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东莪郡主,可能还会他被视作罪魁祸首,继而刻薄对待。
说书人喟然长叹说到底,凤阙深锁,朱墙困春,都是可怜人……
庄恪皇帝的死,或许……
霍见离突然起身,拉着我离开。
诶！还没听完呢——
——
13
我不知道霍见离发什么疯。
兴致正浓,突然被他被他打断。
我嘟着嘴,不想和他说话。
阿芮,城北的茉莉开花了。
开什么玩笑！
这货又发什么神经。
我阴阳夫君在说什么胡话,茉莉的花期在暑天。
霍见离垂眸或许是我记错了。
还或许。
错就是错,还遮遮掩掩,死不承认。
原本还不太开心,走两步又让我遇到新奇玩意儿。
立马将听书的不愉快抛之脑后。
我和霍见离在芙蕖待了五日,也玩了五日。
市集穿梭,扁舟赏湖。
很开心,超级开心。
他要带我离开,我还想继续玩。
该走了,我们还有下一个地方呢。
我问是去地府了吗
他摇头。
我来了兴趣。
下个地方在哪
远不远
好玩吗
……
我全然忘记去地府,才是我此行的目的。
喋喋不休,一路都在打听个不停。
他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
忽地轻笑,眼尾微扬,勾出惑人的弧度。
给你留个惊喜。
太讨厌了！
我气得原地跺脚,被他拉着手腕带走。
我不服气,怒视他的背影。
少年身形单薄,骨架瘦削。
小垃圾。
这么瘦,怎么保护我。
——
14
马车一路朝西行驶。
说来也巧,不过半路歇脚的功夫。
就被我和霍见离撞见了,阴兵捉小鬼的壮观景象。
小鬼看上去是新来的,估摸就死了两月不到。
蓬头垢面,额头刺字,是受过墨刑的犯人无疑。
这种我可见太多了。
我轻咳两声,大发慈悲向霍见离讲解是何状况。
这种啊,多半是恩怨未了,久久留在人间想复仇的。
小鬼害人可是大忌,被阴兵抓住会受很多苦的——
突然被慌乱嘈杂的动静打断。
我朝声音的源头望去。
只瞧见墨刑的小鬼面目狰狞,龇牙咧嘴对着我们这儿抓喊。
狗皇帝,你怎么还不死——
狗皇帝——
小鬼被阴兵死死摁在原地。
我呆愣。
眼见一片漆黑,我回过神来,才知道是霍见离捂住我的眼睛。
瞬息之间,回忆与现实交织。
我死前,他也是这样,捂住我的眼睛……
——
15
车厢内,我闭着眼睛佯睡。
皇帝
霍见离是皇帝
我大为震惊。
脑子里有了许多大胆猜测。
要么,我是可怜虫—悼敏皇后。
与他少年情谊,陪他夺皇权定江山。
结果他见异思迁背信弃义,为了权力杀掉我这个糟糠之妻。
还对外宣称我是自戕。
不仅另娶美娇娘,还得了个深情美名。
要么,我是倒霉蛋—东莪郡主。
被朝臣逼着嫁给狗皇帝。
每天要和后宫佳丽宫斗争宠,还有极大可能被皇帝报复。
明明是自己没护好发妻,还将发妻之死全然归结到另一个无辜的女子。
估计私下受尽虐待。
最后被金钗刺死。
很热吗,怎么一身汗
霍见离突然凑近询问。
没、没有。
我瞬间屏住呼吸,睫毛忍不住颤动。
怎么又在发抖
生病了吗
他将手至于我的额头。
我颤颤巍巍我是鬼,没有体温的
。
他明显愣了一下。
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我知道了。
——
16
扪心自问,这些时日霍见对我,真的很好。
以前在蘅芜听多了凡人的爱恨纠纷,我的猜测也越来越往狗血。
我死后,霍见离突然发现爱上了我。
然后肝肠寸断,悔不当初。
他可是皇帝诶,找个道长大师可太容易了。
估计想送我最后一程,以此赎罪
不对不对。
那我的灵魂被谁拘在蘅芜
万一他对我另有所图……
太烦了。
反正现如今肯定的。
第一,我是被霍见离所杀。
第二,霍见离身份不一般。
第三,我的身份也不一般。
几日车程,就因为想着这些事情,我闷闷不乐。
我不想看别人的眼色过日子。
干脆直接问个清楚。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分道扬镳。
到时我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取他狗命。
说到底,我的死就是他害的。
什么追妻火葬场都给姑奶奶去死。
真正的火葬场就要扬了他的骨灰。
我侧头,瞧见霍见离正一针一线绣着香囊。
是他之前系在我腰间的香囊,前些日子被我磨坏了个小洞。
霍见离。
嗯
他放下手里的活儿,安静看我。
我是怎么死的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刹。
片刻后,他问可以不提这个吗
当然不可以。
只不过透过他的眼睛,我看见的是——沉痛。
我也感觉很难过。
不该这样的。
他是杀我的人,不该犹豫,不该心软。
心脏揪地生疼。
话到嘴边,我说得却是。
嗯。
——
17
可能,我的问题让霍见离起了疑心。
一整天,他很沉默,与往日大不相同。
可恶。
我才是受害者！
他不说话,那我也不说话。
青石板路,车轮辘辘。
直到听不见马蹄声,车停了。
我们到了,下车吧——
我跳下马车,环顾四周。
家家户户都是篱笆小院,田间是农人耕种。
你带我来乡间干嘛
这里住着一个人,一直在等你。
故不故人还重要吗
反正我已经死了,也没有记忆。
本来就没有牵挂……
我跟着霍见离,走到一户人家。
对比此地其他人的院落,这户可谓是太漂亮了。
竹篱绕院,院角皆是各种花卉。
不是在此谋生,倒像是讲究人家来游玩。
院门被里面的人打开。
透过门缝,我瞧见一位穿兔绒裘衣的女子。
她泪眼婆娑,目光粘在我身上。
有些尴尬,我缓缓走近她,试探开口。
是你在等我吗
女子泣不成声,扑过来抱住我。
你个骗子！
我是骗子
我偷偷叹气。
真是抱歉啊……
但我真的真的不记得了。
——
18
原以为我所见之人与霍见离关系密切。
结果她对霍见离态度冷淡,让我对她顺眼很多。
姝丽婉娩的小姐,还会委屈抱着我哭,看着就让我心生怜爱。
我向她道歉解释,我忘记了很多事情。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我是庄心语,你的——
她皱眉思索。
好朋友。
最最要好的朋友,是霍见离远远比不上的。
我飞速点头,趁机瞥一眼霍见离。
他站在不远处监视这里,双手抱胸,不太满意地皱眉。
被揭穿了吧！
我看你之后要怎么装。
庄心语拉着我坐下,告诉我这几年她生活的如何。
从她话语间猜测。
她应该是得罪了什么人,找了个偏僻安静的村子里藏起来。
日子很无聊,胜在安全清闲。
说着说着她就委屈抱怨你不知道,我白日无聊,晚上又害怕。
睡觉时,一定要门锁的死死地闭眼——
霍见离不耐烦打断去年年初我就派人给你传信。
如今太平,你可以立马回京。
庄心语急了我和谢郎约定好的,要在这里等！
一意孤行,反而辜负他的心意。
自私自满,你为什么不放他离开
……
两个人唇枪舌战。
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那你呢,所做一切又为了什么！
我的头就像拨浪鼓,在两人间来回转。
吵起来,吵起来！
霍见离意识到什么,将锋芒收敛。
别在她面前聊这个……
庄心语红着眼低头,偏头也不说话。
别停呀！
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
19
霍见离应该趁我不在,同庄心语说了什么。
我很快发现,庄大小姐对霍见离的敌意淡了许多。
可别被蒙骗啊！
你最最最好的朋友,可是死于他手。
我原想着将我的死因告诉庄心语。
待我在地府弄死霍见离,麻烦她帮我扬骨灰。
只是见她对我撒娇耍赖的样子,我突然就不愿说了。
开开心心活着,不被恩怨仇恨束缚。
也挺好的。
——
20
我在庄心语的院子里住下。
清晨听到吵闹的声音,我好奇发生什么事儿。
庄心语笑着告诉我,隔壁的小朋友带着他的小青梅来捉蝴蝶。
庄心语与近邻关系很好,小孩子都喜欢来她的花园玩。
我们就坐在台阶上,看小孩子拿竹编扑蝶。
蝴蝶多是蓝色与黄色。
女孩捉了好几只黄翅放在旧竹篓,欢欢喜喜跑去男孩旁边。
你猜我最喜欢黄色还是蓝色
男孩挠头你不是已经给出答案了吗
我笑出声来。
好浪漫啊～
庄心语靠在我的肩膀,不解问。
何出此言
我哑住了。
对啊,为什么这样说呢
我托腮望着刚升的太阳。
又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若是有星星就好了。
——
21
我做了一个梦。
是我做鬼以来,第一个梦。
梦境很模糊,是我与一个人,偷偷坐在琉璃瓦上看星星。
红墙很高,天色也很晚。
满天星斗,独独没有月亮。
我最喜欢繁星,所以欢欢喜喜问着身旁人。
你猜我是喜欢星星还是月亮
那人弯着漂亮的桃花眼,笑眯眯盯着我。
你不是已经给出答案了吗
太监打着铜锣从下方经过。
吓得我手足无措,就这样与那人对视许久。
我们没有被发现。
只是我的心,在宫人走后,仍旧跳个不停。
——
22
霍见离生病了,一直在咳嗽。
哈哈。
恶人有恶报,我幸灾乐祸。
不过看他焉焉的样子,还屁颠屁颠跟在我身后。
我在哪儿,他跟到哪儿。
像一只怕被抛弃的小狗狗。
叹气。
还是快点好起来吧。
我可不是关心他的身体。
只是、只是——
他咳嗽声吵到我的耳朵了。
他们随着我的意愿,陪我去吃了街边小食,逛了庙会集市。
我体验了民俗风情,还去施了粥。
不过都是我想去做的事。
那霍见离呢
我问他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他喉结不自主滚动,半晌后开口。
我想去……
看看茉莉。
这可难住我了。
还没到季节呢——
又想了想,我安慰。
不过在哪儿都有茉莉,过些日子你再去看吧。
他咳个不停。
我着急忙慌喂他喝水,就听到他说。
好。
——
23
算着日子,我离开蘅芜已有三十七天。
霍见离说,我们又该走了。
我兴致勃勃。
我们又去哪里玩呀！
该去地府了。
去地府啊……
说来也奇怪,我已没了初听去地府的欣喜。
居然还有点,失落。
一定是因为舍不得庄心语。
走的时候,我是瞒着她的。
我不想看见庄心语哭。
她一哭,我也要跟着哭。
给她留了封信,我就悄无声息离开了。
原以为去地府会像之前,坐很久的马车。
结果霍见离只是让我闭上眼睛。
再睁眼时,我们站在阴兵把守的鬼门关前。
他们目光凶狠,千面獠牙。
我拽紧霍见离的衣角,问。
你能不能陪着我一起进去。
他安抚我陪你一起进去。
他就这样,一步一步牵着我,踏入鬼门关。
——
24
黄泉路,种满鲜红的彼岸花。
我不喜欢。
一路上,都有好多孤魂,不怀好意盯着我们。
我突然想起蘅芜山上女鬼姐姐的话。
活人会被这里恶鬼吃掉。
眼看着他们越来越靠近。
我突然发疯似的大喊。
你们滚远点——
明明该害怕的是霍见离啊。
他还在拍着我的后背,安慰我。
没事的,他们不敢靠近。
我生气,眼泪不知不觉往下流。
你是不是傻——
肉体凡胎,你来这里干嘛！
眼睛模糊了,让我分不清他是不是也含着泪。
阿芮,让我送送你吧……
——
25
霍见离是过不了奈何桥的。
在他万般保证,绝不会被恶鬼吃掉。
我才站在桥上,向他挥手。
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唾弃自己。
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
都到这种地步了,还舍不得他受伤。
怎么办啊。
霍见离,你杀了我……
可我不想怪你了。
——
26
忘川河畔,亡魂排着长长的队等待孟婆汤。
我站在队伍后方,静静等待。
孟婆是个艳丽泼辣的女子,和我原以为的老妇人很不一样。
排到我时,她朝我我身后大喊。
今日的汤没了,改明儿再来！
后面的亡魂哀声叹气,孟婆斜着眼睛瞥我一眼。
诶哟喂,不愧是身边紫薇星耀环绕——
运气不错嘛。
我小心翼翼问她。
漂亮姐姐,我有个事情……
怎么了呀
一声漂亮姐姐让孟婆喜笑颜开。
你会熬让人失去记忆的汤药,那恢复记忆的呢
——
27
我提着裙摆,喘着气往回跑。
黄泉边,奈何口。
霍见离依旧驻足在我们分别的地方。
背影充满了悲伤,又很平静。
我想冲过去抱住他。
霍见离,这些年,过得很苦吧。
把守的阴兵不让我过去。
我拼命将头探出来。
霍见离！
他回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眼里是藏不住的难过。
霍见离啊。
我死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这样难过
——
28
我叫谢睿,睿敏的睿。
他们说,帝王睿旨。
睿这个字,注定我会成为帝王。
哪怕,我是一个女人。
我的父皇,后宫只我的母后一人。
父王登基前,并无子嗣。
而我,刚好出生在他登基的那个夏天。
还未出世,我的性别已被注定。
母后生产之后,身体大不如前,无法再为皇家延续子嗣。
父皇许诺母后,此生唯她一人。
我刚会走路时,他就摸着我的头,一脸慈爱。
谁说女子不如男。
朕的女儿,是世界上最有资格继位的人。
所以我五岁那年。
膺冢嗣之责,册东宫,寄社稷。
我成了个女扮男装的太子。
我不喜欢我的名字,不喜欢京城,不喜欢社稷,不想做皇帝。
霍见离每次都哄着我。
我陪着你,事情我替你做,你挂个名字就好。
可我不想在京城,我想去看看。
宫中的太监宫女总说,芙蕖是一个宁静雅致的地方。
有新鲜的醉螃蟹,有正宗的桂花藕粉。
总有一天,我们会一起去的。
霍见离,自小与我一同长大。
霍见离的父亲,是骠骑大将军,也是父皇的亲信。
是唯二,知道我是女子的家族。
还有一个是谁
尚书省长官,庄尚书。
话说,我父亲真是将剥削压榨做得淋漓尽致。
霍将军和庄尚书,在朝廷上尽职尽责。
他们的儿女,还要被捆在我身边。
霍见离,为了保护我的安全,成了我的伴读。
庄心语,为了我身份被发现,成了我的太子妃。
——
29
虽然性别见不得光,可我过得真的很幸福。
有疼爱自己的父母,有形影不离的好友,有锦衣玉食的生活。
还有一段,不能说之于口的情谊……
我和庄心语的大婚,是在我十五岁到夏天。
册封礼的前一晚,霍见离拉着我喝了一晚上的酒。
当然,是他单方面灌醉自己。
他问我,真的想清楚了,要将自己一生定在个女人身上。
我被他逗笑了。
你都知道心语是个女子,是假的你还说这么多。
他可怜兮兮抬起头。
可你是对她很好——
突然侧头不看我比对我好很多。
该怎么说呢
我对庄心语确实大部分时间百依百顺。
可她是女孩子,当然要宠着咯。
我又不是变态,怎么会起那种心思。
我逗霍见离。
以我的身份,确实一夫一妻更合适。
他不解看我。
一个夫君,一个妻子。
若是往常的霍见离,定会用纲常伦理教育我一番。
而此时,他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喝酒。
也不知喝了几杯,他停下。
阿睿,城北的茉莉开花了。
京城的北边,种了很多茉莉。
风一吹,挨家挨户都被浸在温柔的芬芳里。
霍见离带着我,偷偷溜出宫看了好几次茉莉。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他时常提起城北的茉莉开花。
哪怕是没有茉莉的季节。
我只当他被我气到神志不清。
霍见离突然捧起我的手,放到他心口处。
母亲很喜欢茉莉,城北的花是父亲为她所种的。
父亲外出征战,写给家中信总会问到,城北的茉莉开没开。
母亲总回,城北的茉莉开花了。
在我们家,城北的茉莉开花了,就是我爱你的意思。
我分不清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究竟属于他还是我。
只知道那天,他醉得辨不清方向,我傻笑了一个晚上。
——
30
人大抵不会一帆风顺。
至少,我不是。
是上苍看我太幸福吗,让灾祸偏偏降临在我身上。
我无力反抗……
父皇母后南巡途中,权臣勾结,谋篡帝位。
那天,漫天箭雨,火光燎原。
父皇倒在血泊,母后义无反顾入了火海。
皇叔带着兵马,硬生生在叛军中将我护住。
他告诉我,叛军之首是骠骑大将军。
如今叛军已除,霍将军造反失败溺毙而亡。
我安全了……
——
31
皇叔是父王的弟弟,过往与我并不亲密。
二十年前,皇室流传出了惊天动地的丑闻。
皇叔没有皇家血脉,不过是贵妃为争夺宠爱抱来的孩子。
皇叔与皇位失之交臂,从此做了个闲散王爷。
我很小的时候,他总来看望我。
他不让我叫他皇叔,而让我叫他舅舅。
父王知道后很生气,吩咐宫人不许我们接触。
听管事嬷嬷说,母后曾经是皇叔的义妹。
在某种程度上,皇叔是父王母后的牵线之人。
乱党平定后,皇叔成了摄政王。
他说父王将我保护得太好,突然上朝容易闹出笑话。
早朝的龙椅旁,他为自己置了个凳子。
我成了个傀儡皇帝。
早朝结束,皇叔眯着眼睛问。
你知道罪臣霍氏的余孽去哪儿了吗
我摇头。
陛下,臣知道您和那霍氏之子曾经情谊深厚。
可你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皇叔,我知道。
指甲掐入掌心。
不管怎样,那些人会付出代价。
——
32
城北的茉莉被全部除去。
听说皇叔要建一个漂亮的大池子,供朝臣赏玩。
说得好听,其实是酒池肉林。
皇叔做不成一个好皇帝。
他穷奢极欲,苟捐杂税。
他的权力很大,手伸得很长。
我被推了出去,在百姓面前担了个昏庸无能的罪名。
皇叔让我废后,娶他的女儿东莪郡主为后。
我当然不同意。
短短三天,庄心语在戒备森严的宫殿受到七次刺杀。
我护不住她……
一颗假死药,心语被我们送了出去。
谥号悼敏,是她亲自挑选的封号。
东莪入主中宫,做了皇贵妃。
东莪嫁我的那一日,十里红妆。
坤宁宫行合卺礼时,霍见离的消息传入皇宫。
他带领三十万精兵收复蛮夷,扬言不出三年,攻破京城。
——
33
皇叔一直想要东莪怀上的孩子。
这当然不可能。
我千防万防,终究还是被揭穿。
东莪给我下了药,将我迷迷糊糊带到床上。
当我恢复意识,被换上了女装。
皇叔守在我的床边,笑容冷森。
冰凉的手指拂过我的脸。
我忍住心中的恶心。
阿睿,早知道你是女子,还有东莪什么事。
这样的孩子,更能算我和皎皎的血脉吧。
皎皎是母后的闺名。
我一早就知道,皇叔敌视父皇,觊觎母后。
皇叔抱住我,被我狠狠推开。
他表情明显不悦,居高临下看着我。
我缓缓起身,坐在梳妆台前。
桌上摆满了金银首饰,我挑选了几个喜欢的戴上。
镜子里映射出我的面容,是女子装扮。
我从来没有这样打扮过。
门外的太监跌跌撞撞跑进来,着急告诉皇叔。
叛军攻入,皇城已经守不住了。
皇叔的表情终于露出慌乱,火急火燎派人收拾东西。
他打算从密道离开。
能被带走的东西不多,东莪哭哭啼啼求皇叔带她离开,被一脚踹开。
皇叔一把抓住我的手,扯着我要将我带走。
手腕红了一片,我用力甩开他。
一巴掌甩在我脸上,皇叔怒气冲冲。
耍性子也给老子挑个合适的时候——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皇叔总算意识到什么,暴怒着质问。
是你！他们这么快攻进来,是你串通——
我和外界早就被皇叔垄断了联系。
不过这一切确实有我的功绩。
因为……
至始至终,我就没怀疑过霍见离。
他的离开,是我的手笔。
他的归来,亦有我的出力。
霍见离果然言出必行。
不敢想象,那么短的时间,他真能翻了皇叔苦心经营的势力。
皇叔咬牙切齿你个贱人,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
跟我走,否则你身上的毒……
——
34
我一早就知道自己中毒了。
其实很明显,毕竟身边的宫女,每日守着我把药吃下去。
吃的其实是解药。
或许也不算解药……
私下找了无数大夫,皆告诉我无药可解。
所以我只能拿皇叔给得药丸续着命。
他以为这样可以拿捏住我。
毕竟毒发的时候肝肠寸断,内脏像是被不断拧绞拉扯。
疼得让我想死。
皇叔笑着瘆人阿睿,眼见着毒发的时间又要到了。
他拿出一个药瓶,上下晃动。
这是今日的解药,但也只有今日的。
跟我离开,药丸只有我能做出来,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将药瓶递给我,想展示自己的诚意。
我朝他靠近。
他歪头一笑,对我的识趣很满意。
直到我抚上发髻,拽紧一只金钗。
刺向他的咽喉。
轰隆一声,他瞪着不可置信的眼睛,僵硬倒地。
血液喷溅了满地。
金钗滑落,与地面相击。
我听见有人慌忙赶来的声音。
转身,霍见离迎着光,站在殿门外。
我嘴角渗血,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
——
35
很疼。
仿佛有无数玻璃渣顺着血液流过全身。
每一次呼吸,都疼个不停。
我蜷缩在霍见离怀里,大口呕着血。
霍见离抱着我,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告诉他,我的毒无药可解。
他哭得停不下来,一个劲儿说着有救的,有救的……
傻瓜。
能不能救,我能不知道吗
我轻轻抚过他的脸。
前些日子,我派人把城北的池子拆了——
我、我让他们种满了茉莉。
霍见离的眼泪一滴一滴打在我身上。
痛感尖锐又剧烈。
霍、霍见离——
城北的茉莉开了。
我喘着气,疼得抽泣。
好疼啊……
帮、帮我——
他的手很凉,颤抖着抚住我的眼睛。
金钗被他捡起。
……
——
36
我的灵魂被拘在蘅芜,源于那些对皇室怨声载道的百姓。
是我的问题,我认。
哪怕我也算是受害者。
那又怎样……
百姓不知道真相,我也确实没能护好他们。
霍见离真得好倒霉……
摊上了我这么个人。
从小被我压迫,长大了又为我夺权。
等到我死了,还要千辛万苦挽留我生前的名誉。
孟婆告诉我,霍见离一生为家国奔走,是有仙缘之人。
他违了天命,强行与司命联系。
以他的寿元,换我的洗心。
他62年的寿命,被换成62天。
被我分走一半,送我来世轮回。
他还会付出什么代价
我着急不已。
魂魄被链条锁到岩浆里炼化,等到几万年后重塑为新的灵魂。
我的脑子空白一片。
连哭都没反应过来,就被远处一道温柔的女声打断。
孟婆,我说了让你不要吓她。
只是一道声音,没有看见人。
却让我感觉异常熟悉。
孟婆翻了个白眼吐槽。
行了,关系户真的是哪儿都是。
你和那小子,一个去阎王那儿替他登记魂魄,一个来我这儿分发汤药。
打工两百年,让你们再续个情缘。
——
37
奈何桥上,朝霍见离兴奋着大吼。
霍见离,我想起来了！
他扯出笑容,掩面咳个不停。
我想起之前孟婆的话,还是有些担心。
我知道你和司命的那些事了——
你别害怕,孟婆说我们上头有人。
你与我定会平安无事的。
阴兵听到我的话,突然就放我走了。
这……
阴曹地府也看人下碟啊！
——
38
我与霍见离在奈何桥上,牵着手朝往前走。
我突然想起那曲鹊桥会。
我不喜欢牛郎织女的故事,那座鹊桥却让我很喜欢。
不敢置信,人人畏惧的奈何桥,居然有一天成了我与他的鹊桥。
我拉拉霍见离的袖子。
霍见离。
城北的茉莉开了——
他朝我笑笑。
嗯……
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