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同桌的默契
妈的,现在回想起来,我的青春期简直就是一场大型灾难片,而王依然,大概就是那场灾难片里,唯一一朵在废墟里开出来的,白烂贱的……啊不,是纯洁无瑕的小白花。
她姓王,叫王依然。依然,依然故我,依然那么漂亮,依然那么……嗯,难搞。
我们是初一同桌。
那年头,老师排座位讲究一个阴阳调和,说白了就是成绩好的带成绩差的,安静的配好动的。我,徐风,江湖人称操场旋风小马达,成绩嘛……大概属于需要被调和的那一拨。而王依然,永远的年级前三,文静得像窗台上那盆快被养死的吊兰,不,吊兰还会垂头丧气,她连头都不怎么垂,永远挺直了腰杆,像一株等待检阅的小白杨。
当班主任用那根充满智慧的教鞭,指着王依然旁边的空位,对我宣布徐风,以后你就坐这儿的时候,我内心是崩溃的。妈的,这不是把我这匹脱缰的野狗,直接拴在了雅典娜女神的圣殿门口吗我以后上课偷看《七龙珠》、传纸条约隔壁班的胖虎去厕所单挑、用圆规在桌子上刻早字,都得在她那双澄澈得能映出我猥琐笑容的眼睛的注视下进行
你好,我叫徐风。
我努力挤出一个自以为最潇洒不羁,实际上可能蠢得像隔壁村二傻子的笑容。
王依然推了推她那副其实没什么度数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得像蚊子叫,然后就低下头,开始预习下一课的英语。
操！高冷！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
接下来的日子,我充分发挥了我旋风小马达的本色。上课不是转笔转到掉地上,就是伸懒腰打到她的胳膊。她通常只是皱皱眉,默默地把被我撞歪的课本扶正。有一次,我不小心把墨水甩到了她的练习册上,一滴浓稠的蓝黑色,像一颗突兀的痣,点在了她写得工工整整的答案旁边。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慌得一批,比考试作弊被抓包还紧张。
她只是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那滴墨水,然后从铅笔盒里拿出一张小小的修正贴,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然后继续做题。全程没有一句责备,甚至没有一丝不悦。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这个女孩,有点酷。
我们的同桌关系,就这么不咸不淡地维持着。她依旧是那个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安静看书的学霸女神,我依旧是那个在及格线边缘疯狂试探的学渣废柴。我们之间唯一的交流,大概就是诶,借我块橡皮、这题怎么做（当然主要是我问她）、老师来了！（我给她放哨,虽然她根本不需要）。
说起来好笑,我们之间最亲密的一次接触,可能就是有一次我感冒,鼻涕流得像黄河决堤,同桌嘛,纸巾用完了,我下意识就去够她的纸巾。她似乎愣了一下,然后默默把一整包全新的纸巾推了过来。
谢……谢谢。我吸溜着鼻子,感觉自己像个被施舍的乞丐。
不客气。她头也没抬。
那时候的我们,真的太纯粹了。纯粹到我满脑子都是游戏、漫画和哪个班的女生胸部比较大（当然,王依然这种A货中的A货,完全不在我的雷达扫描范围内）,而她满脑子可能都是方程式、单词和下一个年级第一。我们就像两条平行线,因为老师的强行安排,在某个课桌上短暂地并列了一段,但心,始终隔着一个楚河汉界。
我甚至觉得,她可能打心底里瞧不起我这种不学无术的差生。
有一次期中考试,我破天荒地考了个全班第十五名（全班五十个人,别问我怎么考的,问就是蒙的）,激动得差点在教室里裸奔。我拿着成绩单,故作淡定地在她面前晃了晃：看到没,王依然,本天才稍微一努力,就……
她当时正在订正她的数学卷子,一道几何题,她明明做对了,但她觉得辅助线画得不够完美,正在用红笔重新勾勒。听到我的声音,她抬起头,眼神平静无波：哦,恭喜你。然后又低下了头,仿佛我那光辉灿烂的第十五名,还不如她卷子上一条完美的辅助线来得重要。
妈的,挫败感！强烈的挫败感！
我开始琢磨,怎么才能引起她的注意,不是那种讨厌鬼的注意,而是……嗯,一种不一样的注意。我想到了所有英雄救美的烂俗桥段,比如在她被小混混骚扰时我从天而降,或者在她不小心掉进水里时我奋不顾身……但操蛋的是,我们学校治安好得出奇,她也从来不往水边跑。
初中三年,我就这么在她身边晃荡了三年。我们一起经历了堆积如山的作业、烦死人的月考、还有班主任时不时爆发的火山喷发。我们一起在闷热的午后打瞌＜strong＞,听着窗外的蝉鸣和操场上的喧嚣。我们甚至一起被罚站过一次——因为我在她的英语书上画了个戴眼镜的小乌龟,她没忍住笑出了声,然后我们就一起光荣地站在了教室后面。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笑得那么开怀,嘴角咧开,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眼睛弯成了月牙。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我突然觉得,这个高冷女神,笑起来还挺……挺他妈可爱的。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我们的关系,始终停留在同桌这两个字上,纯粹得像一杯白开水,连糖都没舍得放。我甚至连她的QQ号都没加,因为我觉得,她那种好学生,肯定不上QQ,就算上,也只会在上面讨论学习问题。
初中毕业那天,我们拍毕业照。大家闹哄哄地挤在一起,我下意识地想往王依然身边凑,结果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哥们挤到了最边上。照片洗出来,她笑靥如花地站在人群中央,而我,则像个误入镜头的路人甲,表情尴尬,姿势猥琐。
拿到毕业纪念册,我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走到她面前。
王依然,给我签个名呗。
她接过我的纪念册,很认真地翻到我的那一页,然后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她的名字：王依然。字迹娟秀,跟她的人一样。
下面还写了一行小字：祝前程似锦。
前程似锦。妈的,好官方,好客套。我甚至怀疑这是她给全班同学的统一留言。
我看着她,想说点什么,比如以后常联系啊,或者祝你也前程似锦,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什么呢我们本来就没什么联系,未来,更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她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分数甩开第二名好几条街。而我,则凭着体育特长生的身份,勉强挤进了一所普通高中的大门。我们的人生轨迹,从那一刻起,就注定要走向不同的方向。
就像两条相交线,有过一个短暂的交点,然后,便渐行渐远,再不回头。
我以为,王依然这个名字,会像我那些年做过的无数张数学卷子一样,被我扔进记忆的回收站,然后彻底格式化。
但操蛋的是,我错了。
2
不期而遇的英雄救美
高中生活,对我来说,就是换个地方继续混日子。没了王依然那样的学霸光环在我身边时刻提醒我的学渣本质,我反而更如鱼得水。逃课、打架、在网吧包夜打《传奇》,把妹（虽然成功率基本为零）,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校园版的陈浩南,狂拽酷炫吊炸天。
当然,这都是我自己的脑补。实际上,我在老师眼里,大概就是个无可救药的问题少年。
高二那年,一个普通的傍晚。我因为又一次在课堂上睡觉被老师赶出了教室,索性提前放学,背着书包,吹着口哨,在街上瞎晃悠。走到一条僻静的小巷子时,我听到了熟悉又不那么和谐的声音。
小妹妹,一个人回家啊要不要哥哥们送你一程
不用了,谢谢。一个清冷又带着一丝颤抖的女声。
妈的,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我好奇地探头过去,然后我就石化了。
巷子口,三个打扮得流里流气的小黄毛,正围着一个穿着市重点高中校服的女生。那女生不是别人,正是王依然！
她依旧梳着简单的马尾,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只是脸上没有了初中时的婴儿肥,出落得更加清丽。此刻,她紧紧抱着书包,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我操！这他妈是什么狗血剧情老子YY了三年的英雄救美,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实现了
肾上腺素瞬间飙升,我感觉自己体内的浩南哥之魂正在熊熊燃烧。我甚至没来得及思考自己能不能打得过三个黄毛,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大吼一声：喂！你们几个想干嘛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竟敢调戏良家妇女！
喊完我就后悔了,这台词也太他妈中二了。
三个黄毛显然被我这突如其来的正义化身给唬住了,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看我。王依然也惊讶地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错愕,估计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我这个老同学。
哟,哪儿来的小子,想学人英雄救美啊为首的那个黄毛,长得尖嘴猴腮,一脸不屑地看着我。
我警告你们,赶紧滚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凶狠一点,但捏紧的拳头却在微微发抖。妈的,说不怕是假的,对方毕竟三个人。
不客气你能怎么不客气啊来,让哥哥见识见识。尖嘴猴腮说着,就朝我逼近一步。
我深吸一口气,妈的,拼了！为了曾经的同桌,为了我那无处安放的英雄梦！
徐风……王依然在我身后轻轻叫了一声,声音带着担忧。
这一声徐风,像一针强心剂,瞬间打消了我最后一丝退缩的念头。老子今天就算被打成猪头,也不能在王依然面前丢脸！
看招！我大吼一声,抡起书包就朝那尖嘴猴腮砸了过去。
接下来就是一场混战。说实话,我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打的,只记得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我身上,我也胡乱地挥舞着拳头和书包。我只知道,我不能倒下,我得护着王依然。
混乱中,我听到王依然的惊呼声,还有她试图拉开我们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三个黄毛大概也觉得打一个不要命的愣头青没什么意思,骂骂咧咧地啐了几口唾沫,然后扬长而去。
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火辣辣地疼,嘴角也破了,尝到了一股铁锈味。校服被扯得歪七扭八,书包也掉在地上,里面的书本散落一地。
狼狈,真他妈狼狈。
徐风,你……你没事吧王依然蹲在我面前,声音里带着哭腔。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小心翼翼地帮我擦拭嘴角的血迹。
她的手指冰凉,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曾经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却盛满了担忧和……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操,小意思。我故作轻松地咧了咧嘴,结果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疼得我龇牙咧嘴。
都怪我……她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不怪你,怪那几个傻逼。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安慰她,结果动作太大,又牵动了身上的伤,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她手忙脚乱地帮我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书本,然后扶着我站了起来。
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不用,皮外伤,回家涂点红药水就行了。我可不想让她看到我更狼狈的样子。
我们默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又有些微妙。
快到她家楼下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徐风,今天……谢谢你。她看着我,眼神很认真。
客气啥,咱们好歹也是同桌一场。我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你……你为什么会出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我愣了一下,为什么因为你是王依然啊。因为你是我曾经YY过无数次的被拯救对象啊。因为……老子他妈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不得你被欺负。
但我嘴上却说：路见不平拔下屌相助,是我辈江湖儿女应尽的本分！
王依然被我这不伦不类的说辞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是我第二次见她笑得这么开心,比初中那次在教室后面罚站时笑得更灿烂。
你还是那么……不正经。她笑着说,眼睛弯弯的,像天上的月牙。
嘿嘿,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我顺口接了一句,说完就想抽自己一巴掌,妈的,在她面前装什么情圣。
她脸颊微微泛红,低下头,小声说：那我先上去了,你……你也早点回家处理伤口。
嗯,拜拜。
看着她走进楼道,我才松了一口气,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我摸了摸被打肿的脸,咧嘴一笑。虽然挨了一顿揍,但能在王依然面前耍一次帅,值了！
那天之后,我偶尔会在放学路上偶遇王依然。当然,这偶遇多半是我刻意制造的。我会故意绕远路,走到她学校附近,然后假装不经意地和她打个招呼。
哟,王依然,放学啦
嗯。她依旧是淡淡的回应,但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
我们开始有了断断续续的联系。偶尔会聊几句学校的趣事,或者抱怨一下堆积如山的作业。我知道了她喜欢听周杰伦的歌,知道了她最喜欢的科目是物理,知道了她未来的梦想是当一名律师。
而她,也知道了我会为了买一张限量版的《灌篮高手》原画集吃一个星期的泡面,知道了我在篮球场上其实很猛（虽然十投九不中）,知道了我的梦想是……嗯,暂时还没想好。
高三那年,学业压力越来越大,我们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最后一次在路上碰到她,是在高考前夕。
王依然,加油！我远远地对她喊了一声。
她回过头,对我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那一刻,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她会飞向更高的天空,而我,依旧在泥潭里打滚。
高考成绩出来,她毫无悬念地考上了全国顶尖的政法大学。而我,则凭着还算过得去的体育成绩,加上一点点狗屎运,考进了一所不好不坏的本地大学,读了个据说很好找工作的计算机专业。
我们去了不同的城市,开始了各自的大学生活。QQ列表里,她的头像再也没有亮起过。我们就像两条相交线,在那个短暂的交点之后,便朝着各自的方向,无限延伸,再无交集。
我以为,这次,王依然这个名字,真的会从我的生命里彻底消失了。
3
命运的狗屎运
大学四年,我过得浑浑噩噩,又他妈热血沸腾。跟所有智商正常的大学男生一样,我翘课、打游戏、通宵喝酒、追学妹（依旧屡战屡败）,偶尔也为期末考试抱抱佛脚。
计算机系的课程,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天书。那些密密麻麻的代码,在我眼里,跟甲骨文没什么区别。但我还是硬着头皮学了下去,因为我妈说,学好计算机,将来不愁找工作,能在大城市买房娶媳妇。
妈的,一想到娶媳妇,我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居然还是王依然那张清汤寡水的脸。操！我真是贱骨头！
大学毕业后,我凭着一份勉强能看的简历和三寸不烂之舌,混进了一家不大不小的互联网公司,成了一名光荣的码农。每天对着电脑屏幕敲敲打打,过着996的福报生活。工资不高不低,饿不死也发不了财。
我开始相亲,在老妈的夺命连环call和七大姑八大姨的热情介绍下,见识了各种类型的奇葩女子。有开口就要三环内全款房的,有要求我婚后上交所有工资卡的,还有见面第一句话就问我祖上有没有遗传性秃顶的……
妈的,爱情这玩意儿,怎么比写代码还难
就在我快要对人生绝望,准备孤独终老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像一颗深水炸弹,在我平静如死水的生活里炸开了锅。
那天我正为了一个bug焦头烂额,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喂,哪位我不耐烦地问。
请问,是徐风吗一个清冷又熟悉的女声。
我愣住了,这声音……操！不会吧
你是……王依然我试探着问,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轻笑：嗯,是我。你还记得我啊
废话！老子这辈子化成灰都记得你！当然,这话我只敢在心里咆哮。
咳咳,记得记得,老同学嘛,怎么会不记得。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点,你怎么会有我电话
我问了以前的班长。她说,我来你这个城市出差,想说……好久不见,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一起吃饭王依然约我吃饭妈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我今天没睡醒在做梦
我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是真的！
好啊好啊！什么时候在哪儿我请客！我激动得语无伦次。
明天晚上七点,地点我待会儿发你微信,我加你一下。
好好好！
挂了电话,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飘了。王依然要跟我吃饭！这他妈比我刚拿到第一个月工资还兴奋！
我立刻打开微信,果然收到了一个好友申请,头像是她,一张穿着职业套装的侧脸照,干练又知性。跟初中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小丫头,简直判若两人。但那双眼睛,依旧清澈明亮。
我颤抖着点了通过。
第二天,我提前一个小时就开始打扮。把衣柜里所有的衣服都翻了出来,试了又试,总觉得配不上女神的约会。最后选了一件自认为最帅气的衬衫和牛仔裤,还特意去楼下理发店吹了个骚包的发型。
到了约定的餐厅,是一家环境优雅的西餐厅。我提前到了十分钟,紧张地坐在位置上,手心直冒汗。
七点整,王依然准时出现了。
她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里面是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西装裤,脚上一双细高跟鞋。头发盘了起来,露出修长的脖颈。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成熟干练的职业女性气息。
妈的,太他妈正了！比我相亲过的所有女人加起来都正！
徐风,好久不见。她朝我微微一笑,在我对面坐下。
好久不见。我感觉自己的舌头都打结了,你……你变漂亮了好多。
说完我就想抽自己,妈的,会不会太直接了
她似乎愣了一下,然后脸颊微微泛红：谢谢,你也……变了不少。
变了不少是变帅了还是变挫了我紧张地看着她。
变得……更成熟了。她笑着说。
操,成熟就是变老了呗！我内心哀嚎。
我们点完餐,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聊各自的大学生活,聊现在的工作。我知道了她现在在一家知名的律所当律师,前途一片光明。而我,则依旧是个苦逼的码农,每天跟bug作斗争。
你还记得吗初中毕业的时候,你给我写的留言是‘祝前程似锦’。我笑着说。
记得啊。她也笑了,现在看来,我的祝福还挺灵验的。
是啊,你现在可是大律师了,前程似锦。我由衷地佩服她。
你呢你的梦想实现了吗她看着我,眼神带着一丝好奇。
我的梦想我挠了挠头,苦笑道：我哪有什么梦想,混口饭吃罢了。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其实……我一直挺佩服你的。她突然开口说道。
佩服我我惊讶地看着她,佩服我什么佩服我考试倒数,还是佩服我上课睡觉
佩服你的勇气。她说,高二那次,谢谢你。
我知道她说的是巷子里那件事。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还记得。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我摆了摆手,心里却乐开了花。
那顿饭,我们吃得很开心。聊了很多过去的事,也聊了很多现在的事。我发现,原来王依然并不是我想象中那么高冷,她也会开玩笑,也会吐槽老板,也会有自己的烦恼。
我们之间,似乎没有了当年的隔阂和距离。
吃完饭,我送她回酒店。路上,我们并肩走着,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这次出差要多久我问。
一个星期左右。
那……有空再一起吃饭我鼓起勇气问。
她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好啊。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几乎每天都跟王依然见面。有时候是一起吃饭,有时候是陪她在城市里逛逛,有时候只是在咖啡馆里坐着聊聊天。
我发现,自己好像……又他妈喜欢上她了。
不,不是又,是一直都喜欢。只是当年太年少,太自卑,不敢承认罢了。
她出差结束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一起在江边散步。
江风吹拂着她的长发,月光洒在她脸上,美得像一幅画。
王依然,我深吸一口气,停住了脚步,我有话想对你说。
她也停了下来,看着我,眼神有些闪烁。
我……我喜欢你。我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她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
空气仿佛凝固了。我紧张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判决。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地开口：徐风,我们……认识很多年了。
我知道。
我们曾经是同桌,是同学,是……出手相助的朋友。
我知道。
我们的人生轨迹,好像一直都不太一样。
我知道。
但是……她顿了顿,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也喜欢你。
操！我没听错吧王依然说她也喜欢我幸福来得太突然,我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我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王依然,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也喜欢你,徐风。她在我的怀里,闷闷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妈的,原来命运的狗屎运,真的会砸到我头上！
不,不对。这可能不是狗屎运。
这可能是我,和她,在漫长的时间里,用无数个微小的瞬间,和一次又一次不经意的回眸,共同蓄谋已久的结果。
4
为你,赴千里
王依然回了她所在的城市。我们开始了异地恋。
妈的,异地恋这玩意儿,简直就是对牛郎织女的现代酷刑。每天只能通过冰冷的手机屏幕,传递着温热的思念。视频通话时,我想摸摸她的脸,却只能摸到一块冰冷的玻璃。她生病了,我只能在电话里干着急,连一杯热水都递不到她手上。
我开始频繁地请假,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去看她。每次见面,都像是久别重逢,恨不得把所有的时间都黏在一起。但分别的时候,又像是生离死别,心痛得无法呼吸。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
半年后,我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我要辞职,去王依然的城市。
当我把这个决定告诉我的狐朋狗友们时,他们都惊呆了。
徐风,你他妈疯了吧工作不要了房子不买了媳妇不娶了胖虎瞪大了眼睛,仿佛我是个外星人。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另一个哥们一脸不解。
值得吗我问自己。
为了王依然,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去一个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值得吗
我想起了初中时,她借给我那块带着淡淡香味的橡皮；我想起了高中时,她在巷子里那双充满担忧的眼睛；我想起了重逢时,她在餐厅里那抹明媚的笑容；我想起了她在江边,对我说我也喜欢你时,那微红的脸颊。
妈的,太值了！
我跟父母摊牌。我妈差点当场犯心脏病,我爸则默默地抽了半包烟。
儿子,你想清楚了我爸沙哑着嗓子问。
爸,妈,我想清楚了。我跪在他们面前,我知道这个决定很自私,很不孝,但王依然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不想再错过她。
我妈哭了,我爸叹了口气。
去吧。我爸说,自己的路,自己选,别后悔就行。
我抱着他们,泪流满面。
辞职、退租、打包行李。一切都进行得很快。
离开这个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我没有太多的留恋。因为我的心,早已飞向了那个有王依然的城市。
当我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王依然面前时,她愣住了,然后眼圈就红了。
徐风,你……
我来了。我张开双臂,王依然,我为你而来。
她扑进我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你这个傻瓜！大傻瓜！她捶打着我的胸膛,声音哽咽。
是啊,我是傻瓜,只对你傻的傻瓜。我紧紧抱着她,闻着她发间的清香,感觉拥有了全世界。
我在王依然的城市租了个小小的单间,开始重新找工作。
妈的,大城市的就业压力,比我想象中还要大。投了无数份简历,都石沉大海。面试了好几家公司,都因为各种原因被拒之门外。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冲动了我是不是个废物
那段时间,我情绪很低落。王依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每天下班回来,都会给我做各种好吃的,鼓励我,安慰我。
徐风,你不是废物,你是我心里最棒的男人。她抱着我,在我耳边轻声说。
可是我……
没有可是。她打断我,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有她这句话,我感觉自己又充满了力量。
终于,在碰壁了一个多月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还是一家互联网公司,职位比以前低,工资也比以前少。但我不在乎,只要能留在这个城市,只要能跟王依然在一起,一切都值得。
生活渐渐安定下来。我们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一起上班下班,一起做饭逛街,一起看电影吵架。日子平淡,却充满了幸福。
我以为,我们的爱情,会像童话故事里那样,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但操蛋的是,现实总比童话残酷。
5
丈母娘看女婿
跟王依然的感情稳定后,她提出要带我回家见父母。
妈的,见家长！这简直是比高考、面试还要恐怖一百倍的终极考验！
我紧张得好几天没睡好觉,脑子里预演了无数遍见面的场景,生怕自己说错话、做错事,给她爸妈留下坏印象。
王依然安慰我说：别紧张,我爸妈人很好的。
我信你个鬼！哪个丈母娘看女婿会一开始就顺眼的尤其是像我这种三无产品——无房无车无存款（好吧,存款还是有一点的,但跟她家比起来,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见面的那天,我特意穿上了我最贵的一套西装（还是为了找工作买的）,提着精心挑选的礼物,跟着王依然,忐忑不安地踏进了她家的大门。
她家住在市中心一个高档小区,房子又大又漂亮,装修得也很有品位。相比之下,我租的那个小单间,简直就是贫民窟。
王依然的爸爸是个儒雅的中年男人,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很斯文。他对我还算客气,问了一些关于我工作和家庭的情况。
而王依然的妈妈……怎么说呢,从我进门开始,她脸上的表情就没怎么变过——一种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她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那眼神,像X光一样,仿佛要把我里里外外都看穿。
吃饭的时候,气氛有些压抑。我努力想找些话题,但王妈妈似乎没什么兴趣跟我聊天。她不停地给王依然夹菜,嘘寒问暖,完全把我当成了空气。
小徐啊,听说你是做计算机的王妈妈终于开口了,语气不咸不淡。
是的,阿姨,我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软件开发。我赶紧回答。
哦,互联网公司啊……她拖长了语调,那工作稳不稳定啊现在这行竞争也挺激烈的吧说不定哪天公司不行了,就失业了。
我操！这话说的,也太他妈直接了吧！
我尴尬地笑了笑：阿姨说的是,不过我们公司目前发展还不错,我也会努力工作的。
依然呢,她是律师,工作体面又稳定,将来前途无量。王妈妈话锋一转,开始夸起了自己的女儿,我们对她期望很高的,希望她能找个门当户对、能互相扶持的伴侣。
门当户对互相扶持这不就是在暗示我配不上王依然吗
我心里有点不爽,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
妈！王依然嗔怪地叫了一声,你胡说什么呢！
我哪有胡说,我说的都是实话。王妈妈瞪了她一眼,婚姻大事,可不能儿戏。
那顿饭,我吃得食不知味,如坐针毡。
回去的路上,王依然一个劲儿地跟我道歉。
徐风,对不起,我妈她说话比较直,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阿姨也是为了你好,我理解。
理解个屁！我心里郁闷得要死。
从那以后,王妈妈对我的态度,就一直是那样不冷不热。她没有明确反对我们在一起,但也没有表示过任何支持。每次我去她家,她都会有意无意地提起谁家的儿子年少有为、事业有成,或者哪个青年才俊在追王依然。
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在她面前卑微到了尘埃里。
有一次,王依然因为一个重要的案子,连续加了好几天班,累得病倒了。我请假去照顾她,给她熬粥、喂药、擦身。王妈妈来看她的时候,看到我笨手笨脚的样子,忍不住又开始数落我。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连个粥都熬不好,将来怎么照顾依然
依然工作那么辛苦,压力那么大,你需要给她的是支持和依靠,而不是拖累。
小徐啊,不是阿姨说你,你真的应该好好规划一下自己的未来。不能总这么得过且过,不然怎么给依然幸福
我低着头,听着她的训斥,心里五味杂陈。
是啊,我凭什么给王依然幸福我没钱没势没背景,工作也不够高大上,我拿什么去跟那些青年才俊比
那一刻,我甚至产生了一丝动摇。我是不是真的配不上王依然我是不是应该放手,让她去找一个更能给她幸福的人
王依然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她拉着我的手,虚弱地笑了笑：徐风,别听我妈胡说。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有没有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开心。
可是……
没有可是。她打断我,我爱你,这就够了。
看着她苍白却坚定的脸,我心里的那些动摇和自卑,瞬间烟消云散。
妈的,去他妈的门当户对！去他妈的青年才俊！老子就是喜欢王依然,王依然也喜欢老子,这就够了！
为了王依然,我愿意与全世界为敌,哪怕那个敌人是她妈！
6
不分离的螺旋线
日子还在继续。我和王依然的感情,并没有因为她母亲的微词而受到太大影响。我们依旧过着我们的小日子,努力工作,努力生活,努力让彼此变得更好。
我开始利用业余时间,学习新的编程语言和技术,提升自己的专业能力。我知道,我不能永远当一个普通的码农,我要变得更强,强到足以让王妈妈刮目相看,强到足以给王依然一个稳定幸福的未来。
王依然也一直在默默支持我。她会帮我搜集各种学习资料,会在我熬夜学习的时候给我泡一杯热咖啡,会在我取得一点点进步的时候给我最热烈的鼓励。
徐风,你好棒！她会抱着我的脖子,在我脸上狠狠亲一口。
妈的,这种感觉,比我拿到年终奖还要爽！
我们开始一起规划未来。买一套小小的房子,养一只可爱的猫,生一个像王依然一样漂亮聪明的女儿（当然,如果像我一样帅气逼人也行）。
当然,王妈妈的敲打还是时不时会出现。
她会不经意地提起,王依然的某个大学同学嫁了个富二代,现在过着阔太太的生活。
她会无意中透露,某个法院院长的儿子对王依然很有好感,想约她吃饭。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在心里默默地竖起中指：操！老子不怕！
我知道,这场丈母娘与女婿的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但我有信心,也有决心,打赢这场战争。因为我身边,有王依然。
有一次,我们一起回我老家。我妈拉着王依然的手,嘘寒问暖,喜欢得不得了。我爸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一个劲儿地夸王依然懂事能干。
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所有的付出和努力,都是值得的。
从老家回来的火车上,王依然靠在我的肩膀上,睡得很沉。
我看着她熟睡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做什么美梦。
我突然想起初中时,我们还是同桌。她是高高在上的学霸女神,我是不学无术的学渣废柴。我们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不可能有交集。
后来,因为那场狗血的英雄救美,我们这两条平行线,有了一个短暂的交点。然后,又渐行渐远。
再后来,命运的狗屎运（或者说是我们共同的蓄谋已久）,让我们再次相遇。这一次,我们不再是平行线,也不是相交后就分开的线,我们……我们好像变成了两条缠绕在一起的螺旋线,共同前进,永不分离。
未来会怎样我不知道。
王妈妈会不会最终接受我我不知道。
我们能不能买得起房子,养得起孩子我也不知道。
人生就像一场大型的俄罗斯方块,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掉下来的是什么形状的方块。你只能努力地把它摆放到合适的位置,争取不让它Game
Over。
但我知道,只要王依然在我身边,我就有勇气面对一切未知和挑战。
火车咣当咣当在轨道上行驶着,载着我们,驶向未知的远方。
窗外的风景不断变换,就像我们的人生,充满了变数和惊喜。
我低头,在王依然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王依然,我在心里默默地说,谢谢你,出现在我的青春里,惊艳了我的时光,温暖了我的余生。
7
起点
一年后。
我依然在那个互联网公司苦逼地敲着代码,但职位往上升了一级,工资也涨了不少。王依然的律师事业也蒸蒸日上,成了律所里最年轻的合伙人之一。
我们用攒下的钱,付了首付,买了一套小小的两居室,虽然不大,但充满了温馨。我们还养了一只叫狗蛋的橘猫,肥得像个球,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躺在阳台上晒太阳。
王妈妈对我的态度,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转变。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冷嘲热讽,偶尔还会夸我做的红烧肉好吃（虽然我知道,那是因为王依然偷偷在旁边指导）。
这天是周末,阳光很好。我和王依然带着狗蛋,去郊外的公园野餐。
狗蛋在草地上撒欢打滚,王依然靠在我的肩膀上,看着远处嬉笑打闹的孩子们。
徐风,她突然开口,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也生一个那么可爱的孩子
当然会。我搂着她的肩膀,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而且,肯定比他们更可爱,因为有我们这么优秀的基因。
去你的！她笑着捶了我一下。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微风轻轻地吹拂着。一切都那么美好,那么不真实。
徐风,她又开口,声音有些犹豫,我妈昨天跟我说……说她想让我们下个月订婚。
我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我妈同意我们订婚了！王依然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像淬了星光。
操！幸福来得太突然,我感觉自己像被一块巨大的馅饼砸中了脑袋！
我一把抱起王依然,在草地上兴奋地转了好几个圈。
王依然！我们成功了！我们终于成功了！
狗蛋被我们的举动吓了一跳,喵呜喵呜地叫着,绕着我们打转。
远处的夕阳,把天空染成了绚丽的橘红色。
我看着怀里笑靥如花的王依然,觉得这一刻,就是永恒。
当然,我知道,订婚只是一个新的开始。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会有各种各样的挑战和考验。比如,王妈妈会不会在彩礼问题上刁难我比如,我们能不能平衡好工作和家庭比如,将来孩子的教育问题……
妈的,一想到这些,我又开始头大了。
但那又怎样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只要身边有她,我就什么都不怕。
那些年,我们好像没一起追过同一个女孩。
但幸运的是,我追到了我生命中唯一想追的那个女孩。
而且,她也抓住了我的手。
这就够了。
至于未来
管他妈的！
先活在当下,享受这一刻的幸福,就对了！
（全文完……或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