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深宫初遇
我入宫那日,正值春末夏初,御花园里的牡丹开得正盛。母亲含着泪为我梳头,说我们温家小门小户,能出个才人已是祖上积德。我那时天真,以为只要安分守己,便能在这深宫中求得一隅安宁。
才人温氏,年十六,工部尚书温明远之女。
太监尖细的嗓音在殿内回荡,我低垂着头,却能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是皇上的目光,我知道。我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却不敢抬头。
抬起头来。皇上的声音低沉威严。
我缓缓抬头,正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一条毒蛇,正吐着信子审视它的猎物。后来我才知道,那日皇上在二十位秀女中只看中了我一人,这为我招来了多少嫉恨。
倒是个美人胚子。皇上轻笑一声,随手将一枚玉佩丢在我面前,赐居兰林苑吧。
我叩首谢恩,却不知这看似荣宠的开端,实则是将我推向了深渊的边缘。
入宫第三日,我便见到了贵妃娘娘。她坐在高高的凤座上,一袭绛紫色宫装,发间的金凤步摇随着她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这就是新入宫的温才人她声音甜腻,却让我脊背发凉,果然生得一副狐媚样子。
我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冷的地砖:嫔妾不敢。
不敢她忽然笑了,本宫看你是太敢了。入宫三日,皇上就召了你两次,连本宫的生辰宴都提前离席去你那里。
我浑身发抖,不知该如何应答。这时,一只绣着金线的绣鞋出现在我眼前,鞋尖挑起我的下巴。贵妃俯视着我,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记住,这后宫是本宫说了算。你若识相,就安分些;若不识相...她收回脚,轻描淡写地说,本宫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那日回到兰林苑,我的贴身宫女青柳发现我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一边为我更衣一边低声道:主子千万小心,贵妃娘娘最是善妒,前年有个贵人不过是被皇上多看了两眼,后来就...
就怎样我追问。
青柳摇摇头,不肯再说。但她的眼神告诉我,那贵人必定遭遇了不测。
我原以为只要避其锋芒便可自保,却不知在这深宫中,越是退让,越会被人踩到泥里。
一个月后,我的膳食中被人下了药。那日本该是我侍寝的日子,却因突发恶疾而不得不告假。皇上派了太医来看,说是偶感风寒,无甚大碍。只有我知道,那碗银耳羹的味道不对,喝下后腹中如刀绞般疼痛。
青柳红着眼睛告诉我:主子,奴婢看见贵妃身边的春桃偷偷进了小厨房...
我躺在床上,望着帐顶绣着的缠枝花纹,第一次感到这深宫的可怕。那夜我高烧不退,恍惚间似乎看见母亲站在床边,用温暖的手抚摸着我的额头。
婉儿,在这宫里,善良是最无用的东西。母亲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若想活下去,就得比她们更狠。
次日清晨,我的烧退了,但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永远地改变了。我看着铜镜中苍白的脸,轻轻抚过自己尖削的下巴。镜中人的眼神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天真烂漫的温家小姐。
2
权谋初现
我开始留意宫中的风吹草动。贵妃的喜好,她身边人的弱点,皇上临幸妃嫔的规律...我将这些琐碎的信息一一记在心中。同时,我也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御膳房的小太监因我替他生病的母亲请了太医而对我感恩戴德;浣衣局的宫女因我帮她摆脱了管事嬷嬷的刁难而愿意为我所用。
这些微小的棋子,终有一日会派上用场。
机会来得比我想象的要快。端午节那日,宫中设宴,所有妃嫔都要出席。我特意选了一件素雅的淡绿色宫装,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兰花簪——这是皇上上次赏赐的。我知道这样的装扮在满堂珠翠中反而会更引人注目。
果然,皇上的目光几次落在我身上。贵妃看在眼里,手中的团扇越摇越快。宴至中途,她忽然笑道:温才人入宫也有些时日了,不知可有什么才艺能助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我知道这是她设的局——若我表演得好,显得卖弄;若表演不好,则丢尽脸面。
我盈盈起身,向皇上行礼:嫔妾不才,愿为皇上和各位娘娘献丑一曲。
我弹的是《梅花三弄》,一曲终了,满座寂静。皇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而贵妃的脸色则阴沉得可怕。
温才人果然名不虚传。她冷笑道,只是这曲子太过哀怨,不适合今日的喜庆场合。
我正欲告罪,皇上却开口道:朕倒觉得甚好。温才人,过来朕身边坐。
这句话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贵妃猛地站起身,杯中的酒洒在了她那华贵的裙摆上。她死死盯着我,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皇上!她声音尖锐,这不合规矩!
皇上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朕就是规矩。
那晚,我坐在皇上身侧,承受着四面八方或嫉妒或怨恨的目光。但最令我胆寒的是贵妃临走前那意味深长的一瞥——她知道我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
回宫的路上,青柳紧张地告诉我:主子,贵妃娘娘刚才命人传话,说要您明日去她宫中'学规矩'。
我握紧了手中的帕子,知道明日将是一场硬仗。但我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温才人了。贵妃不知道的是,我已经掌握了她一个致命的秘密——她与侍卫统领的私情。
去告诉小德子,我低声吩咐青柳,让他把上次看到的事情写成密信,明日一早送到我手上。
夜深了,我站在窗前,望着那轮被乌云半掩的月亮。宫墙内的风带着花香,却也夹杂着腐朽的气息。我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那里曾因一碗毒羹而疼痛难忍。
贵妃娘娘,我对着黑暗轻声道,您教会了我在这深宫中生存的道理。现在,该学生回敬老师了。
我的指甲不知何时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月色下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奇怪的是,我竟感觉不到疼痛。
或许是因为,心里的痛早已超越了肉体的感知。
清晨的露珠还未散去,我已穿戴整齐。镜中的我一身藕荷色宫装,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这是刻意为之。去见贵妃,越是朴素,越能显得恭敬。
3
暗流涌动
主子,小德子送来了。青柳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手指微微发抖。
我展开信纸,上面详细记录了贵妃与侍卫统领赵元昊私会的时间地点,甚至还有他们交换的信物描述。我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张薄纸比任何武器都要锋利。
主子真要带着这个去吗青柳忧心忡忡,万一贵妃娘娘恼羞成怒...
她不会。我将信纸折好藏入袖中,越是张扬的人,越怕丑事外扬。
贵妃的昭阳宫比我的兰林苑奢华数倍。殿前两株西府海棠开得正艳,却让我想起民间那句最毒妇人心。殿内熏香浓得呛人,贵妃斜倚在贵妃榻上,身旁宫女正为她染指甲。
嫔妾参见贵妃娘娘。我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额头几乎贴地。
贵妃没有立刻叫我起身。我听见她轻啜茶盏的声音,然后是长长的沉默。膝盖开始发疼,但我纹丝不动。
起来吧。她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猫戏老鼠的愉悦,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我垂首而立:嫔妾愚钝,请娘娘教诲。
啪的一声,茶盏被重重搁在案几上。贵妃的声音陡然尖利:少在本宫面前装模作样!昨日宴会上,你很得意是不是
我抬头,正对上她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原来再精致的妆容也掩不住内心的丑陋。
嫔妾不敢。
不敢贵妃冷笑,那你可知勾引皇上是何等罪过她站起身,金线绣花的裙摆扫过我的脚面,本宫今日就要好好教教你规矩!
她扬手就要扇我耳光,我却不躲不闪,只是轻声道:娘娘若打伤了嫔妾的脸,皇上问起来,嫔妾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我趁机从袖中取出那封信,双手呈上。
这是何物贵妃狐疑地接过。
请娘娘过目。
她展开信纸,脸色瞬间惨白。我看到她涂着蔻丹的手指开始颤抖,精心描绘的眉毛拧成一团。
你...你竟敢...她的声音突然嘶哑,像被掐住脖子的母鸡。
我向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嫔妾只是偶然得知此事,特意来禀告娘娘。这宫中有小人作祟,企图污蔑娘娘清誉。
贵妃死死盯着我,眼中情绪从愤怒转为惊惧,又变成困惑。她不明白我为何要帮她遮掩。
嫔妾入宫时日尚短,只求一处安身之所。我直视她的眼睛,娘娘统领六宫,嫔妾愿效犬马之劳。
这是谎言,但我们心照不宣。她需要台阶下,我需要时间壮大。
贵妃深吸一口气,突然笑了:好个伶牙俐齿的温才人。她将信纸一点点撕碎,本宫今日身子不适,你先退下吧。
我行礼退出,刚走到殿门口,却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砸地的碎裂声和宫女的惊叫。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猛兽被拔了牙,也只能无能狂怒。
回到兰林苑,青柳急急迎上来:主子没事吧
我摇摇头,忽然注意到她身后一个小宫女神色慌张。我眯起眼睛——那是负责打扫庭院的小丫头,此刻却频频偷瞄我的寝殿。
青柳,去查查今日谁进过我的房间。我低声道。
不到半个时辰,青柳就揪出了那个小宫女。她在我的妆奁下藏了一包东西——是男人的汗巾,若被搜出来,就是私通的铁证。
谁指使你的我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小宫女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才人饶命!是...是春桃姐姐让奴婢放的,说事成后赏奴婢十两银子...
4
毒计连环
我放下茶盏,瓷底与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十两银子,就买一条人命。在这深宫里,人命竟如此廉价。
青柳,去请赵统领来一趟,就说本才人抓到一个偷盗宫中物品的贼。
青柳惊愕地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何要找贵妃的情人。但我自有打算。
赵元昊来得很快。他一身戎装,剑眉星目,确实有让贵妃倾心的资本。见到跪在地上的小宫女和那包证据,他脸色微变。
才人这是何意他声音低沉,带着警惕。
我微微一笑:赵统领,这丫头偷了您的汗巾,本才人特意请您来处置。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我这话一语双关,既是点破他与贵妃的关系,又给了他台阶下。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从来不需要说得太透。
赵元昊深深看了我一眼,忽然单膝跪地:末将谢才人主持公道。此等背主之奴,按宫规当杖毙。
小宫女闻言瘫软在地,哭喊着求饶。我看着她稚嫩的脸庞,心中有一瞬的不忍。但只是一瞬。
那就按赵统领说的办吧。我转身走向内室,本才人见不得血,就在此静候佳音。
片刻后,外面传来沉闷的杖击声和凄厉的惨叫,然后渐渐归于寂静。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感受着瓷器冰凉的质感。
才人,已处置妥当。赵元昊在门外禀报。
我走出去,庭院已打扫干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提醒着刚才的暴行。
赵统领辛苦了。我递过一块玉佩,这是本才人的一点心意,还望笑纳。
他犹豫片刻,接过玉佩。我们的手指有一瞬的触碰,他像被烫到般迅速缩回。这细微的反应告诉我,他已经明白了我的暗示——我们之间可以有一种危险的默契。
末将告退。他行礼离去,背影挺拔如松。
我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心中盘算着下一步棋。今日一役,我既震慑了贵妃,又收服了赵元昊,更重要的是——
才人好手段。
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从身后传来,惊得我浑身一颤。转身看去,皇上不知何时已站在廊下,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我慌忙跪拜:皇上万福,嫔妾不知圣驾莅临...
起来吧。他抬手虚扶,朕听闻你这里处置了个背主的奴才,特来看看。
我的心跳如鼓,不知他听到了多少,看到了多少。但面上丝毫不显,只是温顺道:不过是些琐事,不敢劳皇上挂心。
皇上轻笑一声,伸手抬起我的下巴:温才人不仅貌美,还如此聪慧果决,朕甚是欣慰。
他的拇指摩挲着我的下唇,带来一阵战栗。这不是宠爱的爱抚,而是主人对宠物的赞赏。我垂下眼帘,掩饰眼中的复杂情绪。
朕今晚翻你的牌子。他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玄色龙袍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直到皇上的仪仗完全消失,我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青柳扶我坐下,小声道:主子,皇上这是...
他在试探我。我喃喃道,也在利用我。
夜幕降临,我躺在龙床上,听着身旁皇上均匀的呼吸声。月光透过纱帐,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这个掌控生杀大权的男人,此刻看起来竟有些脆弱。
我轻轻抬手,虚抚过他的咽喉。只需一根簪子,就能结束这一切。但权力比报复更令人着迷——我要的不是他的命,而是他掌控的一切。
爱妃在想什么皇上突然开口,吓得我急忙缩回手。
嫔妾在想...我侧身偎进他怀中,若能常伴君侧,该有多好。
他大笑起来,胸膛震动:小小才人,野心倒不小。手指缠绕我的发丝,不过朕喜欢有野心的人。
那一夜,我初次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它比蜜糖更甜,比鸦片更令人上瘾。而当我清晨回到兰林苑,看到院中那株被连夜移栽来的极品牡丹时,更确信了一点——
在这深宫中,善良会要了你的命,而狠毒能让你活得更好。
我抚摸着娇嫩的花瓣,轻声自语:贵妃娘娘,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花瓣在我指间破碎,鲜红如血。
御医的手指搭在我的腕上,眉头越皱越紧。我斜倚在绣榻上,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抚摸着平坦的小腹。
5
权倾宫
如何我轻声问道,声音里恰到好处地掺入一丝期待与不安。
老太医收回手,跪伏在地:恭喜才人,这脉象圆滑如珠,往来流利,确是喜脉无疑。
我垂下眼帘,长睫遮住了眼中闪过的冷光。三个月前那碗被下药的银耳羹,不仅让我失去了做母亲的可能,更彻底重塑了我的灵魂。
此事暂且不要声张。我示意青柳递上一袋银子,本才人想亲自告诉皇上。
老太医接过钱袋,重量让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足够买通良心的重量。老臣明白,才人放心。
待太医退下,我立刻唤来心腹小德子:去告诉赵统领,今晚子时,老地方见。
青柳忧心忡忡地看着我:主子,这假孕之事若被揭穿...
谁说这是假的我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西域奇药,可令脉象如孕。太医只会诊断出他预期中的结果。
月过中天,我披着黑色斗篷,悄无声息地来到御花园最偏僻的角落。赵元昊已经等在那里,月光下他的侧脸如刀削般锋利。
才人冒险约见,有何要事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紧张。
我直接切入主题:我需要你帮我送一封信给贵妃。
赵元昊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才人这是...
别紧张。我轻笑,不是揭发你们的信,而是一封...求助信。
我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上面字迹工整地写着我的苦衷——声称被皇上强迫承欢,如今怀了龙种却日夜担忧贵妃报复,愿将孩子献给她抚养。
赵元昊看完信,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才人这是何意
钓鱼自然需要香饵。我伸手替他整了整衣领,感受到他瞬间绷紧的肌肉,赵统领只需将信送到,顺便...留意贵妃的反应。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末将不明白才人用意。
你不需要明白。我的手指停在他的喉结上,只要按我说的做,你和贵妃的秘密就永远是秘密。
月光下,我看到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权力真是美妙的东西,能让人如此俯首帖耳。
三日后,宫中流言四起——温才人有孕了。这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遍六宫每一个角落。我闭门不出,却让青柳故意在宫女面前呕吐,更坐实了传言。
皇上来得比预期还快。他大步踏入兰林苑时,我正在院中赏花,见他来了慌忙要行礼,却不慎脚下一软。
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接住了我。爱妃有孕在身,不必多礼。皇上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温柔。
我靠在他怀中,轻声道:嫔妾本想等胎稳了再告诉皇上...
朕都知道了。他抚摸着我的发丝,这是大喜事,朕已下旨晋你为贵人。
我佯装惊喜,眼中泛起泪光:皇上如此厚爱,嫔妾...话未说完,我忽然皱眉捂住小腹,轻呼一声。
皇上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
无碍...只是...我咬着唇,欲言又止。
在皇上再三追问下,我才不得已吐露实情:自诊出喜脉后,嫔妾夜夜噩梦,总梦见有人...有人要伤害龙种...
皇上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谁敢
我趁机依偎进他怀中,声音颤抖:嫔妾不敢妄言。只是...前日贵妃娘娘派人送来的安胎药,嫔妾喝下后腹痛不止,太医说...说幸好药量不大...
这是我精心编织的谎言。那碗所谓的安胎药确实存在,但腹痛是我自己服用了少量巴豆造成的。而太医早已被我收买,自然会说出我需要的诊断。
皇上的手臂骤然收紧,我能感觉到他压抑的怒火:她竟敢动朕的子嗣!
皇上息怒!我慌忙跪地,或许是嫔妾多心了,贵妃娘娘怎会...
爱妃就是太善良。皇上将我扶起,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此事朕自有主张。
我低头掩饰嘴角的笑意。猜忌就像种子,一旦种下,就会自己生根发芽。
当晚,皇上在贵妃宫中大发雷霆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据说他摔碎了贵妃最心爱的琉璃盏,还下令彻查近日送往兰林苑的所有物品。
次日清晨,我在御花园偶遇了贵妃。她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见到我,她眼中迸射出怨毒的光芒,却在看到我身后跟着的御前侍卫时硬生生压了下去。
嫔妾参见贵妃娘娘。我盈盈下拜,动作刻意显出几分笨拙,仿佛真的在保护腹中胎儿。
贵妃的指甲掐进了掌心:温贵人好手段。
娘娘过誉了。我凑近她耳边,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声音说,比起您当年那碗银耳羹,嫔妾还差得远呢。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由白转青。我微笑着退开,声音恢复如常:嫔妾告退,太医说孕期需多走动呢。
6
血雨腥风
转身的瞬间,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贵妃气得晕倒了。我头也不回地离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只是开始。
回到兰林苑,青柳急匆匆迎上来:主子,抓到个在您茶里下药的丫头!
我挑眉:哦
小宫女被五花大绑押上来,正是前几日那个偷藏汗巾的。她满脸泪痕,一见我就磕头如捣蒜:贵人饶命!奴婢是被逼的!春桃姐姐说若不下药,就要打死奴婢...
我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任她哭诉。待她声音嘶哑,才缓缓开口:本贵人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小宫女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去告诉春桃,药已经下了。我俯身,用指尖抬起她的下巴,然后...把这个放进贵妃的胭脂里。
我递给她一个小纸包,里面是能让人皮肤溃烂的毒粉。小宫女颤抖着接过,眼中满是恐惧。
怎么,不愿意我声音轻柔如羽毛拂过,那就只能把你交给赵统领了。你知道上一个背主的下场...
奴婢愿意!奴婢愿意!她慌忙磕头,额上已见血迹。
我满意地点头:青柳,给她十两银子。事情办成后再给二十两。
小宫女被带下去后,青柳不解地问:主子为何信她若她向贵妃告密...
她不会。我轻笑,因为我已经派人接走了她宫外的老母亲。现在,她比谁都希望贵妃倒台。
青柳倒吸一口冷气,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权力不仅让人俯首,还能让人心甘情愿地成为棋子。
半月后,贵妃的脸上开始出现奇怪的疹子,御医束手无策。与此同时,我的孕吐越来越严重,皇上心疼不已,赏赐如流水般送入兰林苑。
赵元昊再次深夜造访,这次他带来了贵妃的亲笔信——她愿意与我化干戈为玉帛,甚至暗示可以助我登上更高的位分。
才人打算如何回复赵元昊站在阴影里,声音低沉。
我轻笑一声:告诉她,三日后我会'流产',而这笔账...我故意停顿,会记在淑妃头上。
赵元昊猛地抬头:淑妃她与您无冤无仇...
所以才更可信,不是吗我走到他面前,近到能闻到他身上的铁锈味,一个嫉妒的新贵人与一个无子的贵妃联手,对付共同的敌人...多么完美的剧本。
月光下,我看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才人想要什么
我要你作证,曾看到淑妃宫中的宫女在御花园埋东西。我伸手抚平他衣襟上并不存在的褶皱,事成之后,你和贵妃的秘密将永远成为秘密。
他沉默良久,终于点头:末将...遵命。
当他转身欲走时,我突然叫住他:赵统领。
他回头,我递上一块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擦擦汗吧,夜风凉,小心着凉。
我们的手指在帕子下短暂相触,他像被烫到般迅速抽回。这种若即若离的游戏令我愉悦——没有什么比操控人心更有趣了。
三日后的深夜,一声尖叫划破后宫宁静——温贵人小产了。皇上震怒,下令彻查。很快,在淑妃宫女的指认下,御花园中挖出了一个写着我生辰八字的人偶,上面扎满了针。
证据确凿,淑妃百口莫辩。而贵妃不计前嫌地为我求情,更显得她大度宽容。皇上龙颜大怒,将淑妃打入冷宫,同时晋我为嫔,赐号婉。
婉嫔娘娘,这封号真是贴切。前来道贺的妃嫔们谄媚地笑着。
我含笑接受众人的恭维,心中冷笑。她们不知道,婉这个字在古语中还有顺从之意。而我将用这个封号,掩盖我日渐锋利的毒牙。
夜深人静,我独自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那个一袭华服的女子。她的眼睛像淬了毒的匕首,嘴角含着罂粟般迷人的微笑。我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忽然发现——我已经开始欣赏这副狠毒的模样了。
娘娘。青柳在门外轻声唤道,皇上今晚翻了您的牌子。
我拿起妆台上的胭脂,轻轻点在唇上。镜中的女子红唇如血,美得惊心动魄。
7
冷宫血案
告诉皇上,臣妾...马上就到。
贵妃被废那日,下着倾盆大雨。
我站在昭阳宫外,听着里面传来瓷器砸地的碎裂声和贵妃歇斯底里的尖叫。雨水顺着我的油纸伞边缘滑落,在地上汇成一条条小溪,像眼泪一样流向低处。
婉嫔娘娘,皇上请您进去。李公公小跑出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色——这老狐狸早就投靠了我。
我收起伞,跨过门槛的瞬间调整好表情,眼中立刻盈满泪水。殿内一片狼藉,皇上坐在主位上,面色铁青。贵妃跪在地上,发髻散乱,那件她最爱的金线凤袍被茶水浸湿,贴在身上,显得狼狈不堪。
爱妃来了。皇上看到我,脸色稍霁。
我盈盈下拜:臣妾参见皇上。起身时故意晃了一下,皇上立刻紧张地扶住我。
贵妃猛地抬头,眼中的恨意几乎化为实质:贱人!都是你设计的!
放肆!皇上怒喝,证据确凿,你还敢污蔑婉嫔
所谓的证据,是我精心布置了几个月的局——赵元昊的贴身玉佩、贵妃亲手写的情诗、甚至还有他们私会时用的熏香。半真半假,足以致命。
我不忍地别过脸:皇上,或许贵妃娘娘只是一时糊涂...
糊涂皇上冷笑,与侍卫私通,秽乱宫闱,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贵妃突然扑到我脚边,指甲深深掐进我的小腿:温婉!你明明知道我和赵元昊...你答应过保守秘密的!
我俯身,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姐姐,我撒谎了。然后提高声调,声音颤抖:娘娘为何要这样冤枉臣妾...
皇上彻底暴怒:来人!剥去她的贵妃服饰,打入冷宫!
侍卫上前拖拽贵妃,她挣扎着,发疯般大喊:皇上!臣妾冤枉啊!是温婉这个贱人陷害我!她根本没有怀孕,一切都是假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但面上丝毫不显,只是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臣妾失去龙种已是痛不欲生,娘娘何必...何必...
皇上将我搂入怀中,怒视贵妃:毒妇!婉嫔小产都是你害的,如今还敢在她伤口上撒盐!他转向侍卫,还愣着干什么拖下去!
贵妃被拖出殿外,凄厉的诅咒回荡在雨幕中:温婉!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会有报应的!
我靠在皇上胸前,嘴角无声地上扬。报应我早就不信这个了。
当夜,我带着一壶酒来到冷宫。说是冷宫,实则是一座破败的院落,杂草丛生,蛛网密布。贵妃被锁在最里面的房间,我让侍卫退下,独自走了进去。
她蜷缩在角落里,昔日光彩照人的脸庞沾满污垢,眼睛却亮得吓人: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
我来送姐姐一程。我放下食盒,取出酒壶和两个杯子,毕竟姐妹一场。
贵妃警惕地盯着我:你下毒
我轻笑,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现在信了
她犹豫片刻,终究抵不过酒的诱惑,接过杯子猛灌下去。酒液顺着她干裂的嘴角流下,打湿了脏污的衣襟。
为什么她放下杯子,声音嘶哑,我已经威胁不到你了。
因为那碗银耳羹。我又给她倒了一杯,因为每一个被你害死的冤魂。因为...我凑近她耳边,我想要你的位置。
她突然大笑起来,笑声癫狂:你以为当上贵妃就赢了这后宫就是个吃人的魔窟,你迟早会和我一样!
不,我们不一样。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输在太张扬,而我...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粉末倒入酒壶,懂得隐藏毒牙。
贵妃的脸色变了:你...你刚才不是喝了一样的酒...
解药我早就服下了。我晃了晃酒壶,给她斟满第三杯,这杯,敬我们的姐妹情深。
她不肯接,我便掐住她的下巴,硬灌了进去。她挣扎着,指甲在我手臂上抓出几道血痕,但我毫不在意。
很快,药性发作。她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嘴角溢出黑血,眼睛却死死瞪着我:温...婉...你...不得...好死...
我静静地看着她断气,然后整理好衣裙,走出冷宫。雨已经停了,月光照在我身上,清白如水。
8
权术巅峰
三个月后,我正式受封为贵妃。典礼上,我穿着曾经属于她的那件金线凤袍,接受百官朝拜。皇上牵着我的手,眼中满是宠溺。没人敢提那个死在冷宫里的女人,仿佛她从未存在过。
当夜,皇上宿在我宫中。云雨过后,他抚摸着我的长发,突然问道:爱妃可知道赵元昊的下落
我心头一紧,但面上不显:臣妾不知。他不是畏罪潜逃了吗
今日抓到了。皇上的手从我的发丝滑到脖颈,轻轻摩挲着,明日午时,凌迟处死。
我的呼吸几乎停滞。赵元昊知道太多,若他招供...
爱妃怎么了手这么凉。皇上握住了我的手指。
臣妾...只是想起他辜负圣恩,与废妃私通,就...我顺势靠在他胸前,掩饰眼中的慌乱。
别怕。皇上吻了吻我的额头,明日过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次日,我站在城楼上,看着刑场上的赵元昊。他被剥去上衣,绑在木架上,身上已没有一块好肉。当刽子手的刀割下他第三根手指时,我们的目光隔空相遇。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下一秒,刽子手挖出了他的舌头。鲜血喷涌而出,他却还在笑,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我,仿佛在说:你也会来的。
奇怪的是,我竟感到一阵兴奋。权力是如此美妙,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看他从挣扎到绝望,最后变成一具没有生命的肉块。
回宫路上,青柳小声告诉我:娘娘,皇上今早宠幸了一个新入宫的贵人...
我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皇上最近确实有些冷落我,自从我小产后,他就很少翻我的牌子。看来,是时候重新怀孕了。
这一次,我决定玩个大的。
半年后,当太医宣布我喜脉稳固时,后宫中已经有三位妃嫔先后流产。皇上震怒,下令彻查,却一无所获。只有青柳知道,我寝殿的暗格里藏着多少瓶瓶罐罐的毒药。
主子,张贵人也怀孕了...青柳小心翼翼地报告。
我正对着铜镜试戴新打造的金凤步摇,闻言手一顿:几个月了
太医说,刚满三月。
我放下步摇,从妆台抽屉里取出一个小木盒:把这个掺在她的安胎药里。
青柳接过盒子,手微微发抖:主子,张贵人与您无冤无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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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皇上很伤心,说要晋张贵人为嫔,以慰她失子之痛...
我示意青柳端上药碗,亲自喂到张贵人嘴边。她虚弱地摇头:谢娘娘好意...只是太医说...妾身现在不能乱用药...
药碗打翻在地,黑色的药汁溅在我的裙摆上。张贵人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推开了我的手:娘娘...求您...放过妾身吧...
一年后,皇后突发恶疾去世。临终前,她死死抓住我的手,眼中满是了然:你...好狠...
皇后下葬后第七日,皇上立我为后。册封大典上,我穿着正红色凤袍,头戴九龙四凤冠,接受百官朝拜。皇上牵着我的手,眼中满是爱意。没人敢提那些死去的妃嫔,就像她们从未存在过。
青柳惊恐地看着我:娘娘...刘选侍才十五岁...
先皇下葬那日,我独自站在城楼上,看着送葬的队伍如一条黑蛇蜿蜒远去。风扬起我的白发,我才惊觉岁月流逝。这深宫吞噬了我的青春、我的良知、我的一切,却给了我最渴望的权力。
回太后,奴婢姓林,小字婉儿...
风吹起我的凤袍,猎猎作响。我知道,又一个轮回开始了。在这深宫里,永远会有新的婉儿,新的贵妃,新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