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江颜被吼得有些发懵,委屈娇嗔。
凛...凛哥我也不知道啊。
再说了,你爱的人不一直是我嘛。
既然晚意姐已经走了,你更应该好好和我在一起。
夏季暖风吹得身体发燥,顾凛抓在她肩膀上的手逐渐加重。
脑中不断闪过上周在医院时和我对峙的画面。
颜颜怎么可能会害你！
过往片段逐渐连成一条线,原来我说的都是真的。
当初江颜第一次来我家时,我就有种莫名不安。
多次提醒顾凛和她保持距离,接连被他拒绝。
晚意,江颜妈妈刚走很可怜的,需要陪伴。
对此,我也不好说些什么。
后来二人越走越近,我和顾凛爆发过无数次争吵。
江颜心思不纯的,你赶快把她送走吧！
苏晚意,你就是心脏,看什么都是脏的！
我要真把她送走,还能对得起她妈妈在天之灵吗
可现在,顾凛呆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什..什么时候的事情
直到此刻,院长才发觉顾凛刚刚得知我去世的消息。
院长捋了捋眉头,艰难开口。
上周,你最后一次看她之后。
她现在在哪！带我去看她！
咆哮声穿透整个会场,震耳欲聋。
弥留之际,江颜死死攥住顾凛衣角不肯放手。
凛哥,我们先把婚礼办完再去好嘛
像是祈求,颤抖的声音和微红的眼眶。
可此时顾凛只想知道我在哪,狠狠掰开她的手。
院长快带我去！
十分钟后,顾凛没有等来我的遗体和骨灰。
哥哥身穿黑衣靠在墙角,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你来晚了,晚意已经下葬了。
细长的白烟缓缓腾空,遮盖顾凛泛光的眼角。
节哀顺便,按照我们老家的规矩,晚意未婚需要葬在老家。
掐灭烟头,哥哥轻拍顾凛肩膀安慰。
相隔数米,我就站在街对面淡漠望着他逐渐崩溃的身影。
仔细看的话,细微的发丝在高频颤动。
平日高冷又强硬的顾凛渐渐弯下了腰,跪在地上抽泣。
咬紧牙关企图压制狰狞表情。
可现在,我心中竟掀不起一丝涟漪。
从他为江颜无数次抛弃我的那一刻起,眼泪早已流干。
你要想看她的话,就来这里吧。
接过地址,哥哥转身朝我走来。
恢复得怎么样了
闻言我勾起嘴角,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
已经好了。
满意了就走吧
走吧。
5.
婚礼结束当天,顾凛没有像往常一样陪江颜游玩。
时隔半年,久违回到婚房。
家具上面覆盖一层薄灰,唯有桌面留有我的手印。
那是上次和他爆发争吵时,我狠狠拍在桌上的痕迹。
现在要么你让江颜离开,要么我走！
别无理取闹了！对待恩人我要这个态度连猪狗都不如。
现在给我滚！
顾凛和我争得面红耳赤,死死维护身后的江颜。
砰——
手掌重重拍下发出炸裂声音。
你别后悔！
自那以后,我们谁也没回过约定好的婚房。
不觉间,回忆涌上心头,红了眼眶。
走进客厅,上面摆放着我们的合照。
男孩高举刚钓上的大鱼,得意对着女孩炫耀。
女孩捂嘴轻笑,温柔似水。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看到第一次同我相遇的场景。
深秋,顾凛抱着身体蹲在街角,我轻拍他的肩膀。
从兜里掏出全部现金,买下他所有画作。
你是遇到困难了吗
语气轻快,尽力不去揭开他的伤疤。
只是,画面里的女主角不在了,安静定格在相框里。
过往如泛黄的老旧相片,帧帧闪过。
犹如一击重锤,狠狠砸在顾凛心头！
没事的,总会过去的。
明明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女孩拿出房租钱放在男孩手心。
顾凛不觉落泪,紧紧攥住刚刚挣来的钞票。
谢...谢谢。
后来,他开始疯狂攒钱只为能和女孩一起上学。
早春到凛冬,三百多个日夜都能在街角看到他的身影。
终于他赚够学费,兴冲冲告诉女孩消息。
可他不知道,自己所有画作通通收藏在女孩家里。
每天藏在街对面,拿着微博工资请求路人帮忙买下。
女孩小心翼翼呵护他的自尊心,同时默默帮他加油打气。
白海覆盖校园,二人漫步在街灯下。
晚意,你...能嫁给我吗
刺骨冷风钻入围巾,顾凛打了个冷颤。
苏晚意从兜里掏出暖宝宝贴在他脖颈,阵阵温热鼻息扫去严寒。
好啊。
......
奈何,明月最后照了沟渠。
忆往昔,脑中画面定格在苏晚意临死前的平静模样。
从她不再挣扎、辩解的那一刻起,一股莫名的不安自顾凛心头升起。
当得知她被人侵犯时,顾凛疯了似的冲向医院,可站在门口时却不敢进入。
想到因为自己才败坏苏晚意名声时,那份自责和愧疚更加难以消除。
对上女孩眼眸,再没了光亮。
心如刀绞！
他发誓只要让江颜当上副院长,自己一定拿出所有心血照顾苏晚意。
紧紧握住钢笔在纸上胡乱画圈,自言自语。
没事的,晚意会理解我的...
没事的...
当他忐忑说出心中想法时,苏晚意竟没有往日的争吵。
江颜妈妈死前把她交给我,我必须报答她不是吗。
嗯,我理解你。
不冷不热,就像对待陌生人那般。
本以为苏晚意会四处打砸,至少对着他发泄不满总该会有。
又或者,不吃不喝伤害自己身体去刺激他。
只是,这些幻想都没能成为现实。
苏晚意只是淡淡点头,不再争辩。
好像这一切,从未发生。
6.
在老家接受完治疗后,哥哥决定送我去海外发展。
由于国内已经不存在我的任何信息,想找工作很困难。
我烧掉和顾凛的所有相片,回头望向生活五年的城市挥手告别。
云层渐浓,落日余晖透过窗玻璃晃在脸上。
要说没有丝毫悲伤是假的。
毕竟,我和顾凛都尝试努力过,只是他变心了。
摇头晃掉杂乱思绪,视线聚焦在水杯上,反射刺眼的光。
该好好爱自己了。
过去我为他放弃的太多,现在只想建立属于自己的生活。
好在我医术精湛,靠着哥哥的推荐信找到新工作。
只是让我想不到的是,会在异国他乡碰到大学同学。
由于时差原因,上班第一天我就不小心迟到。
匆匆赶往科室路上,甚至已经想好数十个说辞。
来之前就听说这家公司老板脾气不好,低着头不敢看他。
实在不好意思,我路上扶老奶奶过马路迟到了。
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不知道这种理由在国外管不管用。
长久的沉默,我忐忑悄悄抬头打量他的脸。
噗,苏同学你的理由就不能换一换嘛。
上学时候就用这个糊弄老师,现在又拿来糊弄同学。
听着熟悉的声音,我蹙眉侧头看向他。
还没认出来吗我,程野。
哦...哦！经常抄我作业那个。
瞳孔骤缩,任谁能想到我的老板竟是过去最不起眼的同学。
当年程野在班上的存在感几乎为零。
加上成绩不好又没人交流,每次只有我借他抄作业。
我仔细看了他几遍,变化实在太大几乎认不出来。
或许看出我的想法,程野挠头轻笑。
认不出来吧,以前的小个子长成188了。
不仅如此,曾经的怯弱被儒雅大方所替代。
微风夹杂淡淡木质香水气味传来,瞬间勾起往日点滴。
程野以前向我告白,那天专门在身上喷了点香水,就是这个气味。
只是当初我和顾凛走得很近,便拒绝了他。
要一块吃个饭吗,我请客。
思绪被打断,程野挂上他那标志性微笑。
我点头轻笑以示回应。
十分钟后他带我去到这附近唯一的中餐厅,时不时在我碗里夹来鱼块。
多吃点,你大学最喜欢这个。
是啊,每次放假回家我都会要程野帮我带些特产,最多的就是炸鱼块。
过去这么多年还能记得,倒是有些意外。
五年了吧,上次见你。
那会顾凛拉着你的手上火车,你是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从那以后我就来这边发展了。
我尴尬圆场,轻轻碰杯。
呵呵,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还记得。
况且你现在这么优秀,身边异性缘应该挺好的吧。
本以为这番话能缓解尴尬,谁知迎来更长的沉默。
程野没有接话,只是侧眼看向窗外,思索些什么。
顿时,空气一片死寂。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既然事情都过去了,就好好在这边生活吧。
我有些诧异,转而又立马释怀。
大概是我哥告诉他的。
嗯...让你看笑话了。
怎么会,你真的很坚强。
酒箱见底,和程野的话匣子也渐渐打开。
烛光摇曳,晃出他的影子。
晚意,我这样说可能有些越界,但我能照顾你吗
不...不用了吧,况且你妻子不会介意吗
我没结婚,一直在等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我不知所错,几次欲言又止。
没事,你不用急着答复。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原来程野出国后就一直在打探我的消息,直到我和顾凛订婚后他才放弃。
五年时间,将心底那份爱意偷偷藏了起来。
说实话,我尚未从上段感情的伤痛当中走出,根本不敢轻易再了解一个人。
最终这场聚会在沉默中不欢而散。
自那以后我除上班外,几乎处处和他保持距离。
架不住程野那份热情。
几乎和上学时的习惯一模一样,每天早晨都会帮我打豆浆。
要说完全没有心动是假的,只是我觉得这样发展太快。
这天下班,我主动把他约在后院。
程野,我知道你的心意,可以给我一些时间吗
我没办法一边享受你带来的特权,一边故意疏远。
你放心,我会认真审视你的。
蝉鸣盖住大半声音,全被他稳稳接住。
程野激动上前抱住我。
谢谢你晚意,如果你讨厌我的话我会注意分寸的。
力度越来越强,直到我耳尖染上红色。
程野赶忙松开手,这才意识到自己行为有些过分。
不...不好意思,我太开心了。
没事,我不讨厌你,要不然也不会说这些。
8.
与此同时,顾凛空洞的目光定格在我的头像上。
一周以来,我收到他无数条消息,接连无视。
【对不起晚意,是我疏忽你了。】
【我真的只是为了报答江颜妈妈,从没想过你会受伤。】
往下翻去,更多的是释怀和回忆。
【今天找到冰箱上你写的便利贴了,你在那边还好吗】
【我把江颜赶走了,能穿婚纱的人只能是你。】
指尖在荧幕上快速打字,又匆匆删掉。
无数次点开我的朋友圈,全部都是和他的日常点滴。
咸泪打湿屏幕,模糊照片上的脸。
晚意,我快扛不住了...
关掉手机后,顾凛给院长打去电话。
院长,我要辞职。
哎,好吧,你还是看开点吧。
装上相框,顾凛买好机票准备带我去看看世界。
你喜欢海,我一直没机会带你去。
我们走吧。
放下花束,顾凛站在假坟墓前停了很久。
卖掉所有资产,带着一大笔钱从东出发。
规划好十个国家,最终地点标记在樱花国。
得知消息后,院长第一时间给我打来电话。
苏医生,你近期可千万别出门。
樱花国那么小,说不准他还能意外碰到你。
我不以为意,根本没必要躲着他。
况且户口本上已经没了我的信息,出现和我长得很像的人也很正常。
不过院长是唯一关心过我的人,强烈的道德感不允许他欺骗。
从我被摘掉副院长职位时,院长就把真相全部告诉了我。
哥哥来接我时,院长故意专门请了一天假,帮我隐瞒假死真相。
我顿了顿轻咳两声。
好的,谢谢院长。
没事的,倒不如说我才应该道歉。
当初要不是顾凛威胁,我根本不想当帮凶的。
就当是赎罪吧。
没那么严重,请你帮我观察好他就行,别让他打扰我。
挂断电话后,转身投入程野怀中。
经过半年相处我也慢慢放下防备,积攒够勇气投入新的感情。
可能是感受到我的不安,程野帮我拍背轻声安慰。
没事的,你要不想见到他就在家休息。
不用,应该没那么巧。
奈何事与愿违,也许是和顾凛的缘分未尽,最终还是相遇街头。
程野牵着我的手在逛街,准备挑选下周的结婚礼物。
却在拐角处撞见顾凛。
他的脸上没有过去健康的血色,眼圈挂着淡淡的黑色。
整整受了一大圈,估计好久都没好好吃饭了。
若是放在过去,我一定会心疼到晕倒,可如今只是一个陌生人。
我低过头,紧紧抱住程野胳膊,企图不被注意。
可经过他身边时,顾凛立马回头死死盯着我的背影。
不好意思,请问...
该来的躲不过去,我直接回头与其对视。
你好,有事吗
闻到熟悉的香水味,加上一模一样的声音,顾凛瞳孔有些失焦。
晚意
试探性开口,顾凛上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晚意！你没死！
我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挣扎往后退去。
见状,程野立马将其隔开。
看到我和熟人在一块,顾凛彻底确定我的身份。
大学时顾凛总向我抱怨,强调让程野离我远点。
如今情敌想见分外眼红。
晚意,你骗我！
还有你什么意思,怎么和他在一起！
顾凛,晚意已经和我订婚了,麻烦你别打扰她好吗
见我没有出言反驳,顾凛不可置信看着我。
晚意,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我好笑似的看着他,实在不想与其争辩个高低。
既然认出来了,不如一次性说开。
我怎么对你的不如先想想你怎么对我的。
病毒是你打的,谣言也是你扩散的,现在凶手反过来指责受害者对吗
闻言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别哭,我可没带纸。
搞得自己跟受害者似的。
平静扫过他的视线,有重新落回程野身上。
走吧老公。
后视镜里,顾凛无神瘫坐在地上。
9.
一周后,我和程野的婚礼如期举行。
顾凛请人送来一封信,日后再无他的消息。
【祝你幸福。】
后来回国见双方父母时,我才在饭桌上院长口中得知他的动向。
顾凛找到当初侵犯我的几名混混,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他们致死。
当治安官打开地下室时,发现顾凛就躺在几人中间。
尸检报告显示顾凛因X病毒感染致死。
由于四肢无力,躺在地下室里被活活饿死。
听完,全程没有丝毫变化。
他能落得这个下场都是自做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