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凌晨一点十五分,程远终于保存了最后一版广告方案。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将笔记本电脑合上,长舒一口气。连续三周的加班,这个重要的汽车品牌项目终于准备就绪,明天可以提交给客户了。
辛苦了。总监拍拍他的肩膀,这次方案做得不错,早点回去休息吧。
程远笑了笑,收拾好办公桌。走出公司大楼时,初夏的夜风带着几分凉爽拂过他的脸庞。他忽然想起,今天早上苏晴发信息说想他,还问他什么时候能结束这个项目。
一种温暖的冲动涌上心头。虽然已经这么晚了,但他可以去苏晴那里给她一个惊喜。他们恋爱两年多,同居也快一年了,最近因为工作忙碌确实冷落了她。程远在24小时便利店买了苏晴最喜欢的提拉米苏和一瓶红酒,打车前往他们的公寓。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在夜色中流转。程远想起两年前第一次见到苏晴的场景,那时她作为新入职的平面设计师来他们广告公司对接项目,一头柔顺的黑发,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是她先要了他的联系方式,是她先表白的。程远一直觉得,能遇到苏晴是自己最大的幸运。
出租车在公寓楼下停下。程远轻手轻脚地上楼,生怕吵醒可能已经睡着的苏晴。钥匙插入锁孔时,他愣了一下——门没有反锁。
这么粗心。程远小声嘀咕着,推开门。
玄关的灯亮着,地上躺着一双陌生的男士皮鞋。程远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脊背。他放下手中的蛋糕和酒,慢慢向卧室走去。
卧室门虚掩着,里面传出细微的声响。程远的手指触到门板,冰凉的温度让他打了个寒颤。透过门缝,他看到自己的床上,苏晴正和一个男人纠缠在一起。那个男人他认识,是苏晴公司的同事,上次聚餐时还一起喝过酒。
程远的胃部一阵绞痛,仿佛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他后退两步,撞到了玄关的鞋柜,发出一声闷响。
谁卧室里传来苏晴惊慌的声音。
程远没有回答,转身离开了公寓。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他听到苏晴在喊他的名字,但他只是麻木地盯着电梯楼层数字一个个往下跳。
第二天早晨,程远在公司附近的咖啡馆里见到了眼圈红肿的苏晴。
程远,你听我解释...苏晴一坐下就抓住他的手,声音哽咽,那只是一时糊涂,我喝多了,真的...
程远抽回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们这样多久了
就那一次,真的！我发誓！苏晴的眼泪掉下来,我爱的是你,你知道的。这两年我们...
两年零四个月。程远打断她,我原以为我们会有很多个两年。
我们会的！苏晴急切地说,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见他了,我甚至可以辞职...
程远看着她,想起第一次约会时苏晴在电影院偷偷抹泪的样子,想起她感冒时非要他陪着看无聊的综艺节目,想起她每次生气后都会做他最爱吃的红烧排骨道歉。这些记忆像刀子一样剐着他的心。
给我点时间考虑。最终他这么说。
晚上,程远约了好友陈立喝酒。他把事情简单说了,陈立气得差点摔杯子。
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分手啊！陈立怒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程远摇摇头：两年多的感情...
感情陈立冷笑,她跟别人上床的时候想过感情吗
程远沉默地喝光了杯中的威士忌,酒精灼烧着喉咙却温暖不了冰冷的内心。
如果你实在放不下,陈立最终叹了口气,至少留个心眼。原谅可以,但别当傻子。
程远点点头。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但心脏某处仍然固执地疼痛着,为那段他以为会走向婚姻的感情。
第2章
程远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修改着广告方案的最后一页。办公室的空调呼呼作响,吹得他后颈发凉。自从那天晚上后,已经过去了两周。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苏晴的消息：今晚加班,可能晚点回来,不用等我吃饭了。
程远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停顿了三秒。这是这周第三次加班。他简短地回了个好字,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
程远,五分钟后会议室,比稿项目启动会。总监刘峰敲了敲他的办公桌。
马上来。程远保存文件,拿起笔记本。经过两周的考虑,他最终选择了原谅苏晴。毕竟两年多的感情,毕竟她哭着发誓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但有些东西,一旦破碎,就再也拼不回原来的样子。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刘峰站在投影前：各位,'悦行'汽车的新款SUV上市项目,我们和另外两家公司竞争。程远担任这个项目的组长。
程远愣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负责这么重要的比稿项目。
合作方代表马上到,刘峰看了看手表,这次视觉设计部分我们和'形意设计'合作,他们派了资深设计师过来。
会议室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浅灰色西装套装的女性走了进来。她约莫二十七八岁,齐肩的黑发利落地别在耳后,露出一对小巧的珍珠耳钉。
抱歉迟到了两分钟,楼下登记花了点时间。她的声音清亮,走到程远对面的座位放下公文包,我是形意设计的林雅。
程远注意到她握手时力道适中,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没有苏晴那种花哨的美甲。
会议开始后,林雅展示了几组他们为类似品牌做的设计案例。她的讲解简洁有力,没有多余的废话,每张幻灯片都精准地突出一个亮点。
我们认为汽车广告应该强调'驾驭'而非'拥有'的情感连接,林雅调出一张概念图,就像这张,不是展示车有多豪华,而是表达开车带家人出游时的温馨体验。
程远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这正是我们方案的核心思路。不是卖产品,而是卖情感记忆。
林雅看向他,眼睛微微亮了一下：没错。消费者会忘记参数,但不会忘记感觉。
会议结束后,程远主动留下来和林雅讨论合作细节。她翻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却条理分明的笔记让程远有些惊讶。
你记笔记的方法很特别。他忍不住说。
林雅笑了笑：职业病。我喜欢把重点用不同颜色标注,视觉记忆更深刻。她指着页面上几种颜色的笔记,蓝色是客户需求,红色是时间节点,绿色是创意点。
很系统。程远点头,我通常是乱写一通,只有自己能看懂。
那说明你头脑灵活,林雅合上笔记本,系统化的工作可以交给我们这样的人。
他们约定了下次碰头的时间,林雅离开前递给程远一张名片：有任何想法随时联系。
程远把名片放进钱包时,发现苏晴打了三个未接来电。他回拨过去,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你在忙吗苏晴的声音有些急促。
刚开完会,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可以早点回来做。
程远皱了皱眉,这不像最近总是加班的苏晴：随便吧,我可能要晚点回去,这个新项目时间很紧。
是什么项目啊苏晴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感兴趣,你们公司又接大客户了
嗯,汽车品牌。程远简短地回答,没有提及合作方的事。
那你们是自己做全部创意吗还是有其他公司合作苏晴继续追问。
程远感到一丝异样：怎么了突然对我的工作这么关心
就是随便问问嘛...苏晴的声音低了下去,那我不打扰你了,早点回来。
挂掉电话,程远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过去苏晴从不这么详细询问他的工作内容。他摇摇头,决定不多想。
接下来的几天,程远全身心投入到比稿准备中。他和林雅的团队开了几次视频会议,发现他们的创意理念出奇地一致。林雅总能迅速理解他的想法,有时甚至能预判他接下来要说的点。
周五下午,程远在咖啡间遇到陈立。
最近怎么样陈立递给他一杯咖啡,还和苏晴...
程远搅动着咖啡：表面上一切如常。但...他压低声音,我查了她的手机。
陈立挑了挑眉：发现什么了
密码换了。程远苦笑,以前是我们在一起那天的日期,现在不是了。
兄弟...陈立拍了拍他的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程远盯着咖啡杯,但我需要确凿证据,不能再靠猜疑过日子。
陈立刚要说什么,程远的手机响了。是林雅发来的设计草图。
谁啊笑得这么开心。陈立揶揄道。
程远这才意识到自己嘴角上扬了：合作方的设计师,发来一些方案。
陈立凑过来看屏幕：哇哦,美女设计师
别瞎说,程远收起手机,纯粹工作关系。
得了吧,你眼睛都亮了。陈立坏笑,比苏晴怎么样
程远正色道：根本没可比性。一个是工作伙伴,一个是...他突然停住了。
是什么陈立追问。
程远摇摇头没回答。他本想说是女朋友,但这个词突然变得如此陌生。
周末,苏晴反常地没有安排任何外出,坚持要在家做饭。程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余光瞥见苏晴不时查看手机,而且总是避开他的视线。
你手机密码换了程远突然问。
苏晴切菜的手顿了一下：啊哦...对,公司要求设复杂密码,信息安全什么的。
是吗。程远语气平淡,以前那个密码用了两年多。
苏晴放下刀,走到他身边坐下：程远,你是不是还在怀疑我她的眼睛开始泛红,我发誓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我只爱你一个人。
程远看着她湿润的眼睛,想起两年前她也是这样含着泪向他表白。那时他觉得这双眼睛如此真诚,现在却看不透了。
我没怀疑,他最终说,就是随口一问。
晚上,等苏晴睡着后,程远轻轻拿起她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需要六位数密码。他试了她的生日、自己的生日、他们在一起的日期,全都错误。第五次尝试后,手机显示一分钟后重试。
程远放下手机,走到阳台上点了支烟。夜空中星星稀疏,就像他现在对这段感情的希望。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到林雅下午发来的设计图。那些简洁有力的线条,明快专业的配色,就像她本人一样清晰明朗。
不像他现在的生活,充满问号和猜疑。
周一早晨,程远提前半小时到了办公室,开始整理比稿资料。林雅发来消息说她会带咖啡过来讨论最后的修改。当她把一杯美式放在他桌上时,程远注意到她今天换了淡蓝色的衬衫,衬得肤色更加白皙。
你看起来没睡好。林雅直截了当地说。
程远摸了摸自己发青的下眼睑：这么明显
黑眼圈快掉到嘴边了。林雅打开笔记本电脑,项目压力
程远摇摇头,不知为何突然想对这个几乎还是陌生人的女性倾诉：家事。
林雅没有追问,只是推过来一个U盘：这是修改后的3D渲染,我觉得你会喜欢。
程远插入电脑,屏幕上立刻展现出一组令人惊艳的汽车场景。阳光透过树叶在车身上投下斑驳光影,一家人在车旁野餐,画面温馨又不失高级感。
太完美了。程远由衷赞叹,你完全抓住了我想要的感觉。
合作愉快的结果。林雅微笑,你提供的情感内核很打动人。
他们埋头工作到中午,几乎忘记了时间。直到程远的手机响起,是苏晴。
你在公司吗苏晴问。
当然,怎么了
我...我刚好路过你们公司附近,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程远看了看正专注调整设计的林雅：现在不行,项目最后冲刺阶段。
哦...苏晴停顿了一下,你和那个...合作方的设计师一起工作
程远感到一阵不适：你怎么知道有合作方设计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上次提过的啊。那...不打扰你了。
挂掉电话,程远确定自己从未向苏晴提及林雅的存在。
有问题吗林雅抬头问。
程远摇摇头,但内心的疑虑像墨水一样扩散。苏晴为什么对他的工作突然如此关心为什么知道林雅的存在为什么频繁加班却拿不出加班证据
他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却感到一片阴云笼罩心头。
第3章
程远盯着电脑右下角的日期——6月18日,他的二十八岁生日。办公室里只有键盘敲击声和偶尔的电话铃声,没人知道今天对他有什么特别。就连苏晴也只是早上匆匆说了句生日快乐就去上班了,说晚上要加班可能很晚回来。
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消息：儿子生日快乐！周末回家吃饭,妈给你做好吃的。
程远嘴角微微上扬,回复了一个笑脸。母亲总是记得这些日子,从小到大从未遗漏。
程远,总监刘峰站在办公室门口,'悦行'项目的演示文件准备好了吗明天就是比稿了。
差不多了,正在做最后检查。程远保存文件,林雅那边的视觉设计已经整合完毕,效果很棒。
听说你们合作很愉快刘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她可是形意的王牌,很少亲自对接项目。
程远不知为何耳根一热：她专业能力很强。
下班时间,陈立突然出现在程远办公桌前,手里拎着个礼品袋：寿星,晚上请客啊！
程远笑着摇头：你怎么记得我生日
去年你喝吐在我鞋上的事我能记一辈子。陈立把礼物扔给他,打开看看。
是一条深蓝色条纹领带。谢了,不过我今天打算一个人安静过。
别啊,陈立搭上他肩膀,哥们在'蓝港'订了位子,就咱俩,喝一杯总行吧
程远想了想空荡荡的公寓和苏晴的加班,点了点头。
蓝港是家高档海鲜餐厅,人均消费顶程远半个月餐费。他系上陈立送的新领带,在服务生引领下走到靠窗的座位。窗外是城市夜景,霓虹闪烁。
先说好,这顿我请。程远翻开菜单。
得了吧,我订的位子。陈立招手叫来服务生,熟练地点了几道招牌菜和一瓶红酒。
红酒刚上来,程远举起杯子正要和陈立碰杯,余光却瞥见入口处一道熟悉的身影。苏晴穿着那件他送的红色连衣裙,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走进来。那男人正是两个月前他在自己床上见到的那个人。
程远的手僵在半空,红酒在杯中晃动,像血。
怎么了陈立顺着他的视线回头,操...
程远放下杯子,异常平静地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功能,对准那对正被领向包厢的男女。咔嚓。闪光灯在昏暗的餐厅里格外刺眼。
苏晴猛地转头,脸色瞬间煞白。她说了什么,那男人也看过来,表情尴尬。
我去教训这对狗男女！陈立腾地站起来。
程远拉住他：坐下。声音冷静得可怕。
你就这么看着
我已经看到了。程远把照片发到自己社交账号,设置仅苏晴可见,配文生日快乐。然后他关掉手机,拿起菜单,点菜吧,我饿了。
陈立瞪大眼睛：你没事吧
有事,程远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红酒一饮而尽,但不是在这里解决。
那晚程远喝了整整半瓶红酒,却异常清醒。他拒绝了陈立送他回家的提议,独自打车回到和苏晴同居的公寓。开门时他的手很稳,没有一丝颤抖。
苏晴已经回来了,坐在沙发上,妆容有些花,显然哭过。看到程远进门,她立刻站起来：程远,你听我解释...
程远径直走向卧室,从衣柜深处拖出行李箱,开始往里面装自己的衣物。
你不能就这样...苏晴跟进来,声音发抖。
我能。程远头也不抬,而且我会。今晚我就搬出去。
那只是一时糊涂！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苏晴抓住他的手臂。
程远停下动作,直视她的眼睛：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苏晴的嘴唇颤抖着：你...你的生日...
而你选择和他在我生日那天约会。程远轻轻抽出手臂,第一次我原谅你,因为我以为那是意外。但这次是你主动选择,在我生日这天。
我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结束...苏晴泪流满面。
程远合上行李箱：密码是什么
什么
你手机的新密码。程远平静地说,反正我要走了,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苏晴抽泣着：他...他的生日...
程远笑了一下,那笑容让苏晴后退了一步：谢谢你的诚实。至少分手这一刻你没再骗我。
他拖着行李箱走向门口,苏晴在身后崩溃地喊道：你会后悔的！你再也找不到像我这样爱你的人！
程远关上门,把尖叫和哭泣隔绝在身后。电梯里,他给陈立发了条消息：能借住几天吗
陈立秒回：随时欢迎,兄弟。
第二天早上,程远顶着宿醉头痛准时出现在比稿现场。他刮了胡子,穿着笔挺西装,谁也看不出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心碎。林雅已经在会议室调试设备,看到他时微微点头。
你还好吗她递给他一杯咖啡,脸色有点差。
程远接过咖啡：熬夜准备资料。他没有提及自己行李箱现在还放在陈立家的玄关。
比稿进行得很顺利,直到演示中途投影仪突然故障。技术人员手忙脚乱地检查,客户代表们开始看表。程远的后背渗出冷汗,这个项目对他而言不仅是工作,更是此刻唯一能让他专注的事情。
给我五分钟。林雅突然说,她从包里拿出一个转换器,迅速连接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我们可以先用这个继续。
她的备用方案救了场。演示结束后,客户特别称赞了视觉效果的处理。这些场景很有温度,客户总监说,正是我们想要传达的感觉。
这要感谢林雅的设计。程远看向她,发现她也在看自己,眼睛里有一种他读不懂的情绪。
比稿成功后的庆功宴上,程远喝得有点多。林雅坐在他旁边,安静地啜饮一杯柠檬水。
你不喝酒程远问。
酒精影响判断力。林雅微笑,我喜欢保持清醒。
清醒...程远玩味着这个词,我最近太需要这个了。
林雅看了他一眼：私人问题
昨天和女朋友分手了。程远不知为何直接说了出来,生日那天抓到她又一次出轨。
林雅沉默了一会儿：那她的损失。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程远胸口一暖。她没有说空洞的安慰话,没有刨根问底,只是给出了一个确定的判断。
谢谢。程远轻声说,不过现在我得找新住处了。
我在城西有套闲置公寓,林雅突然说,如果你需要临时落脚的话。
程远惊讶地看着她：我们才认识不到两周。
商业合作而已,林雅耸耸肩,按市价租给你,比酒店划算。她递给他一张名片,考虑好了联系我。
那晚回到陈立家,程远查了林雅提到的公寓位置和市场价格。确实合理,而且装修精致。他给林雅发了短信：我租。明天能看房吗
回复很快就来：上午十点,地址发你。
程远倒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短短两天,他的生活天翻地覆。但奇怪的是,除了最初的刺痛,他现在感受到的更多是一种解脱。
手机又响了,是母亲。程远犹豫了一下才接听。
儿子,你还好吗母亲的声音充满担忧。
程远一愣：怎么了
苏晴妈妈刚才打电话给我,母亲叹了口气,说你们分手了,她女儿哭得不行,说你误会她了。
程远冷笑一声：她有没有说她女儿为什么在我生日那天和别的男人约会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你爸当年也是...
妈,程远打断她,我不想谈这个。我很好,真的。
那你现在住哪儿
暂时住陈立这儿,明天可能租个临时公寓。
什么样的公寓安全吗母亲的声音立刻紧张起来。
程远眼前浮现林雅沉静的面容：应该很安全,是一个工作伙伴介绍的。
挂掉电话后,程远收到一条银行通知——母亲给他转了一笔钱,备注是租房押金。他摇摇头笑了,母亲总是这样,从小到大,无声却坚定地支持他每一个决定。
第二天上午,程远按地址找到了那栋公寓楼。位于城西一个安静的小区,绿化很好。林雅已经在大堂等他,今天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比工作时看起来年轻许多。
这里安保很好,24小时值班。她带他上电梯,公寓在15楼,朝南,两室一厅。
门打开后,程远惊讶地发现公寓不仅装修现代,而且一尘不染,家具电器一应俱全,甚至墙上还挂着几幅颇有品位的抽象画。
这真的是闲置的程远忍不住问。
林雅点头：我买来投资用的,偶尔有朋友来住几天。她递给他一份合同,租金按季度付,押一付三,水电自理。
程远仔细看了合同,条件出奇地合理。他签完字,林雅给了他两把钥匙。
我今天下午就能搬进来吗程远问。
随时。林雅收起合同,对了,冰箱里有基本食材,浴室柜里有新毛巾。
程远皱眉：你之前说这是闲置的...
上周才请人打扫补充的,林雅平静解释,本来准备挂中介出租。
程远点点头,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没再多问。林雅离开后,他在公寓里转了一圈。主卧的落地窗能看到远处的山景,书房采光很好,厨房设备崭新。这比他预想的临时住所好太多。
下午,程远从陈立那儿取来行李,简单布置了新家。收拾完已是傍晚,他站在阳台上看日落,手机震动起来。是苏晴发来的长短信,满是悔恨和道歉。程远读完,没有回复,只是把手机静音放回口袋。
他望着远处渐渐亮起的城市灯光,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两年来第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夜晚。
第4章
会议室里爆发出一阵掌声,程远站在投影幕布前,微微鞠躬。三个月来第三个成功拿下的比稿项目,他带领的团队已经成为公司最抢手的创意小组。
程远,今晚庆功宴必须多喝几杯！陈立搂着他的肩膀大声说。
程远笑着点头,收拾起桌上的资料。三个月前那场心碎似乎已经远去,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他搬进了林雅的公寓,每天工作到深夜,用忙碌填满每一分钟可能胡思乱想的时间。
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消息：儿子,明天周六,你回来一趟吧,妈有点不舒服。
程远皱眉。母亲很少说身体不适,即使真的生病也总是轻描淡写。他立刻回复：严重吗要不要现在就去医院
不用不用,母亲很快回复,就是有点头晕,你明天回来陪我去趟医院就行。
好,我明早回去。程远回复完,抬头发现林雅站在会议室门口等他。自从租了她的公寓后,他们在工作中反而接触更多了,林雅成了他们团队的固定合作设计师。
恭喜。林雅递给他一杯咖啡,连续三个项目成功,你现在是公司的明星了。
程远接过咖啡：运气好而已。明天我得回父母家一趟,我妈身体不太舒服。
林雅点点头：需要帮忙吗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医生。
暂时不用,谢谢。程远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这三个月的相处让他发现林雅表面冷静,实则很会照顾人。公寓里总是莫名其妙多出一些新鲜水果,有次他感冒,回家发现茶几上放着药和蜂蜜。
第二天一早,程远开车回到父母位于城郊的小区。母亲开门时气色红润,完全不像生病的样子。
妈,你不是说不舒服吗程远疑惑地问。
现在好多了。母亲拉着他进屋,你先坐下,妈有事跟你说。
程远跟着母亲走进客厅,惊讶地发现餐桌旁坐着一位陌生的中年女性,穿着考究,正优雅地品茶。
这是周阿姨,妈妈的老同学。母亲介绍道,她女儿刚从英国留学回来,在银行工作,人特别优秀...
程远顿时明白了。这是一场变相的相亲。他无奈地看了母亲一眼：妈,我才分手三个月。
三个月足够重新开始了。母亲坚持道,你不能因为一次失败的感情就放弃寻找幸福。
我没有放弃,只是...
只是什么整天工作到深夜,除了公司就是家里两点一线母亲叹了口气,妈不是逼你,只是希望你给彼此一个认识的机会。周阿姨女儿今天正好有空,中午一起吃个饭
程远想拒绝,但看着母亲期待的眼神,又心软了。就吃顿饭,他强调,没有其他承诺。
母亲立刻眉开眼笑：当然当然,就在'翠湖轩',11点半。
程远看了看表,还有两个小时。我先去理个发。他起身想逃离这尴尬的氛围。
别跑太远,母亲叮嘱,人家姑娘很准时的。
程远在附近理发店剪了头发,又去咖啡店消磨时间。11点20分,他慢悠悠地走向翠湖轩,心里盘算着如何礼貌而迅速地结束这场被迫的相亲。
餐厅装修典雅,服务员领他到一个半封闭的包厢。程远推开门,愣住了——餐桌旁坐着的不是想象中的陌生女性,而是林雅。她今天穿着浅蓝色连衣裙,头发松松地挽起,比工作时柔和许多。
你...程远站在门口,一时反应不过来。
林雅也明显吃了一惊：程远
两人对视几秒,突然同时明白了什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看来我们都被设计了。林雅摇摇头,示意他坐下。
程远松了口气,至少对方是他熟悉的人：我妈说你刚从英国回来
我母亲夸张了,林雅无奈地笑,我只是去年去伦敦参加了一个短期培训。
所以周阿姨是你母亲
林雅点头：我猜张阿姨是你母亲
对。程远给两人倒了茶,没想到她们是同学。
世界真小。林雅抿了口茶,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尴尬地自我介绍。
午餐在出乎意料的轻松氛围中进行。他们聊工作,聊共同认识的同事,甚至聊到了程远之前的感情经历。奇怪的是,向林雅讲述苏晴的背叛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困难。
所以你现在的公寓,其实是前女友出轨现场附近。林雅若有所思。
程远差点被汤呛到：这么说也没错...等等,你怎么知道具体位置
你告诉过我是在餐厅看到的,林雅平静地说,而那附近的高档住宅区就那么几个。
程远不得不佩服她的推理能力：你该去当侦探。
设计工作也需要观察力和逻辑。林雅放下筷子,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向两位母亲交代
程远想了想：就说我们挺聊得来的,先做朋友
你觉得她们会满足于'朋友'吗林雅挑眉,我母亲已经给我安排了三个相亲对象下周见面。
程远惊讶地看着她：你看起来不像会屈服于相亲压力的人。
我是不像,林雅承认,但我父亲最近心脏不太好,我不想让他操心。
程远想起自己母亲日渐增多的白发,突然理解了林雅的妥协。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各自思考着这个意外的局面。
我有个想法,林雅突然说,可能有点疯狂。
程远好奇地看着她：说说看
我们结婚吧。
程远的筷子掉在桌上：什么
协议婚姻。林雅语气平静,仿佛在讨论一个广告方案,期限一年,满足双方家庭期待,之后和平分手。各自生活互不干扰,必要时共同出席家庭聚会。
程远盯着她,试图找出开玩笑的痕迹,但林雅的眼神无比认真。你是认真的
非常。林雅点头,我研究过婚姻法,可以签订详细的婚前协议。你有你的公寓,我有我的房子,财产完全独立。
程远思考着这个疯狂提议的可行性。三个月前他才结束一段痛心的感情,现在根本不想谈恋爱。但母亲显然不会停止相亲安排...
为什么选我他忍不住问,你可以找任何人。
林雅直视他的眼睛：三点。第一,我们工作上有默契,证明基本合拍；第二,你刚经历感情创伤,短期内不会对我有非分之想；第三,她顿了顿,我喜欢和理性的人打交道。
程远不得不承认这三点很有说服力。他和林雅确实相处轻松,没有压力,也不需要伪装。
我需要考虑一下。他最终说。
当然。林雅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他,这是我拟的初步协议,你可以看看。
程远瞪大眼睛：你随身带着这个
我今早才知道相亲对象是你,林雅微笑,但不管是谁,我都会提出这个方案。
程远翻开文件,里面详细列明了财产划分、生活安排甚至分手后的保密条款,专业得像个商业合同。
你真是...不可思议。程远摇头笑道。
午餐后,他们一起走出餐厅。林雅的车就停在附近,一辆低调的银色沃尔沃。
周一给我答复她问。
程远点头：我会认真考虑的。
回到家,母亲迫不及待地迎上来：怎么样林雅那姑娘不错吧
程远看着母亲期待的眼神,突然觉得林雅的提议或许是个解决方案。我们挺聊得来的,他谨慎地说,可能会继续见面。
母亲喜出望外：真的周姐说她女儿眼光特别高,很少答应第二次约会！
程远苦笑着回到自己房间。他打开林雅的协议仔细阅读,每一条款都合理而清晰。最吸引他的是第七条：双方保留完全的私人空间和社交自由,不干涉对方交友情况。
这意味着没有猜忌,没有背叛,没有无休止的争吵。一段干净、理性的关系。
周日晚上,程远给林雅发了短信：我同意你的提议。但有个条件——我们必须对我的前女友保密。
回复很快到来：可以。周一中午去民政局需要带户口本和身份证。
程远看着手机,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要结婚了,和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女人。这比他想象中最疯狂的人生转折还要离奇。
周一中午,他们在民政局门口碰面。林雅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米色长裤,看起来更像是来谈业务的。整个流程出奇地顺利,不到半小时,他们手里各拿了一本结婚证。
恭喜你,程先生。走出民政局,林雅难得地开了个玩笑。
同喜,林太太。程远回应道,这个称呼让他感到既陌生又新奇,现在怎么办
按协议,我们各自保持原有生活轨迹。林雅说,周五晚上一起吃饭,向双方父母宣布这个消息。周末你可以搬来我家,或者我搬去你那里,看哪个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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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远想了想：你那里吧,我那公寓本来就是你的。
好。林雅干脆地点头,周六上午十点,我来帮你搬家。
他们像谈成一笔生意般握手告别。程远回到公司,陈立立刻凑过来：中午去哪了刘总监找你半天。
办了点私事。程远含糊其辞,把结婚证悄悄塞进抽屉最深处。
下班前,公司邮箱突然弹出全体通知：祝贺程远团队获得年度最佳创意奖。同事们纷纷过来祝贺,程远微笑着接受,心里却想着另一个消息——他结婚了,而除了他和林雅,没人知道这个事实。
与此同时,苏晴正和同事在咖啡厅闲聊。
你听说了吗程远要结婚了。同事神秘地说。
苏晴的咖啡杯停在半空：什么和谁
不清楚,好像是相亲认识的。我朋友在他们公司,说看到他今天中午匆匆出去,回来时特别高兴。
苏晴的脸色变得苍白。分手后她尝试过各种方式联系程远,但他始终没有回应。她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等他气消了还有机会挽回,没想到三个月后他就要和别人结婚。
肯定是赌气,她喃喃自语,他不可能这么快就忘了我...
同事好奇地看着她：你们分手到底怎么回事啊
苏晴勉强笑了笑：有些误会...我得走了,突然想起有事。
她冲出咖啡厅,站在街头不知所措。两年来程远对她的好一幕幕在脑海回放——他记得她所有喜好,在她加班时送宵夜,感冒时整夜照顾...而现在,这些温柔将属于另一个女人。
苏晴掏出手机,找到那个许久未拨的号码,手指悬在拨打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她突然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资格打扰他的生活。
第5章
程远站在镜子前调整领带,今天是他的婚礼日,却感觉像是要去参加一个商务会议。他和林雅决定不办仪式,只是两家人简单吃顿饭。他穿上深蓝色西装——这是母亲昨天硬塞给他的,说是大喜日子得穿得像样点。
手机响起,是林雅发来的消息：我父母十点到餐厅,你那边呢
我妈七点就开始催了,应该会提前到。程远回复,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你紧张吗
为什么要紧张林雅回道,按协议行事而已。
程远看着这条消息,不知为何胸口有些发闷。是啊,这只是场协议婚姻,一年后就会结束。他深吸一口气,拿起准备好的婚戒盒子检查——简单的铂金素圈,和林雅商量好的,不需要花哨的款式。
餐厅包厢里,两家人已经到齐。程远的父母穿着正装,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悦；林雅的父母看起来更加内敛,但眼神中也透着欣慰。林雅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乳白色的连衣裙,头发简单地挽起,比平时工作时柔和许多。
来来来,坐一起！程母热情地拉着程远坐到林雅旁边,今天你们是主角！
程远小心翼翼地与林雅保持着一拳距离,避免不必要的肢体接触。整个午餐在两家人的寒暄中进行,他和林雅像两个被展示的物品,只需要偶尔微笑点头。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程母好奇地问。
工作合作。林雅平静地回答。
一见钟情程母继续追问。
程远喉咙发紧,不知如何回答这个荒谬的问题。就在这时,林雅的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我们很合拍。
这个简单的动作和模棱两可的回答完美化解了危机,程远不禁佩服林雅的应变能力。她的手温暖干燥,停留了三秒后自然收回,不带任何暧昧。
午餐结束后,两家人在餐厅门口道别。林雅的父母邀请程远周末去家里吃饭,程远的母亲则拉着林雅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程远小时候的糗事。程远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奇怪的和谐场景,恍惚间有种错觉——好像这真的是一场因爱而结合的婚姻。
我送你回家人群散去后,程远问林雅。
不用,我自己开车。林雅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他,这是我家的钥匙,你随时可以搬过来。地址你知道。
程远接过钥匙：明天周六,我上午搬过去
可以。林雅点点头,我上午有个会议,应该下午才回来。你可以选自己喜欢的房间。
就这样,在不到十分钟的对话里,他们安排好了同居生活的开始。程远望着林雅驾车离去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从今天起,他要在法律意义上的妻子家里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
周六早晨,程远收拾好行李——其实大部分东西还留在陈立那里,他只带了一些必需品和衣物。林雅的家在城东一个高档小区,复式结构,装修简约现代,以灰白为主色调,就像她本人一样利落干净。
程远选了二楼靠楼梯口的卧室,比主卧小一些,但有独立的卫生间。他把衣服挂进衣柜,洗漱用品摆放在浴室,笔记本电脑放在靠窗的书桌上。整个过程不到一小时,这个陌生的房间就有了些许他的气息。
下午三点,门锁转动的声音宣告林雅回来了。程远从工作中抬头,听见脚步声沿着楼梯上来。
搬好了林雅出现在门口,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程远点头：都安排好了。你家很...整洁。
现在也是你家了,林雅纠正道,至少协议期间是。
她带程远参观了房子的各个区域,告诉他各类物品的存放位置。冰箱里我准备了一些食材,你可以随意使用。洗衣房在地下室,每周六有阿姨来打扫。
程远跟着她,像个新入住的房客般记下各项注意事项。最后,林雅在客厅停下,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
修订版的协议,她递给程远,补充了一些同居细节,你看一下。
程远翻阅着这份详尽的文件,里面甚至包括了浴室使用时间安排和访客提前告知这样的条款。翻到最后一页,他发现新增了一条：如任何一方在协议期间遇到真心喜欢的人,可提前终止协议,无需承担违约责任。
这条是...程远指着新增条款。
林雅耸耸肩：公平起见。我们都不是真的结婚,没必要束缚彼此。
程远签下名字,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理论上这条款很合理,但不知为何让他想起苏晴的背叛。他把这个念头赶出脑海——林雅和苏晴完全不同,这份协议本身就是建立在诚实透明的基础上。
第一周的同居生活平静得出奇。林雅每天七点起床,程远则是八点；林雅晚上十一点准时睡觉,程远常常工作到凌晨。他们像两个精确运转的齿轮,在不干扰对方的情况下默契地共享空间。
周五晚上,程远正在厨房煮咖啡,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一声闷响。他放下杯子,上楼敲林雅的房门：没事吧
没有回应。程远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门。林雅蜷缩在床上,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胃痛。她勉强挤出两个字。
程远立刻走到床边：药在哪里
楼下...抽屉...
程远飞奔下楼,在电视柜抽屉里找到药箱,翻出胃药又倒了杯温水。回到房间时,林雅已经缩成一团,手指紧紧攥着被单。
先吃药。程远扶起她,把药片和水递到她嘴边。
林雅吞下药片,但疼痛似乎没有缓解。程远注意到她书桌上散落的设计稿和空咖啡杯——显然她又熬夜工作了。
你今天吃了什么程远问。
林雅虚弱地摇头：不记得...可能就咖啡...
程远叹了口气：你这样不行。我去煮点粥,你先休息。
他在厨房里翻找食材,熬了一锅白粥,又切了些姜丝放进去——母亲以前常这样给他暖胃。二十分钟后,他端着热腾腾的粥回到林雅房间。
起来吃点东西。他轻声说,把枕头垫高让她靠坐起来。
林雅小口喝着粥,眉头渐渐舒展。谢谢。她低声说,没想到你会照顾人。
程远耸肩：前女友...苏晴以前也经常胃痛。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在现任妻子面前提前女友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即使这只是场协议婚姻。但林雅只是点点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
你回去休息吧,我好多了。林雅放下空碗。
程远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一点：我就在这儿坐会儿,等你睡着再走。
林雅想拒绝,但一阵疼痛让她又蜷缩起来。程远拉过椅子坐在床边,顺手拿起她床头的一本书：《日本平面设计美学》...睡前看这个不嫌累
助眠。林雅微弱地笑了笑。
程远翻开书,开始轻声朗读。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在安静的房间里像一首催眠曲。不到二十分钟,林雅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程远合上书,轻手轻脚地准备离开,却在起身时被林雅无意识抓住了手腕。
别走...她喃喃道,还在睡梦中。
程远僵在原地。林雅的手指纤细却有力,温暖地环着他的手腕。最终他慢慢坐回椅子上,任由她握着。窗外,城市的灯光渐渐暗淡,只剩下零星几点。程远看着熟睡中的林雅,她平日里的冷静强势此刻全部褪去,像个毫无防备的孩子。
不知何时,他也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程远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条毯子。床上的林雅已经不见了,只留下整理平整的被褥。他揉着酸痛的脖子下楼,闻到厨房传来的香味。
林雅正在煎蛋,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早餐马上好。
程远愣在厨房门口：你...没事了
嗯。林雅关掉火,转身面对他,昨晚谢谢你。
不客气,协议里应该加上'紧急医疗协助'条款。程远试图开个玩笑缓解尴尬。
林雅嘴角微微上扬：我会考虑的。现在,吃早餐吧。
他们第一次坐在同一张餐桌旁共进早餐,气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轻松自然。程远注意到林雅喝咖啡不加糖,吃煎蛋喜欢把蛋黄戳破让蛋液浸透面包。这些小细节让他莫名感到亲切。
下周三我们公司有团建,程远突然说,可以带家属...你要去吗
林雅挑眉：协议第七条,'必要时共同出席家庭聚会'。公司团建算'必要'吗
程远有些尴尬：不算...我只是随口一问。
我去。林雅放下咖啡杯,毕竟我们得维持表面婚姻。需要我准备什么
不用,就是普通的聚餐加KTV。程远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干脆,同事们可能会问一些私人问题...
我会处理的。林雅自信地说。
周三晚上,程远在公司楼下等林雅。她准时出现,穿着一件藏青色连衣裙,比平时工作时的装束稍显柔和,但依然保持着专业气质。
紧张吗走向餐厅时程远问。
林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紧张
程远没有回答,但当他推开包厢门,十几双好奇的眼睛齐刷刷射过来时,他自己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太太吧！陈立第一个跳起来,终于见到真人了！
林雅微笑着点头致意：大家好,我是林雅。
接下来的两小时里,程远目睹了林雅如何游刃有余地应对同事们或善意或八卦的提问。她没有透露任何真正私密的信息,却让每个人都感觉亲切；她巧妙避开关于恋爱经历的尴尬问题,转而谈论他们工作上的合作；当有人问及求婚过程时,她只是笑着看程远一眼,说这是个惊喜,把包袱完美地抛给了他。
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市场部的李姐感叹道,连害羞的样子都像！
程远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傻笑。更奇怪的是,他并不反感这些玩笑和调侃。当林雅自然地帮他整理歪掉的领子,或者在别人劝酒时代为挡下时,他竟有种奇怪的满足感。
KTV环节,同事们起哄要他们合唱情歌。程远尴尬得想钻到桌子底下,林雅却大方地接过麦克风：我们唱《因为爱情》吧,正好我会。
音乐响起,林雅的嗓音出人意料地温柔动听。程远跟着她唱完副歌,发现同事们都在鼓掌。林雅在灯光下的侧脸线条柔和,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与平日办公室里那个严肃的设计师判若两人。
团建结束后,程远送林雅去停车场。谢谢你今天来,他真诚地说,你表现得...很好。
只是履行协议。林雅平静地回答,但程远注意到她嘴角的弧度比平时柔和。
他们道别后,程远的手机突然响起。一个久违的名字跳出来——苏晴。
程远苏晴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我有工作上的事想请教你,方便见面聊聊吗
程远皱眉：什么工作的事
我们公司也想做汽车广告,听说你们'悦行'项目很成功...苏晴的话听起来像是临时编造的借口。
我已经不在那个项目组了。程远冷淡地回答。
那...一起吃个饭也行,好久不见了。苏晴的声音带着恳求。
程远深吸一口气：苏晴,我已经结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泣：真的...这么快
是的。程远没有解释这只是一场协议婚姻。
她...是什么样的人苏晴哽咽着问。
程远看向停车场方向,林雅的车刚刚驶出。聪明,独立,诚实。他简短地回答,每个词都像一记耳光打在过去的自己脸上。
我明白了...苏晴的声音突然变得空洞,祝你幸福。
电话挂断后,程远站在原地许久。三个月前,苏晴的背叛几乎摧毁了他对感情的信任。而现在,一段建立在协议基础上的婚姻,却意外地让他开始重新思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回到家,他发现林雅的书房灯还亮着。门虚掩着,他轻轻敲了敲：还没休息
林雅抬头,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赶个设计稿。你前女友
程远一愣：你怎么知道
你接电话时的表情。林雅关闭电脑,她找你复合
只是借口见面。程远靠在门框上,我告诉她我结婚了。
林雅点点头：需要我配合演什么戏吗比如故意在她面前秀恩爱
程远摇头：没必要。她已经是我过去式了。
林雅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感情不像工作项目,不是说结束就能立刻抽身的。
我知道。程远苦笑,但我在努力。
林雅站起身,突然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会好起来的。晚安,程远。
她的手指温暖而坚定,像那天晚上她握着他的手腕一样。程远突然意识到,在这段奇怪的协议婚姻中,林雅可能是第一个真正理解他伤痛的人。
第6章
凌晨三点十七分,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寂静。程远从睡梦中惊醒,摸索着抓起手机,屏幕上显示林雅来电。这个时间点他们结婚一个月来,即使住在同一屋檐下,也从未在非必要时间联系对方。
喂程远声音里带着睡意。
程远,林雅的声音异常紧绷,我爸心脏病发作,现在送去中心医院。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最后一句话的犹豫让程远瞬间清醒。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林雅,此刻声音里竟有一丝颤抖。
十分钟后楼下见。程远已经翻身下床,随手抓起挂在椅背上的衣服。
五分钟后,他冲下楼,却发现林雅的车已经发动好停在门口。她穿着随便套上的牛仔裤和T恤,头发凌乱地扎在脑后,脸色在路灯下显得惨白。
我来开车。程远不由分说地拉开驾驶座车门。
林雅愣了一下,迅速挪到副驾驶。程远调整座椅和后视镜,踩下油门。凌晨的城市街道空荡,车速表指针不断右移。
急诊还是心内科程远紧盯着前方问道。
急诊...我妈说他们刚上救护车。林雅双手紧握放在腿上,指节发白。
程远余光瞥见她这副模样,伸手轻轻覆在她手上：会没事的。
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打破了什么屏障。林雅突然深吸一口气,肩膀微微抖动：他之前就有胸闷的症状,一直不肯去医院检查...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
别想太多,程远握紧她的手,现在医学很发达。
医院急诊部的荧光灯刺眼而冰冷。他们赶到时,林雅的母亲周敏正焦急地在抢救室外踱步,看到女儿立刻扑上来。
医生说是急性心肌梗塞,正在做手术...周敏语速飞快,眼睛红肿。
程远安静地站在一旁,给母女俩留出空间。护士拿来一堆表格需要填写,他自然地接过来,走到角落的椅子上填写。林父的病史、过敏史、用药情况...这些问题林雅此刻肯定无法冷静回答。
你是病人家属一位医生走出来问道。
程远起身：我是他女婿。
这个第一次使用的称呼如此自然地从他口中滑出。医生简要说明了情况——需要立即进行冠状动脉介入手术,风险中等,成功率约80%。
手术同意书需要直系亲属签字。医生补充道。
林雅接过笔,手抖得几乎写不出字。程远站到她身后,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肩上,感受到她身体传来的细微颤抖。
我去办住院手续。程远接过缴费单,给母女俩留出空间。
长长的医院走廊在凌晨时分显得格外空旷。程远办完手续,在自动贩卖机买了两杯热咖啡和三明治。回到手术室外,林雅正蜷缩在塑料椅上,双臂环抱膝盖,像个无助的孩子。这与平日里那个雷厉风行的设计师判若两人。
吃点东西。程远递给她咖啡和三明治,手术可能还要几个小时。
林雅接过咖啡,双手捧着汲取温暖：谢谢...这些本该我来做。
我们现在是一家人。程远坐到她旁边,脱口而出这句话后自己都有些惊讶。理论上这只是一场协议婚姻,但此刻他竟没有一丝虚假感。
时间像凝固的胶水般缓慢流逝。凌晨五点四十分,手术灯终于熄灭。主刀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手术很成功,血栓已经清除,放了两个支架。病人需要住CCU观察两天,如果没有并发症就能转普通病房。
林雅如释重负地闭上眼睛,肩膀松懈下来。程远下意识地揽住她,感受到她全身的重量突然靠在自己身上。
去看看他吧,不过他还处于麻醉状态。医生说。
透过CCU的玻璃窗,他们看到林父身上插满各种管子和监测设备,脸色苍白但呼吸平稳。周敏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林雅则静静站着,只有程远能感觉到她紧握着自己的手有多么用力。
你和程远回去休息吧,周敏擦了擦眼泪,我留在这里。
不,我也要留下。林雅固执地说。
程远看了看表：我去给你们拿些换洗衣物和必需品。林雅,你家钥匙给我一下。
林雅机械地掏出钥匙递给他,眼神始终没离开病房窗户。程远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才离开——这个小小的安慰动作如此自然,仿佛他们已经这样相处了很多年。
清晨的阳光洒进林雅父母家的客厅。程远按照林雅电话里说的,找到主卧衣柜里的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在书房拿笔记本电脑时,他注意到书架上整齐排列的相册。其中一本露出一个标签角,他无意中抽出来,发现是一本剪报集。
翻开的瞬间,程远愣住了。里面全是广告行业的报道和获奖作品集,而至少三分之一的内容——都是他的。从他五年前刚入行时的小作品,到最近获奖的悦行项目,按时间顺序整齐排列。有些地方甚至还贴着便利贴,写着简短的评价：色彩运用大胆、情感切入点精准...
程远的手指停在一张照片上——那是他两年前在一次行业论坛上的发言照,被小心地剪下来保存。照片边缘已经有些泛黄,显然经常被翻看。他困惑地合上剪报集,放回原处。林雅收集他的作品在他们偶然相亲之前
带着这个疑问,程远收拾好东西返回医院。林雅仍守在CCU外,眼睛下的黑眼圈明显加深。
给你带了换洗衣服和电脑。程远递过袋子,你妈妈呢
医生让她去休息室睡一会儿。林雅接过袋子,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你...要不要先回去今天不是还要上班
程远摇摇头：我请假了。你去休息室睡会儿,我在这守着。
林雅想拒绝,但疲惫已经写在脸上。程远不由分说地把她推向休息室：去吧,有情况我马上叫你。
中午时分,林父短暂醒来,生命体征稳定。医生允许家属轮流进去探望五分钟。林雅进去后,程远在走廊遇到刚醒来的周敏。
小程啊,这次多亏有你。周敏拍拍他的手,小雅这孩子表面坚强,其实遇到大事就容易慌。
程远微笑：应该的。
你们结婚太突然,我和老林一直有点担心。周敏犹豫了一下,但现在看来,小雅选对了人。
程远不知如何回应这真诚的称赞,只能转移话题：叔叔看起来好多了,医生说恢复得不错。
下午三点,林父被转入普通病房。程远跑上跑下办手续、取药、向赶来探望的亲戚说明情况,像个真正的女婿那样忙碌着。林雅跟在他身后,眼神越来越复杂。
你该休息了,程远第三次对她说,从昨晚到现在你都没合眼。
你不也是。林雅反驳,但语气已经软了下来。
程远指了指病房里的沙发：那我睡沙发,你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来换我。
最终林雅妥协了,但坚持只回家洗漱换衣服就回来。她离开后,程远坐在病床边,看着熟睡的林父。这位严肃的中年男人在相亲那天对他并不热情,只是礼貌性地问了几句工作上的事。而现在,他却在守护他的病床。
叔叔,您得快点好起来,程远轻声说,林雅很担心您。
林父的眼皮动了动,但没有醒来。程远靠在沙发上,疲惫终于袭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模糊中,他感觉有人给他盖了件衣服。睁开眼,看到林雅正轻手轻脚地把外套搭在他身上。窗外已经黑了,病房里只开着一盏小夜灯。
几点了程远沙哑地问。
晚上九点。林雅小声回答,我妈回去拿东西了,一会儿回来。
程远坐直身体,发现林雅换了干净的衣服,头发还带着湿气,显然回家洗了澡。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看起来比平时柔和许多,眉眼间的紧张也稍稍舒缓。
你爸爸醒过吗
林雅点头：喝了点水,又睡了。医生说各项指标都在好转。她顿了顿,程远,今天...谢谢你。
程远摇摇头：不用谢。
不,我是说真的。林雅注视着他,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如果不是你在,我可能...
她没有说完,但程远明白。他想起那本剪报集,想问又觉得现在不是时候。最终他只是说：我们是夫妻,记得吗
这句话在协议婚姻的背景下本应是个玩笑,但此刻却带着奇特的真实感。林雅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
你吃饭了吗她问。
还没。
我去买点吃的。林雅站起身。
程远也跟着站起来：一起去吧,活动活动。
医院的走廊在夜晚安静许多。他们并肩走着,偶尔肩膀相触,谁都没有刻意避开。
你父母感情很好。程远突然说。
林雅微微笑了：嗯,从我记事起就这样。我爸表面严肃,其实特别宠我妈。
所以你才对婚姻这么...程远斟酌着用词,理性
恰恰相反。林雅看着前方,正因为他们感情太好,我才不想随便找个人凑合。要么找到真正合适的,要么就保持独立。
程远若有所思。他们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粥铺,点了两份皮蛋瘦肉粥和几样小菜。
你呢林雅搅动着热粥,你父母也很恩爱吧
程远点头：虽然偶尔吵架,但总能和好。我爸总说,婚姻就像种树,需要两个人一起浇水施肥。
所以你一直想结婚
曾经是。程远想起苏晴,意外地发现回忆已经不那么刺痛了,后来发现不是所有树都能长大。
林雅抬头看他：现在这棵呢
程远迎上她的目光：还在观察期。
他们相视一笑,某种默契在无言中建立。回医院的路上,林雅的手偶尔碰到他的,第三次时,程远轻轻握住了它。林雅没有抽走,他们的手指自然而然地交缠在一起,像已经这样牵过很多次手。
接下来的三天,他们轮流在医院守夜。程远学会了如何调整病床高度,怎么帮林父翻身而不碰到各种管子；林雅则开始不自觉地倚在程远肩头小憩,或是在递东西时自然地碰触他的手臂。这些小小的亲密举动在旁人看来再正常不过,但对他们的协议婚姻而言,却是微妙的变化。
第四天下午,林父情况稳定,医生说出院指日可待。程远回家取换洗衣物,回来时发现林雅独自站在走廊尽头通电话,语气异常激烈。
我说了不可能！...不,不是因为他...这是我们早就说好的...她看到程远走近,立刻压低声音,我现在没空谈这个,挂了。
有事程远递给她一杯刚买的咖啡。
林雅接过咖啡,表情恢复平静：工作上的事,有个客户反复改需求。
程远知道她在说谎,但选择不拆穿。每个人都有保留隐私的权利,即使是在婚姻中——尤其是他们这种特殊婚姻。
当晚,林父精神好了许多,甚至能坐起来聊会儿天。周敏回家休息,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小程啊,这次多亏有你。林父的声音虽然虚弱,但眼神锐利如常,我一直担心小雅太冲动,现在看来她眼光不错。
程远不好意思地笑笑：叔叔过奖了。
你们认识多久结婚的林父突然问。
程远和林雅交换了一个眼神。半年左右,林雅回答,工作上先认识的。
闪婚啊。林父意味深长地说,不过有时候缘分来了挡不住。
程远想起那本剪报集,心跳突然加快。如果林雅早就认识他,甚至关注他的作品,那么这场偶然的相亲和理性的婚姻协议,是否另有隐情
爸,你该休息了。林雅打断了他的思绪,起身调整父亲的枕头。
回家路上,林雅异常安静。程远也没有提起电话或剪报集的事。当他们走进家门,林雅突然转身面对他：
程远,这周末你回你父母家一趟吧。你妈妈昨天打电话来,说想你了。
程远挑眉：她打给你了
嗯,问你最近怎么不接她电话。林雅嘴角微微上扬,我说你在医院照顾我爸,她立刻说要来帮忙,我好不容易才劝住。
程远可以想象那个场景：谢谢。我确实该回去看看他们了。
我也该谢谢你。林雅直视他的眼睛,这几天...你比协议要求的做得更多。
程远不知如何回应。理论上他只是履行必要时的家庭支持条款,但实际上,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享受这种被需要、被信任的感觉。
早点休息吧。最终他轻声说,看着林雅走向她的卧室。
回到自己房间,程远打开电脑,鬼使神差地搜索起林雅的名字。除了工作相关的设计奖项和项目,几乎没有私人信息。他又搜索自己的名字,发现大量行业报道和作品集——就像那本剪报集里的内容。
一个想法在他脑中成形：如果林雅早就知道他是谁,那么这场婚姻可能不像表面那样简单。但为什么为什么要煞费苦心地安排一场协议婚姻
程远关上电脑,决定暂时保留这个发现。不管林雅有什么理由,过去几天在医院里的相处是真实的。当林雅握着他的手等待父亲手术时,当她靠在他肩头疲惫睡去时,那些时刻没有算计,只有最纯粹的人类情感。
而此刻,他发现自己开始期待这段协议婚姻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发展。这个念头让他既兴奋又恐惧。
与此同时,苏晴正躺在公寓的沙发上,机械地滑动手机屏幕。程远的朋友圈更新了一张照片——医院走廊的窗外日出,配文守得云开见月明。没有定位,没有人物,但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的手指悬在点赞按钮上方,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分手四个月,程远已经结婚,而她却还在原地打转。那个曾经把她捧在手心的男人,现在正守护着另一个女人和她的家人。
苏晴关掉手机,把脸埋进抱枕。后悔像潮水般涌来,但已经太迟了。
第7章
程远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邮件,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动作。发件人是赵志伟——他刚入行时的导师,两年前跳槽去了国际4A广告公司麦尔斯。邮件内容简明扼要：邀请程远加入麦尔斯担任创意副总监,薪资翻倍,且有项目分红。
怎么了文件打不开林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端着一杯咖啡站在书房门口,这是他们同居两个月来她第一次主动进入他的工作空间。
程远下意识合上笔记本电脑：没什么,前上司发来的工作邀请。
林雅把咖啡放在桌上,挑了挑眉：挖你跳槽待遇如何
很好。程远简短地回答,没有提及具体数字。他注意到林雅今天穿着居家服,头发松松地挽起,比工作时随意许多。你...有事
我妈打电话来,说我爸下周复查,问你能不能一起去。林雅靠在桌边,我说要看你的工作安排。
当然可以。程远点头。自从林父出院后,他定期陪同复诊已经成了自然的事。下周三对吧我记得医生约的是上午。
林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记得比我还清楚。
记事本上有写。程远指了指桌上的日历,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工作安排和家庭事务。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父亲...知道我们的事吗
什么事
我们的婚姻...本质。
林雅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程远转动椅子面向她：如果他知道了,会怎么想
他不会知道。林雅语气笃定,一年后我们和平分手,可以编造任何理由。
程远注视着她平静的面容,想起那本收藏他作品的剪报集。他至今没有提起这个发现,就像林雅没有解释那通神秘电话一样。他们的协议婚姻中仍有许多未说出口的秘密。
我考虑一下那个工作机会。程远最终说,重新打开电脑。
林雅点点头离开了书房,轻轻带上门。程远重新阅读邮件,注意到最后一段：这个职位需要你负责'悦行'汽车的全年
campaign,与客户经理苏晴密切合作。她特别推荐了你。
程远的胃部一阵紧缩。苏晴她跳槽去了麦尔斯还特别推荐他这简直像场荒诞剧。他立刻回复邮件要求电话沟通,不到五分钟,赵志伟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程远！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赵志伟的声音充满活力,怎么样,什么时候能来面试
赵总,关于这个职位...程远斟酌着词句,苏晴现在是'悦行'的客户经理
对啊,上个月刚跳槽过来。你们不是老搭档吗她说你们合作特别默契。赵志伟笑道,她知道我要挖你,主动请缨当你的对接人。
程远握紧手机。苏晴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明明知道他已婚,还主动要求工作接触
我需要考虑一下,他最终说,目前项目还没结束,有竞业条款限制。
挂掉电话,程远走到窗前。五月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温暖而不灼热。从书房窗口能看到小区花园,几个孩子在草坪上追逐玩耍。他的生活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一段建立在协议上的婚姻,一个可能隐藏着秘密的妻子,一份需要与前女友共事的高薪工作。
手机震动起来,是陈立发来的消息：听说赵志伟在挖你麦尔斯可是行业龙头,去不去
程远皱眉回复：你怎么知道的
行业小道消息呗。对了,听说苏晴也在那儿,你们岂不是要天天见面
程远没有回复。广告圈就是这么小,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在半天内传遍全城。他打开电脑搜索麦尔斯的职位信息,副总监确实是个飞跃,薪资范围比他目前高出60%到100%。
晚饭时,林雅做了简单的意面和沙拉。这两个月来,他们的用餐时间越来越规律,常常一起做饭、聊天,像真正的夫妻那样分享一天的经历。
那个工作机会,林雅突然开口,是什么公司
程远叉子停在半空：麦尔斯,国际4A。
林雅眼睛微微睁大：那是行业顶尖。职位呢
创意副总监。程远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但需要和苏晴合作,她现在是'悦行'的客户经理。
林雅的表情瞬间凝固：你的前女友
嗯。程远低头搅动面条,她'特别推荐'了我。
餐厅陷入沉默。程远能听到墙上时钟的滴答声和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林雅放下叉子,动作很轻,却让他心头一跳。
你怎么想她问,声音异常平静。
我不知道。程远诚实地说,职业发展上是好机会,但...
但你不想见她。林雅替他说完。
不只是这样。程远抬头直视她的眼睛,我现在是已婚身份,不想让任何误会影响我们的...协议。
林雅微微抿唇：协议里没有限制工作选择。如果对职业有利,你应该考虑。
即使要和前女友共事
那是你的决定。林雅站起身收拾盘子,我去回个工作邮件。
程远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胸口泛起一阵莫名的闷痛。林雅的反应太过理性,甚至没有一丝嫉妒或不安。这提醒着他,他们的婚姻终究只是一场协议。
第二天是周六,程远约了陈立喝咖啡。他需要局外人的意见。
去啊,干嘛不去！陈立一听就激动了,麦尔斯的副总监,多少人梦寐以求！苏晴算什么,公事公办呗。
程远搅拌着咖啡：但林雅...
你们不是协议婚姻吗陈立压低声音,一年后就各奔东西了,考虑她干嘛
程远皱眉。确实,按协议他们一年后就会分开,职业选择本不该受影响。但想到林雅在医院里握着他的手,想到她疲惫时靠在他肩头的重量,这些瞬间让协议二字变得模糊不清。
她最近怎么样陈立突然问,苏晴。
分手后就没联系了。程远摇头,听说她过得不太好,工作换了几次。
陈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现在突然出现,还'特别推荐'你...小心点,兄弟。
回家路上,程远经过一家花店,鬼使神差地走进去买了一束白色满天星——林雅办公室里常摆的那种,不张扬但持久。没有特别理由,只是突然想买。
推开家门,他听到客厅里有谈话声。林雅背对着门口坐在沙发上,对面是一个陌生男人,穿着考究的深色西装,正倾身向前说着什么。从程远的角度,能看到那人眼中闪烁的炽热光芒。
我说了不可能,马克。林雅的声音罕见地带着情绪,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程远进退两难,花束在手中突然变得无比突兀。马克——这个名字他听林母提过一次,林雅在伦敦留学时的男友。
地板吱呀一声,两人同时转头。马克站起身,高大英俊,轮廓分明,一看就是常健身的类型。他伸出手：你好,我是马克·周,林雅的...老朋友。
程远与他握手,感受到对方刻意加重的力道：程远,林雅的丈夫。
这个词在舌尖滚过时带着一种奇特的满足感。马克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但很快恢复微笑：久闻大名。林雅提起过你,广告界的才子。
程远看向林雅,她脸色微白,嘴唇紧抿。他从未见过她如此紧张的样子。
我刚买的,放你办公室程远递过花束,故意表现出亲密。
林雅接过花,手指轻触他的手腕以示感谢：谢谢,正好花瓶该换了。
马克看着这一幕,笑容有些僵硬：没想到你们这么...恩爱。
马克刚从伦敦回来,林雅迅速解释,路过顺便拜访。
是啊,刚接手亚太区业务,会常驻上海。马克意味深长地补充,以后见面机会就多了。
程远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快。这个突然出现的前男友浑身散发着自信和侵略性,明显对林雅余情未了。而林雅的反应更让他困惑——她一向冷静自持,此刻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要喝点什么吗茶还是咖啡程远强迫自己表现得像个主人。
不用了,我马上就走。马克看了看表,林雅,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对你的事业会有很大帮助。
他离开后,公寓陷入尴尬的沉默。林雅把花束放在茶几上,没有解释的意思。
老朋友程远最终打破沉默。
大学同学,后来交往过一段时间。林雅简短地说,在伦敦。
他看起来对你很热情。
林雅抬头看他：你在意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双刃剑。按协议,他们无权干涉彼此的私人关系。但程远发现自己该死的在意,尤其是马克看林雅的眼神,仿佛她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只是好奇。程远口是心非,他什么提议
邀请我去他公司做设计总监。林雅直视他的眼睛,在伦敦。
程远感到一阵眩晕。伦敦那意味着如果她接受,他们的协议婚姻将提前终止。
你会考虑吗他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不会。林雅的回答干脆利落,我的事业和生活在上海。
程远莫名松了口气：他知道我们的...婚姻性质吗
不知道。林雅抱起花束走向书房,我去处理些工作。
程远站在原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赵志伟的offer,苏晴的出现,马克的回归...仿佛所有过往都约好了一般同时涌现,考验着他们脆弱的协议婚姻。
晚上,他们各自占据公寓的一端,异常安静。程远在书房回复邮件,心不在焉；林雅则早早回了卧室,门紧闭着。这本是他们协议中的常态——互不干扰的私人空间。但今晚,这种距离感让程远异常烦躁。
深夜一点,他轻手轻脚地去厨房倒水,发现林雅的书房门缝下还透出灯光。犹豫片刻,他轻轻敲门：还没睡
没有回应。程远推开门,发现林雅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电脑屏幕还亮着。他走近想叫醒她,却看到屏幕上是一封写到一半的邮件：
马克：感谢你的邀请,但我必须再次明确拒绝。无论你如何解读我的婚姻,我都不会——
后面的内容被挡住了。程远不该看,他知道。但好奇心驱使他轻轻移动鼠标,屏幕保护程序却突然启动,将一切隐藏。
林雅动了动,抬起头,迷迷糊糊地看到程远站在身边,瞬间清醒：你...在看我的邮件
没有,程远后退一步,我只是来问你要不要喝点热牛奶。你睡着了。
林雅合上电脑：不用,谢谢。我回房睡了。
她从他身边走过,带起一阵淡淡的茉莉香气。程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林雅,我们需要谈谈。
谈什么林雅没有挣脱,但身体明显僵硬。
关于麦尔斯的工作,关于马克,关于...程远深吸一口气,关于我们。
林雅的眼睛在台灯下显得格外深邃：协议写得很清楚,程远。我们互不干涉对方的工作和私人关系。
但事情变得复杂了。程远坚持道,苏晴突然出现,马克回归...这不在我们当初的预期内。
生活从来不在预期内。林雅轻轻抽出手,按协议行事就好。
她离开后,程远站在书房中央,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协议,协议,协议。这个词像一堵墙隔在他们之间。但真正折磨他的是——他发现自己开始憎恨这堵墙。
第二天是周日,程远一早去了父母家。他需要远离那栋充满紧张气氛的公寓,找个地方思考。
儿子！母亲惊喜地开门,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临时决定的。程远勉强笑笑,爸呢
楼下下棋。母亲敏锐地打量他,出什么事了和林雅吵架了
程远摇头：没有,就是想你们了。
母亲显然不信,但还是张罗了一桌他爱吃的菜。饭桌上,父亲问起林雅父亲的健康状况,程远详细地汇报了复查结果和用药情况,像个真正的女婿那样。
你们相处得不错父亲突然问。
程远筷子顿了一下：嗯,挺好的。
那就好。父亲意味深长地说,婚姻需要经营,不像你们年轻人想的那么简单。
饭后,程远帮母亲洗碗。母亲突然说：周姐昨天打电话来,说有个从英国回来的小伙子一直在找林雅。
程远的手停在泡沫中：马克
你知道了母亲惊讶地看他,周姐很担心,说那孩子以前和林雅谈过恋爱,后来因为工作分开了。
林雅会处理好的。程远继续洗碗,努力表现得不在意。
你就不担心母亲皱眉。
我们...信任彼此。程远选择了一个安全的说法。
母亲叹了口气：儿子,婚姻不是这样的。如果真的在乎,就该有占有欲,有嫉妒,有...
妈,程远打断她,每对夫妻相处方式不同。
回家的路上,程远不断回想母亲的话。嫉妒他当然嫉妒马克,嫉妒他能让一向冷静的林雅情绪波动。但这在协议婚姻中是不合理的情绪。除非...除非协议已经变成了别的什么。
公寓里静悄悄的,林雅不在家。程远给她发了条短信,没有回复。直到晚上十点,她才回来,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
你去见马克了程远站在客厅中央,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尖锐。
林雅脱下外套,动作略显迟缓：商业酒会,他邀请的。很多业内人士都在。
为什么不告诉我
按协议第七条,林雅直视他的眼睛,我不需要向你报备社交活动。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程远心脏。他转身走向书房,却又停住：你知道吗我今天差点接受了麦尔斯的offer。
林雅的身体微微一震：为什么没接受
因为我想先和你商量。程远苦笑,真讽刺,对吧按协议我根本不需要考虑你的感受。
林雅沉默了很久,久到程远以为她不会回应。最后她轻声说：我们都累了,明天再谈吧。
这一夜,程远辗转难眠。凌晨三点,他起身去厨房倒水,经过林雅卧室时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抽泣声。他的手悬在门前,最终还是没有敲下去。
第二天早上,林雅已经出门,只留下一张便条：出差两天,深圳项目。回来再谈。
程远盯着这张便条,突然意识到他们正站在某个临界点上。协议婚姻的简单规则已经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复杂真实的情感纠葛。而他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第8章
凌晨一点二十七分,程远坐在客厅沙发上,手中的遥控器已经换了三圈频道。林雅说今天出差回来,却没具体说几点。他本不该等,按协议他们互不干涉对方的行程。但自从那晚听到她卧室里的抽泣声,他就无法控制地担心。
钥匙转动的声音让他立刻坐直身体。门开了,林雅拖着一个小型登机箱走进来,看到他还醒着,明显愣了一下。
还没睡她声音沙哑,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程远关掉电视：深圳项目顺利吗
嗯。林雅把行李箱靠墙放好,脱下外套挂上衣架,每个动作都透着疲惫,你不需要等我。
我想等。程远站起身,突然注意到她脖子上若隐若现的红痕,像是...吻痕他的血液瞬间冻结,你...还好吗
林雅摸了摸脖子,皱眉：蚊子咬的,深圳湿热。她走向厨房,我喝点水就睡。
程远跟过去,发现她走路有些不稳：你喝酒了
客户晚宴,喝了两杯。林雅倒水的手微微发抖,水洒了一些在台面上。
马克也在话一出口程远就后悔了。这不关他的事,按协议他无权过问。
林雅放下水杯,转身面对他：是的,他在。这是工作,程远。
工作到凌晨一点还带着吻痕回来程远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提高。理智告诉他应该停下,但嫉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自制力。
我说了是蚊子！林雅的眼睛突然燃起怒火,而且我们协议里清清楚楚写着——
去他妈的协议！程远一拳砸在厨房岛台上,碗碟震动发出刺耳的声响,你真的以为我能在看到那个混蛋在你脖子上留记号后还假装无所谓
林雅震惊地后退一步,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你...你在嫉妒
我他妈当然在乎！程远逼近一步,这两个月来,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照顾彼此的父母,分享三餐和...和...他的声音哽住了,你以为那全是演戏吗
林雅的嘴唇颤抖着,眼中闪过一丝程远读不懂的情绪：那你想怎样,程远我们结婚是基于协议,不是感情。你忘了吗
我没忘！程远痛苦地说,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感受。每次想到你和马克在一起,想到他看你的眼神,我就——
就像我想到你和苏晴共事时的感受一样林雅突然反问。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程远头上。他呆住了：你...在意
林雅别过脸去：我只是举例说明。
沉默在厨房里蔓延。程远注视着她紧握水杯的手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突然意识到,也许林雅和他一样,也被这段协议婚姻困住了,既无法前进,又不愿后退。
林雅,他轻声说,我们需要重新谈谈我们的...关系。
没什么好谈的。林雅放下杯子,我累了,明天再说。
她快步走向卧室,却在门口停下,背对着他说：马克确实提出复合。我拒绝了。
门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公寓里格外刺耳。程远站在原地,感到一种奇怪的解脱和更深的困惑交织在一起。她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是按协议要求的诚实,还是...别的什么
第二天早晨,程远起床时发现林雅已经出门了,餐桌上留着一张纸条：早班飞机去杭州,后天回来。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冷冰冰得像张酒店便条。程远揉揉太阳穴,昨晚的争吵像场荒诞的梦。他们一直那么理性克制,怎么突然就爆发了
手机响起,是陈立：兄弟,出来喝一杯有件事你得知道。
咖啡厅里,陈立神色凝重地推过来一张照片：苏晴昨天在你们公司楼下等你,被我们市场部的小张拍到了。
照片上苏晴穿着紧身连衣裙,妆容精致,站在程远公司大楼前的花坛边,明显是在等人。
她找我干嘛程远皱眉。
不止昨天,陈立压低声音,前台说这周她已经来过三次了,每次都问你的行程。
程远的胃部一阵绞痛。苏晴到底想干什么明明知道他已婚还这样纠缠
还有,陈立犹豫了一下,她跟同事说你其实还爱她,结婚只是为了气她。
什么程远差点打翻咖啡,她疯了吗
女人嘛,分手后不甘心很正常。陈立耸耸肩,但你现在是有妇之夫,这事得处理好。
程远想起昨晚林雅的话——就像我想到你和苏晴共事时的感受一样她是不是也听到了类似的传言这个念头让他坐立不安。
回家路上,程远经过一家珠宝店,橱窗里一对铂金对戒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他们的婚戒是简单的素圈,当时说好只是形式所需。但现在,他突然想换一对真正的婚戒,有设计感的那种,像真正相爱的人会戴的。
这个念头让他停下脚步。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把这段婚姻当作临时协议了
公寓空荡荡的,林雅的缺席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明显。程远坐在书房,电脑屏幕上是麦尔斯公司发来的offer细节。薪资、福利、发展空间都很诱人,只有一个小问题——苏晴。他想象着每天与她共事的场景,林雅会怎么想虽然按协议她无权干涉他的工作选择,但昨晚的争吵证明,有些规则已经被打破了。
他给林雅发了条短信：杭州项目顺利吗简单直接,不提及昨晚的争吵。
回复三小时后才来：还行。
冷冰冰的两个字。程远盯着屏幕,不知如何继续。他们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在医院照顾她父亲时,他们还能自然地牵手、依偎,现在却连正常对话都困难。
第三天晚上,程远特意提早回家,做了林雅喜欢的清蒸鱼和蚝油生菜。但七点、八点、九点...林雅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他打了三次电话,都转入语音信箱。
十一点十五分,门终于开了。林雅看到餐桌上的菜和等待的程远,明显怔住了。
我以为你会饿。程远站起身,菜早已凉透,热一下就能吃。
林雅站在玄关,行李箱还立在脚边：我在杭州吃过了。
哦。程远感到一阵挫败,要喝点什么吗
程远,林雅深吸一口气,我们需要谈谈。
这句话让程远心跳加速。通常我们需要谈谈后面跟着的都是坏消息。
我这两天想了很多,林雅放下包,在餐桌另一端坐下,关于我们的协议婚姻。
程远僵硬地点头,等待判决。
我当初提议这个,是因为...林雅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因为我认为婚姻不需要爱情也能运行。两个理性的人,基于共同利益,可以建立比感情更稳固的关系。
程远握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
但我错了。林雅抬起头,眼睛在灯光下异常明亮,这些天,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保持理性。看到苏晴出现在你生活中,我会烦躁；想到你要和她共事,我会失眠；甚至...她苦笑一下,甚至故意接受马克的邀请,只为了看你是否会在意。
程远屏住呼吸,不敢打断。
然后昨晚你说你在乎,林雅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本该按协议提醒你界限,但相反,我感到一种可怕的...喜悦。
程远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林雅...
所以我认为,林雅打断他,我们应该提前终止协议。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程远胸口。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不是现在,林雅补充,给我一周时间找房子搬出去。我们可以跟父母编个理由,性格不合或者——
不。程远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不同意。
林雅惊讶地看着他：但协议明确规定——
去他的协议！程远绕过餐桌,抓住林雅的手,你刚才说的那些感受,我也有。看到马克碰你,我想揍他；你出差没消息,我担心得发疯；甚至...他苦笑,甚至去买花,只为了看你微笑的样子。
林雅的手在他掌心中微微颤抖：但那不代表...
代表什么程远逼近一步,代表我们已经超出了协议范围代表这不再是一场假婚姻
我们不能！林雅猛地抽回手,这太混乱了。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一年后各走各路...
但那是在我爱上你之前！程远脱口而出。
空气瞬间凝固。林雅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分开,像是被自己的反应吓到了。程远也愣住了,没想到自己会这样直白地说出那个词。
你...不明白,林雅后退一步,声音破碎,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做过的事...
那就告诉我。程远坚持道,告诉我你为什么收集我五年来所有的作品,为什么在相亲前就认识我却假装陌生人,为什么明明对我有感觉却要逃跑！
林雅的脸色刷地变白：你...看了我的剪报集
在医院那次,无意中看到的。程远承认,那是怎么回事,林雅
林雅摇着头后退,眼中闪烁着程远读不懂的恐惧：不,这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得走了。
又要逃程远忍不住提高声音,每次我们接近真相你就逃跑！
我需要时间思考！林雅抓起包冲向卧室,砰地关上门。
程远站在原地,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他刚刚向妻子表白,却把她吓跑了。这简直荒谬至极。
卧室门再打开时,林雅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手里拿着车钥匙。
你要去哪程远拦住她。
我父母家。林雅避开他的目光,就几天...我需要空间。
程远想阻止她,但看到她眼中的混乱和痛苦,最终侧身让开：开车小心。
门关上的声音像一把刀割断了他最后的希望。程远瘫坐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短短一周内,他的生活从平静有序变成了彻底的混乱。一个想复合的前女友,一个突然出现的前男友,还有一段从协议变成真爱的婚姻。
手机突然震动,是林雅发来的消息：对不起。请给我三天时间。
程远回复：我会等你。无论多久。
发完这条消息,他走到林雅的书房。那个藏着剪报集的抽屉上了锁,但他现在有了新的线索——林雅说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做过的事...。这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
第二天是周六,程远决定去拜访唯一可能知道答案的人——林雅的母亲周敏。
周敏对于女婿的突然来访有些惊讶,但热情地招待他进屋：小雅没跟你一起
她...出差了。程远撒了个谎,阿姨,我想问您点事,关于林雅的过去。
周敏的表情立刻警觉起来：什么事
马克,那个从英国回来的人。程远选择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切入点,他和林雅...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敏叹了口气,给程远倒了杯茶：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小雅在伦敦读研时认识的他,交往了快一年。后来她发现马克同时和另一个女孩交往,分手后就直接回国了。
程远握紧了茶杯：所以她很恨背叛
恨不,小雅从不恨任何人。周敏摇头,她只是...封闭了自己。回国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上,拒绝任何感情。我和她爸都担心坏了,所以才会安排那么多相亲。
程远若有所思：那她为什么选中我
周敏笑了：她说你们'理念相合'啊。不过...她犹豫了一下,小雅回国后不久,有一次我整理她房间,发现抽屉里有些广告行业的剪报。当时没在意,后来看到你的名字才想起来。
所以她早就知道我
我想是的。周敏好奇地看着他,她没告诉你
程远摇头,心中谜团更深。如果林雅因为马克的背叛而封闭自己,那她为何又关注一个素未谋面的广告人五年之久还最终与他达成一场协议婚姻
回家路上,程远接到公司电话,临时需要处理一个客户紧急修改。整个周末他都在工作中度过,强迫自己不去想林雅和她可能做出的决定。
周一早晨,他顶着黑眼圈去上班,在公司楼下遇到了最不想见的人——苏晴。她穿着职业套装,妆容精致,明显是专程等他。
程远,她微笑着走近,能聊五分钟吗
程远看了看表：我在赶会议。
就五分钟。苏晴咬着下唇,这个曾经让他心软的表情现在只让他烦躁,我听说你拒绝了麦尔斯的offer...是因为我吗
程远深吸一口气：苏晴,我结婚了。无论我做什么决定,都与我妻子有关,与你无关。
苏晴的眼睛立刻湿润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人是会变的。程远后退一步,请不要再找我,这对大家都不好。
他快步走进大楼,没有回头看苏晴的反应。电梯里,他给林雅发了条消息：刚遇到苏晴,她问我为什么拒绝麦尔斯。我说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我想你。
消息显示已读,但没有回复。程远叹了口气,把手机调成静音投入工作。
三天过去了,林雅依然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程远每晚回到空荡荡的公寓,盯着她书房上锁的抽屉,克制着自己撬开它的冲动。如果林雅想要告诉他真相,她会自己开口。
第四天晚上,程远疲惫地推开家门,却闻到一阵食物香气。厨房里,林雅背对着他正在炒菜,穿着居家服,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
程远愣在门口,不敢出声,生怕这是个幻觉。
林雅转过身,手里还拿着锅铲：洗手吃饭吧。
就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程远眼眶发热。他慢慢走近：你回来了。
嗯。林雅专注地翻动锅里的菜,我跟我爸妈谈了很多...关于我们,关于婚姻。
程远屏住呼吸等待下文。
我爸说,林雅关掉火,转身面对他,他和我妈也是相亲认识的,一开始毫无感情。但共同经历生活的高低起伏后,他们发现最珍贵的不是热烈的爱情,而是相互理解的默契和信任。
程远轻轻点头,不敢打断。
我想给我们一个机会,林雅的眼睛直视他的,清澈而坚定,不是作为协议夫妻,而是...真正的尝试。
程远的心脏几乎停跳：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愿意放下恐惧,林雅深吸一口气,如果你还愿意要这个满是缺点的妻子。
程远一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锅铲哐当掉在地上。林雅的身体起初僵硬,随后慢慢软化,手臂环上他的后背。
我等这句话太久了,程远在她耳边低语,林太太。
林雅在他怀中轻笑：听起来不错,程先生。
他们相拥在充满食物香气的厨房里,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仿佛为这个新开始点亮了所有灯光。
第9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卧室,程远睁开眼睛,身边的位置空着,但枕头上的凹陷和残留的温度显示林雅刚起床不久。他伸了个懒腰,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自从那晚厨房里的坦白后,已经过去了两周,他们的协议婚姻正式转变为真正的伴侣关系。
手机震动起来,是赵志伟的来电。程远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来。
程远,考虑得怎么样了赵志伟的声音充满期待,麦尔斯的offer可不会一直有效。
程远走到窗前,看到楼下花园里林雅正在修剪一株玫瑰。她穿着他的旧衬衫当外套,头发随意地扎着,阳光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边。
谢谢赵总的赏识,但我决定婉拒了。程远平静地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因为苏晴我可以调整分工,让你们少接触。
不全是。程远的目光追随着林雅的身影,我有其他计划了。
挂断电话,程远快速洗漱下楼。林雅听到脚步声转过身,脸上还沾着一点泥土：早安。咖啡刚煮好。
程远没有去倒咖啡,而是直接将她拉入怀中,吻住她的嘴唇。林雅起初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后闭上眼回应这个吻,手指自然地缠上他的后颈。
早安,程远抵着她的额头微笑,我的合伙人。
林雅挑眉：合伙人
我刚刚拒绝了麦尔斯的offer,程远牵着她走向花园长椅,我在想,与其给别人打工,不如自己创业。而我最想合作的人,就是你。
林雅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是认真的
前所未有的认真。程远握紧她的手,你有精准的设计眼光和项目管理能力,我有创意和客户资源。我们可以成立一个小型创意工作室,专攻精品项目。
林雅陷入思考,咬住下唇的样子让程远忍不住又亲了她一下：别咬,会破的。
我在算启动资金和潜在客户。林雅推开他一点,但嘴角含笑,需要至少六个月的运营资金才能撑到盈利期。
我有存款,加上离职补偿金。程远说,你父母那边...
他们会支持的。林雅突然严肃起来,但程远,创业风险很大,如果我们失败...
那我们再去找工作呗。程远轻松地说,但至少尝试过,不会后悔。
林雅注视着他,眼中闪烁着程远越来越熟悉的光芒——那是她被打动时的神情：我需要做一个详细的商业计划。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程远大笑,我的务实派太太。
他们花了一整天讨论创业构想,从公司名称到目标客户,从办公地点到设备采购。与以往工作合作不同的是,现在他们会为一个小分歧争论不休,又在达成共识后亲吻庆祝。傍晚时分,初步的商业计划已经成形。
还需要一个财务顾问。林雅在笔记本上列出待办事项。
陈立的表哥是注册会计师,程远说,可以请他帮忙。
林雅突然停下笔：你真的想好了放弃麦尔斯那么好的机会...
程远捧起她的脸：听着,我人生中做过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接受你那疯狂的协议婚姻提议。相比之下,创业算什么风险
林雅的眼睛湿润了,她迅速低头假装整理文件,但程远已经看到了那抹感动。
晚上,他们依偎在沙发上看电影,林雅的手机突然响起。她看了一眼屏幕,表情微变：是马克。
程远下意识收紧环住她的手臂：接吧。
林雅按下接听键并打开免提：嗨,马克。
林雅,考虑得怎么样了马克的声音充满自信,伦敦那边催我回复了。设计总监的位置,年薪8万英镑,还有
relocation
package。
程远屏住呼吸。他早知道马克会再次联系她,但没想到是以这么诱人的条件。
谢谢你的好意,马克,林雅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但我已经决定留在上海,和我的丈夫一起创业。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确定吗这可能是你职业生涯的转折点。
我非常确定。林雅看向程远,嘴角含笑,事实上,这已经是我人生最好的转折点了。
挂断电话后,程远将林雅压倒在沙发上,热烈地吻她：你知道你刚才有多性感吗
林雅笑着推开他：别闹,我们还有商业计划要完善。
去他的商业计划。程远继续亲吻她的脖子,我现在只想计划一下如何让我妻子明天下不了床。
林雅红着脸打了他一下,却没有真的拒绝。
第二天中午,程远在公司提交了辞职信。刘总监并不意外：猜到你留不住了,赵志伟那边条件确实诱人。
不是麦尔斯,程远解释道,我和林雅准备自己创业。
刘总监挑眉：夫妻店有意思。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正好,'自然谷'这个新客户在找创意供应商,规模不大但很有潜力。我可以推荐你们试试。
程远感激地接过文件：这太感谢了。
别谢我,刘总监笑道,你们俩是我带过最有才华的组合。只是...他犹豫了一下,苏晴最近到处说你结婚只是为了气她,还暗示你们的婚姻有问题。
程远皱眉：她怎么会...
广告圈就这么小。刘总监耸耸肩,如果你们要创业,最好澄清一下这些传言,毕竟客户看重团队稳定性。
回家的路上,程远一直在想如何处理苏晴的事。直接对峙可能会让她更加极端,置之不理又可能影响创业初期的声誉。他需要和林雅商量。
然而一进家门,程远就感觉到不对劲。公寓异常安静,林雅不在家,餐桌上留着一张纸条：回父母家一趟,爸爸复查结果有些波动。别担心,明天回来。
程远立刻打电话给林雅,却转入语音信箱。他又打给岳母,周敏接起来声音如常：小雅没告诉你吗她回来帮老林拿些药,吃过午饭就走了啊。
程远的心沉了下去。林雅在撒谎,或者纸条不是她留的。他检查了书房,那个上锁的抽屉依然紧闭；衣柜里她的衣物都在,但护照和身份证不见了。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夏季的暴雨倾盆而下。程远站在窗前,思绪如同外面的天气一样混乱。林雅去了哪里为什么撒谎难道她改变了主意,接受了马克的邀请
手机突然响起,程远急切地抓起来,却是陈立：兄弟,猜我刚在机场看到谁了你老婆！
程远的心跳几乎停止：机场
对啊,浦东机场T2。她一个人,拖着个小行李箱。陈立顿了顿,我还以为你们一起出差呢。
程远挂断电话,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暴雨中的能见度极低,他几乎是以危险的速度驶向浦东机场。路上他不断拨打林雅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机场T2航站楼人潮涌动。程远在值机柜台间穿梭,寻找林雅的身影。国际出发英国航班他的衬衫被雨水和汗水浸透,贴在背上冰凉刺骨。
林雅！他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冲过去抓住她的手臂。
那人转过身,却是一张陌生的脸。程远连声道歉,继续搜寻。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林雅。
你在哪程远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在父母家啊。林雅的声音有些迟疑。
别骗我！陈立刚在机场看到你！程远的声音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你要跟马克去伦敦是不是昨晚的拒绝只是演戏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程远,你在机场
不然呢眼睁睁看着我妻子逃跑吗
我...我没去机场。林雅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我在父母家的花园凉亭里。下雨了,我在这躲雨,手机静音没听到。
程远愣住了：那陈立看到的是...
可能是认错人了林雅轻声说,程远,我哪也不会去。尤其是现在。
程远挂断电话,站在原地深呼吸。一场误会,他像个疯子一样在机场大喊大叫。但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必须立刻见到林雅,确认她真的在那里。
雨势稍减时,程远已经驱车前往林家父母位于城郊的别墅。天色已暗,花园里只有凉亭亮着一盏小灯。他冒雨跑过去,果然看到林雅坐在里面,膝盖上放着一本相册。
你真的在这里。程远浑身湿透地站在凉亭入口,声音嘶哑。
林雅惊讶地抬头,立刻站起身：你全身都湿了！她脱下自己的外套要给他披上。
程远抓住她的手腕：为什么留那张纸条为什么不接电话
爸爸确实需要复查,但没那么严重。林雅轻声解释,我...我需要一个人思考些事情。
思考什么要不要跟马克走程远的声音充满痛苦。
林雅摇头,拉着他坐下：思考这个。她翻开膝上的相册,指着一张照片。
程远凑近看,那是一张五年前的行业论坛合影,几十个年轻人站成三排。他一眼就认出了年轻的林雅,站在第二排左侧；而他自己则站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几乎被前面的人挡住。
这是...
我们第一次'见面'。林雅微笑,虽然你根本不记得。那天你做了一个关于情感营销的演讲,观点犀利又充满人文关怀。我被触动了,偷偷拍了这张合影。
程远震惊地看着照片：你从那时就...
注意到你是的。林雅翻到相册下一页,里面整齐地贴着程远这些年所有公开的作品和采访,我开始收集你的作品,越了解越欣赏。但我从没勇气接近你,直到...
直到你妈妈安排相亲。程远接上她的话,突然明白了一切,这不是巧合,对吗
林雅点头,脸微微发红：我妈妈一直知道我的...暗恋。当她听说你分手后,立刻安排了那次相亲。我本来想拒绝的,但...
但你终于'brave
enough'了程远想起剪报集里那张照片背后的字迹。
林雅惊讶地看着他：你看到了
只看到了一部分。程远握住她的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因为我不确定你的感受。林雅低头,你刚经历背叛,可能只是需要一段无负担的关系。而且...她声音更轻了,我害怕再次受伤。
程远将她拉入怀中,不顾自己还在滴水的衣服：傻瓜。我拒绝麦尔斯不是因为苏晴,而是因为那里没有你；我冲去机场不是出于占有欲,而是无法想象没有你的生活。
雨声渐歇,凉亭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林雅依偎在程远胸前,轻声说：我本来打算今晚回去就告诉你一切,然后问你...
问我什么
问你是否愿意重新娶我,林雅抬头,眼中闪烁着泪光,不是作为协议,而是作为真正的夫妻。
程远回答她的方式是用一个深吻代替了所有语言。当他们分开时,月亮已经从云层中露出脸来,银光洒在湿漉漉的花园里,像是一场洗礼后的新生。
一年后,程远和林雅的工作室远见设计举办了周年庆派对。办公室虽小但充满创意,墙上挂满了他们这一年完成的项目——从自然谷的有机食品包装,到城市艺术节的整体视觉设计,每个案例都体现了程远的创意和林雅的精准执行。
恭喜啊,老板！陈立举着香槟走过来,目光落在林雅明显隆起的腹部,看来你们不仅在事业上丰收啊！
程远骄傲地搂住林雅的腰：五个月了,是个女孩。
名字想好了吗陈立问。
程思雅。林雅微笑着回答,手不自觉地抚上肚子。
派对结束后,他们慢慢走回家。初夏的晚风轻柔,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无法分开。
下周的同学会,你真要去林雅突然问。
程远点头：嗯,陈立说苏晴也会去。
林雅的表情有些复杂：你确定要面对她
为什么不程远停下脚步,捧起林雅的脸,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有多幸福,多骄傲能娶到你。
同学会那天,林雅选了一件藏蓝色的孕妇裙,优雅又不失活力。程远穿着她送的新衬衫,两人手挽手走进酒店包厢,立刻成为焦点。
哇！程远当爸爸了！老同学们围上来祝贺。
苏晴坐在角落,比一年前消瘦许多,妆容也掩不住眼下的青黑。她看着被祝福包围的程远和林雅,手中的酒杯微微颤抖。
中途,程远去拿饮料时与苏晴在走廊相遇。两人对视一秒,苏晴先开口：恭喜,听说你创业很成功。
谢谢。程远平静地回应,你还好吗
苏晴苦笑：如你所见,不太好。她望向包厢里被同学们围绕的林雅,她...很优秀。
是的,她是。程远的声音充满自豪。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苏晴突然说,不仅背叛你,还天真地以为你会一直等我回头。
程远没有接话。过去的伤痛已经淡去,留下的只有对现在的感恩。
祝你们幸福。苏晴最终说道,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转身离去。
程远回到包厢,林雅投来询问的目光。他摇摇头表示没事,坐回她身边握住她的手。那一刻,他明白有些伤痛终将过去,而真正的幸福需要勇气去争取和珍惜。
晚上回到家,林雅疲惫但满足地靠在沙发上。程远跪在她面前,轻轻抚摸她隆起的腹部,感受着小生命的轻微动作。
你知道吗,林雅突然说,我一直在想我们的女儿会像谁。
眼睛像你,鼻子像我。程远笑道。
性格呢林雅歪着头,你的冲动还是我的谨慎
最好是两者的完美结合。程远亲吻她的肚子,就像我们的工作室一样。
林雅微笑着闭上眼睛：今天真美好。
程远看着她平静的面容,想起一年前雨夜里的告白,想起他们从一场协议婚姻走到今天的所有波折与惊喜。他轻轻将手覆在她的手上,十指相扣。
是的,他轻声回应,而且还会更美好。
窗外,上海的夜空繁星点点,每一颗都像是为他们闪耀的祝福。而在书房的抽屉里,那本记录着程远五年作品的剪报集静静地躺着,最后一页贴着他们的结婚照,下面是一行新添的小字：
终于勇敢
enough,而且得到了远超想象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