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乾元七年,腊月十九。
寒风瑟瑟,鹅毛大雪飘飘洒洒落下,天地间一片白色苍茫。
七年了。
寒风中,云昭仪抬头看向如巨龙匍匐的祁连山脉,思绪如潮。
七年前,天下持续三年大旱,粮食大减产,饥民遍野,周边小国趁机突袭大乾边境,烧杀抢掠,民不聊生。
为缓解征战压力,福王带着碧玉之年的云昭仪,前往大乾西锤边境的南越国和谈。
当年的云昭仪贵为大乾长公主,高贵端庄,明眸浩齿,朱唇不点而赤,眸子清澈明亮,如一汪清泉。
南越国太子色心大起,欲纳云昭仪为妾,云昭仪自是不从,可南越国手段卑劣,竟然在酒菜中下毒,锦衣卫杀出一条血路,助云昭仪逃离。
身中媚毒的云昭仪恰巧被祁连山脉脚下的一猎户所救,两人缠绵一夜,那一夜的种子落地生根......
登基三年,云昭仪励精图治,一心扑在家国社稷上,短短三年间,大乾兵强马壮,国力强盛,第一时间,云昭仪向南越国下了诏书。
若不俯首称臣,云昭仪将御驾亲征,踏平南越皇室!
她成功了。
但,这七年她总会想到那个夜晚,那个男人......
母后,还没到吗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爹爹啊
奶声奶气的声音,将云昭仪的思绪给拽了回来。
念君乖,再有一刻钟就到了,不过,进村后可不能叫我母后,要叫娘亲,明白了吗
云昭仪俯身,轻抚女儿粉雕玉琢的脸蛋儿,两颗水汪汪的眸子灵动可爱,如瓷娃娃一般可人。
是,娘亲,念君记住了。
云念君虽不解,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还有,见到你爹爹后,不可与他提及宫中之事,你懂我意思吗云昭仪再次叮嘱道。
我懂。
念君真乖,先回马车吧,外面凉。
摸了摸女儿脑袋,将其送入马车。
陛下......
叫我云娘。
云昭仪柳眉一蹙,清丽的眸光逐渐凝实,声音不大,但压迫感十足。
她,不再是七年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公主了,而是掌管天下的一代强势女帝云昭仪。
臣知罪。
一名身穿蓝色劲装的男子连忙低头认错。
罢了。
云昭仪一摆手,突然长出一口气,有些犹豫。
西沟村近在眼前,她却突然有点怕了。
三宝,你说,朕要带他走吗朕可以不要男人,但念君不能没有父亲。云昭仪仍然纠结。
这七年,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未婚先孕,除了被人耻笑羞辱,家人也不待见,在大乾还得遭受笞刑责罚。
哪怕云昭仪贵为公主,亦免不了被人说闲话,甚至有朝中大臣向先皇施压,欲将云昭仪贬为庶人,逐出皇宫。
不过,云昭仪深受先皇偏爱,本身足智多谋,寻了江湖术士,鼓吹天降麒麟儿,堵住悠悠众口。
陛......云娘,姜涞只是一名乡保猎户,他若进宫,恐怕不合适啊。
三宝微微摇头。
看看再说吧,进村。
云昭仪吐出一口浊气,回身钻入马车。
三宝则架着马车,缓缓进村,云昭仪挑起帘子,看着西沟村,不由皱起了眉头。
西沟村人不多,二十多户人家,不到一百口人,但西沟村外围,围城了一道足有三丈高的高墙,高墙内,村民房屋虽错落有别,却互为犄角,形成防御之势。
老乡,请问乡保姜涞家住何处
入村后,三宝敲响一户人家大门。
你找我们乡保干啥
见三宝面生,农户警惕地打量着三宝,顺手抓起了门口立着的铁叉。
我们,我们来探亲。
三宝笑呵呵扯了个幌子,目光却是落在农户手里的铁叉上,眸光一紧。
钢铁,在大乾国比盐还珍贵,哪怕耕作的农具铁器,都会严格管控,农具损坏,或是丢失,是要去官府登记注册的。
可农户手中钢叉,约有拇指头粗细,长约十寸,一把三叉戟的钢叉,用铁量竟然与铁剑相差无几。
这还了得
探亲
农户皱眉,没听说乡保有亲戚啊,你到底是谁说!
真是探亲,他是我远房表兄,我们有七八年没见过面了。
三宝笑呵呵从兜里摸出一锭银子塞了过去。
嗯
农户低头看了一眼银子,又看了一眼院外的马车,接过银子,脸色稍有缓和,且随我来。
好嘞。
三宝一喜,牵着马车紧随其后。
穿过巷道,马车最后停在一栋低矮的茅草屋前,门上挂着一张花斑虎皮,但,更吸引人的是,院内有一个巨大的风车,在寒风中呼呼转动。
这就是乡保家了。
有劳。
三宝回身道谢,送别农户后,掀起车帘,云娘,到了。
呼。
云昭仪牵着云念君下了马车,四处环顾一眼,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
吱呀!
云昭仪推开门,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但屋内一股热浪袭来,温暖如春,奇怪的是,屋内并未生火。
娘亲,有你的画像呢。
云念君脆生生的声音,拉回了云昭仪的思路,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娇躯微颤。
他,记得自己!
墙上挂着一副自己的画像,旁边墙壁上记载着一个奇怪的数字——2256。
咦,好生奇怪,家里没人,也没生火,为何如此温暖三宝一脸狐疑,四处张望,目光最后落在墙壁上的弓弩之上,云娘,您看......
咚咚咚!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锣声,未等云昭仪回过神来,屋外已经涌入二十余人,这伙人手里全都握着钢叉,警惕地看向屋内。
呛啷
三宝长剑出鞘,结结实实将云昭仪挡在身后,白皙面容透着怒意。
她可是禁卫首领,竟然被一个农户给耍了!
星目一沉,杀意涌动!
奸细搁哪儿呢
姜涞阴沉着脸赶了回来,刚刚正在地下城堡研究羽绒服呢,马六这货突然称有生人闯入,敲响了锣。
姜大哥,他冒充你亲戚,肯定是邻村派来的奸细啊,还给我塞了一锭银子呢......
奸细在这儿。
听到男人的声音,云昭仪微扬的嘴角荡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是他!
你,你,是你!
姜涞循声看去,看清女人面庞的瞬间,脑袋里顿时一空。
她,一身狐裘大衣,雪白的狐毛包裹着修长脖颈,勾勒出优美的下颌线条。
眉眼间,透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威严,清冷的面容明艳动人。
她,比七年前更大,更美了!
念君,叫爹爹。
爹爹,念君好想你啊。
云念君一路小跑,扑向姜涞。
爹
姜涞虎躯一震,满脸震惊,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