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的家庭旅行订房时,我特意把父母分在两个房间。
旅行最后一晚,父亲在房间突然晕倒,送到医院后抢救无效死亡。
葬礼上,他的白月光却突然闯入,指认我是杀父凶手。
满堂哗然中,我丝毫不慌,她不知道,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1.
徐婉婷踩着高跟鞋闯进灵堂,一身名牌,妆容精致,仿佛不是来参加葬礼,而是来走红毯的。
她指着我,声音尖锐：温水,是你杀了你父亲！
全场哗然。
我红着眼,一脸茫然：阿姨,你突然闯进我父亲的葬礼,无端指控我,到底想干什么
徐婉婷冷笑：我是你父亲的辅助治疗医生,他的病情我最清楚！他的死,绝对有问题！
我叹了口气,语气疲惫：徐阿姨,有事我们换个地方谈吧,别让我父亲走得不安心。
她看了眼父亲的遗像,终于点头。
会议室里,我给她泡了杯茶。
杀人凶手,你倒是冷静。她推开茶杯,眼神阴冷,我有证据。
我笑了：什么证据我父亲死于癌症复发,呼吸道堵塞,医院有记录。
他的病情一直很稳定！为什么跟你出去一趟就死了
可能A市克他吧。
她脸色骤变。
我抿了口茶,慢悠悠道：我们这次去了老茗茶馆,带了些茶叶回来,徐阿姨尝尝
听到老茗茶馆,她手指一颤。
我继续道：收拾遗物时,我在保险箱里发现一张照片——2015年5月4日,你和他在湖边拥抱,姿势挺亲密的。
她猛地站起来：陈年旧事！现在说的是你杀——
我打断她：我查了查,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
比如,你每个月都会收到他的大额转账。
比如,你们在天域酒店长期同居。
比如……温程,其实是你和他的儿子,对吧
她的脸瞬间惨白。
我站起身,俯视她：徐阿姨,有些事,看破不说破。
我要是你,现在就该收拾钱跑路。
重新回到葬礼。
母亲惴惴不安：小水,那疯女人到底想干嘛
我安抚不安的母亲,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妈,别管她,葬礼继续吧。
我背过身,继续冷漠地主持着葬礼。
下午两点,送父亲火化的路上,徐婉婷带着警察截停殡仪馆的车。
我冲下车,直接甩了她两巴掌。
老八婆,一次两次没完了是吧！
别说,打完心里确实舒服了。
我作势再打,旁边的警察拦住我：女士,请你冷静！
我呼吸上下起伏,似是气到极点,眼角含泪,委屈巴巴道：叔叔,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这位八...阿姨实在太过分了,一而再再而三得搞事,让我父亲走都走的不安宁。
警官上前亮出证件：温女士,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接到报案,怀疑你蓄意杀害温同先生,请配合我们调查。
我惊慌道：我怎么可能杀我父亲,我要是跟你们走了,我父亲的遗体怎么办......
遗体会一同送检。
我瞥了一眼徐婉婷,嘴角微微上扬：好,我配合。
2.
静谧昏暗的审讯室内,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面前的警官翻动着手中资料,我乖乖坐着,撑着脸无聊地转动着桌上的水杯。
温小姐很冷静。
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话毕,室内又安静下来。
警察叔叔,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这么冷淡,你一定没女朋友吧。
话说,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了,我还不知道警察叔叔你的名字呢。
......
我叫卫安,是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官,今年25岁。
就在我自言自语唠叨了半天,卫安终于开口说话了。
欸~才25岁,只大我5岁,看不出来,有点显老,那我应该叫你卫安大哥。
温小姐,徐婉婷女士举报你杀害了你的父亲,对此你有什么解释吗
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她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杀了我父亲呢
他推来一份文件：徐婉婷提供的证据显示,你父亲体内检测出麻醉剂残留。
我拿起资料仔细浏览了一下,眉毛一挑。
老八婆,还是有点脑子的,可惜只有一点。
我往后一靠,懒洋洋道：就这单凭麻醉剂就断定是我吗
旅行期间,只有你与舒清雪女士跟他密切接触。
那为什么不是我母亲
她也在接受审讯。
就麻醉剂,能说明什么呢这致命吗那医院每天得死多少病人
温水小姐这句话,是承认自己对父亲使用了含有麻醉成分的药物吗
我可没有。
我坐正看着卫安,室内光线集中在我身上,他却隐匿于昏暗之中,黑沉的眸子盯着我,我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回看着他。
根据我们的调查,这次出行你们去了A市,这五天,你们分别去了宝灵山、南街、万林公园、老茗茶馆。
是的,为了这份美好的回忆,我做了详细的计划,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去老茗茶馆,是故意的吧。
这个茶馆是我父亲想去的,原本前三天出行已经安排满了,我怕父亲身体受不住,就说第四天在酒店内休息,晚餐在荔园吃,但是我父亲坚持说要去茶馆,我就打电话取消了晚餐预定,通话记录你们可以去调查。
卫安给了旁边的助手一个眼神。
5分钟后,助手重新推门进来,将查到的消息说给卫安听。
我说的没错吧,卫大哥。
确实,但是这并不能证明去茶馆不是你事先的安排。
我双手无奈一摊,撇嘴道：你们既不能证明我有罪,我也不能证明我无罪,这怎么办呢
卫安重新审视我,眉头紧皱,犀利的目光像是要把我看透,我也丝毫不慌,抬眸回敬。
卫警官调查这个案件应该有几天了吧,徐婉婷肯定早就报案了。
这几天时间已经足够你们去取证调查,包括去往A市,调查假期我所居住的酒店房间以及出行地点。
卫警官,查了这么久,你们找到决定性证据了吗
我抬手,食指指尖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咔嗒咔嗒的敲击声回荡在审讯室内。
根据我们调查,4日上午10点,你带着你父母去往老茗茶馆,在这个一楼茶馆108号包间喝了1小时左右的早茶,随后你带着母亲去茶馆三楼的spa区做美容,你的父亲一人待在包间。
是的,spa是女人的活动,我父亲不愿跟着,他自己在包间等。
中午12点30分,你与你的母亲舒清雪女士回到包厢,与温同先生碰面后离开包间,舒清雪先离开茶馆回到了酒店,你与你的父亲则去往茶馆的后院参加品鉴会。
我摇晃着椅子,漫不经心地回应着卫安的话。
老茗茶馆的后院有一个聚会厅,每个月月初都会有举办不同的品鉴会,恰巧,这次品鉴会的主题是烟草,我父亲感兴趣,所以我陪着他一起参加了。
卫安突然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文件,质问：可你明知道他癌症晚期,不能接触烟草！
我耸耸肩：他自己找死,怪我
我当然知道,但我没法阻止父亲,他年轻时就是一个老烟枪,因为生病才戒烟,他要参加这次品鉴会我们还苦口婆心劝他,他一意孤行我有什么办法。
我母亲之所以先离开茶馆,就是因为这件事起了争执,我没法改变父亲的想法,又担心他的安危,只好跟着他一起去了品鉴会,不然,谁会喜欢闻二手烟。
我翻了一个白眼。
我自然清楚他的身体状况,所以马上联系了活动负责人,预定了一个私人包厢,这样对他身体的损害也能降到最小。
从他出院后的每一趟出行我们都随身携带了便携式制氧机,期间他不舒服的时候,制氧机可以舒缓。
你说说,这世界上还有我这么体贴孝顺的女儿吗连父亲要自寻死路都宠着他。
监控拍到,下午3：23,你中途离开了聚会厅,请问是去做什么
前面不是说了吗,打电话给荔园取消预约。
你回到聚会厅后,递给你父亲吃的是什么
薄荷糖。
当然,糖里加了点料。
卫安挑眉。
我继续道：我知道他在那待久了,咽喉总会不舒服,我就给了父亲薄荷糖,能缓解喉咙不舒服的情况。
回到包厢后,你们发生了争吵,原因是什么
我提出不想联姻,他不同意,骂了我,就这样。
我整理了一下袖口的褶皱,抱臂,坐直身体顷身向前,反客为主：卫警官,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请讲。
我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呢
3.
从审讯室出来,我就看到了在外焦急等待的母亲。
看到我,母亲就小跑向前：小水,你怎么样,没事吧
妈,我没事。
徐婉婷那个老贱人,居然一连搞出这么多事,也不知道温同当初是怎么想的,这下好了吧,轮回路走得都不安生。
是啊,有她在,我那位好爸爸真是有福气。
说曹操曹操到,远远的我就看到徐婉婷从另一边的办公室出来。
徐阿姨,在这看到你真是太巧了。
温水！你别得意！现在只是证据不足,我迟早会让你付出代价！
我拨弄着脖子上的如意吊坠,无视她的跳脚。
直接掏出手机,对卫安说道：我要报案——徐婉婷知三当三,破坏我父母的婚姻。
徐婉婷被我的话惊到,结结巴巴：你在胡说什么！我和你爸只是朋友,你没有证据证明...
我冷笑,甩出证据：
-同居照片
-大额转账记录
-酒店监控视频
早在我发现二人的苟且之事就将证据截图整理成ppt,所需证据一目了然。
将手中的证据一个接一个摆出来,直接将徐婉婷钉在耻辱柱上。
我直视徐婉婷,冷笑道：徐阿姨,解释一下
徐婉婷眼神慌乱了一瞬,立即开口反驳：你爸是我的干哥哥,论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姑姑,他体谅我一个女人不方便,所以才每个月来我家帮我处理一些琐事,也是为了保护我,还有,酒店监控拍到的就是全部事实吗你爸爸住的房间都是大套间,那么多住酒店半夜被陌生人刷卡进入的社会新闻,我一个人住着害怕,去你父亲的房间又不代表我跟他做那种事—
我直接打断道：那种事,哪种事这种事你都能想到,我们就想不到吗
她语无伦次,我懒得听。
对着卫安说：卫警官,这是备份U盘,我收集的证据都在这,如果需要调查,我随时配合。
好的,温女士,你的报案我们会如实调查,如果情况属实,将会告知你。
卫警官辛苦,我跟我母亲就先离开了,后续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说完我就转身离开。
卫安突然在背后说道：温小姐问杀人动机是什么,你父亲的背叛,是不是你的动机
我眉梢轻挑,嘴角勾起,笑得天真：瞧瞧卫警官说的这话,出轨而已,算什么大事
要说情杀,我母亲更有嫌疑不是吗
你母亲...
我打断卫安的话,俯身前倾,摆出一个清澈无辜的笑：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查了这么久都找不到证据证明是我做的,为什么依旧肯定是我做的。
直觉。
我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大笑起来,卫警官,你真有趣。
卫安抿紧嘴唇,一言不发,面色复杂。
那我再问你第二个问题,卫警官,如果人是我杀的,我是怎么杀死他的
我知道,卫安查不到,哪怕最大的嫌疑是我,他也找不到完整的证据,因为杀死我父亲的,是他自己。
4.
考虑到假期酒店爆满的情况,我早就安排秘书提前一个月预定A市分店的家庭套房。
随后,我成立了酒店质检团,以质检的名义随机抽检各个分店,抽检的最后一站就是假期入住的分店。
套房内的主卧,风景很好,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一地金色,窗外可见A市著名的镜湖,夕阳的余晖将湖面映照成一片艳丽的火色,美得摄人心魄。
我点燃一支接着一支香烟,直到房间内四处升起丝丝缕缕的细烟,我才离开房间。
我不喜欢烟味。
对于父亲来说,烟味是男人独有的味道,是一个男人魅力的体现,还大言不惭地说他抽的不是烟,是射向敌人的子弹,自己抽烟就是在交税养军队。
我反驳说烟草税的目的是为了控烟,不是让你借此来为自己美名的。
他说我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是的,我不懂。
我从小就不懂这个父亲。
人人都说我幸福。
父亲爱我,尊重妻子,他们只有我一个孩子,我不用天天跟私生子勾心斗角争财产。
偌大的家业将来都是我的。
母亲不仅不用处理外面的小三小四,还没有生育压力,每天睁眼就是享福。
在把我培养成一个合格接班人这件大事上,父亲也倾尽心血。
毋庸置疑,我的地位稳固,家庭和睦。
不出意外,我的一生早已明明白白。
但是命运就是这样看不清摸不透,就是这样神奇,在所有自然而然中,将我一点一点推向未曾预想过的轨道,我惊疑,我不解,回头一看,却又觉得情理之中。
12岁那年,父亲抱回一个男孩,还在襁褓中的小婴儿,粉嘟嘟的脸蛋甚是可爱。
父亲对我说,这是他与母亲在外面领养回来的,以后就是我的弟弟。
父亲摸着我的头说：小水,这是你的弟弟,也会是你的合作伙伴,你身上担子太重,他是来替你分担的。
妈妈说：小水,你不用害怕,爸爸妈妈最爱的还是你。
我牵起小婴儿软软嫩嫩的小手,就这样,四季轮回。
父亲告知我他得癌症那天,我茫然无措。
父亲笑着说：小水,爸爸老了,这家里的事你也该撑起来了。
于是我开始接手公司,我以为这是我掌权的开始。
没想到是生活转变的开始。
父亲开始治疗,母亲尽心陪护。
但是每次尽心尽力的照顾,换来的都是父亲的责骂,骂做的菜太淡,骂热水太烫,骂母亲没有准备好他洗漱后的换洗衣物......
稍有一点不顺心就会让他暴怒。
我不解,以往的父亲就算有些不近人情,也不会这样暴躁,像随时要吃人的狮子。
母亲说是因为化疗太过痛苦,父亲才会喜怒无常,我们要体谅他是一个病人。
小水,你要懂事一点,你爸爸最爱你了,要是你作为他的孩子都对他不耐烦,他会更伤心的。
可是妈妈,爸爸他这样对你,你也会难过。
母亲不说话,只让我要懂事。
我也不说话,只觉得医院的空气好闷,让人透不过气。
治疗半年,父亲病情稳住,终于可以出院。
那天,我早早到医院,母亲去办理父亲的出院手续,我推着父亲去打最后一次放疗针。
打上放疗针,父亲就催促我回病房收拾行李,说行李收拾好,一会结束可以直接离开了,不用浪费时间再回去一趟。
我有些担心父亲一人打针不方便,我在这陪着,你的行李也不多,等妈那边办完过来,我再回去收拾,不然你一个人在这,有事没人帮你。
谁说的,这里不是有医生,有护士,我自己会跟医生沟通的,你快回去收拾,别说废话！
我不敢再激起父亲的怒气,毕竟在公共场合被骂,确实有些丢人。
回到病房,几下就收拾好行李,母亲发消息过来说手续还没办完,还在排队。
我提着行李回到诊疗室,发现原本应该坐在中间的椅子上打针的父亲却不见了。
我将行李放下就焦急去询问护士,护士告知说刚刚医生推着父亲出去了。
我问护士知不知道医生带着我父亲去哪里了。
徐医生说带着患者出去透透气,走廊的尽头转角再转角走出去有一个露天小花园,徐医生经常在那边休息,或许你可以去那里找找。
我按着护士说的地方找过去,没想到转角过后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走到花园入口,就看到父亲跟医生并排在交谈。
远远就看见父亲脸上温柔的笑,原本疲态的脸上也因为这笑多了一些精气神。
原来生病的父亲也能这么温柔。
我没再靠近,只是在后面等着。
不想打破这难得的平静。
同哥,努力了这么久,你的病情终于稳定住了。
这都是你的功劳,谢谢你婉婷。
隐隐约约传来他们交谈的声音,我实在好奇他们的聊天内容,走近听着。
同哥,你是我哥哥,救你是我应该做的。
婉婷,你不用谦虚,你做的事我都看在眼里,没有你,我不能这么快就稳定病情。
我都是为了我们的孩子,只有你在,小程才能有靠山。
你和小程以后的保障,我都准备好了,你不用担心。
同哥,我害怕,如果你不在了,小程跟我就再也没有靠山了,没了你,我以后还能怎么认回他。
婉婷,不要怕,在我离开之前,我一定会替你们规划好,我会告知小程你是他的亲生母亲,到时候他会去找你的。
同哥,不要说离开不离开的话,我会救你的。
婉婷,如果当初不是我父母的阻挠,你才是我唯一的妻,我们也不会错过这么多年。
谁让我不是徐家真正的孩子,是我的身世配不上你,当初我与你情投意合,最后却只能成为你的干妹妹,这也是我多年的遗憾。
婉婷,你这辈子为我所受的委屈我都记在心里,下辈子若我们能成为夫妻,我会百倍补偿。
同哥,这辈子有你,有小程,我知足了。
看着二人亲密相拥,我如坠冰窟。
原来,一切家庭和睦都是虚假的,不过是我跟母亲没有发现真相。
发现二人结束交谈准备离开,我立马离开躲进厕所。
密闭狭小的空间里,刚刚所看到一言一行在我脑中重映。
出轨、私生子、背叛...原来一切早有迹象。
呵,难怪性情大变,原来是放飞自我了。
不过,在这圈子里,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
我就说,混迹在染缸里的人,怎么可能不沾染一丝。
太过干净,才是最假的。
将私生子变成养子,爸爸,你棋高一招,我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