微笑。
大家好呀,我是软软喵~她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甜而不腻,今天我们要聊的是《独立女性如何高效管理时间》,特别适合那些总觉得被感情拖累的小仙女们...
弹幕开始滚动,大部分是粉丝的热情问候。阮知微娴熟地讲解起时间管理四象限法则,时不时穿插几句标志性的软式鸡汤:
记住宝贝们,男人的等待不值得你调整行程表...
恋爱脑是效率最大的敌人...
正当她拿起《断舍离》准备推荐时,一阵刺耳的电钻声突然从隔壁传来。阮知微吓得一抖,书本脱手砸在桌面上,震翻了那杯燕麦拿铁。
抱歉各位,好像有装修...她勉强维持笑容,手忙脚乱地抽纸巾擦拭。就在这时,挂毯的一角突然松动滑落,露出后面安心宠物殡葬的logo和半个宠物骨灰盒展示柜。
弹幕瞬间爆炸:
等等!后面是什么
宠物殡葬
软软喵在殡葬公司上班
取关了,天天教人撩汉结果自己干这种工作
阮知微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她猛地站起来想重新挂好挂毯,却绊到了电源线。屏幕闪烁几下,直播画面变成了她的半张惊慌失措的脸和天花板。
不是的,大家听我解释——
直播间被强制关闭的提示音响起。最后一条弹幕刺眼地飘在屏幕上:
虚伪!教人做独立女性自己却在殡葬公司打工
休息室陷入死寂。阮知微僵在原地,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掌心的疤痕。咖啡渍在桌面上蔓延,像是一滩丑陋的污迹,浸染了那本精装的《断舍离》。
手机解除飞行模式的瞬间,十几条消息和未接来电提醒蜂拥而入。最上方是小敏的连续轰炸:
喵姐!出大事了!
直播事故上热搜了!
粉丝掉了3万还在涨!
公司说可能要暂停《斩男咒术》企划
阮知微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落下。她的视线模糊起来,那些字句在眼前扭曲成一团。一滴泪水砸在手机屏幕上,正好落在小敏最后一条消息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谁
情感博主软软喵
宠物殡葬师阮知微
还是...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进。她慌忙抹去眼泪,声音嘶哑。
门开了,站在那里的不是预想中的小林或经理,而是陆沉。他依然穿着那件黑色连帽衫,左耳的耳钉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光。手里拿着一个U盘。
系统备份。他简短地说,目光却落在阮知微泪痕未干的脸上,你...还好吗
阮知微条件反射地扬起微笑:当然,只是技术故障...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陆沉的眼神告诉她,这个伪装多么拙劣。
陆沉走进来,顺手带上门。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深蓝色手帕——老式的那种,布料厚实,边缘绣着一个小小的字母L。
擦擦吧。他将手帕放在桌上,刻意避开那滩咖啡渍,你的右手在抖。
阮知微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手确实在轻微颤抖,像是脱离了意识的控制。她抓起手帕,闻到一股淡淡的松木香,和殡葬公司里惯常的消毒水气味截然不同。
你都看到了她低声问。
陆沉没有立即回答。他走到电脑前插入U盘,调出一个数据界面。屏幕上很快显示出复杂的波形图和不断跳动的数字。
《人格面具识别算法》测试版。他背对着她说,分析直播视频中的微表情和声波频率。
阮知微瞪大眼睛:你在监控我
不是监控。陆沉转过身,眼神出奇地坦诚,研究。当人们扮演某个角色时,面部肌肉会有特定运动模式,声音频率也有变化区间。
他点击一个按钮,屏幕分成两半:左边是今天的直播画面,右边是阮知微在宠物殡葬公司安慰客户时的监控录像。
看这里。陆沉指着眼角细微的纹路,直播时你的颧大肌活动过度,是刻意维持微笑的表现。而在这里——他切换到殡葬公司的画面,当你安抚那位失去布偶猫的老人时,眼轮匝肌的收缩是自发的。
阮知微感到一阵眩晕。这个古怪的工程师,用他冰冷的数据和算法,就这样轻易地撕开了她精心构筑的面具。
为什么要研究这个她听见自己问。
陆沉沉默了一会儿,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GG纹身。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里有一丝阮知微从未听过的温度:
我奶奶临终前说,现代人已经忘了怎么真实地感受和表达。她让我...找到方法识别那些伪装。
阮知微突然想起昨天看到的那个铜质怀表,里面嵌着的照片。一个模糊的猜测在她心中成形。
你奶奶是...
心理学家。研究情感表达障碍。陆沉简短地回答,然后突然转换话题,你的手,真的是被狂犬病狗咬的吗
阮知微下意识攥紧右手,疤痕在掌心绷紧:为什么这么问
伤口形态不符合犬类咬伤特征。陆沉调出另一组数据,更接近...猫抓伤而且是多次重复伤害。
一滴汗从阮知微的鬓角滑下。这个观察力可怕的男人,连这种细节都不放过。
去年冬天,她最终承认,有只流浪猫被困在废弃空调外机里。我去救它时,它太害怕了,抓了我好几下。她苦笑,但它后来成了我最亲密的室友,直到...
直到什么
直到它肾衰竭去世。阮知微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亲手为它做了临终护理和火化。
陆沉的表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几秒,然后调出一个全新的界面:《情感投入产出比修正模型》。
根据原公式,救助高风险流浪动物的行为属于非理性决策。他低声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如果你因此获得长期情感联结...
不是所有事都能用公式计算。阮知微打断他,突然感到一阵疲惫,就像我明明知道做宠物殡葬师会影响'软软喵'的人设,还是无法对那些悲伤的主人说不。
陆沉抬起头,目光锐利:所以你承认'软软喵'是个人设
阮知微没有立即回答。她拿起手机,划开屏幕。在一堆工作消息下面,有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阮小姐,我是雪球的妈妈。谢谢你让我的宝贝走得那么体面。你手套上的彩虹,是我这些天看到的唯一色彩。
她将手机转向陆沉:这是我的两个身份收到的反馈。
屏幕上并排显示着两条消息:
小敏:粉丝掉了3万还在涨!
雪球主人:你手套上的彩虹是我唯一的色彩
陆沉盯着屏幕,眉头渐渐皱起。他的算法可以分析微表情、量化情感波动,却无法解释为什么同一个人会因为两种截然不同的行为获得完全相反的评价。
我需要更多数据。他最后说,语气恢复了那种工程师特有的冷静,你愿意成为正式研究样本吗
阮知微惊讶地看着他:在我刚刚经历人设崩塌的时候
正因为如此。陆沉指向屏幕上那条雪球主人的短信,你身上存在一种矛盾:明知不符合利益最大化的行为,却产生更真实的情感反馈。这对我奶奶的研究很重要。
阮知微望向窗外。天色已暗,雨不知何时停了,玻璃上残留的水珠折射着路灯的光,像是散落的星星。她想起自己最初创建软软喵账号的初衷——那时她刚从兽医助理转行做宠物殡葬,每天面对太多死亡和悲伤,需要一个地方假装生活依然光鲜亮丽。
如果我同意,她慢慢地说,你能帮我分析一件事吗
什么事
为什么我在教导别人'不要被感情拖累'的同时,却无法对那些悲伤的主人公事公办阮知微苦笑,为什么我的'情感投入产出比'如此失衡
陆沉沉默地操作电脑,调出一个全新的文件夹,标签是样本X。里面已经整齐排列着数百个视频片段和数据分析——全是阮知微过去三个月在殡葬公司的工作画面。
你早就开始观察我了阮知微的声音陡然提高。
从你安抚那位德牧主人的时候。陆沉平静地承认,你的行为模式...很特殊。
阮知微本该感到愤怒,但某种奇怪的解脱感却抢先涌上心头。这个固执的数据狂,用他冰冷的方式,见证了她最真实的一面——不是镜头前光鲜亮丽的软软喵,而是那个会给每只逝去宠物念悼词的殡葬师。
成交。她最终说,但有两个条件。
陆沉挑眉示意她继续。
第一,我要知道你奶奶研究的全部内容。阮知微竖起一根手指,第二...她指向陆沉手腕上的纹身,告诉我'GG'是什么意思。
陆沉的表情瞬间变得警惕。他下意识拉下袖口遮住纹身,动作之快让阮知微确信自己戳中了某个痛处。
第一个条件可以商量。他生硬地说,第二个,不行。
阮知微正想追问,她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小敏的来电显示伴随着十几条新消息的预览:
喵姐!快看热搜!
有人扒出你兽医助理的经历!
他们说你在利用宠物死亡营销!
她的胃部猛地一沉。点开热搜榜,软软喵真实身份赫然排在第七位,后面跟着一个刺眼的爆字。
我得处理这个。阮知微匆忙站起来,直播事故的余波正在演变成一场真正的危机。
陆沉突然伸手拦住她:等等。他在电脑上快速操作,调出一个社交媒体分析界面,热搜话题的爆发曲线不正常。
屏幕上,话题热度在短短十分钟内呈垂直上升趋势,明显有人为操纵痕迹。
有人在推波助澜。陆沉断言,需要我追踪源头吗
阮知微犹豫了。让这个数据狂人更深地介入她的生活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选择。
好。她点头,然后苦笑着补充,看来我的'情感投入产出比'又要失衡了。
陆沉没有笑。他的目光在阮知微和电脑屏幕之间来回,最后定格在那个标注样本X的文件夹上。
人类行为预测准确率,通常不超过73%。他低声说,更像是在提醒自己,但你的选择...总是落在异常值区间。
阮知微不知道这是批评还是赞美。她只确定一点:在这场身份危机中,这个古怪的工程师,或许是她唯一不需要伪装的对象。
窗外,夜幕完全降临。玻璃上的雨滴已经干涸,但一场更大的风暴显然才刚刚开始。
第三章
幕后指纹
凌晨两点十七分,阮知微的公寓里只有电脑屏幕亮着光。热搜榜上软软喵真实身份依然坚挺地挂在第九位,后面跟着刺眼的红色沸字。她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掌心的疤痕,左手滚动着鼠标滚轮,屏幕冷光映在她没卸妆的脸上,眼下是两片疲惫的青影。
扒一扒情感教主软软喵的双面人生
宠物殡葬师教你谈恋爱笑死
她家殡葬公司收费表曝光!利用宠物死人设割韭菜
每一条话题都像刀子一样剐着她的胃。手机震动起来,是小敏发来的消息:
喵姐,公司决定暂停《斩男咒术》预售
品牌方要求退还定金
明早十点危机公关会议
阮知微把手机反扣在桌上,手指插入发根。头皮传来轻微的刺痛,这是她唯一能确认自己还清醒的感觉。电脑旁边放着那副彩虹手套,洗过后颜色更加鲜艳,在黑暗中像一道小小的霓虹。
叮——门铃响了。
这个时间阮知微浑身一紧。她轻手轻脚走到猫眼前,看到陆沉站在门外,黑色连帽衫的帽子拉得很低,左耳的耳钉在走廊灯下闪着冷光。
有发现。他简短地说,声音透过门板显得沉闷。
阮知微拉开门,陆沉快步走进来,身上带着夜间的凉气。他径直走向她的餐桌,放下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阮知微看到满屏的代码和一个闪烁的IP追踪地图。
热搜不是自然发酵。陆沉点开一个数据面板,看这个传播路径。
屏幕上,话题热度曲线呈现诡异的阶梯式上升,每个峰值都精确间隔23分钟。陆沉敲击键盘,调出一组IP地址列表。
76%的引爆账号都关联到这个服务器集群。他指向一串数字,属于'心动实验室'。
阮知微皱眉:从没听说过。
陆沉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他右手无意识地摸向手腕上的GG纹身,指节微微发白。
我奶奶...生前最后合作的研究机构。他的声音低沉下去,研究情感表达与微表情识别。
阮知微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中的异样:你认识那里的人
陆沉沉默了几秒,突然调出一张照片。屏幕上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门口,面容和蔼但眼神锐利。
方振国教授。我奶奶的助手,现在是实验室主任。陆沉的声音像是裹了一层冰,他窃取了奶奶的部分研究,商业化开发了'情感预测系统'。
阮知微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说...我的热搜是被某种'情感预测系统'操控的
更糟。陆沉点开一个加密文件,看这个。
屏幕上显示着一份商业计划书,标题是《情感市场干预方案》,署名正是心动实验室。阮知微俯身细看,胃部猛地缩紧——文件中明确提到要消除非标准化情感影响因子,而案例研究里赫然列着几个知名情感博主的名字,她的ID软软喵排在第三位。
他们视你为干扰源。陆沉的声音异常冷静,但阮知微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你的双重身份证明情感无法被完全数据化,这对他们的商业模式是威胁。
阮知微突然感到一阵荒谬的大笑涌上喉咙:所以我被一个实验室当成了病毒
从数据角度看,确实如此。陆沉居然认真回答,你的行为模式偏离他们的预测模型太远。
阮知微摇摇头,彩虹手套在手中绞成一团:那现在怎么办等着被这个'实验室'消除
陆沉刚要回答,他的电脑突然弹出一个红色警报窗口。IP追踪程序捕捉到新的异常活动——一组服务器正在大规模扫描阮知微的社交媒体历史。
他们在深挖你。陆沉快速键入几行命令,找更多矛盾点。
阮知微突然想起什么,冲向书架。她从最下层抽出一本旧相册,快速翻到中间一页——六年前的报纸剪报,标题是《志愿者冒险救出30只受虐动物》,配图中一个戴着彩虹手套的女孩背影正在安抚一只独眼橘猫。
如果他们在找我的黑料...阮知微的声音发紧,这个算吗
陆沉接过剪报,眉头皱起:动物救助这应该是正面形象。
对情感博主不是。阮知微苦笑,'软软喵'教导粉丝要精致利己,而动物救助者形象太...圣母了。
陆沉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他仔细看着剪报上的时间戳,然后调出另一个数据窗口。
这个救助事件...他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不确定,发生在六年前五月
阮知微点头:动物节那天。怎么了
陆沉没有立即回答。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调出一组复杂的关联图谱。阮知微看到心动实验室和几个媒体账号之间出现了连线,其中一个赫然标着《都会日报》。
《都会日报》的母公司是实验室的媒体合作伙伴。陆沉指向屏幕,而他们今早刚派了一个记者调查宠物殡葬行业。
阮知微的血液瞬间变冷:你是说...
有人已经盯上这段往事了。陆沉合上电脑,我们需要先——
门铃再次响起。
两人同时僵住。阮知微看向猫眼,一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外,穿着深蓝色风衣,手里拿着一个宠物笼。她的呼吸瞬间停滞——笼子里是一只独眼橘猫,左眼处有着熟悉的星形伤疤。
是他...阮知微的声音细如蚊呐,六年前那只猫。
陆沉迅速将电脑和文件收进背包:后门
阮知微摇头:公寓没有。她深吸一口气,拉开门。
风衣男子三十岁上下,眉眼间带着一种记者特有的锐利和好奇。看到阮知微时,他微微睁大眼睛:阮知微女士我是《都会日报》的程野。可以聊聊吗关于您的...双重身份。
他的目光越过阮知微,看到站在客厅里的陆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哦,您有客人。
阮知微的手指紧紧攥住门把:这么晚了,有事
程野举起宠物笼,橘猫在笼中轻轻喵了一声,声音沙哑但亲昵:'船长'一直记得您的手套气味。我们花了六年找到您。
阮知微的防线瞬间出现裂缝。她看着那只猫,记忆如潮水般涌回——那个废弃仓库,三十只被铁链锁住的动物,她不顾管理员劝阻冲进去救出它们时,这只橘猫死死抓着她右手不放...
您戴着彩虹手套救出三十只动物,登上过报纸。程野继续道,语气变得柔和,但奇怪的是,之后您消失了。直到两年前,'软软喵'账号突然出现,教导女性如何用'沉没成本'操控男性...
阮知微的胃部绞痛起来。程野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精准地剖开她最矛盾的部分。
而现在,程野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我们发现'安心宠物殡葬'的阮经理,和情感博主'软软喵'是同一个人。他按下播放键,录音里是阮知微直播时的声音:记住宝贝们,男人的等待不值得你调整行程表...
录音戛然而止。程野的目光直视阮知微:哪个才是真实的您救动物的天使,还是教人操控感情的黑心博主
陆沉突然从阮知微身后走出,黑色身影像一堵墙挡在她前面:你的信息来源
程野挑眉:职业机密。不过...他看向陆沉的手腕,您的'GG'纹身很特别。退役电竞选手
陆沉的表情瞬间结冰。他下意识拉下袖口,但程野已经继续道:'Good
Game'还是...他意味深长地停顿,'Grooming
Gang'
这个词汇像电流般击中陆沉。他猛地向前一步,阮知微赶紧拦住他:陆沉!
程野后退了半步,但眼神依然锐利:看来我猜对了。三年前'星辰战队'集体PUA事件,您是受害者之一
阮知微震惊地看向陆沉。他的下颌线绷得像刀锋,右手死死攥着左腕上的纹身,指节发白。
够了。阮知微突然厉声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程野的表情微妙地软化下来。他放下宠物笼,从内袋掏出一张名片:真相。名片上除了《都会日报》记者身份,还印着非虚构写作协会会员。
我正在写一本关于现代情感操控的书。程野的声音变得诚恳,而您二位...可能是最矛盾的案例。他看向阮知微,救动物的手,写操控话术的手,是同一双。
阮知微接过名片,手指微微发抖。程野最后看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开前留下一句话:明天下午三点,心动咖啡厅。我有关于'心动实验室'的资料,你们应该会感兴趣。
门关上后,公寓陷入死寂。陆沉依然站在原地,像一尊冰冷的雕像。阮知微小心地碰了碰他的手臂:陆沉...Grooming
Gang是什么
陆沉猛地转身,走向窗边。夜色中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孤独。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电竞圈黑话。指战队操控新人的手段。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纹身,队长会以'团队精神'为名,要求你牺牲一切...包括健康。
阮知微突然明白了那个纹身的含义——不是Good
Game,而是一种痛苦的标记,一段被信任之人背叛的记忆。
三年前季后赛,陆沉继续说,声音机械得可怕,我手腕已经骨裂,但队长说退赛就是'背叛团队'。他苦笑,我打了封闭上场,最后一局操作变形...职业生涯就此终结。
阮知微走到他身边,看到窗玻璃上反射出的自己——妆容晕染,眼下青黑,和软软喵光鲜形象天差地别。而陆沉的倒影则是一个固执地量化情感,却无法面对自身创伤的数据狂。
所以我们都活在某种伪装里。她轻声说,你用数据,我用'软软喵'。
陆沉没有回答,但他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一些。电脑屏幕突然亮起,IP追踪程序发出提示音——心动实验室的服务器再次活跃起来。
阮知微看向桌上的彩虹手套,和程野留下的那张名片。她突然意识到,这场风暴或许正是撕开所有伪装的契机。
明天去见程野吗她问。
陆沉沉默地点头,右手依然紧握着左腕上的纹身。窗外,城市的灯光在夜色中闪烁,像是一串无法破译的密码,等待着真正理解它们的人。
第四章
芯片中的真相
心动咖啡厅的落地窗前,阮知微不停地调整着口罩的位置。她今天特意戴了鸭舌帽和粗框眼镜,生怕被人认出是正处于风口浪尖的软软喵。窗玻璃反射出她苍白的脸色——昨晚几乎没睡,脑海里全是程野带来的那只独眼橘猫和陆沉手腕上GG纹身的秘密。
他迟到了。陆沉坐在对面,手指在笔记本电脑上敲击着。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冷硬的轮廓。他今天换了一件灰色连帽衫,左耳的耳钉换成了黑色,整个人像一团行走的阴影。
阮知微看了看手机——15:07,程野已经迟到了七分钟。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掌心的疤痕,那是六年前救船长时留下的。那只橘猫现在在哪里程野真的会带来关于心动实验室的资料吗
来了。陆沉突然合上电脑。
咖啡厅的门被推开,程野走了进来,没穿昨天的风衣,而是一件普通的牛仔外套。他没带宠物笼,但肩上背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公文包。目光扫到阮知微和陆沉时,他微微点头,径直走向他们的角落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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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绕了点路。程野坐下时低声说,眼睛警惕地扫视四周,有人在跟踪我。
阮知微的背脊一凉:实验室的人
程野没有立即回答。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推到桌子中央:先看看这个。
陆沉抢先拿起信封,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他拆开封口,倒出几张照片和一份复印文件。阮知微凑过去,看到照片上是心动实验室的内部场景——白板上写满了复杂的公式,其中一块区域被红笔圈出:情感操控阈值。
这是方振国近期的研究。程野压低声音,他将你奶奶的微表情识别技术,开发成了情感操控工具。
陆沉的手指猛地收紧,照片边缘被捏出褶皱。阮知微看到他的下颌线绷得像刀锋,眼睛里闪过一丝她从未见过的寒意。
继续。陆沉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程野又取出一张纸,是份实验记录复印件。大部分内容被涂黑,但能辨认出几行字:
被试组接受'情感依赖强化'后,服从性提高73%...
当出现真实情感反应时,立即终止实验以避免污染数据...
阮知微的胃部一阵绞痛。这些冰冷的术语背后,是多少被操控的人生
他们用这个技术做什么她问。
程野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初是婚恋公司的配对优化,后来扩展到网红孵化、电竞战队管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陆沉一眼,甚至政治竞选。
陆沉突然将一张照片推到程野面前: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上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穿着电竞队服,搂着另一个队员的肩膀大笑。阮知微注意到陆沉的手在微微发抖。
程野皱眉:星辰战队的队长刘骁,三年前退役。怎么
看这个。陆沉从手机调出一张截图,是心动实验室的人员名单,其中一个名字是刘振业-特别顾问。
程野猛地坐直:刘骁的叔叔
不。陆沉的声音冷得像冰,方振国的侄子。他改过名。
阮知微瞬间明白了陆沉为何如此激动——那个强迫他带伤比赛、毁了他职业生涯的人,竟是实验室核心成员的侄子!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陆沉的右手腕上,那个GG纹身在袖口下若隐若现。
程野迅速翻找公文包,又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实验室的项目资助名单。看这个——'星辰战队情感凝聚力研究',日期正好是你受伤前三个月。
陆沉的脸瞬间失去血色。阮知微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感受到肌肉绷得像石头。
你是说...我的伤...陆沉的声音罕见地出现了波动,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很可能是。程野严肃地点头,你作为明星选手的价值,加上被操控后的'牺牲精神',是完美的案例研究。
阮知微看到陆沉的瞳孔剧烈收缩,像是被这个可能性击中了灵魂。她突然想起昨天他说的话——队长说退赛就是'背叛团队'——多么标准的情感操控话术!
还有更糟的。程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物件放在桌上,这是'船长'项圈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微型数据芯片,只有指甲盖大小,表面有磨损痕迹。阮知微瞪大眼睛: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晚给它洗澡时。程野的声音更低了,芯片被缝在项圈夹层里,防水性能极好。我破解了一部分内容。
陆沉立刻打开电脑,插入芯片。屏幕上很快显示出一段模糊的视频——昏暗的仓库里,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在给笼中的动物注射什么。视频角度很低,像是偷拍的,但能清晰看到其中一个男人的侧脸。
暂停!阮知微突然喊道,手指指向屏幕,这个人!
陆沉放大画面。那个侧脸有着明显的特征——右眉上方一道疤痕,像闪电的形状。
实验室的安保主管。程野证实了她的猜测,赵雷,前电竞俱乐部安保负责人。
阮知微的血液瞬间变冷。六年前的动物虐待案,竟与心动实验室有关而陆沉的电竞生涯,也被同一群人操控
陆沉飞快地敲击键盘,调出芯片的元数据:视频拍摄日期是六年前5月3日。
动物节前一天。阮知微喃喃道,记忆闪回那个恶臭的仓库,三十只动物被铁链锁住,有些已经被注射了不明药物...
实验室日志显示,陆沉继续道,声音机械但紧绷,那天进行了一场'极端环境情感反应测试'。
程野和阮知微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用动物...做情感实验阮知微的声音颤抖起来。
很可能是。程野面色凝重,然后伪装成普通虐待案。你们救出的那些动物...可能都是实验体。
阮知微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她救下的船长,那些她亲手安抚、治疗的动物,竟是人类扭曲实验的一部分而六年后的今天,同样的技术被用在了人类身上...
等等。陆沉突然打断她的思绪,芯片里还有别的。他调出一组数字序列,这是...加密的财务记录
程野凑近屏幕:转账记录!看收款方——
名单上赫然列着几个电竞俱乐部的名字,包括星辰战队,以及...阮知微屏住呼吸——星娱文化,她签约的MCN公司!
他们在各个领域植入影响力。程野的声音带着一丝震惊,电竞、网红孵化、甚至...他指向最后一个名字,宠物殡葬连锁。
阮知微如遭雷击:安心公司也是他们投资的
陆沉迅速搜索企业数据库,脸色越来越难看:控股链很复杂,但最终受益人确实关联到实验室的几个股东。
阮知微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片段——公司突然更新的彩虹告别系统,要求记录每个客户的情绪波动值;经理对她私下救助流浪动物的特别关注;甚至是昨天系统崩溃的蹊跷时机...
我们得报警。她脱口而出。
程野苦笑:赵雷的姐夫是公安局科技侦查处的。
陆沉突然合上电脑:那就找他们害怕的人。
谁阮知微和程野同时问。
方振国。陆沉的眼神变得锐利,他害怕我奶奶的研究被正确使用。
程野若有所思:你是说...公开真正的情感识别技术
不。陆沉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用他们的武器对付他们。如果'软软喵'是他们的干扰源,那就放大这个干扰。
阮知微惊讶地看着他:你要我继续做'软软喵'
做更真实的你。陆沉纠正道,你救猫时的阮知微,和写情感鸡汤的'软软喵',都是真实的。正是这种矛盾让他们无法预测。
程野的眼睛亮了起来:天才!实验室的系统依赖可预测的行为模式。如果你同时做两件相反的事...
就像在算法里投掷一枚硬币。陆沉点头,正面是情感博主,背面是动物救助者。他们永远无法建立准确的预测模型。
阮知微感到一阵奇异的释然。她一直为自己的双重身份感到分裂,而现在,这竟成了对抗操控的武器
还有一个问题。程野严肃起来,'船长'。实验室如果发现芯片被读取...
它现在安全吗阮知微急切地问。
在我朋友家。但...程野犹豫了一下,它需要真正的家。
阮知微没有犹豫:我来照顾它。
陆沉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但什么也没说。程野则露出今天第一个真诚的微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从包里拿出一把钥匙,这是我家备用钥匙。地址在便签上。
阮知微接过钥匙,突然意识到什么:你不继续调查了
我得暂时离开。程野的眼神变得警惕,今早发现公寓被人翻过。他们肯定在找这个芯片。他站起身,小心赵雷。他不仅负责安保,还曾是...
职业电竞选手。陆沉冷冷地接上,专精心理战。
程野点点头,最后看了他们一眼:保持矛盾。那是你们的盔甲。说完,他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咖啡厅。
阮知微和陆沉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各自沉浸在刚刚揭露的惊人真相中。窗外的阳光依然明媚,行人匆匆走过,全然不知一场关于情感操控的隐秘战争正在上演。
陆沉...阮知微最终打破沉默,关于你队长的事...
不重要了。陆沉打断她,声音恢复了那种机械般的平静,现在需要计划。
但阮知微注意到,他说这话时,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左腕上的纹身,指节发白。那个GG标记下,藏着多少未被言说的伤痛
她突然伸手覆上他的手背。陆沉明显僵住了,但没有抽开。
我们去找'船长'吧。阮知微轻声说,也许它能认出更多实验室的人。
陆沉沉默地点头,合上电脑。阳光照在桌面的照片上,实验室的白板公式反射着冷光,那些试图量化人类情感的符号,此刻显得如此苍白而荒谬。
阮知微将钥匙紧紧攥在手心,金属齿痕陷入掌心,像是一个小小的、坚定的承诺。
第五章
交织的命运
程野留下的地址指向城东一处老式小区。阮知微站在3栋502门前,钥匙在手心里攥出了汗。陆沉站在她身后半步,黑色连帽衫的帽子拉得很低,在昏暗楼道灯下只露出紧绷的下颌线。
你确定要现在接它陆沉低声问,实验室可能还在追踪芯片。
阮知微没有立即回答。她的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右手掌心的疤痕,那是六年前救船长时留下的。现在知道那只猫可能是实验室的实验体后,疤痕似乎隐隐作痛起来。
它等得够久了。最终她说,将钥匙插入锁孔。
门开时,一股淡淡的松木香迎面而来。程野的公寓整洁得近乎刻板,书架上按颜色排列的书脊像一道渐变的彩虹。客厅角落放着一个敞开的宠物笼,旁边是半袋猫粮和几个玩具,但没有猫的影子。
船长阮知微轻声呼唤,声音在空荡的公寓里显得格外轻。
一阵窸窣声从沙发后传来。独眼橘猫慢悠悠地踱出,仅剩的右眼在昏光下呈琥珀色,警惕地盯着来人。当它的目光落到陆沉身上时,背毛突然炸开,发出一声嘶哑的嘶叫。
它记得实验室的人阮知微下意识挡在陆沉前面。
陆沉没有动,但阮知微注意到他的右手攥紧了左腕上的GG纹身。奇怪的是,船长的独眼突然锁定在那个动作上,炸开的毛发慢慢平复。它犹豫地向前几步,鼻子抽动着,像是在嗅闻什么。
陆沉...阮知微小声说,它对你的纹身有反应。
陆沉缓缓卷起袖子,露出完整的GG纹身。船长的瞳孔骤然扩大,但出人意料的是,它没有逃跑,而是小心翼翼地靠近,最终用头顶轻轻蹭了蹭纹身的位置。
这不可能...陆沉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波动,除非...
阮知微看着他骤然变白的脸色:除非什么
除非实验室里有人也有这个标记。陆沉的声音低沉下去,Grooming
Group的成员会纹这个。
阮知微的胃部一阵绞痛。如果船长在实验室见过类似的纹身,那意味着什么陆沉的电竞噩梦与这个动物实验设施之间,是否存在比想象更深的联系
我们得带它走。她果断地说,从包里取出准备好的宠物包,程野说它需要真正的家。
陆沉没有反对,只是沉默地看着船长主动钻进阮知微张开的包里,动作熟练得像是经历过无数次。当阮知微拉上拉链时,猫咪没有挣扎,只是在透气网处露出那只琥珀色的独眼,直勾勾地盯着陆沉。
离开前,阮知微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个信封,上面潦草地写着若我三天未归。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它塞进了包里。
陆沉的奶奶故居在城郊的一处老社区,红砖小楼被爬山虎覆盖了一半。当他们带着船长到达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将爬山虎的叶子染成血色,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是无数小小的手掌。
奶奶去世后这里一直空着。陆沉用钥匙打开门锁,陈旧的木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樟脑和旧书的气味。阮知微抱着宠物包走进去,看到客厅墙上挂满了黑白照片——大多是同一个优雅的老妇人站在各种学术场合,其中几张里还有年幼的陆沉,严肃的小脸与现在如出一辙。
船长在包里不安地动了一下。阮知微放下包,拉开拉链,橘猫谨慎地探出头,独眼迅速扫视四周,最后锁定在书房半开的门上。
它像是知道要去哪。阮知微轻声说。
陆沉皱眉走向书房,船长突然从包里跳出,抢先蹿了进去。当他们跟进去时,看到猫咪正用爪子扒着书桌下一个不起眼的保险箱。
这不可能...陆沉的声音变得异常紧绷,奶奶从不让任何人进书房,更别说碰这个。
阮知微看着船长固执地抓挠保险箱,一种奇怪的直觉涌上心头:打开它。
陆沉犹豫了一下,最终蹲下身,输入一组数字——他奶奶的生日。保险箱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开了。里面除了一叠文件,还有一个老式硬盘和几张照片。陆沉取出硬盘时,船长突然跳上书桌,用头蹭了蹭他的手。
它在帮你...阮知微喃喃道。
陆沉将硬盘连接到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后显示出一个加密文件夹,标签是Ω-终极方案。当他输入第二层密码时——阮知微惊讶地发现他用了她的生日——文件解锁了。
这不可能...陆沉的声音几乎听不见,怎么会...
屏幕上显示出一组儿童心理研究档案,日期是二十年前。阮知微凑近看,突然如遭雷击——档案照片上那个对着镜头微笑的小女孩,分明是幼年的她!
这是我!她指着照片,七岁那年参加过一个儿童情感研究,但...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看到档案编号旁边赫然标着Ω-7。
陆沉的手悬在键盘上方,指节发白:奶奶最后的研究...是关于真实情感触发点的。她说现代人已经丧失了自然产生情感的能力。
他点开一个视频文件。画面中是年迈的陆奶奶,穿着熟悉的米色开衫,坐在现在他们所在的这把椅子上:
小沉,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的担忧成真了。方振国扭曲了我的研究,将其变成操控工具。Ω方案证明,真实情感只能被唤醒,不能被制造。关键样本Ω-7展示了最纯净的情感模式...
阮知微的血液仿佛凝固了。Ω-7...是她那个最纯净的情感模式
陆沉继续翻阅文件,突然停在一页笔记上。奶奶工整的字迹写着:
情感不可被完全量化。当试图将其数据化时,我们失去的正是情感本身。方振国永远不会明白这点。
船长突然跳上阮知微的膝盖,用头蹭她的手心,正好是疤痕的位置。阮知微低头看它,突然意识到什么:
陆沉,如果我是Ω-7...那Ω-1到6是谁实验室在用活人做实验
陆沉的表情变得异常凝重。他点开最后一个文件,是一张名单,上面列着七个名字和编号,但前六个都被涂黑了,只有Ω-7清晰可见——阮知微的名字和童年住址。
程野说的禁区...陆沉突然说,实验室地下三层。奶奶提到过那里是'特殊样本区'。
阮知微抱紧船长,橘猫温暖的躯体传来稳定的心跳。她突然想起程野留下的信封,急忙从包里取出拆开。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上面潦草地写着一个地址和一句话:
若找Ω真相,寻禁区之镜。
陆沉接过纸条,眉头紧锁:这是老城区的废弃电影院。但'禁区之镜'...
船长突然从阮知微膝头跳下,冲向书房角落的一面老式立镜,用爪子抓挠镜框。阮知微跟过去,发现镜子边缘刻着一行小字:
真相在镜后,密码是第一个Ω的生日。
第一个Ω...陆沉迅速回到电脑前,调出被涂黑的名单,我们需要知道Ω-1是谁。
阮知微看着镜中自己和陆沉的倒影,恍惚间有种错觉——他们的命运似乎早在二十年前那个儿童研究时就被某种无形的线绑在了一起。而现在,这条线正将他们拉向一个可能极其危险的真相。
我们得先处理这个。陆沉指向电脑屏幕上刚弹出的提醒——阮知微的直播账号收到一条来自星娱文化(心动实验室的关联公司)的官方通知:
鉴于近期事件,《斩男咒术》企划永久终止。请于明日10时到公司办理合约终止手续。
阮知微咬住下唇。就在昨天,这个消息会让她崩溃。但现在,知道背后可能有更大的阴谋后,合约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不,她突然说,我要开最后一次直播。
陆沉挑眉:什么
程野说过,保持矛盾是我们的武器。阮知微的声音越来越坚定,如果他们要终止我,那我得用最真实的方式告别。
她拿出手机,打开直播软件,调整镜头角度。陆沉沉默地看着她,最终点点头,退到镜头外。
直播开始的提示音响起。阮知微深吸一口气,这次没有刻意扬起软软喵标志性的微笑。
嗨,我是阮知微。她平静地说,声音比平时低沉,或者你们更熟悉的'软软喵'。今天没有情感技巧,只有真实。
弹幕瞬间爆炸,观看人数直线上升。阮知微继续道:
过去三年我教你们如何'驯服男人',却从没提过我的真实工作——宠物殡葬师。每天,我送别那些用一生无条件爱着人类的生命,然后转身教导如何有条件地爱人。多么讽刺。
她举起右手,掌心朝镜头,露出那道疤痕:
这是救一只猫留下的。它现在和我在一起,只有一只眼睛,但比任何人都懂得什么是真正的信任。
船长适时地跳入镜头,蹭了蹭她的手。弹幕开始两极分化——有人骂虚伪,也有人说被感动了。
明天公司要终止我,因为不符合'人设'。阮知微苦笑,但今晚,我想用真实告别。爱不是驯服,不是算计,而是...她停顿了一下,目光不自觉地看向镜头外的陆沉,而是敢于展示自己的不完美,并接受对方的不完美。
直播结束后,阮知微瘫坐在椅子上,感到一种奇异的解脱。船长蜷在她腿上,发出满足的呼噜声。陆沉站在窗边,月光勾勒出他僵硬的轮廓。
你刚才看了Ω研究的完整报告吗他突然问。
阮知微摇头。
奶奶的结论是...陆沉转向她,月光下眼睛亮得惊人,真实情感只能被'共振'唤醒。当一个人遇到能映照出自己真实样子的另一人时。
阮知微的心跳漏了一拍。陆沉的眼神告诉她,他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他们的相遇,是偶然,还是某种被二十年前那个儿童研究预设的共振
明天。陆沉合上电脑,我们先去星娱公司,然后找那个'禁区之镜'。
阮知微点点头,抱起已经睡着的船长。离开书房前,她最后看了一眼墙上的老照片——年幼的陆沉站在奶奶身边,两人都严肃地看着镜头,像是在守护一个尚未揭晓的秘密。
而此刻,那个秘密正将他们引向一个可能极其危险的真相——关于Ω计划,关于心动实验室,关于他们自己都未曾了解的那部分命运。
第六章
镜中人
清晨的雾气笼罩着老城区,阮知微拉高衣领,跟在陆沉身后走向那座废弃的银河电影院。程野留下的地址指向这里,而禁区之镜的线索则藏在陆沉奶奶书房的那面镜子上。船长被暂时安置在奶奶故居,临别时那只独眼橘猫反常地咬住阮知微的袖口不放,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危险。
就是这里。陆沉停下脚步。
电影院的大门被铁链锁着,玻璃早已破碎,海报框里还残留着二十年前的电影宣传单。陆沉从包里拿出工具,几下就撬开了侧门的锁。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一股霉味混合着尘埃扑面而来。
阮知微捂住口鼻,跟着陆沉走进黑暗的走廊。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斑驳的墙壁,照亮几张褪色的电影海报。奇怪的是,其中一张《银河访客》的海报被反复贴了好几层,边缘已经翘起。
等等。阮知微拉住陆沉,指向那张海报,你看。
陆沉用匕首小心撬开海报边缘,露出下面另一张海报——《镜中人》。海报上一个女子惊恐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而镜中影像却露出诡异的微笑。
镜中人...阮知微喃喃道,程野说的'禁区之镜'...
陆沉没有回答,但加快了脚步。他们沿着走廊深入,最终来到一个标着放映室的门前。门没锁,推开的瞬间,阮知微倒吸一口冷气——
房间中央立着一面巨大的镜子,几乎占满整面墙。镜框是复古的铜制花纹,边缘刻着七个小小的希腊字母Ω,每个字母下方都有一个数字键。
密码是第一个Ω的生日。陆沉低声复述奶奶镜框上的线索,但我们不知道Ω-1是谁。
阮知微走近镜子,突然注意到镜面异常干净,与布满灰尘的房间形成鲜明对比——最近有人来过这里。她的倒影在镜中显得苍白而模糊,像是隔着一层薄雾。
试试你的生日。陆沉突然说。
阮知微惊讶地转头:什么
Ω-7的档案里,你的生日是密码。陆沉已经走到镜框前,手指悬在数字键上,如果奶奶用你的生日加密硬盘...
阮知微报出日期,陆沉输入后,镜子纹丝不动。正当他们失望时,阮知微突然想到什么:不,试试我参加儿童研究那天的日期。1999年5月2日。
陆沉重新输入990502。一阵机械运转声后,镜子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后面的暗门。门上有七个小小的观察窗,排列成Ω形状。
不是我的生日...阮知微声音发紧,是Ω-1的。
陆沉推开门,手电筒的光束照进去,映出一个狭小的档案室。墙上贴满了照片和文件,中央是一张金属桌,上面放着七份档案袋,每个都标着Ω编号。
阮知微的视线立刻被墙上的照片吸引——那是七个孩子的成长追踪照,从童年到成年。她颤抖着指向其中一个:这...这是我!
照片上的女孩确实是她,从七岁到现在的各个年龄段,有些明显是偷拍的。照片旁标注着Ω-7,下方贴着一张便签:已激活。情感模式稳定,共情能力超常。
陆沉快速检查其他照片,突然僵住了:看这个。
阮知微转头,呼吸瞬间停滞——Ω-1的照片上是一个与她容貌极为相似的女孩,只有瞳孔颜色略浅,是琥珀色的。照片只到十五岁左右,最后一张是在某个实验室里拍的,女孩被固定在一张椅子上,眼神空洞。便签上写着:过度共情导致实验中断。转移至禁区。
她是谁阮知微的声音发抖。
陆沉翻看Ω-1的档案,表情越来越凝重:林若晴,奶奶收养的第一个孩子。比我大十岁,我几乎没见过她。他指着一份医疗报告,十五岁时在一次'情感触发'实验中产生不可控反应,被判定为失败样本。
阮知微的胃部绞痛起来。这个与她如此相似的女孩,竟是陆沉奶奶收养的而现在被囚禁在实验室禁区
这里。陆沉指向档案最后一页,奶奶的笔记:'若晴的反应证明,真实情感无法被控制。方振国却将此视为威胁。'
阮知微突然明白为什么Ω-1的生日能打开镜子——奶奶用这个被放弃的孩子的痛苦记忆作为密码,守护着真相。
他们快速查看其他档案。Ω-2到6的照片都是不同年龄段的孩子,但最后一张照片都停留在被送进某个设施的瞬间。只有Ω-7——阮知微的照片持续更新到现在。
为什么只有我...没被放弃阮知微轻声问。
陆沉翻到Ω-7档案的最后一页:'Ω-7展示出情感表达与理性控制的完美平衡,可作为理想模板。'但奶奶在旁边写了'这不是科学,这是人性。'
阮知微突然听到微弱的滴答声。陆沉也警觉地抬头,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声音来源——Ω-1档案袋里嵌着一个小小的电子设备,红灯有规律地闪烁着。
追踪器。陆沉脸色骤变,他们知道有人会来找这些。
他迅速用手机拍下所有档案,然后拉着阮知微往外跑。刚到走廊,就听到电影院前门被撞开的声音,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
后门!陆沉压低声音。
他们猫着腰沿走廊疾行,突然,阮知微的手机震动起来。是船长的宠物监控APP发来的警报——猫咪正在奶奶故居异常躁动。屏幕上跳出一条提示:检测到熟悉气味信号:GG-3变体。
陆沉!阮知微把手机递给他看,船长对某种'GG-3'气味有反应!
陆沉的表情瞬间变得锋利:GG-3是实验室'驯化组'的标记。如果船长能识别...
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三个穿黑衣的男人出现在走廊尽头,领头的右眉上方有一道闪电形疤痕——是实验室的安保主管赵雷!
分开跑!陆沉推了阮知微一把,去星娱公司,查GG-3的人!
阮知微想反对,但陆沉已经冲向另一个方向,故意发出响声引开来人。她咬牙转身,从一处破碎的窗户翻了出去。
落地时,阮知微的掌心被玻璃碎片划破,鲜血顺着掌纹流下,与旧疤痕重叠。她顾不上疼痛,拔腿就跑,身后传来赵雷的怒吼:别管那小子!追Ω-7!
阮知微钻进小巷,七拐八绕后终于甩掉追兵。她气喘吁吁地靠在墙上,掏出手机想联系陆沉,却发现没有信号。屏幕上依然是船长的监控画面——橘猫正在疯狂抓挠奶奶故居的书房门。
GG-3...阮知微喃喃自语。如果船长能识别实验室驯化组成员的气味,那是否意味着...有内鬼已经渗透到她身边
她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星娱公司的地址。无论如何,她得假装去办理解约手续,同时查找那个神秘的GG-3。
星娱公司大堂明亮宽敞,与废弃电影院的阴森形成鲜明对比。前台小姐微笑着迎上来:阮小姐杨总正在等您。
阮知微一怔:杨总
杨明总监,艺人管理部。前台解释道,他说您今天会来谈解约事宜。
阮知微不记得公司有这号人物。她跟着前台走向电梯,心跳越来越快。当电梯门在18层打开时,一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站在走廊尽头,正背对着他们打电话。
...Ω-7已经出现,正在按计划进行。男人的声音传来,是的,GG-3确认激活。
阮知微的血液瞬间凝固。GG-3!这就是船长预警的那个人!
男人转过身,阮知微差点惊叫出声——是公司新来的心理咨询师杨明,三个月前开始定期给她做心理评估的人!他的手腕上戴着一块昂贵手表,但阮知微敏锐地注意到,表带下隐约露出一点青色痕迹。
阮小姐。杨明微笑着迎上来,伸出手,我们终于可以好好谈谈了。
阮知微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与他虚握了一下。在接触的瞬间,杨明的袖口微微上滑,露出了更多表带下的皮肤——那里有一个变形的GG纹身,数字3几乎融在字母中。
船长识别的就是这个!阮知微的胃部翻腾起来。三个月来,这个实验室的驯化组成员一直在近距离观察她,评估她,也许还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些什么...
请进我办公室。杨明做了个邀请手势,关于解约,我们有些特殊安排。
阮知微跟着他走进房间,注意到角落里放着一个熟悉的物品——一款与船长同款的宠物监控摄像头。她的手机突然震动,是监控APP提示:检测到相同气味源:距离0米。
杨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笑容加深:哦,你也养猫我家的美短很可爱。他状似无意地卷起袖口,那个GG-3纹身完全暴露在阮知微视线中,说起来,听说你最近收养了一只...特别的橘猫
阮知微的后背渗出冷汗。他知道船长的存在,这意味着实验室在监视奶奶故居!
只是临时照顾。她勉强笑道,同时悄悄打开手机录音,杨总,解约具体是什么流程
杨明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先签这个保密协议。公司会给你一笔补偿金,条件是永远不再提及'软软喵'相关内容。他推过文件,手指在违约后果条款上轻轻点了点,包括不得泄露任何与公司或关联机构的信息。
阮知微扫了一眼条款,发现所谓的关联机构列表中赫然包括心动实验室。这是一份封口协议!
我需要律师看一下。她将文件推回去。
杨明的笑容僵了一瞬:时间不多了,阮小姐。实验室已经启动最终阶段,你不希望像Ω-1那样...
阮知微猛地站起来:你们把林若晴怎么了
杨明显然没料到她知道这个名字,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看来你们已经找到电影院了。他按下桌下的某个按钮,办公室门自动锁死,真遗憾,我本想温和地解决这事。
阮知微后退几步,手机藏在背后快速操作:陆沉知道一切。如果我出事...
陆沉杨明冷笑,那个失败的共振体实验室早该处理掉他。他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支针剂,不过现在,我们需要你配合完成最后一项测试。
阮知微看向针剂,透明的液体在灯光下闪着诡异的光。她的手机突然震动——陆沉发来一条消息:
GG-3是杨明!船长识别了。实验室在星娱有据点,地下二层。Ω-1还活着!
杨明向她逼近:别挣扎了,这只会让你像那只橘猫一样,失去更多...
就在他伸手抓向阮知微的瞬间,办公室的玻璃突然爆裂!一个黑影从窗外荡入,黑色连帽衫在风中猎猎作响——是陆沉!他手里拿着一根电缆,借着从楼顶荡下的惯性,一脚踹在杨明胸口!
走!陆沉抓住阮知微的手,拉着她冲向破碎的窗户。
你疯了吗这是18楼!阮知微惊恐地喊道。
陆沉指向窗外——一架消防梯正悬在窗外不到两米处:跳过去!
阮知微闭眼一跃,堪堪抓住梯子。陆沉紧随其后,在他们开始下降时,杨明冲到窗前,脸色狰狞地举起对讲机:封锁大楼!Ω-7和共振体要逃!
消防梯带着他们快速降向地面。阮知微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陆沉,Ω-1还活着!杨明说实验室在'最终阶段'...
我知道。陆沉的声音紧绷,船长发现了奶奶故居的窃听器,我追踪信号找到了星娱的地下实验室。林若晴...我姐姐在那里。
阮知微震惊地看着他:姐姐
奶奶收养的第一个孩子。消防梯到达地面,陆沉拉着她奔向小巷,十五年前实验室说她'情感过度'被废弃,其实是因为她开始反抗。
他们钻进一辆等候的出租车,陆沉报出一个地址。阮知微这才注意到他右臂有一道新鲜的血痕。
你受伤了!
不重要。陆沉咬牙道,杨明提到'最终阶段'...实验室要批量生产'情感可控'的人类。而你是关键模板,Ω-7。
阮知微想起那份档案上的评语:情感表达与理性控制的完美平衡。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只有她的照片持续更新到现在——她是实验室眼中成功的实验品。
那Ω-1呢她轻声问。
陆沉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她是警告。证明真实情感的危险性。
出租车驶向郊区,阮知微的手机再次震动。是船长的监控画面——橘猫突然安静下来,紧盯着书房门口。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画面边缘,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
陆沉!阮知微惊恐地递过手机,有人在奶奶故居!
陆沉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不可能...
画面中,那个穿白大褂的人转过身,露出一张与阮知微极为相似的脸——琥珀色的眼睛,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是Ω-1,林若晴!
她对着摄像头举起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小沉,我回来了。这次,我们一起结束这一切。
第七章
镜像伤痕
出租车在距离奶奶故居两个路口的地方停下陆沉拉着阮知微钻入一条小巷,雨水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打湿了两人肩头。阮知微的手机还在持续接收船长的监控画面——那个酷似她的女人正在书房里翻找什么。
你确定是她Ω-1阮知微压低声音问,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像是无声的泪水。
陆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十五年没见了...但那双眼睛...他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不确定,她不该认识船长。
他们绕到房子后方,从厨房窗户悄悄潜入。屋内安静得可怕,只有雨滴敲打玻璃的声响。阮知微的手机突然震动——监控画面显示那个女人正走向书房门口,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陆沉示意阮知微留在厨房,自己悄无声息地向书房移动。阮知微屏住呼吸,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几秒钟后,一声闷响传来,接着是物体倒地的声音。
陆沉!阮知微顾不得隐蔽,冲了出去。
书房门口,陆沉倒在地上,而那个白衣女人正俯身检查他的状况。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近距离看,她与阮知微的相似度更加惊人:同样的圆脸,同样的鼻梁弧度,只有眼睛是琥珀色的,而非阮知微的深褐。
你们来了。女人的声音出奇地柔和,带着一丝久病初愈的虚弱,他没事,只是暂时性神经麻痹。
阮知微僵在原地:你...对他做了什么
必要的防备。女人举起手中的小装置,像是某种医疗工具,十五年足够改变一个人,我必须确认他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陆沉。
船长从书桌下踱出,亲昵地蹭着女人的小腿。阮知微的胃部一阵绞痛——这只猫确实认识她!
女人注意到阮知微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它记得我的气味。虽然...她轻轻抚摸橘猫失去左眼的那侧脸,为了救我,它付出了代价。
阮知微的视线落在女人卷起的袖口上——那里有一道疤痕,位置和形状与她掌心的几乎一模一样!
你也有...阮知微不自觉地伸出自己的右手。
女人——林若晴——的眼神变得复杂。她缓缓卷起另一只袖子,露出更多疤痕,有些是旧的,有些还很新鲜:但我的不是救猫留下的。是反抗实验的代价。
陆沉在这时呻吟了一声,眼皮开始颤动。林若晴迅速蹲下身,从口袋里取出一小瓶药剂放在他鼻下。陆沉猛地睁开眼,本能地抓住她的手腕。
姐姐他的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林若晴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但很快又恢复警觉:时间不多,方振国的人随时会找到这里。她站起身,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型投影仪,船长带来的不只是警告,还有这个。
投影仪启动后,墙上出现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年轻的林若晴被绑在实验室椅子上,一只橘猫蜷在她腿上。方教授手持注射器逼近时,橘猫突然跃起,挡在她面前。注射器刺入猫的左眼,液体注入的瞬间,猫发出凄厉的惨叫...
船长救了我。林若晴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那次实验本该摧毁我的情感中枢,但它吸收了大部分药剂。方振国以为实验失败,其实...她看向阮知微,是这只猫保存了我最后的人性。
阮知微的视线在视频和现实的船长之间来回,喉咙发紧。那只独眼橘猫现在正安静地坐在林若晴脚边,仿佛那段残酷的影像与它无关。
陆沉挣扎着坐起来:十五年...你在哪里
禁区。林若晴简短地回答,实验室地下三层,关押'失败样本'的地方。她指向投影仪,但船长找到了我。它项圈里的芯片有定位功能,程野就是靠这个找到我的。
阮知微突然想起什么:程野还安全吗
林若晴的表情变得阴沉:他为救我争取时间...留在了禁区。她没有详细解释,但眼神说明了一切。
陆沉扶着墙站起来,脸色仍然苍白:为什么要逃到现在实验室的'最终阶段'是什么
林若晴没有立即回答。她走向书架,取下一本看似普通的相册,翻开后里面却是加密的笔记。这是陆沉奶奶的笔迹:
Ω计划终极目标:情感共振。当两个情感镜像体相遇时,会引发不可控的连锁反应,彻底摧毁实验室的情感控制体系。
阮知微困惑地看向林若晴:情感镜像体
林若晴突然抓住阮知微的右手,将她的掌心向上,与自己左手并排——除了那道相似的疤痕,阮知微的手腕内侧有一个极小的、几乎不可见的Ω-7标记,而林若晴的相同位置,赫然是同样的标记!
我们是一对镜像实验体,同批次培育的。林若晴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Ω-1和Ω-7只是编号误导。实际上,我们是同一组别的正反两面。
阮知微的世界天旋地转。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偶然被选中的实验对象,从未想过可能是...被培育出来的
不可能!陆沉突然厉声道,奶奶不会参与这种事!
林若晴苦笑:她确实没有。我们是被方振国秘密培育的,奶奶发现后救出了我们。她指向投影仪上新播放的画面——年轻的陆奶奶抱着两个小女孩冲出实验室,她给我们新的身份,新的生活...直到方振国找到我。
阮知微的视线模糊了。画面中那个小女孩,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睛...
那为什么现在才逃陆沉追问。
因为'最终阶段'要启动了。林若晴调出另一段录像,显示方教授在实验室讲话:
利用Ω-7的情感稳定模板,我们可以批量生产情感可控的人类。而一旦捕获她的镜像体,共振效应将让我们掌握情感核爆的钥匙...
录像突然中断,林若晴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他们要用你——指向阮知微,的情感模式,制造新一代操控武器。而我们的相遇,会引发他们无法控制的能量。
陆沉突然走向书桌,从暗格中取出一个老式硬盘:奶奶留下的最后研究...她说情感共振是唯一能对抗操控的力量。
林若晴点头:正是如此。方振国害怕的从不是失败,而是成功——当真实情感共振发生时,所有虚假的操控都将崩塌。
阮知微站在两个镜像之间——一边是陆沉,理性至上的数据专家;一边是林若晴,情感泛滥的失败样本。而她,被实验室视为完美平衡的模板,此刻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分裂。
那我们...是什么阮知微的声音颤抖着,实验品武器还是...
家人。林若晴突然握住她的手,触感冰凉但坚定,无论基因从哪里来,是奶奶给了我们灵魂。
陆沉沉默地注视着两个女孩交握的手,眼神复杂。他手腕上的GG纹身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刺眼——那个曾经代表伤痛与背叛的标记,现在似乎有了新的含义。
船长突然竖起耳朵,独眼转向窗外。林若晴迅速关闭投影仪:他们来了。
三人屏息凝神。几秒钟后,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房子前门。车门开关的声音,至少三个人。
地下室。林若晴低声指示,有一条通道通向社区公园。
陆沉快速收集硬盘和资料,阮知微则抱起船长。橘猫出奇地安静,仅剩的右眼紧盯着门口,仿佛能透过墙壁看到外面的威胁。
他们刚移动到走廊,前门就传来撬锁的声音。林若晴示意大家趴下,自己则悄悄靠近电闸箱,猛地拉下总开关。整栋房子瞬间陷入黑暗。
走!她压低声音。
三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向地下室移动。就在此时,前门被撞开了,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客厅。
分头找!Ω-1和7都在这里!是赵雷的声音。
阮知微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她紧跟着林若晴下到地下室,陆沉殿后。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尘土,唯一的光源是林若晴手中的小型手电。
通道在那里。她指向一堆旧家具后方,移开书架就能看到。
三人合力挪动沉重的书架,露出后面的暗门。就在这时,地下室的灯突然亮了!
不许动!赵雷站在楼梯口,手中的电击棒噼啪作响。他身后是两个穿实验室制服的壮汉。
林若晴迅速挡在阮知微和陆沉前面:跑!别管我!
赵雷冷笑:感人,但没用。他按下对讲机,目标锁定,请求支——
一声猫叫打断了他。船长不知何时爬上了附近的架子,此刻如一道橙色闪电扑向赵雷的脸!男人惨叫一声,电击棒脱手而出。
现在!陆沉推开暗门。
林若晴却站在原地不动:你们走。我必须回去救程野。
姐姐!陆沉的声音几乎是哀求的。
记住,共振才是关键。林若晴快速塞给阮知微一张纸条,去找这个人,他能帮你理解你的能力。说完,她转身冲向赵雷,动作快得不像一个被囚禁十五年的人。
阮知微想追上去,却被陆沉拽进暗门:她为我们争取时间!
暗门在身后关闭的瞬间,阮知微看到林若晴被那两个壮汉按倒在地,而她的眼神依然坚定,嘴唇无声地动着,像是在说——
共振。
黑暗的通道里,阮知微和陆沉跌跌撞撞地前行,只有手机微弱的光照亮前路。船长跟在后面,偶尔发出不安的呜咽。阮知微打开林若晴给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名字和地址:
周默,情感研究所。问他关于镜像神经元的事。
她突然想起什么,拉住陆沉:等等...如果我们是镜像实验体,那为什么档案室里的Ω-1照片...
陆沉停下脚步,呼吸沉重:是误导。奶奶可能故意留下假线索保护真正的Ω-1。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异常疲惫,或者...林若晴和你是同一批次的不同样本。
阮知微的掌心又开始隐隐作痛。那道疤痕,那个Ω标记,那些被偷拍的照片...她究竟是谁是偶然被卷入实验的普通女孩,还是被精心培育的情感武器而林若晴说的共振,又意味着什么
通道尽头是一扇生锈的铁门,通向公园的排水沟。推开门的瞬间,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阮知微却感到一丝解脱。至少此刻,他们是自由的。
陆沉检查四周确认安全后,转向阮知微:接下来去哪
阮知微展开被雨水打湿的纸条:情感研究所。找出共振的真相。
船长蹭了蹭她的腿,独眼在雨夜中闪着奇异的光。阮知微弯腰抚摸它的头,突然意识到——这只猫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她和林若晴的联系。它曾为林若晴失去眼睛,现在又引导她找到真相。
雨水顺着陆沉的脸庞滑落,混着不知是汗还是泪。他手腕上的GG纹身在水光中显得格外清晰,像是某种神秘的图腾,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痛苦与救赎。
走吧。他最终说道,声音低沉但坚定,去找周默。结束这一切。
阮知微点点头,抱紧船长温暖的身体。无论她是谁,无论前路如何,至少此刻,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雨越下越大,城市的灯光在雨中模糊成一片。而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方振国的实验室里,警报声正尖锐地响起——两个Ω实验体已经相遇,共振的钟声,无可阻挡地敲响了。
第八章
共振频率
雨后的城市泛着潮湿的光,阮知微和陆沉沿着老街行走,避开主要街道的监控摄像头。船长跟在后面,独眼警惕地扫视四周。林若晴留下的地址指向老城区一栋不起眼的灰色建筑,门口挂着情感与认知研究所的褪色铜牌。
就是这里。陆沉压低声音,指向三楼亮着灯的窗户,有人。
阮知微抱紧怀里的船长,橘猫温暖的躯体传来稳定的心跳。自从电影院地下室逃出来后,她的手机就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被实验室追踪。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这张被雨水浸湿的纸条——周默,情感研究所。
研究所的前台空无一人,电梯停运。他们沿着消防楼梯悄悄上行,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三楼走廊尽头,一扇磨砂玻璃门上用黑色马克笔写着周默-特别项目。
陆沉示意阮知微后退,自己上前敲门。没有回应。他又敲了敲,这次加重了力道。
进来吧,门没锁。一个沙哑的男声从里面传出。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咖啡味和纸张的霉味。办公室狭小拥挤,墙上贴满了脑部扫描图和手写笔记。一个约莫五十岁的男人坐在转椅上,花白的头发乱蓬蓬地支棱着,眼镜歪歪地架在鼻梁上。他穿着皱巴巴的白大褂,右手正握着一支钢笔在纸上涂写着什么。
周教授阮知微试探性地问。
男人抬起头,目光直接越过她,落在陆沉身上:陆家的孩子。你奶奶还好吗
陆沉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她去世三年了。
周默的笔停顿了一瞬,然后继续在纸上滑动:我知道。只是...习惯性问候。他摘下眼镜,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你们带着猫来见我,想必是为了Ω计划。
阮知微和陆沉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船长从阮知微怀里跳下,轻巧地落在周默的办公桌上,独眼直视着他。
林若晴让我们来找您。陆沉直切主题,关于镜像神经元和情感共振。
周默的钢笔在纸上洇出一团墨迹。他慢慢放下笔,卷起左袖口,露出手腕内侧——那里有一个褪色的GG纹身,比陆沉的更原始,没有数字后缀。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他问。
陆沉下意识摸向自己的纹身:Grooming
Group的标记。
最初不是。周默苦笑,最早的GG代表'Genetic
Gift'(基因天赋)。我们是方振国第一批实验对象,被选中是因为我们天生具有超常的镜像神经元反应。
阮知微的视线在周默和陆沉之间来回。两个不同世代的GG,一个成为反抗者,一个成为受害者...
后来方振国发现,单纯依靠天赋不够稳定。周默继续道,声音低沉,他开始人为培育具有特定情感模式的个体——Ω计划。他看向阮知微,你就是成果之一。
阮知微的胃部绞痛起来:我是...被培育出来的
不全是。周默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你原本是普通孩子但在七岁时被选中进行基因调整和神经重塑。林若晴也是。他指向墙上的一张照片——年轻的周默和陆沉奶奶站在实验室门口,神情严肃。
陆沉快步上前查看照片:奶奶知道这些
她是反对者。周默的声音带着敬意,当她发现方振国在儿童身上做实验时,设法救出了几个孩子,包括林若晴和你。他看向阮知微,但方振国保留了部分样本继续培育,你是其中之一。
阮知微的世界天旋地转。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偶然被卷入实验的普通人,现在却被告知可能是被精心培育的产品...
船长突然跳上文件柜,用爪子扒拉着墙上的脑部扫描图。周默顺着猫的视线看去:有趣。它在指出关键部分。
扫描图上标注着镜像神经元活跃度对比,一组数据明显高于其他。
这是什么陆沉问。
你和她的脑部扫描。周默指向阮知微和陆沉,当你们观看彼此的痛苦表情时,镜像神经元活跃度是常人的三倍。
阮知微想起陆沉手腕上的伤痕,想起自己每次看到它时那种莫名的揪心...这就是情感共振
一部分。周默点头,方振国最初想培育的就是这种超常共鸣能力,但发现无法控制。林若晴就是因此被判定为'失败'——她的共情能力太强,会反抗操控。
陆沉皱眉:那为什么现在方振国又急于抓住阮知微和林若晴
因为共振效应。周默调出一段视频,显示两个Ω实验体在实验室中的互动,当两个情感镜像体相遇时,会产生连锁反应,摧毁周围人的情感控制屏障。他指向画面中一个工作人员突然崩溃大哭的场景,看,他的操控程序被'感染'了。
阮知微突然明白了林若晴说的共振才是关键是什么意思——她们的相遇不仅能自保,还能解放其他被操控的人!
船长在这时跳下文件柜,咬住阮知微的裤脚往外拽。
它想带我们去哪陆沉警觉地问。
周默若有所思地看着猫:跟着它。Ω实验体训练的动物有时比人类更敏锐。
他们跟着船长离开研究所,橘猫灵活地穿梭在小巷中,最终停在一处废弃的变电站前。这里聚集着五六只流浪猫,见到船长后纷纷让路。
这是...阮知微环顾四周,没发现特别之处。
陆沉却蹲下身,拨开杂草,露出一个微型监控设备:实验室的废弃据点。看这个标志——他指向设备底部刻着的Ω符号。
船长继续引导他们前往下一个地点——公园的废弃喷泉、地铁维修通道、旧货市场角落...每个地方都有一小群猫和隐藏的监控设备。随着地点增加,陆沉在手机上标记的位置逐渐形成一张网络。
它们在监视整座城市。陆沉的声音紧绷,这些点连起来就是实验室的秘密据点分布图。
阮知微突然想起什么:船长项圈里的芯片!林若晴说还有加密层...
需要她的声纹解锁。陆沉点头,但我们不知道她被关在哪里。
天色渐暗,他们回到周默的研究所寻求帮助。老教授听完他们的发现后,从保险柜取出一台老式解码器:这是你奶奶留下的,可以读取Ω级别的加密数据。但确实需要林若晴的声纹。
我们得救她出来。阮知微坚定地说。
周默的表情变得凝重:方振国已经启动'最终阶段'。48小时内,所有Ω实验体如果没有被回收,就会被...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销毁。
陆沉的拳头砸在墙上:畜生!
船长被响声惊动,跳上窗台,独眼望向远方。阮知微走过去抚摸它的背,突然注意到窗外街对面停着一辆陌生的黑色轿车。
陆沉...她低声警告。
陆沉迅速关掉灯,从窗帘缝隙观察:实验室的车。他们找到这里了。
周默并不惊讶:意料之中。我这里有逃生通道。他递给阮知微一个小型设备,便携式脑波扫描仪。当你们找到林若晴,用它同步三个人的脑波,可以产生最大共振效应。
楼下传来车门关闭的声音。周默迅速引导他们走向书架后的暗门:从这里下去是洗衣房通道。记住,48小时。
暗门关闭前,阮知微回头看了一眼——周默正平静地整理桌上的文件,仿佛即将到来的威胁不值一提。他的背影在台灯下显得格外孤独而坚定。
他会没事吗阮知微小声问。
陆沉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她的手。他们沿着狭窄的通道下行,船长在前面带路,黑暗中只有猫咪的脚步声和远处隐约的水管滴水声。
洗衣房后门通向一条小巷。陆沉打开手机查看地图标记:最近的实验室据点在两个街区外,旧图书馆地下室。
阮知微点点头,心跳如鼓。48小时,找到林若晴,解锁芯片,引发共振...每一步都危险重重。但当她看向陆沉,看到他眼中熟悉的坚定时,一种奇异的安全感涌上心头。
也许这就是周默说的超常共鸣——无需言语,就能感受到对方的决心和力量。
船长突然停下,耳朵转向某个方向。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阮知微和陆沉对视一眼,默契地转向相反方向的小路。
夜色如墨,城市的灯光在雨后的雾气中晕染开来。阮知微的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上的Ω标记,那个小小的符号如今承载了太多意义——是烙印,是诅咒,也是武器。
而前方等待他们的,或许是此生最漫长的48小时。
第九章
地下密码
凌晨三点十七分,旧图书馆在月光下投下锯齿状的阴影。阮知微贴着墙根移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避开地面的碎玻璃。船长在前方带路,独眼在黑暗中闪着微光。陆沉紧随其后,黑色连帽衫融入夜色,只有左耳的耳钉偶尔反射一丝冷芒。
正门有监控。陆沉压低声音,指向图书馆大门上方的摄像头,从地下室窗户进去。
他们绕到建筑背面,一扇锈蚀的铁窗半掩着。船长灵活地钻了进去,阮知微和陆沉费力地撬开更大的缝隙。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混合着纸张腐烂的气息。
地下室的黑暗浓稠如墨。阮知微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束照出堆积如山的旧书和破烂家具。墙壁上布满涂鸦,大多是些幼稚的图案和字母。
周默说这里是Ω计划的原始实验室。陆沉轻声说,手指拂过墙上的电闸箱,1960年代建的,后来废弃了。
船长突然跳上一张歪斜的书桌,用爪子拍打桌面下的墙壁。阮知微俯身查看,发现木板上刻着一行小字:
当镜子说谎时,看管道。—L
是林若晴的笔迹!阮知微的心跳加速,这是什么意思
陆沉检查周围墙壁:找找有没有镜子。
他们在积灰的地下室搜寻,最终在一个角落发现了一面破碎的穿衣镜。镜面已经斑驳,但框架完好。陆沉移开镜子,后面的墙上是一幅儿童涂鸦——看似随意的线条和圆圈。
等等...阮知微凑近观察,这些不是随便画的。她指向几条交叉的线条,这像管道分布图。
陆沉迅速拍下照片,与手机上的城市地下管网图对比:没错!这条红线应该是主通风管,通向...他放大图像,老天,这直接连到现在的实验室地下三层!
这就是林若晴说的'当镜子说谎时,看管道'。阮知微恍然大悟,她十五年前就留下了逃生路线!
船长突然竖起耳朵,转向楼梯方向。远处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有人来了!
陆沉迅速关掉手机灯光,拉着阮知微躲到一堆书箱后面。手电筒的光束从楼梯上扫下来,一个保安慢悠悠地巡视了一圈,最终停在破碎的镜子前。
又他妈是那些小鬼...保安嘟囔着踢了一脚碎玻璃,转身离开。
等脚步声完全消失,阮知微才敢呼吸:太险了...
我们得抓紧时间。陆沉取出周默给的小型解码器,先试试能不能解锁芯片剩余部分。
阮知微拿出船长的项圈,小心取出芯片插入解码器。屏幕显示:需要声纹验证。
需要林若晴的声音...阮知微咬着嘴唇,但我们没有她的录音。
陆沉突然指向墙上另一处涂鸦:看这个。那是一串看似随机的字母:M-E-O-W-M-I-X。
Meow
mix阮知微皱眉,猫叫声混合
船长像是听懂了似的,突然跳到解码器旁边,发出一种特殊的呼噜声——不是平时的声音,而是带着某种节奏的、几乎像哼唱的声音。
解码器屏幕闪烁起来:声纹验证中...匹配成功。
天啊!阮知微捂住嘴,密码是'船长'的呼噜声!林若晴早就设置好了!
芯片完全解锁,显示出一张详细的地下管道地图,其中一条用红色标出的路线从图书馆直通实验室禁区。更令人震惊的是,还有一份实验室值班表和密码轮换表——程野留下的最后情报。
今晚值班的是GG-0。陆沉的声音变得异常紧绷,最后一名原始'驯化组'成员。
阮知微注意到他的异常:怎么了GG-0有什么特别
周默说GG-0是所有实验体的原型。陆沉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如果连他都出动...说明方振国真的急了。
他们按照地图找到地下室深处的一个检修口,生锈的螺丝早已松动。陆沉移开盖板,露出一个直径约60公分的通风管道,漆黑一片,不知通向何方。
我先下去。陆沉说着钻了进去,阮知微紧随其后,船长灵活地走在最前面。
管道内壁冰凉,金属表面凝结着水珠。阮知微的肘部和膝盖很快被得生疼,但她咬牙坚持。黑暗中的每一分钟都像一小时那么漫长,只有船长偶尔的呼噜声指引方向。
突然,前方的陆沉停了下来。
怎么了阮知微小声问。
没有回答。在狭窄的空间里,她能听到陆沉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
陆沉
...没事。他的声音明显在强撑,继续走。
阮知微挤到他身边,手机屏幕的微光照出陆沉惨白的脸色和额头的冷汗。他的瞳孔放大,手指死死抓着管道壁。
幽闭恐惧症!阮知微突然意识到。这个习惯用数据和理性掌控一切的人,此刻被最原始的恐惧击垮了。
看着我。她轻声说,双手捧住陆沉的脸,听我的声音。
陆沉的视线涣散,呼吸越来越快。阮知微突然想起林若晴在视频中哼唱的旋律,那是首简单的摇篮曲。她开始轻声哼唱,声音在金属管道中产生轻微的回响。
船长也加入进来,发出那种有节奏的呼噜声。奇妙的是,陆沉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眼中的恐惧退去,重新聚焦在阮知微脸上。
谢谢。他低声说,声音还有些颤抖,但已经恢复清明,我们继续。
就在这时,阮知微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周默给的脑波扫描仪APP自动启动了。屏幕上显示检测到两组异常活跃的镜像神经元信号,正在产生某种和谐的共振频率!
陆沉,看这个...她惊讶地展示手机,我们的脑波...
陆沉盯着屏幕,表情从震惊逐渐变为领悟:这就是共振的开始。方振国害怕的——不受控的情感连接。
他们继续在管道中爬行,不知过了多久,船长终于停在一处通风口前。透过栅格,能看到下面是一个昏暗的房间——禁区的监禁室!
陆沉小心移开通风口盖板,两人悄无声息地降落。监禁室空无一人,只有一张固定椅和一些监控设备。墙上用指甲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正字——计算被囚禁的天数。
船长突然冲向角落的一堆毯子,用头不停地蹭着。阮知微跟过去,发现毯子下藏着一个虚弱的身影——林若晴!她脸色苍白如纸,手腕上连着输液管,透明的液体正缓缓注入她的血管。
林若晴!阮知微轻声呼唤,轻拍她的脸颊。
林若晴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终于睁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看到阮知微时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又暗淡下去。
太晚了...她的声音细如蚊呐,记忆重置...已经开始了...
陆沉迅速检查输液袋:某种神经抑制剂。得立刻拔掉!
不!林若晴虚弱地抓住他的手腕,留着它...可以掩盖你们的脑波信号...她艰难地从身下抽出一个文件夹,程野...拿到的...终极计划...
阮知微接过文件夹,里面是标着涅盘计划的文件:方振国将在12小时内对所有Ω实验体实施记忆重置手术,彻底抹去她们的自主意识,变成完美的操控工具。手术名单上第一个就是林若晴,第二个...阮知微!
我们得带你离开。陆沉坚决地说。
林若晴摇头:我走不了...药物已经...起作用了...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向通风管道,你们走...按计划...共振...
船长突然发出警告的嘶声。门外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GG-0...林若晴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最危险...
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阮知微和陆沉迅速躲到固定椅后面,但已经来不及逃回通风管了。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房间。
出来吧,我知道你们在这里。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平静,监控室看到通风管异常了。
阮知微和陆沉对视一眼,缓缓站起身。手电筒的光直射过来,刺得她睁不开眼。
让我看看...Ω-7和那个失败的共振体。男人走进来,灯光下露出面容——约莫六十岁,灰白的头发,右眉上方有一道闪电形伤疤。他卷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GG-0纹身,我是杨教授,第一个'基因天赋'。
陆沉挡在阮知微前面:你想怎样
杨教授没有回答,而是突然将手电筒照向阮知微的脸。强光下,她不得不闭上眼睛。
小七杨教授的声音突然变了,带着一丝颤抖,真的是你
阮知微惊讶地睁开眼,看到杨教授的表情从冷酷变成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他的手开始发抖,手电筒掉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
你...记得我吗杨教授——不,此刻更像一个迷茫的老人——轻声问,我是杨叔叔啊...给你买过...棉花糖...
阮知微完全懵了:什么
GG-0的记忆开始崩溃了。林若晴虚弱地解释,他认出你了...他曾经...照顾过幼年的你...
杨教授突然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呻吟:不...不是这样的...我们是在帮助...小七应该被重置...他的声音开始混乱,时而冷酷时而温柔,控制情感...不,那是错的...小七最喜欢...棉花糖...
趁着他精神混乱的间隙,陆沉迅速拔掉林若晴的输液管,将她背起来:现在走!
阮知微抓起船长和文件夹,三人冲向通风口。杨教授似乎陷入某种记忆混乱,跪在地上不停重复着矛盾的语句,没有阻拦他们。
爬回通风管的过程比来时艰难百倍。林若晴几乎没有意识,全靠陆沉拖拽。阮知微在前面引路,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管道都能听见。
当他们终于回到图书馆地下室时,天已经蒙蒙亮。林若晴被平放在一张旧沙发上,呼吸微弱但平稳。船长蜷在她颈边,不停地舔着她的脸。
我们得按她的计划行动。陆沉检查着从实验室带出的文件,12小时内,我们必须引发足够强的共振,破坏方振国的控制系统。
阮知微看着昏迷的林若晴和疲惫的陆沉,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要产生足以摧毁实验室的共振,可能需要付出他们无法想象的代价。
而此刻,窗外,第一缕阳光正穿透云层,照在图书馆斑驳的墙面上。倒计时,开始了。
第十章
共振风暴
图书馆的晨光透过积灰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阮知微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林若晴依然昏迷不醒地躺在临时搭建的床铺上,船长蜷在她身边,琥珀色的独眼始终警惕地睁着。
陆沉在角落里研究从实验室带出的文件,眉头紧锁。他手腕上的GG纹身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像是某种神秘的图腾。
有什么发现阮知微走过去轻声问。
陆沉抬头,眼下是两片青黑:方振国的'涅盘计划'比我们想象的更庞大。他不仅想重置Ω实验体,还准备批量生产情感可控的人类。他指向文件上的一行字,看这个——'情感操作系统1.0'。
阮知微胃部一阵绞痛。文件上冷冰冰的术语描述着如何通过基因调整和神经重塑,制造出情感稳定且易于引导的人类群体。
疯子...她喃喃道。
陆沉的表情异常凝重:更可怕的是,他已经有第一批'产品'了。上周刚出厂三个婴儿,被秘密安置在...
他的话被一声微弱的呻吟打断。林若晴醒了!阮知微和陆沉立刻冲到她身边。林若晴的琥珀色眼睛半睁着,嘴唇干裂苍白。
水...她气若游丝地说。
阮知微小心地扶起她的头,喂了几口水。林若晴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最后落在陆沉脸上:小沉...长大了...
陆沉的眼眶瞬间红了:姐姐...
时间...不多了。林若晴艰难地抬起手,指向从实验室带出的文件夹,程野...他的笔记...图书馆...《情感心理学》...217页...
阮知微立刻去书架上寻找,很快找到一本破旧的《情感心理学》。翻到217页,里面果然有一个隐蔽的夹层,藏着一本小笔记本。
程野他...不是偶然出现的记者。林若晴断断续续地说,十五年前...他是实验室的监控员...负责记录我的数据...
阮知微翻开笔记本,第一页就写着:林若晴观察日志-初始阶段,日期是十五年前。
他渐渐...无法忍受...我的痛苦。林若晴继续道,开始暗中...帮助我...这次他用自己的命...换我传递情报的机会...
笔记本的后半部分变成了程野记录的实验室所有黑幕,包括方振国如何篡改陆沉奶奶的研究,如何秘密进行人体实验,以及——最关键的部分——如何破坏情感操作系统的核心程序。
需要...三重共振。林若晴的手指无力地抓住阮知微的手腕,你、我、小沉...三种不同但互补的脑波频率...才能形成足够强的干扰场...
阮知微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扭曲起来。一些陌生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一个小女孩坐在实验室椅子上,穿着白色连衣裙,手里捏着一团粉色的棉花糖。一个年轻男人蹲在她面前,右眉上方还没有那道闪电形伤疤...杨叔叔,再给我讲一次星星的故事嘛...小女孩撒娇道。男人无奈地笑着,眼神却异常温柔:小七要听话,下次检查不哭的话,杨叔叔就带你去天文馆...
阮知微!陆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你怎么了
阮知微大口喘息着,额头渗出冷汗:我...我认识杨教授。不是作为GG-0,而是...照顾过我的人。
林若晴的眼睛亮了一下:记忆...开始恢复了...
陆沉迅速翻阅程野的笔记:这里写着,Ω实验体的记忆被药物抑制,但遇到强烈情感刺激时可能恢复。他看向阮知微,杨教授对你来说就是那个刺激。
阮知微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更多的记忆碎片涌现——杨教授偷偷给她带图画书,在她哭的时候用手帕折小老鼠逗她笑,甚至有一次冒险把她带出实验室去公园...
他不是单纯的恶人。阮知微喃喃道,至少对我不完全是...
林若晴虚弱地点头:情感...从来不是非黑即白...
陆沉检查着笔记的最后几页:程野记录了实验室的安保漏洞和最佳突入路径。但要在中枢控制室引发三重共振,我们需要...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表情变得异常复杂。
需要什么阮知微追问。
牺牲。陆沉轻声说,共振会产生强烈的反馈,最近的人可能会...脑部受损。
三人陷入沉默。船长不安地在林若晴身边转圈,发出低沉的呜咽。
我去。陆沉突然说,声音坚定,我带着周默的扫描仪进入中枢控制室,你们在安全距离外提供脑波频率。
不行!阮知微和林若晴同时反对。
林若晴挣扎着坐起来:我是最合适的...已经被注射了药物...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不。阮知微握住两人的手,我们一起。程野笔记说需要三重共振,缺一不可。她看向陆沉,而且...我刚刚想起来一些事。
她讲述闪回的记忆片段,关于杨教授的矛盾形象。如果连GG-0都有情感复杂性,那么方振国的系统注定失败。因为...她指向程野笔记上的一句话:
情感不可被完全量化。当试图将其数据化时,我们失去的正是情感本身。——陆教授最后笔记
陆沉的眼神变得坚定:奶奶是对的。我们不需要完美计划,只需要足够真实的感情。
林若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就像...小时候你摔倒了,我明明知道会挨骂...还是跑过去扶你...
陆沉握住姐姐的手,另一只手伸向阮知微:我们一起结束这一切。
三人的手交叠在一起,船长将爪子也搭了上来。窗外,阳光越来越强,距离方振国的重置手术只剩不到六小时了。
正午的阳光下,实验室大楼显得格外冷峻。阮知微穿着偷来的白大褂,推着轮椅上的林若晴,陆沉跟在后面,三人伪装成医疗人员混入正门。船长躲在林若晴的毯子下,安静得像个影子。
程野的笔记提供了门禁密码和监控盲区。他们顺利到达地下二层,距离中枢控制室只有一墙之隔。
准备好了吗陆沉低声问,手里握着周默给的脑波扫描仪。
阮知微点点头,心跳如雷。林若晴虽然虚弱,但眼神异常清明:为了所有被他们伤害的人。
控制室的门禁系统很快被陆沉破解。推开门时,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满墙的监控屏幕和中央的操作台。屏幕上显示着各个实验区域的实时画面,包括一排排躺着Ω实验体的病房。
开始吧。陆沉将扫描仪连接到主控台,需要同时触发三种强烈情感。
阮知微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回忆最深刻的片段——船长为保护林若晴失去眼睛的瞬间;宠物殡葬公司里那些失去爱宠的主人的眼泪;陆沉在通风管道里恐慌发作时紧握她的手...
林若晴则轻声哼唱起那首摇篮曲,声音虚弱但坚定。陆沉站在控制台前,右手紧握左腕上的纹身,回忆着电竞战队里被操控的痛苦,奶奶去世时的无助,以及...发现阮知微可能就是奶奶一直想保护的Ω-7时的震撼。
扫描仪的屏幕开始闪烁,三条脑波曲线逐渐从杂乱变得有规律,最终形成一种和谐的共振频率。
起作用了!陆沉盯着主控屏幕,系统开始不稳定!
突然,警报声刺耳地响起!控制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方振国带着几名保安冲了进来。他看上去比照片上更苍老,白大褂一丝不苟,眼镜后的眼睛冷酷如冰。
停下!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方振国厉声喝道,那些实验体需要重置!他们的情感太危险!
阮知微没有停止,反而更专注地回忆——杨教授给她棉花糖的温柔,程野为救林若晴牺牲的决心,船长跨越多年依然记得旧主的忠诚...
情感不是危险,而是力量。她直视方振国,声音颤抖但坚定。
方振国的表情变得狰狞:愚蠢!无法控制的情感只会导致混乱和痛苦!他转向控制台,立刻终止这个程序!
但为时已晚。主控屏幕上的数据开始疯狂跳动,各个监控画面中的Ω实验体纷纷坐起身,有的开始哭泣,有的拥抱身边的人。系统扬声器传出机械女声:
警告:情感抑制系统失效。警告:核心程序崩溃。
不!方振国扑向控制台,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打,不可能!情感不是这样计算的!
他的冷静彻底崩塌,眼镜滑落到鼻尖,头发散乱。与此同时,GG-0杨教授突然出现在门口,表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切。
杨!阻止他们!方振国吼道。
但杨教授没有动。他的目光落在阮知微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久违的温柔:小七...你长大了...
这句话像最后的钥匙,彻底打开了阮知微的记忆闸门。她想起七岁那年,杨教授偷偷将她送出实验室,交给陆沉奶奶时说的话:带她走,别回头...这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三重共振达到顶峰!控制室的灯光剧烈闪烁,主控屏幕爆出一片雪花噪点。方振国尖叫着试图物理拔掉电源,但一股强大的反馈电流通过控制台击中了他,他僵直地倒下了。
系统崩溃了。陆沉的声音异常平静,所有情感抑制程序都被清除了。
监控屏幕上,实验室各处的工作人员似乎突然醒来,困惑地看着彼此。Ω实验体的病房里,人们开始互相拥抱、交谈,有的甚至大笑起来。
杨教授站在门口,泪水无声地滑过脸颊:结束了...
警报声中,陆沉突然踉跄了一下,手中的扫描仪掉在地上。阮知微赶紧扶住他:陆沉
没事...他的声音变得模糊,只是有点...头晕...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身体慢慢滑落。阮知微惊恐地抱住他:陆沉!看着我!
但陆沉的眼睛已经闭上,呼吸变得平稳,像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林若晴挣扎着从轮椅上爬过来,检查他的瞳孔:共振反馈...他离控制台太近了...
他会怎么样阮知微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
不确定...林若晴轻抚弟弟的额头,可能只是短暂昏迷,也可能...
她没有说完,但阮知微明白了言下之意。杨教授默默走过来,帮助她们扶起陆沉:我送你们出去。实验室马上会被查封。
在混乱中,他们带着昏迷的陆沉和虚弱的林若晴,跟着杨教授穿过紧急通道。船长在前面带路,不时回头确认他们跟上。
当他们终于走出实验室大楼时,远处已经传来警笛声。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照在每个人身上,像是某种洗礼。
阮知微紧紧握着陆沉的手,泪水模糊了视线。但当她看向林若晴时,发现对方正微笑着指向陆沉的手指——他的指尖在轻微颤动,像是回应她的触碰。
他会回来的。林若晴轻声说,只是需要时间...
三个月后,陆沉奶奶的故居。
阮知微坐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夕阳。船长蜷在她脚边,独眼半闭着享受最后的阳光。屋内传来脚步声,陆沉端着两杯咖啡走出来,递给她一杯。
今天记起什么了吗阮知微轻声问,接过咖啡。
陆沉坐在她旁边,眉头微皱:片段...电竞比赛的一些画面,还有...奶奶书房的味道。他手腕上的GG纹身已经淡化了许多,正在逐步去除。
阮知微点点头。医生说过,陆沉的记忆可能会慢慢恢复,也可能永远丢失部分片段。但奇怪的是,他记得关于她的一切,只忘了那些痛苦的经历。
林若晴发消息说,下周要带'船长'去做体检。阮知微抿了一口咖啡,它最近总是追蝴蝶,活力十足。
陆沉微笑。阳光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柔和了那些冷硬的线条。自从实验室崩溃后,方振国被捕,Ω计划曝光,所有实验体获得自由。林若晴在康复后选择成为心理治疗师,专门帮助其他实验体适应正常生活。
阮知微则彻底放弃了软软喵的身份,开始经营一家宠物疗愈中心,用她与动物特殊的连接帮助人们走出创伤。而陆沉...尽管失去部分记忆,却奇迹般地保留了他与阮知微之间的那种共振能力。
今晚想吃什么陆沉问,自然地握住她的手。
阮知微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不再需要数据或算法来确认这份情感的真实性。远处的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而船长的呼噜声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安宁。
在这个不再被操控的世界里,每一天都是新的开始。而他们的故事,也像那只独眼橘猫一样,在失去一些东西的同时,收获了更多无法被量化的珍贵礼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