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果你怎么会认识她小雅的声音突然尖锐,手指死死攥住裙角,指节发白。我盯着她颤抖的瞳孔,那里面的恐惧像潮水般涌出——这个在风月场里见惯肮脏的女孩,此刻竟因为一个名字吓得魂不附体。通讯器突然震动,苏晴的第十七通未接来电在屏幕上闪烁,而我满脑子都是洗浴中心监控里那个模糊的身影:半个月前,穿着白裙的夏果被豹哥搂着腰走进VIP包厢,再也没走出来...
01
夜深人静时,那两个潜伏在暗处的名字——月影、秦风遥,总像鬼魅般在我脑海中浮现。这份隐忧,如同平静湖面下的一丝暗流,让我无法彻底心安。大齐的盛世画卷才刚刚展开,我与萧绝的路,也才刚刚开始。前方,是否还会有未知的风浪
呼……吸……呼……
浓重的消毒水味混杂着汗臭和金属摩擦的冰冷气息,直往鼻腔里钻。
我咬紧牙关,汗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额角滑落,滴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砸开一小片湿痕。手臂的肌肉已经酸胀到了极限,每一次撑起身体,都像是扛着一座山。
最后十个!坚持住!耳边传来教官沙哑的嘶吼,像一把钝刀子在神经上刮擦。
周围是此起彼伏的粗重喘息,还有身体与地面摩擦发出的沙沙声。这里是蜂巢的B区训练场,钢铁和汗水浇筑的地狱。
终于,在肌肉彻底撕裂前,我完成了最后一个俯卧撑,整个人像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胸膛剧烈起伏,贪婪地吸着每一口带着铁锈味的空气。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
在这鬼地方,能打给我的私人通讯器的,只有那么几个人。
我喘着粗气,摸出通讯器,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刺目的字——苏晴。
心脏猛地一缩,犹豫了几秒,我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秦风!你他妈是不是死了!
电话那头,苏晴的咆哮声如同惊雷般炸开,带着浓重的哭腔,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啊!
玩消失你以为你是谁啊人间蒸发是不是很酷你知不知道老娘差点报警说你失踪了!
一连串的网络热梗和狠话,像机关枪一样扫射过来,情绪激烈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听筒,掐住我的脖子。
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周围。训练刚结束,几个队友正歪歪扭扭地靠在墙边喘气,听到这边的动静,几双带着戏谑的眼睛齐刷刷地瞟了过来。
该死!
我急中生智,清了清因力竭而沙哑的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更虚弱几分:喂……晴晴啊,咳咳……我,我刚做完阑尾炎手术,信号不太好,你,你说什么
电话那头的苏晴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哭声更大了:阑尾炎你什么时候做的手术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不是……是不是快不行了
我头皮一阵发麻,这丫头的脑回路总是这么清奇。
没事没事,小手术,刚醒,头还有点晕……我含糊其辞地应付着,心里却是一阵烦躁和无奈。对苏晴,我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亏欠。当初离开她,也是迫不得已。
那你好好休息,不许再关机了!听见没有!等你好点了我去看你!苏晴吸了吸鼻子,语气软了下来,却依旧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嗯,好,先挂了,医生叫我了。我胡乱找了个借口,匆匆挂断了电话,长长舒了口气。
哟,阿风,这是弟妹查岗呢龙哥,我们小队的头儿,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勾着我的脖子,挤眉弄眼地调侃道,阑尾炎手术亏你想得出来!我看你是妻管严手术吧!
旁边的大奎和猴子也凑了过来,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大奎是个身高一米九的猛男,此刻却像个八卦的婆娘:风哥,可以啊,这小辣椒够劲儿!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那股火爆脾气!
猴子瘦小精干,最擅长攀爬和潜入,此刻也咧着嘴:就是就是,嫂子这夺命连环call,比咱们紧急集合哨还提神!
我苦笑着揉了揉太阳穴:行了,别拿我开涮了。
龙哥拍了拍我的肩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兄弟,看你这被榨干的样子,肯定是‘操劳过度’。这样,这周末上面特批我们放风一天,哥带你去个好地方,好好‘放松放松’,见识见识真正的‘花花世界’!
什么地方我有些警惕。龙哥口中的好地方,十有八九不是什么正经去处。
龙哥大手一挥,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红川娱乐城!听说那里,什么都有!保证让你这个‘刚下手术台’的病人,体验一把什么叫‘人间天堂’!
红川娱乐城……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瞳孔不易察觉地缩了一下,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丝异样的波澜。
02
红川娱乐城……
这四个字像一根无形的针,在我脑子里扎了一下。
龙哥见我没吭声,以为我还在为苏晴的事儿犯愁,大手揽着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差点把我刚恢复一点的骨头给勒散架:怎么,阿风,怕弟妹再来个夺命连环call放心,今儿个哥给你撑腰!天塌下来,有哥顶着!
他那张络腮胡的脸上,挤满了兄弟我懂你的表情。
我扯了扯嘴角,没接这茬。
蜂巢的规矩,周末放风,通讯器一律上交,除非有紧急任务联络。苏晴那边,暂时是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只是这红川娱乐城……
行了,都别磨蹭了,赶紧换衣服滚蛋!龙哥大手一挥,率先朝更衣室走去,妈的,这身臭汗,老子自己都嫌弃!
大奎和猴子怪叫着跟了上去,活像两只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野猴子。
我慢吞吞地跟在后面,脱下那身几乎长在身上的迷彩作训服,汗水浸透的布料黏在皮肤上,撕扯下来都带着一股酸臭。换上最简单的T恤牛仔裤,感觉整个人都轻了几分,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走出基地大门,一股混杂着尾气、食物油烟和尘土的熟悉气息扑面而来。街边小贩的叫卖声、汽车急促的鸣笛声、路人模糊的交谈声,像潮水般涌入耳蜗。
恍如隔世。
我们几个月没接触过这种纯粹的都市喧嚣了。在蜂巢里,只有训练的嘶吼、器械的撞击,还有死一般的寂静。
龙哥搞来一辆半旧的越野车,据说是他某个道上的朋友赞助的。大奎一屁股坐进副驾,车身都跟着沉了沉。我和猴子挤在后座。
车子发动,汇入车流。龙哥一边开车,一边熟练地打开了车载广播。
欢迎收听今晚的《津城夜话》,我是你们的老朋友,午夜DJ阿明……一个磁性却带着几分油腻的男声从音响里传出来,今天我们来聊一个比较私密的话题,关于……呃,特殊的癖好。我们有位听众,王先生,他说他对穿过的袜子有种难以言喻的迷恋……
我嘴角抽了抽。
猴子已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大腿上拍了一下:我操,龙哥,你这什么品味听这种玩意儿
大奎也咧着大嘴,笑得前仰后合:袜子哈哈哈,这哥们儿口味够重啊!下次咱们训练完,袜子别扔,给这位王先生寄过去,保准是原味儿的!
龙哥瞪了他们一眼:笑个屁!这叫了解社会百态!你们懂个锤子!嘴上这么说,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方向盘都跟着抖了抖。
电台里的主持人还在一本正经地分析:王先生的这种情况呢,在心理学上被称为恋物癖的一种,其实并不少见。我们应该以一种包容和理解的心态去看待……
车厢里充斥着快活的空气,以及一种说不出的荒诞感。我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灯光,心里那点因为红川娱乐城而泛起的波澜,暂时被这股不正经的氛围冲淡了不少。
大概半小时后,车子在一栋灯火辉煌的建筑前停下。
红川娱乐城五个烫金大字在夜色中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巨大的LED屏幕上滚动播放着衣着暴露的男女跳舞的画面。门口豪车云集,穿着暴露的女人和满身酒气的男人勾肩搭背地进进出出。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像一把重锤,一下下砸在心口。
怎么样,兄弟们龙哥熄了火,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这地方,够劲儿吧
猴子眼睛都看直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乖乖……这、这就是传说中的销金窟啊!
大奎也搓着手,一脸的兴奋:走走走,等不及了!
我跟着他们下了车,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和酒精味混杂在一起,直冲鼻腔。
龙哥显然是这里的常客,熟门熟路地带着我们穿过喧嚣的大厅,直接进了一个KTV包厢。
包厢里灯光迷离,音响效果极好。刚坐下,果盘小吃和啤酒就流水似的送了上来。
先来热热身!龙哥拿起话筒,点了一首撕心裂肺的摇滚,扯着嗓子就吼了起来。那调子,跑得比猴子翻墙还快。
大奎不甘示弱,抢过另一个话筒,开始了他的狼嚎。猴子则在一旁瞎起哄,时不时还跟着哼两句,那声音,简直是对耳朵的酷刑。
我默默地坐在角落,给自己倒了杯啤酒,看着他们群魔乱舞。这种场合,我向来没什么参与感。
哎,阿风,别光看着啊,你也来一首!猴子闹腾够了,把话筒塞到我手里,别装深沉了,我知道你小子会唱歌!
我五音不全。我试图推辞。
少来!上次在禁闭室,我可听见你哼歌了,有板有眼的!猴子不依不饶。
龙哥和大奎也跟着起哄:对对对,阿风,露一手!让哥几个开开眼!
推脱不过,我只好接过话筒,在点歌机上随意划拉着。屏幕上全是些当下流行的口水歌,情情爱爱的,腻歪得慌。
指尖无意识地滑动,最后停留在了一首名字很普通的歌上——《孤星》。这首歌很老,也很冷门,几乎没什么人听过。词曲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苍凉和落拓。
就这个吧。我淡淡道。
音乐前奏响起,是一段低沉的吉他扫弦,带着几分压抑。包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连最闹腾的猴子都停下了动作,有些诧异地看着我。
我握着话筒,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平静。
夜色如墨,星光微弱……
一开口,我自己都愣了一下。不是平日里说话的粗犷,也不是刻意压低的沙哑,而是一种带着些许磁性,又夹杂着一丝沧桑的低沉嗓音。
一个人,一条路,一杯烈酒断了魂……
歌词很简单,却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人的情绪。我没有用什么技巧,只是平静地叙述着,把歌里的那种孤独和决绝唱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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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静得落针可闻。龙哥张着嘴,忘了手里的啤酒。大奎瞪大了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我。猴子则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谁懂我,这江湖,身不由己的沉沦……
一曲唱罢,余音袅袅。
几秒钟的死寂后,猴子第一个怪叫起来:我操!阿风!你他妈藏得够深啊!这嗓子,不去当歌星可惜了!
大奎也猛地一拍大腿:牛逼!风哥,你这歌唱得,比他娘的原唱还有味道!
龙哥直接走过来,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睛里闪着光:好小子!真人不露相啊!这歌,有故事!
包厢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开了一条缝,几个路过的服务生和客人正扒着门缝往里瞧,脸上满是惊艳。
我放下话筒,拿起啤酒喝了一口,掩饰住内心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这首歌,确实勾起了我一些不想回忆的过往。
气氛被我这一嗓子彻底点燃。
龙哥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唱歌只是开胃菜,润润喉咙!今晚的重头戏,还在后头!他神秘一笑,大手一挥,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兴奋:兄弟们,养精蓄锐这么久,是时候真正‘放松放松’了!洗浴中心,走起!
猴子和大奎立刻发出一阵心领神会的狼嚎。
我看着他们亢奋的样子,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洗浴中心……龙哥口中的放松,恐怕不止是泡个澡那么简单。
03
车子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了一家灯火辉煌的洗浴中心门口。霓虹灯闪烁着暧昧的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热气,混杂着浓郁的香薰和隐约的消毒水味儿,与KTV的喧嚣不同,这里透着一股子慵懒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龙哥,您来啦!一个穿着旗袍,身段玲珑的女人扭着腰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笑,声音甜得发腻。她就是梅姐,这儿的老板娘,风情万种,眼角眉梢都带着生意人的精明。
龙哥熟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梅姐,老规矩,安排几个好的,让兄弟们松快松快。
梅姐立刻会意,领着我们进了金碧辉煌的休息大厅,柔软的地毯几乎能陷进脚踝。她打了个响指,很快,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年轻女孩低眉顺眼地走了过来,站成一排。
猴子和大奎的目光在她们身上扫了一圈,猴子撇撇嘴:梅姐,这就是你这儿最好的了看着不怎么样啊,是不是好货都让人给挑走了
大奎也跟着嚷嚷:就是,这几个歪瓜裂枣的,打发叫花子呢
梅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换上了一副为难的神色,压低声音道:哎哟,几位爷,真不是我不尽心。实在是……今天来了个不好惹的主儿,本地的豹子,把咱们这儿最顶尖的那几个都给包圆了,现在正在楼上贵宾区呢。
豹子龙哥端起服务生送上的茶水,轻轻吹了口气,眼皮都没抬一下。
是啊,梅姐叹了口气,就是这一片儿有名的混混头子,带着十几个兄弟,个个膀大腰圆,纹着龙虎豹的,嗓门儿比谁都大,正霸占着最好的房间和技师呢。她指了指楼上一个方向,那边隐约传来男人粗野的笑骂声和女人的娇嗔。
龙哥放下茶杯,杯底和桌面碰出一声轻响。他眼神倏地一冷,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哦还有这种事他没多说废话,偏头看向大奎和猴子,去,跟豹哥‘交涉交涉’。
猴子和大奎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然的坏笑。
阿风,你也跟着去。龙哥又点了我的名。
我点了点头,站起身。
我们三个并排朝着楼梯口走去,原本懒散地靠在沙发上的大奎,此刻腰杆挺得笔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鼓点上。猴子收起了嬉皮笑脸,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嘴角那抹惯常的弧度也消失了。我们三个人的气场,与周围弥漫的香薰和靡靡之音格格不入,几个路过的服务生都下意识地避开了我们的目光,加快了脚步。
贵宾区的走廊比楼下安静许多,但也更压抑。梅姐指了指最里面一间紧闭的房门,小声道:就是那间。
猴子二话不说,抬脚就踹在了门上。
砰!一声巨响。
操!谁他妈找死!里面立刻传来一声暴怒的吼叫。
房门被我们推开,一股混杂着酒气、汗臭和劣质香水味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包间里灯光昏暗,几个赤着上身的壮汉围坐在一张大圆桌旁,桌上杯盘狼藉。一个脖子上戴着拇指粗金链子,胳膊上纹着一只下山猛虎的男人正搂着两个衣着暴露的女人,满脸横肉,正是那所谓的豹子。
他看到我们三个,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猛地推开怀里的女人,抓起桌上的一个啤酒瓶就站了起来:你们他妈的是谁敢踹老子的门!他身后那几个小弟也呼啦一下站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
大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没说话,只是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从旁边的空桌上拿起一个玻璃啤酒杯,五指稍一用力。
咔嚓!
清脆的响声在包间里格外刺耳,那厚实的玻璃杯在他手里应声而裂,碎成了几块,玻璃碴子掉在地上。
豹子脸上的怒气瞬间凝固,眼角抽搐了一下。
猴子则慢悠悠地走到一个小弟面前,那小弟正想往前冲,猴子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带着一股子狠劲。那小弟喉咙里嗬嗬两声,竟然后退了半步,不敢再动。
我站在他们两人身后,双手插在裤兜里,没有说话,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太大变化。我只是平静地看着那个豹子,目光沉静如水,却又像深不见底的寒潭。我知道,有时候,沉默比任何叫嚣都更有力量。
豹子握着酒瓶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不是傻子,大奎那一手,猴子那眼神,还有我这个一声不吭却让他脊背发凉的人,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今天踢到铁板了,而且是块钢板。
包间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几……几位大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豹子脸上的横肉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也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知道……是哪阵风把几位吹来了
龙哥的声音适时地从我们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豹子是吧我的人想松快松快,听说你这儿占了最好的资源
豹子一听这声音,脸色又白了几分,他显然是听出了龙哥的声音,或者至少是感受到了那种不容置疑的威压。
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结结巴巴地说道:误会,都是误会!我……我不知道是龙哥的人……那什么,姑娘们,还不快……快去陪几位大哥!他对着那几个原本在他怀里,此刻吓得瑟瑟发抖的女人吼道。
那几个女人如蒙大赦,慌忙从豹子身边跑开,低着头站到了我们这边。
豹子看着我们,脸上强撑着笑,眼神里却满是屈辱和不甘,骂骂咧咧地嘟囔了几句,但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梅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上来,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一幕,张大了嘴巴,满眼的难以置信。周围几个原本在看热闹的包间,此刻也都没了声音,只有我们这边压倒性的气场在弥漫。
大奎和猴子脸上重新露出了那种熟悉的,带着几分痞气的笑容。
我看着豹子那副色厉内荏的熊样,心里没什么波澜。这种场面,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只是,龙哥口中的放松,真的只是这样吗我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04
豹子那帮人被龙哥的手下带走,包间里很快就清净下来。龙哥似乎也没了兴致,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一声你们玩,就带着几个人先走了。
大奎和猴子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那种果然如此的笑容,仿佛刚才那点小插曲,不过是饭前的一道开胃小菜。
梅姐满脸堆笑地又凑了上来,那腰弯得更低了:几位大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刚刚多有得罪,我给几位重新安排,保证都是咱们这儿最顶尖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手势,很快,几个穿着清凉的女人鱼贯而入,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
大奎咧嘴一笑,随手搂过一个身材丰满的,猴子则挑了个看起来最妖娆的,两人勾肩搭背地就进了旁边的豪华包间。
梅姐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这位大哥,您看……
我摆了摆手,有些意兴阑珊。龙哥说的放松,大概就是这样了。可我此刻,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反而更重了。
给我找个安静点的房间,再叫个……干净点的姑娘吧。我淡淡地说道。
梅姐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哈腰:明白,明白!您这边请!
她把我引到了走廊尽头的一个小包间,装潢不如大奎他们那间奢华,但也算雅致。很快,一个女孩低着头走了进来。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最多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件素色的连衣裙,脸上没什么浓妆,只是眼圈有些发黑,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疲惫。她不像其他那些女孩一样急于展现自己的魅力,反而有些怯生生的,眼神也有些闪躲。
大哥好,我叫小雅。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我点了点头,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吧。
小雅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但还是依言坐下了,双手有些不安地绞在一起。
包间里只开了几盏壁灯,光线有些昏暗。
我打量着她,她很瘦,连衣裙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空荡。那双眼睛,虽然带着疲惫,但仔细看,却很清澈,像山涧里的泉水。
不知怎的,苏晴那张带着怒气和失望的脸,又一次浮现在我眼前。还有夏果,那个模糊的,只存在于我记忆碎片中的身影。
一阵强烈的空虚感袭来,像潮水般将我淹没。欲望,这种最原始的冲动,在这一刻,竟然奇异地消退了。我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疲惫,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这种纸醉金迷,这种声色犬马,到底有什么意义
小雅见我久久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似乎有些紧张,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小声问道:大哥,您……您需要我做点什么
她的声音将我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她站起身,似乎准备开始她工作的流程。
等等。我开口叫住了她。
她停下动作,有些茫然地看着我。
坐下吧。我指了指沙发,不用那么紧张,我今天……不想做别的,就聊聊天,或者你随便给我按按肩颈就行。
小雅脸上的表情明显一僵,随即,那双疲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紧接着,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坐回了沙发上,只是身体依旧有些紧绷。
大哥……您真好。她小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激。
我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好人我可算不上。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我问她为什么会来这里,她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家里弟弟要上学,母亲身体又不好,她需要钱。很俗套的理由,却也真实得让人心酸。她说起这些的时候,语气很平静,没有抱怨,也没有自怨自艾,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听着,偶尔回应几句。她说的那些底层生活的无奈和辛酸,我并不陌生。在这个光鲜亮丽的城市阴影下,总有太多这样的人,为了生存,不得不放弃很多东西。
看着她那张年轻却写满沧桑的脸,我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这个女孩,和那些主动投怀送抱,满眼都是欲望的女人不一样。
你……一直在这里做吗我随口问道。
她摇了摇头:不是,我也是前不久才来的,之前在一家小饭馆打工,老板跑路了,欠了我们好几个月工资。
那你认识的人多吗在这里。
她想了想,说:不算多,大家……都挺忙的。
我嗯了一声,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或许是心底那丝不安还在作祟,或许只是无心之举,我突然问了一句: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夏果的女孩
我说得很随意,就像是随口一提,并没有抱任何希望。毕竟,这座城市这么大,同名同姓的人也多。
然而,小雅的反应,却让我心头猛地一跳。
她原本还算放松的身体瞬间僵硬,端着水杯的手也抖了一下,水洒出来几滴。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平静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震惊,甚至还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她的嘴唇哆嗦着,声音都变了调:你……你怎么会……你认识夏果
05
小雅的反应,像一盆冰水从我头顶浇下,瞬间浇灭了我所有的漫不经心。
她端着水杯的手剧烈地抖着,水渍在素色的连衣裙上晕开一小片深色。那双原本还算平静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震惊,甚至还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你……你怎么会……你认识夏果她的嘴唇哆嗦着,声音都变了调,尖细得有些刺耳。
我死死盯着她,每一个毛孔都似乎在叫嚣着。
你认识她我的声音也有些发紧,尽量克制着,却还是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她现在在哪里
小雅被我吓到了,身体猛地向后缩了缩,眼神闪烁不定,像是受惊的小鹿。
包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壁灯昏黄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摇晃的阴影,让她那张本就疲惫的脸更添了几分憔悴。
我……我……她支吾着,眼神飘忽,不敢与我对视。
告诉我!我加重了语气,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得像要穿透她。
她被我逼得没办法,眼圈一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还是泄了气一般,肩膀垮了下来。
我……我认识她。她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带着哭腔,夏果……夏果她……她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
朋友
我的心又是一沉。夏果,竟然也沦落到这种地方
她……她很照顾我。小雅吸了吸鼻子,声音依旧沙哑,我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总是被人欺负。是夏果姐帮我,教我怎么应付那些客人,怎么保护自己。
她说起夏果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一种依赖和感激,那双疲惫的眼睛里,也似乎多了一丝光彩。
夏果姐人很好的,她不像……不像其他人那样。小雅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她总是安安静静的,话不多,但看人的眼神很干净。
干净……
这两个字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我心里。
我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片段。
阳光下,一个女孩扬着脸,笑容灿烂得晃眼。她递给我一瓶水,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光。
秦风,你别总是皱着眉头嘛,笑一笑才好看!
清脆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那是夏果。
曾经的夏果。
胸口一阵窒息般的疼痛袭来,我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她……她现在怎么样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干涩得厉害。
小雅脸上的那点光彩瞬间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忧虑和恐惧。
她低下头,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夏果姐……夏果姐她……她失踪了!
失踪我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什么意思什么时候的事
就……就是大概半个月前。小雅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那天晚上,她说她有点不舒服,想提前下班。领班开始不同意,后来不知道夏果姐跟她说了什么,就让她走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她就再也没回来过。小雅抬起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我去她租的房子找过她,房东说她好几天没回去了,东西都还在。我给她打电话,也一直关机。我问遍了这里所有可能认识她的人,都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半个月……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像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她失踪前,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飞快地转动着。
小雅努力回忆着,眉头紧锁:异常……我想想……失踪前几天,夏果姐好像是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有时候会一个人发呆。有一次我看到她偷偷在哭。

嗯,小雅点头,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就说想家了。至于得罪人……夏果姐脾气那么好,平时也很低调,应该……应该不会得罪什么人吧不过……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前段时间,好像有个客人总来缠着她,出手很大方,但夏果姐一直躲着他,好像很怕他的样子。
什么客人叫什么长什么样我立刻追问。
我……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大家都叫他豹哥。小雅回忆道,个子不高,有点胖,脖子上戴着很粗的金链子,手臂上好像有纹身,说话很凶。
豹哥……
我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夏果姐失踪后,那个豹哥还来过几次,指名要找夏果姐,发现人不见了,还发了很大的火,把经理都骂了一顿。小雅补充道,脸上带着后怕的表情。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
夏果,你到底遇到了什么
大哥……小雅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你……你是不是知道夏果姐什么事你能不能……能不能帮帮她
她似乎把我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看着她那张布满泪痕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帮她我现在自身都难保,被困在这个鬼地方,怎么帮
可是,一想到夏果可能身处险境,甚至已经……我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痛得无法呼吸。
那个曾经笑容明媚的女孩,那个在我记忆碎片中占据着重要位置的夏果……
我不能坐视不理。
我知道了。我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但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会想办法查清楚这件事。
真……真的吗小雅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丝希望的光芒,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太好了!太好了!大哥,谢谢你!谢谢你!
我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
现在还不是说谢谢的时候。
豹哥,大奎……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我看着小雅,又问了一句:夏果有没有跟你提过,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小雅摇了摇头:没有细说,只说家里出了点事,急需用钱。她很少提家里的事。
我点了点头,心中疑云更重。
夏果的失踪,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你先别声张,我叮嘱小雅,也别让任何人知道你跟我说过这些。
小雅用力点头:我明白,大哥,我谁也不说。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
你先回去吧。
小雅迟疑了一下,小声说:大哥,那你……
我再待一会儿。
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包间。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我一个人,昏暗的灯光下,烟雾缭绕。
我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夏果的影子,和她最后留下的那些谜团。
还有,小雅描述的那个豹哥。
在这个龙蛇混杂的地方,一个叫豹哥的人,会是大奎的手下吗
如果是,那夏果的失踪,会不会跟大奎有关
一想到这个可能,我的后背就一阵发凉。
不行,我必须尽快搞清楚。
我猛地睁开眼,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
大奎,你最好别跟这件事有关。
06
小雅离开后,包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烟雾还未散尽,混杂着廉价香水和绝望的气息,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夜场喧嚣了一宿,也到了该落幕的时候。
我从口袋里摸出钱包,抽出厚厚一沓钞票,放在茶几上,又找了张点歌单,在背面写下了我的卫星电话号码——一个轻易不会启用的号码。
做完这一切,我起身,拉开包间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走廊依旧灯红酒绿,只是少了些许人气,多了几分疲惫。几个喝得东倒西歪的男女互相搀扶着,嘴里还在胡言乱语。
路过吧台时,我看到小雅正低着头收拾东西,眼眶还是红的。
我没说话,只是将那沓钱和写着号码的纸条塞到了她手里。
她猛地抬头,看到是我,又看到手里的东西,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
拿着,我声音不大,但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以后有任何关于夏果的消息,或者你自己有麻烦,打这个电话。
她眼里的泪水又涌了出来,用力点了点头,把东西紧紧攥在手里,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没再停留,径直走出了这家洗浴中心。
凌晨的冷风一吹,酒意散了大半,但心里的那股沉闷却越发凝重。来的时候,我只想着完成任务,尽快摆脱这个鬼地方。现在,夏果的失踪像一块巨石压在我心头,让我无法轻松。
回到我们临时的落脚点,一推开门,刺鼻的烟味和酒气扑面而来。
老炮和猴子他们几个正围着一张小桌子,桌上摆满了空酒瓶和食物残渣,显然是激战了一夜。
哟,风哥回来了!猴子眼尖,第一个看到我,咧着嘴笑,怎么样,昨晚那小妹服务到位不我看你俩在包间里嘀嘀咕咕半天,是不是擦出什么火花了
就是,风哥,你这可不够意思啊,有情况也不跟兄弟们分享分享。老炮也跟着起哄,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是不是被你那不近女色的定力给破功了
我懒得理会他们的调侃,身上的疲惫和心里的烦躁让我没什么心情开玩笑。
少废话,我摆了摆手,走到一旁倒了杯水灌下去,任务完成了,准备撤。
见我脸色不对,他们也识趣地收起了玩笑。
风哥,你没事吧怎么看着心事重重的大熊瓮声瓮气地问了一句,他块头大,心思却比猴子他们细腻些。
没事。我敷衍了一句,不想多说。夏果的事情,现在还不是告诉他们的时候。
返回基地的路程很沉默。车子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从灯红酒绿的城镇边缘,逐渐变成了荒凉萧索的戈壁。
基地的轮廓在晨曦中渐渐清晰,那冰冷的钢铁建筑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车门打开,一股熟悉的、带着消毒水味的冰冷空气涌入,瞬间将我从昨夜的迷离中拉回了现实。
基地的纪律和规矩像无形的枷锁,重新套在了身上。但我知道,我的心已经不一样了。夏果的影子,豹哥那张凶恶的脸,还有小雅无助的泪水,在我脑海里盘旋不去,像一根刺,扎得我生疼。
接下来的几天,基地一切如常。枯燥的训练,严格的作息。
但我明显感觉到,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龙哥召集我们开过一次短会,脸色有些凝重。他说最近外面不太平,让我们提高警惕,减少不必要的外出。
我注意到,基地外围的警戒级别似乎也提升了。巡逻的兄弟表情更加严肃,眼神也更加警惕。
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两个负责情报的兄弟在低声交谈,提到了豹哥、地盘、冲突之类的字眼。
我的心猛地一跳。难道是豹哥那边有什么动静他因为夏果的失踪,或者因为其他事情,开始不安分了
我不敢确定这是否和夏果有关,但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头蔓延。豹哥那种地头蛇,睚眦必报,如果他觉得在夏果的事情上丢了面子,或者他本来就参与其中,那事情就麻烦了。
我必须尽快行动起来。
我开始利用一切可利用的间隙,暗中规划调查夏果的事情。
基地的资源,我暂时不敢动用。这里的每一双眼睛都雪亮,任何异常的举动都可能引起怀疑,甚至暴露我的身份。
我只能依靠自己。
我回忆着小雅说的每一个细节,豹哥的样貌特征,他常去的场子,夏果失踪前后的反常。
我需要一个切入点,一个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切入点。
或许,可以从小雅给的那个豹哥经常出没的场所入手但这太冒险,我现在的身份不容许我轻易涉足那些地方。
那么,从夏果的背景查起她为什么急需用钱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些都需要信息。而我现在最缺的就是安全可靠的信息来源。
这天黄昏,结束了一天的强化训练,我独自一人站在训练场边缘。
夕阳的余晖将整个基地染上了一层金红色,远处的荒漠延伸到天际,苍凉而孤寂。
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胸腔中那股压抑不住的躁动。
夏果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彻底打乱了我原本只想隐藏自己,等待时机的计划。
我知道,新的危险和挑战已经悄然来临。
这一次,不仅仅是基地的任务,更是我个人的执念。
大奎,豹哥,夏果……这些人和事,像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慢慢收紧。
而我,必须在这张网彻底困住我之前,找到真相。
我的目光投向远方,那片被夜色逐渐吞噬的城市。
夏果,你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