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迟家产业遍布各项领域,连我好不容易挤进的大厂也只是他旗下的分公司。
果然,有的人努力半辈子才能到罗马,而有的人生来就在罗马。
到公司门口时,我还在思考,要怎么解释我和新来的副总一起上班了。
迟韵反倒旁若无人一般,跟着我进了公司,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才走进办公室。
同事小李一脸震惊地将我拽到一边。
不是吧小姜,迟副总才来第一天你就下手了现在可不兴潜规则……
我一巴掌呼过去,说什么呢
平时我和他交情不错,他知道我的取向,但我也没有这么饥渴吧
小李露出质疑的神情,掏出手机在我身后咔嚓一拍。
那这是什么
斑驳的痕迹交错映在衣领之下,半遮半露,更让人浮想联翩。
看小李还想上手扒,我一把捂住,不自然地偏过头。
是蚊子,蚊子咬的。
看着不像啊……
小李还想说什么,被人打断。
上班时间,禁止交头接耳。
迟韵冷着脸走过来,步子迈的快要着火。
我连忙缩回脖子,感受到这人站在我的工位旁。
微微弯腰,凑近看我的电脑,像在检查工作。
呼吸喷在颈侧,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迟总。
他没应,修长的手指轻点我的桌面,收回时不经意间触碰到我有些灼热的耳尖。
你过来,我有事和你聊。
聚在身上的目光更多了,我硬着头皮起身。
靠,怎么感觉更解释不清了！
13、
现在是上班时间……
一走出众人视线,我停在原地,提醒道。
前方的迟韵停下步子,轻笑一声。
你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
占着身份调戏下属
还是强迫你和我在办公室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声音越靠越近,我听得面红耳赤,退开半步。
不是,我没这么想。
五年了,这人变了不少,以前那么正经的人现在居然也能面不改色地说一些虎狼之词。
我清了清嗓子,所以迟总有什么事
今晚陪我去个酒局。
又是夜晚。
我扭过头,你可以安排助理……
助理请假了。
迟韵一副就事论事的样子,默了一会,他,垂下眼。
况且——
我酒精过敏,你放心我一个人去吗
12、
迟韵有轻微的酒精过敏,我是在高考后的第一天知道的。
或许是闷了太久,刚成年的我们终于得到了解放。
天台上,我一口气闷了半罐啤酒,捏着罐子咔咔响。
老子终于自由啦！迟韵,你知道吗现在这个感觉真的太爽了……
我像个醉鬼倚在他身上,嘴里一直喋喋不休。
迟韵话不多也不沾酒,就搂着我笑,时不时附和着。
天上朝霞不知不觉间褪去,被群星铺满。
我看着天上最亮的那颗星,偏头将目光移向迟韵。
四目相对,我们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星星。
迟韵突然放轻呼吸,姜槐,做我男朋友。
我盯着那张唇一张一合,心口有些痒。
迟韵,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他怔了怔,什么——
我凑过去堵着他的唇,尝到他的气息后刚要退开,被他一手扣住后颈。
于是这个吻变得更加炽热。
那一天发生了很多事,我们从天台回到家。
几步的距离我已经快要窒息。
后来堪堪回到家后打开灯才发现迟韵脸色红得有些不自然。
呼吸急促,是醉狠了的样子。
迟韵,你怎么
迟韵抵着我笑。
一点酒精过敏,你要帮我解酒吗
于是,酒解了大半夜。
更醉人了。
13、
迟韵才能出众,更何况碍于迟家的面子,没人敢真的压着迟韵喝。
仅有的几杯,也被我想法子拦过来了。
迟韵没拦着,任由我跟合作方周旋。
酒过三巡,其他人看着眼色,开始轮番朝我敬酒。
到最后酒局散的时候,我头晕的厉害,甚至觉得在迟韵怀里就看到了星星。
伸手一抓,又什么都没有。
在做什么
迟韵问。
抓星星呀！
我眯着眼冲他笑,笑着笑着就觉得苦。
我的星星不见了。
头顶传来一阵叹息。
到底是谁丢下谁
醉酒的人听不懂话,只觉得这声音很熟悉,听起来莫名的悲伤。
于是不自觉靠得更近,仰头去亲那人红润的唇。
他没躲,但也没给回应。
我急得更要更多,一边亲一边求。
迟韵……我真的很想你……迟韵……
最终四十分钟的车程只用了一半不到,一进门我就被某人摁在墙上。
一切结束的时候,我倒头就睡,只听见最后那声苦涩的笑。
你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13、
今夜的觉格外好睡。
迷糊中又梦到从前。
在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姜茹的生日到了。
那天,我早早订了蛋糕,又买了些肉菜和面粉。
本想叫迟韵一起过来包饺子,但他很早就出了门,于是这活就我和姜茹揽下。
姜茹突然绞着手指问,哥哥,你和迟哥哥吵架了吗
我脑子懵了一瞬,啊
我怎么不知道我和迟韵吵架了
姜茹眨巴着眼睛,那天我看见你和迟哥哥从房间出来的时候,你眼睛红红的,嘴巴也……
打住！
我被这直率的话吓住,耳根子红了一片,忙把这小丫头片子赶出去。
都怪迟韵这几天来的太频繁了,围着我说什么掏心窝子的话,说着说着就偏了题。
这样想着,心情却愉悦很多。
就这样一直等到晚上七点,迟韵却还是没踪影。
电话打不通,问老师同学都说不知道。
心底的不安愈发强烈,看姜茹肚子开始叫了,刚想让她先吃,就听见有人敲门。
你怎么……
我赶忙过去开了,埋怨的话刚开了个头,就愣在原地。
门口的人不是迟韵,而是一个看起来极其矜贵优雅的女人。
她表情淡漠,只是在视线落在我身上时微微拧眉。
我是迟韵的妈妈,我们谈谈吧。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到姜茹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袖。
哥哥……
我才恍然回过神来,连忙让开道。
阿姨好,您,您先进来坐会吧！
女人打量了一圈,这才抬脚走进这个与她周身气质全然不符的小屋中。
14、
打发姜茹进了房间,我手足无措的倒了杯水,不知怎么开口。
最终还是女人先开了口。
什么县里的高中压力小什么打算自己出去独立
女人嘴边泛起冷笑,结果就是跑来住这种老旧的居民楼,和男人在一起。
脑中突然空白,我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
女人眼神一懔。
还有你,你花着我们迟家的钱,却做出这样对不起我们的事情,你的良心呢！
她言语犀利,好似一把把利刃往我身上扎,空气好像变得稀薄起来。
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反驳不了。
因为她说的都对。
迟韵他,现在在哪里……
这和你没有关系,如果你真的对他有点感情就放过他,他是我们迟家的继承人,怎么能做这么恶心的事！
你这种人,本来就不应该和迟韵站在一起！
他自作主张给你的资助我不会撤,但前提是你能有点自知之明,别再去打扰他！
……
最后女人是什么时候走的我已经意识不到了,只觉得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黑暗中。
只有风裹着刀子往身上刮,冰冷刺骨。
看吧,摧毁一个人的希望多么容易。
姜茹轻轻地走过来,捏住我的手,哥哥……
我才察觉到手上的凉意,扯了扯嘴角,饿了吗我们先吃饭。
不等迟哥哥了吗
又是一阵心绞,我觉得眼睛有些酸,他不会来了。
再也不会来了。
15、
我最终还是没有填之前的志愿,我带着姜茹去了另一个城市,离海很远,但环境很好。
搬家那天,我收拾着本就不多的东西,在角落发现一个平安节。
那是去年还没确实心意的时候,迟韵去庙里编的。
很丑,我吐槽说这东西不管用,但还是把它挂在床头看着。
像是心灵感应般,电话突然响了。
我看着上面显示的陌生号码,却隐约猜得到对方是谁。
狭小而安静的屋子里,铃声锲而不舍地响。
我守在电话旁,和那头的人默默较劲。
心里有两道声音交织在一起。
一面说着快接啊,你不是很想他吗
一面轻嗤着,姜槐,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去找他
天好像暗了,我逃避似的把电话卡拔出来。
终于安静了,我颓然地坐在地上,终于忍不住从喉咙中泄出一声低吟。
16、
头疼。
我难受想翻身,结果没翻动。
刚一睁眼,就对上迟韵漆黑的眸子。
瞬间吓醒。
随后才感觉到身体的某些地方传来酸痛感。
嘶……昨天,我们不会……
迟韵挑了挑眉,唇角微勾眼神慢悠悠地向下一撇。
昨天不是我主动的。
我懊悔不已,早知道就不该答应迟韵,来什么饭局
挣扎着要下床,却被迟韵按住。
姜槐,你到底在逃什么
我僵了一瞬,想缩回手,身后的人恼了,一把将我压在身下,咬牙切齿。
昨晚你说的什么还记得吗
我掩下情绪,偏过头没看他。
我这人喝了就忘,你应该知道的。
呵。
下巴被捏住,我被迫看着面前的人。
那我说给你听。
你昨晚说——说你还喜欢我。
你放不下我。
他眼中深情得看着最珍贵的东西,嘴里的话不像复诉,更像告白。
果然下一刻,迟韵揉着我的头。
无论你有什么困难,告诉我。
因为我爱你。
一直在等你。
17、
等一等,那就再等一等吧。
我在心里默念。
等到还完迟家所有的欠款,等到我足够有资格和你在一起。
但我又怕,这些话说出口后会变成迟韵的束缚。
所以我宁愿做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我和迟韵回归到工作中。
小副总能力出众,我必须要用尽全力,才能追赶。
再一次一起外出,是参加同学会。
高中同学将本次聚餐地点定在本市,时间在周末,连推拒都没有理由。
迟韵自主过来接我,我们一同走进营地时,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准确的说,吸引人的是迟韵。
迟总！
最近过得如何
迟韵被人层层包围,我闲得无趣,便去帮忙准备野炊的食物。
一边几个女生在打下手。
女生的八卦力总是格外强。
哎——你听说迟韵有未婚妻了吗
另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生应和,听说下个月就要订婚了,是家族联姻……
手腕一抖,我沉默着继续翻菜。
姜槐,你好像忘记放盐了。
我回过神来,突然觉得这里异常闷热,索性叫来另一位大厨来顶锅。
我有些闷,先出去了。
满脑子都是迟韵要结婚了。
那我们那天做的算什么
他把我当什么了
眼前突然有道身影,迟韵守在门口,见我出来微微挑眉。
出来透气
心里堵成一团,我语气有些生硬,突然有事,我先走了,你帮我和他们说一声吧！
迟韵十分自然地跟上来,你没开车,我送你。
我刚想摆手,迟韵接着道,这里不好打车,好像还快下雨了。
说话间,他已经打开副驾驶。
我无法,只能坐进去。
地址。
我报了一所大学,这是姜茹学校,她今晚有演出。
其实时间还早,看演出只是一个借口。
可还是没能逃掉。
18、
姜茹学的表演专业,本就长得靓丽,表演时表情生动,被舞台的灯光笼罩着更加耀眼。
迟韵突然开口,你把她养的很好。
我嘴角微微上扬,是她本身就很优秀。
同学,可以加个微信吗一个女生突然走过来。
我摆手婉拒,不好意思。
女生微微失望,又将目光移向迟韵,这个同学呢……
迟韵冷着脸扫过来,我怕他吓到人家,连忙替他拒绝,他有对象了。
女生愣了愣,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你们是一对！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是,他有未婚妻了,我们只是……老同学。
我说完瞄了一眼迟韵的表情。
他脸上没什么情绪,反衬得我的解释像个笑话。
回去路上,迟韵还要送我,我果断回绝。
天空暗沉许多,确实是下雨的前奏。
迟韵见我内心坚定,突然叹了口气。
姜槐,你怎么不问我未婚妻的事情
心被猛得提起来,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提起。
迟韵靠近两步,我不喜欢那个未婚妻,但是迫于家族联姻,如果不和她结婚的话,公司可能会面临些损失。
像是要给我时间消化,迟韵停了半分钟,话锋一转：但是如果公司能和李总的合作,就能抵消这部分的损失。
我迷迷糊糊的想,他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只是这个叫李超军的总裁,有些难搞定……
李超军……
名字有些耳熟,我突然想起来,这位李总裁曾是我的大学同学。
我抬头对上迟韵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后知后觉。
所以……你是想请我帮忙吗
迟韵笑意加深,是啊,如果你也不希望我娶未婚妻的话。
19、
我承认,我还是没办法放弃迟韵。
太过美好的东西总是让人不忍心亵渎,所以我一直在逃避对迟韵的感情。
就像我压在箱底的褪色的平安节。
但是现在迟韵的需要让我觉得,我也是有资格可以站在他身边的。
所以我花了几天将项目了解透彻,借着以前的交情将他约出来。
几番沟通后,他才终于松口。
可大约是连续的高强度工作,没日没夜将项目做完的时候,身体也第一次倒了。
最后还是放假在家的姜茹第一时间送我来打点滴。
恰好迟韵拨来电话,一听到医院的播报声就猜测到了什么。
在哪家医院
我虚虚地靠在座椅上。
不用来,小茹陪着我呢。
或许是声音太嘶哑,迟韵表现得更急了。
我没法,还是告诉了他地址。
打点滴很磨人,他到的时候,姜茹正绘声绘色地和我讲她在学校的趣事,看到迟韵的那刻嘴巴惊成了一个圆。
哥,哥哥哥,你看——
我看到了。
上次走得急,还没让两人见面。
迟韵走过来,语气熟稔地打招呼。
小屁孩,好久不见。
然后在姜茹惊讶的眼神中态度自然地坐在我身旁,伸手抚我的额头。
发烧了
感受略显冰凉的手指,我只觉得脸上的热度又升了许多。
好多了。
卧槽——
姜茹愣愣看了几秒,突然惊呼。
你们复合都不告诉我
眼角瞥见迟韵微微上扬的唇角,我忍不住扶额。
但不知为何,这次没急着反驳。
20、
没过几天,迟韵约我出来,脸上笑意浓厚,李总已经答应合作了,姜槐,你真的很棒！
我张了张嘴,脱口而出的却是,所以你不用联姻了吗
嗯。
我松了一口气,面前的咖啡已经被搅的气泡,四周静的只能听见我的心跳声。
那你现在……
试探的话还没说完,脑海中突然闪现迟韵母亲的脸。
那些犀利的话我至今记忆犹新。
我及时止住,话题一转,挺好的。
再开口,说出的话变得全然没有逻辑,时间还长,你可以放心的找自己喜欢的人,以后结婚也不用叫我去喝酒了。
反正看着心烦。
我喝了口咖啡,苦意蔓延到喉咙。
新郎不去的话,我一个人办婚礼
迟韵突然叹了口气,姜槐,你还在怕什么
我喜欢的从来只有你一个,你不知道么
可是。我放下杯子,笑得有些苦涩,我们是不被祝福的。
迟韵皱眉,我妈早就被送疗养院去了,你说除她以为还有谁
没有了。
迟韵把所有障碍都清除了。
迟韵,你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眼睛有些酸涩,我拿出手机,找到一串熟悉的号码,按下拨号键。
铃声响起的刹那,迟韵意识到了什么,按下接通。
迟韵,我爱你。
这通迟了五年的电话,终于让我们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