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刘志强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听说你在会议上公开质疑赵总监的决定
韩雪晴深吸一口气：我只是提供了一些数据参考。
韩副总监,刘志强叹了口气,你知道为什么公司不提拔你吗不是因为你的能力,而是你缺乏团队协作精神。领导者需要的是包容,而不是固执己见。
韩雪晴感到一阵眩晕,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刘总,如果提供准确数据算是缺乏团队精神,那我确实有问题。
看,又是这种态度。刘志强摇头,女人在职场上太强势不好,会影响人际关系。我这是为你好。
韩雪晴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她知道此刻任何辩解都只会被解读为情绪化。最终,她只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以后会注意。
走出总经理办公室,韩雪晴直接去了洗手间。她锁上隔间门,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墙面上,深呼吸了几次才忍住没哭出来。镜子前补妆时,她盯着自己泛红的眼睛,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愤怒。
不,这次我不会再忍了。她对着镜中的自己低语。
下午两点,林氏集团的团队准时到达。韩雪晴整理好西装外套,调整表情迎了上去。走在最前面的女人一身利落的白色套装,黑发挽成简洁的发髻,正是林嘉怡。
韩雪晴真的是你！林嘉怡眼睛一亮,伸出手来,看到会议名单时我还以为是同名呢。
韩雪晴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对方有力的回握：好久不见,林总监。
叫我嘉怡就好。林嘉怡笑着转向她的团队,这位是我大学同学,当年经济学院的学霸。
简单的寒暄后,会议正式开始。韩雪晴专业地介绍了公司方案,期间几次巧妙地化解了技术部门同事回答不上来的难题。她注意到林嘉怡赞赏的目光,以及坐在角落里的刘志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会议结束后,林嘉怡借口叙旧单独留下了韩雪晴。
你还是和大学时一样出色。林嘉怡递给她一杯咖啡,不过,我注意到你们公司那些男高管的眼神,他们似乎不太喜欢你太出风头
韩雪晴苦笑：这么明显吗
职业女性的直觉。林嘉怡耸耸肩,我在美国读完MBA回国接手家族生意时,那些元老们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过家家的小孩。
你是怎么...应付的
先证明自己的能力,然后踢走那些冥顽不灵的老古董。林嘉怡轻描淡写地说,上个月我刚开除了一个公开说'女人不懂商业'的部门主管。
韩雪晴惊讶于她的直白：我以为你会更...委婉。
为什么要委婉林嘉怡直视她的眼睛,雪晴,我听说你三次被跳过晋升。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韩雪晴沉默了片刻,终于卸下伪装：因为我是女人。他们觉得我不能承受压力,会结婚生子影响工作,或者不够果断强硬...随便什么理由。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韩雪晴转动着咖啡杯,今天上午我差点在会议上失控。五年了,我第一次感到忍无可忍。
林嘉怡突然握住她的手：来为我工作吧。林氏集团正在组建新的战略投资部,我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
韩雪晴愣住了,这个提议来得太突然。我...需要考虑一下。
当然。林嘉怡递给她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私人号码。不过...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会议室门口,在你做决定前,或许可以先给自己讨个公道
送走林氏集团的团队后,韩雪晴被叫到了董事长办公室。六十五岁的方董事长是公司创始人,平时很少过问具体事务。
小林总对你评价很高啊。方董事长笑眯眯地说,她说你是她见过最专业的市场人才。
韩雪晴谨慎地回答：谢谢林总监的肯定。
我听说...你三次没能晋升方董事长突然话锋一转。
韩雪晴心跳加速,这是她第一次有机会向公司最高层直接反映问题。她深吸一口气：方董,恕我直言,我认为公司存在性别歧视。我的业绩一直是部门最好的,但每次晋升都被以各种与能力无关的理由拒绝。
办公室陷入沉默。方董事长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有证据吗
刘总亲口告诉我,总监职位需要男性因为'女人难以承受压力'。我可以找到其他几位女同事作证类似经历。
方董事长叹了口气：公司确实有些老观念需要改变。不过...他意味深长地说,改变需要策略,而不是蛮干。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韩雪晴点点头,但内心并不完全理解。离开董事长办公室后,她直接去了公司天台。初夏的风带着花香拂过面颊,远处城市天际线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手机震动起来,是林嘉怡发来的消息：考虑得怎么样另外,我发现了一些关于你们公司赵总监有趣的事情,也许对你有用。
韩雪晴望着远处闪烁的霓虹,第一次感到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玻璃穹顶,或许并非无法打破。
韩雪晴盯着林嘉怡发来的消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回复。天台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远处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如同她内心逐渐点燃的决心。
她拨通了林嘉怡的电话：你说的关于赵总监的事情,具体是什么
我有个朋友在赵天磊之前任职的公司工作。林嘉怡的声音透着几分玩味,他根本不是技术部经理,只是个普通工程师,而且是因为项目失误被辞退的。
韩雪晴握紧了手机：你有证据吗
足够让他立刻失业的证据。林嘉怡轻笑一声,邮件发你了。不过雪晴,你打算怎么做
韩雪晴看着刚刚收到的邮件附件——赵天磊伪造的工作证明与原公司HR的声明。我不知道,但这次我不会再忍气吞声了。
挂断电话,韩雪晴回到办公室,发现大部分同事已经下班。她打开电脑,开始整理这些年积累的所有性别歧视证据：被跳过的晋升记录、明显低于同级男性的薪资单、刘志强和其他高管的歧视性邮件...最后,她插入U盘,播放了一段录音：
总监这个位置压力太大,经常要出差应酬,女人嘛...家庭和事业很难兼顾。刘志强的声音清晰可辨。
韩雪晴自己都记不清什么时候开始有意识地收集这些证据,或许是在第二次晋升被拒后。当时只是出于不甘心,没想到现在真的要用上。
手机再次震动,是男友陈昊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韩雪晴犹豫了一下才接通。
雪晴,我听说今天的会议很成功陈昊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深圳酒店房间,董事长亲自表扬你了
嗯。韩雪晴勉强笑了笑,但我今天决定了一件事。
什么
我要举报公司性别歧视,还有赵天磊伪造简历的事。
陈昊的表情凝固了：你确定吗这可能会毁了你的职业生涯。
如果继续沉默,我的职业生涯已经被毁了。韩雪晴声音平静,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三次晋升机会,陈昊。每次都是因为我是女人。
但这样正面冲突...
我知道风险。韩雪晴打断他,我已经收到林氏集团的工作邀请。
屏幕那头的陈昊沉默了很久：你早就计划好了
不,是今天才决定的。韩雪晴深吸一口气,我只是...不能再假装这一切没问题了。
陈昊揉了揉太阳穴：我明早最早的航班回来。别做任何决定,等我回来谈谈好吗
结束通话,韩雪晴知道陈昊不会理解。相恋三年,他一直劝她适应环境,认为公开对抗只会两败俱伤。但有些事,不是妥协就能解决的。
第二天清晨,韩雪晴比平时更早到达公司。她将整理好的证据打印出来,装进文件夹,然后像往常一样开始工作,仿佛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周三。
韩副总监,董事长要见你。十点钟,秘书突然通知她。
董事长办公室里,除了方董事长,还有刘志强和人事总监王磊。气氛凝重得几乎凝固。
韩雪晴啊,方董事长推了推老花镜,小林总刚刚打电话给我,说如果你离职,他们会立刻签下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韩雪晴没想到林嘉怡会直接介入。她看了一眼刘志强阴沉的脸,决定不再迂回：方董,我确实考虑过离职。过去三年,我三次被跳过晋升,原因都与我的工作能力无关。
这完全是误会！刘志强急忙插话,韩副总监的能力我们当然认可,只是...
只是因为我是女性韩雪晴打开随身携带的文件夹,这里有我过去三年的业绩数据,比所有获得晋升的男性同事高出至少30%。还有,她抽出另一份文件,这是刘总三次拒绝我晋升的邮件记录,每次都提到'女性难以胜任高压工作'之类的理由。
办公室陷入死寂。人事总监王磊不安地调整着领带。
还有一件事。韩雪晴继续道,现任市场部总监赵天磊伪造了工作经历。他从未担任过技术部经理,而是因项目失误被前公司辞退的普通工程师。
这...这简直是诽谤！刘志强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
韩雪晴平静地递上一份文件：这是前公司HR的正式声明和赵天磊真实的工作记录。
方董事长仔细阅读着文件,表情越来越严肃。王总监,立刻核实这些信息。
方董,刘志强声音发颤,就算这些是真的,韩雪晴私自收集这些证据,明显是处心积虑要...
够了。方董事长抬手制止他,韩副总监,你先回去工作。这件事公司会严肃处理。
走出董事长办公室,韩雪晴的双腿微微发抖,但心里却异常平静。无论结果如何,她终于说出了真相。
午休时间,韩雪晴独自坐在公司附近的公园长椅上。手机响起,是林嘉怡。
我好像给你添麻烦了林嘉怡语气中带着歉意,我只是想给你加点筹码。
不,谢谢你。韩雪晴望着远处玩耍的孩子们,其实...我早就该这么做了。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等公司的处理结果。如果还是老样子,我就去你那。
林嘉怡笑了：随时欢迎。不过...我猜你可能不需要了。
什么意思
方董事长刚给我回电话,说会给你一个公正的交代。他听起来很生气。林嘉怡顿了顿,雪晴,有时候改变只需要一个人勇敢站出来。
下午回到公司,韩雪晴明显感觉到气氛异常。同事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她立刻散开。技术部的小张偷偷塞给她一张纸条：赵总监被叫去总部了,据说要离职。
三点整,全公司紧急会议通知。大会议室里挤满了人,韩雪晴坐在角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好奇目光。
方董事长站在前方,面色凝重：经过董事会紧急讨论,公司决定立即解除与赵天磊的劳动合同,因其提供虚假工作信息。
会场一片哗然。
同时,方董事长继续道,公司将对所有管理层进行多元化培训,并成立专门的委员会调查可能的性别歧视现象。他看向韩雪晴所在的方向,即日起,韩雪晴将暂代市场部总监职务,直接向我汇报。
会议结束后,韩雪晴被留了下来。办公室里只剩下她和方董事长。
小韩啊,老人叹了口气,公司确实存在很多问题。我们这些老家伙习惯了旧思维,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来推动改变。
韩雪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表态：方董,我只是...
只是做了正确的事。方董事长笑了笑,其实我早就注意到这些问题,但需要一个契机来推动改革。谢谢你给了我这个契机。
走出办公室,韩雪晴在电梯口遇到了刘志强。对方脸色铁青,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发火。
韩...韩总监,他生硬地开口,董事会决定让我参加多元化领导力培训。希望以后我们能...更好地合作。
韩雪晴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有些改变不会一夜发生,但至少已经开始。
下班时,韩雪晴发现陈昊站在公司大堂等她。
我听说了今天的事。他接过她的公文包,方董事长亲自给我父亲打了电话,说你是公司未来的希望。陈昊的父亲是另一家公司的CEO,与方董事长是老友。
韩雪晴挑眉：所以你不再反对我'鲁莽行事'了
陈昊尴尬地笑了笑：我承认我错了。有时候...确实需要正面抗争。
那晚,韩雪晴久违地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清晨,她站在衣柜前,取出了那套一直舍不得穿的定制西装——原本是为当上总监那天准备的。
公司里,一切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同事们对她的态度多了几分敬畏,少了些随意。市场部的男下属们汇报工作时不再有意无意地打断她,技术部对接项目时也不再质疑她的每个决定。
一周后,林嘉怡约她吃午餐。
看来我挖不走你了林嘉怡笑着递给她一份合约,不过我们可以成为合作伙伴。林氏集团希望与你们公司签订长期战略协议,由你全权负责。
韩雪晴惊讶地看着合约条款：这...这是年度最大单子了。
优秀的人才值得投资。林嘉怡眨眨眼,况且,女性高管之间不该互相支持吗
签约仪式上,方董事长宣布韩雪晴正式担任市场部总监,并进入公司战略决策委员会。台下掌声雷动,韩雪晴看到小雨等年轻女员工眼中闪烁的光芒。
仪式结束后,韩雪晴站在公司大楼的落地窗前,俯瞰城市全景。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身上,温暖而明亮。那道无形的玻璃穹顶依然存在,但她已经找到了打破它的方法——不是逃避,不是妥协,而是直面它,用实力和勇气一点点击碎它。
手机震动,是新建的公司女性领导力小组群消息。韩雪晴微笑着输入：第一次会议下周三晚上,主题是'如何在男性主导的职场中保持自我'。请大家准备分享个人经历。
她按下发送键,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改变,才刚刚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