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荣:阿娇,你重生归来,第一件事竟是算计朕
陈阿娇:殿下错了,阿娇算计的是天下,只是恰好……
指尖轻点他心口连你的心也一并算计了。
刘荣:那朕是不是该讨点利息
陈阿娇:比如
刘荣:比如……这一世,你只能祸害朕一个人。
前世她错付真心,今生她要这江山易主,也要他倾心沉沦!
(想给阿娇另一个可能,不喜勿喷!)
1
建元六年春,长门宫。
寒风从破败的窗棂缝隙中钻入,裹挟着初春的湿冷,像无数细小的针扎在我枯槁的皮肤上。
我蜷缩在已经辨不出原本颜色的锦被中,听着远处未央宫传来的隐约乐声——那是刘彻在为他心爱的卫子夫庆贺生辰。
娘娘,该用药了。青芷捧着半碗黑褐色的药汁跪在榻前,眼中含泪。
我艰难地支起身子,曾经艳冠长安的面容如今已形销骨立。
药汁入喉,苦涩从舌尖蔓延到心底。
这药不过是吊命罢了,我陈阿娇,从金屋藏娇的皇后到被废长门的弃妇,早已油尽灯枯。
青芷,你说,若人生能重来一次...我话音未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绽开一朵刺目的红梅。
娘娘!青芷惊慌失措地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子。
我望着手中染血的帕子,忽然笑了。
这一生,我骄纵任性,以为凭着阿母馆陶长公主的权势和刘彻金屋藏娇的承诺就能永享荣华。
却不料最终败给了歌女出身的卫子夫,连累父亲一族尽遭贬黜。
若有来世...若有来世...
意识逐渐模糊,耳畔青芷的哭喊声越来越远。我心中充满不甘,若能重来,我定不会重蹈覆辙...
2
翁主翁主醒醒!
一阵急促的呼唤将我惊醒。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年轻脸庞——是我的贴身侍女碧竹,可我记得她早在五年前就因偷窃被阿母杖毙了
碧竹我猛地坐起,却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这不是长门宫,而是我未出嫁前在堂邑侯府的闺房!窗外桃花正艳,阳光透过纱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颤抖着抬手,镜中映出一张稚嫩却明艳的脸庞——这是我十三岁时的模样!
今日是初几我抓住碧竹的手腕急问。
回翁主,三月初七。碧竹被我吓到,结结巴巴地回答,您忘了么今日要随长公主入宫参加春猎啊。
三月初七...景帝前元四年!我竟然回到了十五年前!
这一年,刘荣刚被立为太子,刘彘还只是个不起眼的皇子,而我...还有机会改变一切!
狂喜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我强自镇定,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才没让自己失态。
既然上天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世,我绝不会再做那个骄纵愚蠢的陈阿娇!
碧竹,去把我那套红色骑装取来。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今日春猎,我要让所有人都记住堂邑侯之女陈阿娇。
3
皇家猎场旌旗招展,各色华盖如云。
我骑在通体雪白的骏马上,目光扫过观礼台上的人群——景帝端坐正中,左侧是薄皇后和栗姬,右侧是阿母馆陶长公主和其他妃嫔。
皇子们则坐在下首,我一眼就认出了少年刘荣和...刘彘。
那个毁了我一生的男人,此刻还是个十岁的孩童,正眼巴巴地望着场中的猎物。
前世的我怎会想到,这个不起眼的九皇子将来会成为雄才大略的汉武帝,而我会成为他废黜的第一个皇后
阿娇,发什么呆阿母轻推我一下,太子在看你呢。
我抬眼望去,果然对上刘荣温和的目光。
前世我对这位表兄印象不深,只记得他是个温吞性子,最终被废为临江王。
如今细看,十六岁的刘荣眉目清朗,举止端方,倒有几分储君气度。
听闻娇娇骑术精湛,今日可愿一展身手景帝忽然开口,全场目光顿时聚集在我身上。
我盈盈下拜:臣女献丑了。
翻身上马,我轻夹马腹冲入场中,我故意选了最难的路线,在疾驰中连发三箭,箭箭命中靶心。
喝彩声四起,我看到刘荣眼中闪过惊艳,而刘彘...那个小崽子正满脸不服气地瞪着我。
阿娇何时练的这手骑射阿母惊讶地低声问道。
我笑而不答,目光扫过场边一处灌木丛——那里地势隐蔽,最适合设陷阱。
前世这次春猎,刘彘就是在此处猎到一头白鹿,赢得景帝青睐。
陛下,臣女见那处似有异动。我故作天真地指向灌木丛,莫非是什么珍奇异兽
景帝果然来了兴趣:彘儿,你去看看。
刘彘兴冲冲地策马而去,刚接近灌木丛,忽然马失前蹄,整个人栽进泥坑里——那是我刚才偷偷命人挖的陷阱。
噗嗤——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刘彘狼狈不堪地被侍卫拉出来,满身泥污,哪还有半点皇子威仪
王娡——刘彘的生母,那个心机深沉的贱人——脸色瞬间铁青。
我假装关切地上前:九皇子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心中却冷笑:这才刚刚开始。
宴席上,我刻意坐在刘荣附近。当话题转到边境战事时,我轻声道:太子殿下,臣女听闻匈奴近来频频犯边,若能在边境设立互市,以丝绸茶叶换取他们的马匹,既可削弱其战力,又能充实我军骑兵,岂不一举两得
刘荣惊讶地看着我:表妹竟懂这些
不过是平日听父亲与门客议论,记在心里罢了。我故作羞涩地低头,余光却瞥见景帝赞许的目光。
宴后,阿母拉着我的手问:阿娇觉得太子如何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前世她问我同样的问题,我嫌弃刘荣性子软弱,反而看中了伶俐的刘彘,铸成大错。
太子仁厚稳重,将来必是明君。我认真地说,比某些只会耍小聪明的皇子强多了。
阿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向不同的方向。
4
春猎过后的第三日,阿母召我入她的兰香阁。
阁内沉香袅袅,阿母斜倚在紫檀木榻上,纤长的手指轻敲着案几,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我注意到她眉间微蹙——这是她思考重大决定时的习惯。
阿娇,过来。阿母招手示意我坐到她身边,你近日对太子似乎颇为亲近。
我接过侍女递来的茶盏,氤氲热气模糊了我的视线。
前世此时,阿母也曾这样问过我,当时我不屑一顾地说刘荣木讷无趣,反而对伶牙俐齿的刘彘青眼有加。
太子表哥为人端方,学识渊博,女儿很是钦佩。我轻啜一口茶,让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况且他是储君,女儿与他交好,于堂邑侯府也有益处。
阿母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何时懂得这些道理了
她放下茶盏,直视我的眼睛,前些日子你还说刘彘聪慧过人,将来必成大器。
我放下茶盏,指尖在案几上轻划:阿母可曾注意,每次宫中饮宴,王美人的席位总是恰好在父皇视线所及之处
阿母眉头一跳。
还有,我继续道,刘彘每次进献的礼物,都是父皇近日所好。一个十岁孩童,如何能这般洞察人心
阿母的目光渐渐锐利起来。我知道她听懂了——这一切背后,都是王娡在操纵。
王娡此人心机深沉,我压低声音,她原是金王孙之妻,离婚改嫁先帝,这等出身却能跻身美人位,手段可见一斑。若刘彘得势,阿母以为她会容忍我们堂邑侯府继续风光吗
阿母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帕子。前世王娡得势后,馆陶长公主的权势确实日渐衰微,最终在刘彻登基后被彻底边缘化。
况且,我抛出最后的筹码,女儿近日听闻御史大夫晁错有意削藩,恐将不利于我们这些皇家外戚。
阿母猛地抬头:你从何处听来此事朝中尚无风声!
我故作神秘地一笑:阿母且等着看,不出三月,晁错必上《削藩策》。
实际上,这是我前世记忆中的事。景帝前元五年,晁错上书削藩,引发七国之乱。
此刻提前告知阿母,既能取信于她,又能让堂邑侯府早做准备。
阿母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声:阿娇,你长大了。她抚摸着我的发丝,明日我便去拜访栗姬,商议你与太子的婚事。
我心中一喜,却不动声色:阿母英明。
离开兰香阁,我脚步轻快了许多。第一步棋,已经走成了。
5
五日后,皇家书院。
我执一卷《诗经》,倚在临窗的席位上。此处光线最佳,又恰好是太子刘荣平日读书的必经之路。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我故意提高声音,让清亮的诵读声飘出门外。
果然,片刻后,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表妹好雅兴。刘荣一袭月白色深衣,玉冠束发,温润如玉。他身后跟着两个侍从,见状识趣地退到远处。
我故作惊讶地起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驾到,阿娇失礼了。
刘荣摆手示意不必多礼:表妹在读《关雎》
正是。我展开丝绢般的笑容,只是有些疑惑,想请教殿下。《关雎》明明写男女之情,为何被列为《诗经》之首
刘荣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在我对面坐下:孔子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此诗写后妃之德,是为天下夫妇之楷模。
我故作恍然:原来如此。那殿下以为,怎样的女子才配称'窈窕淑女'
刘荣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自然是德才兼备,知书达理者。
若如此,我轻抚书卷,那'琴瑟友之'、'钟鼓乐之',是否意味着夫妻当以才学相知,而非仅凭门第相配
这个问题有些大胆,暗指皇室婚姻多为政治联姻。刘荣果然深深看了我一眼,似要看穿我的心思。
表妹见解独到。他沉吟道,确实,若无心灵相通,纵使门当户对,也不过是同床异梦。
我心中一颤。前世刘彻从未与我谈过这些,他眼中只有我的家世和美貌。
殿下请看这句,我指向书卷,'参差荇菜,左右流之'。荇菜随波逐流,却始终不沉,是否像极了人在命运洪流中的处境
刘荣眼中闪过惊艳:表妹竟有如此见解!他情不自禁地靠近了些,我平日读此诗,只道是写采摘荇菜的场景,从未想到这一层。
6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俊朗的侧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香气,清冽中带着一丝苦涩,正如他这个人——温润如玉,却藏着不为人知的忧思。
殿下近日可好我转移话题,听闻黄河水患又起,陛下命您协助处理
刘荣眉头微蹙:正是。只是治水之事复杂,我经验尚浅...
家父曾言,我轻声道,治水如治国,堵不如疏。当年大禹治水,正在于通其道而非遏其流。
刘荣眼前一亮:表妹一言,令我茅塞顿开!他激动地握住我的手,又觉失礼,连忙松开,抱歉,我...
我抿唇一笑:殿下忧国忧民,阿娇钦佩不已。
正当气氛融洽之际,一个稚嫩的声音插了进来:太子哥哥!原来你在这里!
刘彘蹦跳着跑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内侍。他一身华服,腰间玉佩叮当作响,活像个精致的偶人。
九弟。刘荣温和地打招呼,今日太傅不是要考校你《论语》吗
刘彘撇撇嘴:太傅临时被父皇召去了。他的目光转向我,眼中闪过一丝与其年龄不符的精明,阿娇姐姐也在啊,真巧。
我强忍厌恶,挤出一个笑容:九皇子。
阿娇姐姐在读什么他凑过来,故作天真地靠在我身边,《诗经》啊,我也会背!'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我暗自冷笑。前世我就是被他这副伶俐模样骗了,以为他是个可造之材。
九皇子聪慧。我敷衍地夸了一句,转向刘荣,殿下,方才说到治水,家父收藏有李冰父子治水的图册,若殿下有兴趣...
刘荣眼前一亮:当真那太好了!
刘彘见插不上话,眼珠一转:太子哥哥,母妃新得了一些西域葡萄,让我请你过去品尝呢。
刘荣歉然地看我一眼:表妹,那图册...
改日我命人送到东宫。我微笑起身,不打扰殿下与九皇子了。
7
离开书院,我脸上的笑容渐渐冷却。刘彘的出现绝非偶然,定是王娡察觉了风向变化,派他来打探。
回到寝殿,我唤来碧竹:去打听一下,近日王美人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碧竹领命而去。我凝视着她的背影,前世记忆忽然闪现——碧竹是因偷窃被阿母杖毙的,但此刻想来,一个贴身侍女何须冒险偷窃除非...她是在传递消息时被发现了。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碧竹会不会是王娡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
我决定试探一番。当晚,我故意在碧竹面前对青芷说:听说陛下有意为太子选妃,母亲已向栗姬递了话,想必很快就有好消息。
碧竹正在为我梳头,闻言手微微一顿,又继续动作。但我从铜镜中清楚地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三日后,宫中果然传出消息——王美人向景帝提议,为九皇子刘彘聘娶某位诸侯王之女。这明显是针对馆陶公主联姻计划的应对之策。
我冷笑不已。王娡果然上钩了,碧竹确实是她的眼线。
碧竹,我漫不经心地问,你家中还有何人
碧竹手一抖,梳子差点落地:回翁主,只有一个老母,在城外种菜为生。
是吗我意味深长地笑了,改日接她入府享福吧。你服侍我尽心,我自然要厚待你的家人。
碧竹脸色瞬间煞白。我心中了然——她根本没有母亲在城外,这谎言证实了我的猜测。
从此刻起,碧竹将成为我反间计中的重要棋子。我会让她传递我想让王娡知道的消息,一步步引王娡走入我设下的陷阱。
棋局已开,这一世,我要让所有负我之人,付出代价。
8
夏末的午后,热浪蒸腾。我斜倚在凉亭的美人靠上,手中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
亭外荷塘中,几尾锦鲤懒洋洋地游弋,偶尔吐个泡泡,打破一池沉闷。
翁主,太子殿下到访。青芷匆匆走来,声音压得极低,殿下脸色不大好,直接去了侯爷的书房。
我手中团扇一顿。自从书院偶遇后,刘荣曾派人送来李冰治水图册的谢礼,却未曾亲自登门。今日不请自来,必有要事。
更衣。我起身吩咐,那套天水碧的曲裾。
换好衣裳,我端着冰镇梅汤走向父亲书房。门外,刘荣的随从肃立两侧,见我到来,纷纷行礼。我示意他们不必通报,轻轻推开雕花木门。
...黄河决口,淹没三郡,灾民流离失所。刘荣的声音传来,带着罕见的焦虑,晁错等人却主张优先保障军饷,只拨少量钱粮赈灾。
我从门缝中看到父亲眉头紧锁,而刘荣背对着门,肩线紧绷。案几上摊开的奏疏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朱批圈点处处可见。
殿下。我轻叩门扉,端着梅汤盈盈而入,天气炎热,喝些冰饮再议事吧。
刘荣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欣喜:表妹。他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显然多日未得好眠。
我将梅汤放在案几上,故作不经意地瞥了眼奏疏:可是为黄河水患烦忧
父亲叹气:阿娇,朝政之事...
女儿听闻,我打断父亲,李冰父子治水时,曾用'分流杀势,筑堰引水'之法。若能在决口下游开挖引河,分流洪水,同时加固两岸堤防,或可事半功倍
刘荣眼中精光一闪:表妹竟懂水利
我浅笑:不过是读过些杂书。还听闻前朝萧何曾言:'民以食为天'。若灾民得不到安置,恐生变乱,届时军饷再足又有何用
刘荣与父亲对视一眼,两人神色俱是惊异。我心中暗笑——前世此时,我还是个只知胭脂水粉的骄纵贵女,哪会关心这些
但被废长门后,我饱读诗书,尤其对刘彻执政期间的重大事件了如指掌。这次黄河水患,正是景帝时期有名的治理案例。
表妹所言极是。刘荣沉思道,只是国库吃紧,若全力赈灾,北方边防...
女儿愚见,我轻声道,可令受灾较轻的郡县富户捐粮,朝廷赐予爵位或免赋作为补偿。再调附近郡国驻军协助修堤,既省民力,又练士卒。
刘荣猛地站起,眼中光彩熠熠:妙计!如此一来,不需动用太多国库银两,又能迅速控制灾情!他激动地握住我的手,表妹真乃女中诸葛!
我脸颊微热,轻抽出手:殿下过誉了。
父亲若有所思地看我一眼,随即笑道:殿下,不如就按此意重新起草奏疏老臣可联络几位同僚联名上奏。
三日后,朝堂传来消息——刘荣的治水方案获景帝首肯,特命太子全权负责赈灾事宜。
同日,景帝在朝会上称赞堂邑侯教女有方,引得众臣纷纷侧目。
这一步棋走赢了。
9
秋猎之日,上林苑彩旗招展。
我骑在枣红马上,一身绯色骑装,引得不少贵族子弟频频侧目。
自从治水献策后,我在长安贵族圈中声名鹊起,不再是那个徒有美貌的堂邑侯之女。
阿娇。阿母骑马靠近,低声道,今日小心些。听闻王娡兄长王信近日频繁出入军营,恐有不轨。
我心中一凛。前世此时,刘荣正是在秋猎中意外坠马,落下腿疾,成为后来被废的借口之一。难道...
阿母放心。我握紧缰绳,目光扫过猎场。刘荣一身玄色猎装,正在检查弓箭;不远处,刘彘与几个世家子弟嬉笑打闹,丝毫看不出异样。
号角长鸣,狩猎开始。众骑如离弦之箭冲入林间。我刻意放慢速度,跟在刘荣后方约百步处,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穿过一片密林,前方出现一处狭窄的山道。刘荣正要策马通过,我忽然瞥见道旁树丛中寒光一闪——
殿下小心!我尖声喊道,同时催马前冲。
刘荣闻声勒马,一支羽箭嗖地擦过他耳边,深深钉入后方树干。马匹受惊,前蹄高高扬起,险些将他掀下马背。
有刺客!随行侍卫顿时大乱,纷纷拔剑围住刘荣。
我赶到刘荣身边,心跳如鼓:殿下无恙
刘荣脸色发白,却强自镇定:多亏表妹预警。他拔出那支箭,眼神骤冷,御用箭矢...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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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过箭细看,箭杆上确实刻着少府监制的标记。这分明是要嫁祸于人!前世我虽听闻刘荣坠马,却不知竟是谋杀未遂。
殿下,我压低声音,此事不宜声张。能用御箭者,必是...
刘荣眼神一凛,微微颔首。我们都明白,能用御用箭矢的,除了皇室成员,就只有几位掌兵权的重臣。
10
回营路上,我故意落后,趁人不备拐入一条岔道。前世刘彘便是在此处猎到白鹿,赢得景帝欢心。我岂能让他再得逞
果然,没走多远,我就看到刘彘带着两个侍从埋伏在灌木丛后,前方空地上放着几束鲜嫩的青草——明显是诱饵。
我冷笑一声,从箭囊抽出一支箭,瞄准刘彘身旁的树干。嗖的一声,箭矢深深嵌入树皮,距刘彘不过寸余。
谁刘彘吓得跳起来。
我策马而出:九皇子好雅兴,在此设伏猎鹿
刘彘脸色变了几变,强笑道:阿娇姐姐说笑了,我只是...在此休息。
是吗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地上的诱饵,那这些...
话音未落,林间忽然传来沙沙声。一头通体雪白的小鹿怯生生地探出头来,警惕地环顾四周。
刘彘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悄悄摸向弓箭。我岂能让他如愿
在他箭未离弦之际,我猛地一夹马腹,马儿嘶鸣着冲向空地。白鹿受惊,瞬间消失在密林中。
你!刘彘怒视着我,眼中凶光毕露,哪还有半分孩童的天真
我故作惊讶:哎呀,惊跑了九皇子的猎物,真是抱歉。
刘彘正要发作,忽然林外传来呼喊声:九皇子!陛下召见!
刘彘狠狠瞪我一眼,转身离去。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冷笑。这还不够——前世他加诸我身的屈辱,我要一点一点讨回来。
回营途中,我偶然发现一处被落叶掩盖的陷阱坑,坑底插着削尖的木桩。
我找来一块与刘彘衣色相近的布料,撕成条状挂在坑边树枝上,然后悄然离去。
傍晚时分,营地突然骚动起来——九皇子不慎坠入陷阱,右腿受伤,已被送回宫中医治。
我站在帐外,看着匆匆离去的御医队伍,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刘彘,这不过是个开始。
11
中秋夜宴,未央宫张灯结彩。
因刘彘受伤,王娡告假未至,宴席气氛轻松了许多。
景帝兴致颇高,连连称赞刘荣治水有功。栗姬满面春风,不时向我投来满意的目光——自从阿母向她提出联姻之意后,她对我的态度大为改观。
阿娇,酒过三巡,阿母低声道,太子邀你后园赏月。
我心头一跳,借口更衣离席。未央宫后园中,桂花飘香,刘荣独自立在亭中,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
殿下。我轻声唤道。
刘荣转身,眼中含着淡淡笑意:表妹来了。他示意我坐下,亲手斟了一杯桂花酿递给我,白日之事,多谢表妹相救。
我接过酒杯,指尖不经意相触,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殿下言重了。只是...那支箭...
刘荣神色一黯:查不出。箭是少府所制,但经手之人太多。他仰头饮尽杯中酒,有时候,我真羡慕寻常百姓家。
我一怔。前世记忆中,刘荣总是温吞守礼,何曾有过这般感慨
殿下何出此言
他又斟了一杯,语气微醺:身为储君,一言一行皆受约束。就连治水之策...若非表妹提醒,我几乎采纳了晁错的建议。他苦笑道,母妃总说我优柔寡断,不堪大任...
原来如此。栗姬强势,刘荣自幼被压制,难怪性格温吞。前世他被废时毫无反抗,恐怕也是长期被否定的结果。
殿下,我轻声道,优柔未必是缺憾。高祖曾赞萧何'守成之君',陛下不也以仁孝治天下刚极易折,柔能克刚。
刘荣怔怔望着我,眼中似有星光闪烁:表妹...当真如此看我
月光下,他的轮廓格外分明,眉宇间的忧郁令人心颤。我不禁想起前世听闻他被逼自杀的结局,胸口一阵刺痛。
在阿娇眼中,我听见自己说,殿下仁厚爱民,将来必是明君。
刘荣忽然握住我的手,掌心温热:有表妹此言,荣...死而无憾。
我们相对无言,唯有桂花簌簌落下。
这一刻,我忽然分不清自己是在谋划复仇,还是真的对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动了心。
12
殿下!翁主!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静谧。韩昱——我的侍卫统领匆匆跑来,单膝跪地,不好了,御史大夫晁错联合十三位大臣上疏,弹劾栗姬娘娘'干政乱法'!陛下已召集群臣议事!
刘荣脸色骤变,手中酒杯落地,碎成数瓣。
我却不慌不忙。这一幕,我早已预见到——前世栗姬正是因此失宠,连带刘荣被废。但今生,我岂会让历史重演
殿下莫急。我按住刘荣颤抖的手,家父已联络魏其侯等人联名保奏,指晁错'诬陷储君,动摇国本'。陛下圣明,必不会轻信。
刘荣惊诧地看着我:表妹...早有准备
我笑而不答。三日前,我就通过碧竹无意中让王娡得知晁错有意借弹劾栗姬来推动削藩之策。
王娡为保全自家诸侯亲戚,必会暗中阻挠晁错。这一石二鸟之计,既能保全栗姬,又能挑起王娡与晁错之间的矛盾。
果然,次日朝堂传来消息——景帝斥责晁错捕风捉影,罚俸半年。而父亲堂邑侯因直言敢谏,加封食邑三百户。
兰香阁中,阿母抚掌大笑:阿娇,你这一手真是漂亮!王娡那贱人现在怕是要气疯了。
我抿唇一笑,目光落在窗外——韩昱正在院中练剑,身姿矫健。
这个前世为我而死的侍卫,今生似乎更加神秘。好几次,我撞见他与陌生人在暗处交谈。他究竟是谁的人
秋风吹落一片黄叶,我伸手接住。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而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13
初冬的第一场雪悄然落下,为堂邑侯府披上一层素纱。我的及笄之日,就在明日。
翁主,这是太子殿下刚刚派人送来的。青芷捧着一个紫檀木匣走进内室,眼中闪着好奇的光。
我放下手中的玉梳,接过木匣。匣子不大,却沉甸甸的,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凤纹。
掀开盖子,一片柔和的碧光映入眼帘——是一对玉雕凤凰,通体翠绿,羽翼纹理细腻如生。
好漂亮的玉器!青芷惊叹道。
我小心翼翼地取出其中一只,触手温润,竟是上等的和田玉。
凤凰展翅欲飞,眼睛处镶嵌着两颗红宝石,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更奇妙的是,当我拿起另一只时,两只凤凰竟微微颤动,仿佛活过来一般。
匣底还压着一张小笺,上面是刘荣工整的字迹:有凤来仪,非梧不栖。愿卿及笄,得偿所愿。
我胸口一热,将玉凤贴在掌心。前世及笄时,刘彘只送来一对俗气的金镯,上面镶满宝石,暴发户气十足。而刘荣的礼物,却如此用心。
翁主快看!青芷忽然惊呼。
我低头一看,手中的两只玉凤竟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微微震动,发出清脆的鸣响,宛如凤鸣。
更神奇的是,当我将它们放在案几上时,两只玉凤开始缓缓旋转,翅膀轻轻摆动,仿佛在共舞。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青芷凑近细看:匣底好像有什么机关...
我翻转木匣,发现底部刻着细小的纹路,中央嵌着一块黑色石头。是磁石!我恍然大悟,玉凤体内必有与之相应的装置。
能将磁力运用得如此精妙,制作这对玉凤的匠人定是国手。刘荣为我的及笄礼,竟费了这般心思。
翁主,太子殿下对您...青芷掩口轻笑。
我瞪她一眼,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将玉凤放回匣中,我吩咐道:明日及笄礼,我就戴这对玉凤。
17
及笄当日,堂邑侯府宾客盈门。
我身着繁复的曲裾深衣,发髻高挽,插着金凤簪。那对玉凤被巧手匠人改造成了耳珰,垂在耳际,随着我的步伐轻轻摇晃。
正厅中,阿母端坐主位,阿父立于一侧。赞者高唱礼仪程序,我缓步上前,跪坐在席上。当阿母为我插上象征成年的玉簪时,满堂宾客齐声道贺。
太子殿下到!门外的唱名声让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刘荣一身玄色礼服,玉冠博带,在侍从簇拥下步入厅堂。他向父母行礼后,转向我,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表妹今日...光彩照人。
我垂首行礼,耳际的玉凤轻轻晃动,在阳光下折射出迷人的绿光。
殿下厚赐,阿娇愧不敢当。我轻声道。
刘荣微笑:表妹喜欢就好。
就在此时,耳畔的玉凤突然发出清脆的鸣响,开始微微颤动。与此同时,刘荣袖中传来相似的声响——他竟随身带着另一块磁石!
宾客们惊讶地看着这神奇的一幕,窃窃私语。我耳根发烫,这简直就像...就像我们之间有某种无形的联系。
及笄礼成,阿母拉着栗姬到内室密谈。我知道,她正式提出联姻之事了。透过珠帘,我看到栗姬频频点头,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18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然而就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听说堂邑侯之女命格特殊,有'凤压龙'之相,恐怕...
话音戛然而止,但已足够引起骚动。我猛地转头,看到一位穿着道袍的陌生男子正被家仆请出去。那人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厅内顿时议论纷纷。凤压龙是极其恶毒的指控,暗示女子会压制丈夫的运势。
前世王娡就曾用类似的谣言中伤过我,没想到今生她故技重施,而且选在我的及笄礼上!
我看向刘荣,他眉头紧锁,显然也听到了谣言。就在我思索对策时,一位游方占卜师模样的人忽然从宾客中站出:
贫道方才观翁主面相,乃'凤凰于飞'之吉相,何来'凤压龙'之说倒是...他掐指一算,面露惊色,今日场中有'鸠占凤巢'之人在散布谣言,此人心术不正,恐有血光之灾!
众人哗然。我仔细打量这位占卜师,他一身灰袍,手持拂尘,看上去六十有余,仙风道骨。但我确信宾客名单中并无此人。
道长何出此言堂邑侯沉声问道。
占卜师环视众人,忽然指向角落一个侍女:此女眉间带煞,方才与那造谣者暗通消息!
那侍女大惊失色,转身就要逃走,却被侍卫拦住。我定睛一看,竟是王娡安插在我身边的碧竹!
搜她身上。我冷声道。
侍卫从碧竹袖中搜出一张字条,上面赫然写着凤压龙,克夫命等恶毒字眼,落款是一个王字。
满座哗然。虽然落款只有姓氏,但长安城中与我有过节又姓王的,除了王娡还有谁
占卜师摇头叹息:造谣者终将自食其果。不出三日,必遭报应。
就在这混乱时刻,韩昱匆匆走来,在我耳边低语:翁主,属下查到那造谣的道士是王美人兄长府上的门客。
我心中冷笑,果然如此。再看那位神秘的占卜师,已悄然离去,不知所踪。
事后,阿母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将碧竹杖责三十,发配边疆。而关于王娡散布谣言的传闻,一夜之间传遍长安。
更巧的是,三日后,王娡乘坐的马车突然失控,将她摔出车外,折了一臂。正应了那占卜师血光之灾的预言。
19
腊月祭天大典前,景帝染了风寒,命太子代为主持。
这是莫大的荣耀,也是沉重的责任。刘荣连日忙碌,消瘦了不少。
这夜,我辗转难眠,起身到院中散步。月色如水,照得庭院如同白昼。忽然,假山后传来低语声:
...匈奴使者确实与王信有接触...
...安排在祭天大典上...
是韩昱的声音!我屏息靠近,听到另一个低沉男声回应:殿下已知晓,命你继续监视,切勿打草惊蛇。
我心头一跳,这声音...是刘荣的贴身侍卫周谦!韩昱怎会与他深夜密谈
待周谦离去,我故意踩响枯枝。韩昱警觉回头,见是我,单膝跪地:翁主...
你到底是何人我直视他的眼睛,为何与东宫侍卫密谈
韩昱沉默片刻,终于坦白:属下...是太子殿下安排在翁主身边的暗卫首领。
我脑中轰然作响。前世韩昱为保护我被乱箭射死,我一直以为他是阿母派来的。没想到...
从何时开始
自翁主十岁起。韩昱低头,殿下担心翁主安危,命属下暗中保护。
十岁...那正是前世我第一次见到刘彘的年岁。原来那么早,刘荣就...
所以,你每日向太子汇报我的一举一动我声音发冷。
韩昱急道:殿下只为保护翁主!若非属下及时通报,秋猎那日殿下怎能提前防备刺客
我怔住了。原来那日刘荣能及时躲开暗箭,也有韩昱的功劳。
起来吧。我长叹一声,既然你是太子的人,可知王娡与匈奴有何勾结
韩昱犹豫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王信近日频繁接触匈奴使者,似有意在祭天大典上制造混乱,嫁祸太子。
我接过密信,就着月光细看。信中详细记录了王信与匈奴使者的秘密会面,甚至提到要在祭天时制造天象异变,让景帝认为太子不敬天地。
好个毒计!我冷笑。若祭天出乱子,刘荣必遭责难,甚至可能被废。太子准备如何应对
殿下已命人替换了王信安排的祭司,并加强了守卫。韩昱顿了顿,但属下担心...王信还有后手。
我沉思片刻,忽然想起一事:那位在我及笄礼上揭穿谣言的占卜师,可是太子安排的
韩昱面露困惑:不是。殿下也命人查过,但那人如凭空消失一般,再无踪迹。
这就奇怪了。若非刘荣的人,谁会帮我
翁主...韩昱忽然欲言又止。

月光下,韩昱刚毅的面容竟流露出一丝柔软:属下虽奉命保护翁主,但...这些年来,早已真心效忠。他声音低沉,即便没有殿下之命,属下也愿为翁主赴汤蹈火。
我心头一颤。前世他为救我而死的一幕浮现在眼前,胸口顿时一阵刺痛。
我明白。我轻声道,起来吧,我们还有要事商议。
20
祭天大典前日,栗姬突然设宴邀请我与阿母。这邀约来得蹊跷,但我不得不去。
未央宫椒房殿内,栗姬高坐上首,几位宗室命妇作陪。我向栗姬行礼后,发现王娡竟也在座,右手还吊着绷带,想必是马车意外所致。
长公主,阿娇,快请坐。栗姬笑容满面,却未达眼底,今日请你们来,是想商议阿娇与太子的婚事。
母亲喜上眉梢:娘娘有何吩咐
栗姬慢条斯理地品了口茶:本宫思来想去,阿娇聪慧过人,将来必是太子的贤内助。只是...她话锋一转,近日听闻阿娇常与太子议论朝政,甚至参与奏疏起草
我心头一紧。原来是为这个!
阿母脸色微变:娘娘明鉴,阿娇不过偶尔与太子讨论诗书...
是吗栗姬放下茶盏,眼神锐利,黄河水患的奏疏,听说有阿娇的主意还有前些日子的削藩之议,堂邑侯突然转变立场,难道没有阿娇的影响
殿内鸦雀无声。王娡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显然是她向栗姬进了谗言。
我深吸一口气,盈盈下拜:娘娘容禀。阿娇确实与太子殿下讨论过治水之策,但那不过是闺阁妄言,殿下仁厚,不忍驳斥罢了。至于朝政大事,阿娇一介女流,岂敢置喙
哦栗姬挑眉,那你父亲为何突然反对削藩
家父身为列侯,担忧削藩引发动荡,乃人之常情。我不卑不亢,若因此惹娘娘不悦,阿娇代父请罪。
栗姬盯着我看了良久,忽然笑道: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起来吧,本宫不过随口一问。
宴席间,栗姬屡屡出题考我,从《诗经》到《礼记》,甚至问到边疆战事。
好在这些年前世的我饱读诗书,对答如流,引得在座命妇连连称赞。
宴后,栗姬单独留下我:阿娇,你确实才华过人。但记住,女子当以柔顺为本。太子性子温和,需要的是贤内助,不是女谋士。
我低头称是,心中却不以为然。前世我就是太过依附刘彻,最终落得废黜下场。这一世,我绝不会重蹈覆辙。
21
回府路上,阿母忧心忡忡:栗姬这是警告你不要插手朝政。阿娇,我们虽要借太子之势,但也不能得罪栗姬。
我望着车窗外飘落的雪花,没有回答。既要辅佐刘荣,又要不涉朝政,这怎么可能
当夜,我辗转难眠,索性起身写信给刘荣,委婉提及栗姬的警告。没想到信送出不到一个时辰,韩昱就来报——太子微服到访。
我在暖阁接待刘荣。他肩头还带着未化的雪花,鼻尖冻得微红,显然是一接到信就匆忙赶来。
表妹,他顾不上寒暄,直接握住我的手,母妃今日为难你了
我轻轻抽出手,为他斟了杯热茶:殿下何必深夜冒险前来不过是一些妇人之见罢了。
刘荣摇头:不,母妃派人监视我多时,早知你参与政事。她今日之举,是在警告我。
我心头一震:殿下...早就知道
表妹以为我真那么愚钝刘荣苦笑,从治水之策到应对晁错,表妹的见解每每切中要害。起初我也惊讶,但后来...他深深看我一眼,我发现自己开始期待你的建议。
暖阁内炭火噼啪,映得刘荣侧脸忽明忽暗。我从未见过他这般神情——温柔中带着坚定,与平日的温吞判若两人。
殿下不觉得女子干政有违礼法我试探道。
刘荣轻叹:高祖有吕后,文帝有窦后,贤内助何分男女只是...他眉头微蹙,母妃那边...
我明白。我打断他,日后我会更谨慎。
我们相对而坐,一时无言。窗外雪落无声,唯有更漏滴滴答答。不知为何,我想起韩昱那句愿为翁主赴汤蹈火,心中一阵烦乱。
时辰不早,殿下该回了。我最终打破沉默。
刘荣起身,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支玉簪:今日在少府看见,觉得很配表妹。玉簪通体洁白,顶端雕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花蕊处一点嫣红,娇艳欲滴。
我怔怔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一股暖流瞬间窜遍全身。
祭天大典...刘荣欲言又止,若有什么变故,表妹切记远离祭坛。
我心头一紧:殿下有危险
只是预防万一。他勉强一笑,王娡兄妹不会善罢甘休。
送走刘荣,我站在廊下良久,任凭雪花落满肩头。韩昱悄然出现,为我披上大氅:翁主,当心着凉。
我转头看他,这个前世为我而死的男人,今生又注定要为我赴险吗
韩昱,我轻声道,祭天大典那日,你寸步不离跟着我。
他单膝跪地:属下誓死保护翁主。
雪花落在他的眉睫上,很快融化成水珠,像一滴泪。
22
正月未尽,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潮席卷长安。与之同时降临的,是景帝病重的消息。
我站在堂邑侯府的回廊下,望着阴沉的天色。
祭天大典平安度过,王信的阴谋被刘荣提前化解,但这场病来得蹊跷——景帝素来体健,怎会一场风寒就卧床不起
翁主,宫中急报。韩昱匆匆走来,递上一封密信。
信是刘荣亲笔所写,字迹比平日潦草:父皇病势转沉,御医束手。恐有人下毒,表妹可否入宫一观
我攥紧信纸。前世景帝正是在这几年间驾崩,若历史重演,刘荣的储位将岌岌可危。
而我确实在长门宫那些年研习过医术,尤其对毒物颇有了解。
备车,即刻入宫。
未央宫药香弥漫,却掩不住一股腐朽气息。刘荣在殿外焦急等候,眼下两片青黑,显然多日未眠。
表妹。他快步迎上,声音沙哑,父皇今晨突然昏迷,御医说是风寒入腑,可我怀疑...
我轻按他的手示意明白:我先看看陛下。
寝殿内,景帝面色灰白地躺在龙榻上,呼吸微弱。栗姬和王娡分立两侧,一个泪眼婆娑,一个低头垂泪,好一幅妻妾和睦的假象。
阿娇来了。栗姬勉强一笑,听说你懂些医术
我行过礼,上前为景帝诊脉。指尖触及腕部,立刻察觉异常——脉象沉细而促,时有时无,绝非普通风寒。我轻轻翻开景帝眼睑,发现眼白处有细微血点。
陛下近日饮食如何我问道。
王娡抢先回答:陛下近日胃口不佳,只喝些粥羹。她声音轻柔,眼中却闪着警惕的光。
我故作沉思,实则暗中观察殿内陈设。案几上的香炉青烟袅袅,散发着一股甜腻气息。
我悄悄靠近,借着整理衣袖的机会深吸一口,顿时了然——是夹竹桃!
焚烧后的夹竹桃叶毒素可随呼吸进入体内,逐渐引发心脏麻痹。
陛下怕是中了毒。我语出惊人,这香炉里的香料有问题。
殿内瞬间哗然。王娡脸色大变:胡说!这香是少府所供,怎会有毒
我不慌不忙地从发髻取下一根银簪,插入香灰中。片刻后取出,簪尖已变成诡异的青黑色。
此毒名为夹竹桃,焚烧后无色无味,但毒性极强。我环视众人,请立刻熄灭香炉,开窗通风。
栗姬厉声下令照办,然后冷冷看向王娡:这香是谁安排的
王娡扑通跪地:娘娘明鉴,妾身只是按惯例命人点香,绝不知有毒啊!
我冷眼旁观她的表演。前世王娡就是用类似手段害死了多位宠妃,如今竟敢对景帝下手,当真狗急跳墙。
陛下需要解毒。我取出随身携带的香囊,这里有甘草、绿豆和金银花,可缓解毒性。再以黄连煎水服下,或能转危为安。
刘荣立刻命人去准备。栗姬拉着我的手,眼中满是复杂情绪:阿娇,陛下就拜托你了。
这一刻,她终于认可了我这个未来儿媳。
23
三日不眠不休的照料后,景帝终于睁开双眼。虽然虚弱,但性命已无大碍。
他得知是我识破毒计,龙颜大悦,特赐我随时入宫侍疾的特权。
这日黄昏,景帝服药后沉沉睡去。我揉着酸痛的肩颈走出寝殿,发现韩昱在廊下等候多时。
翁主,您该休息了。他递上一件斗篷,眼中满是担忧,再这样下去,您会累垮的。
我勉强一笑:无妨。陛下好转,太子才能安稳。
韩昱欲言又止,最终低声道:属下查到,王美人近日频繁联络宫外术士。今日有谣言传出,说太子命格冲克陛下,才导致陛下病重。
我心头一凛。好毒的计策!若景帝听信此言,刘荣危矣。
那些术士现在何处
城外青云观。韩昱顿了顿,翁主,此事交给属下处理吧。您已经...
不,我亲自去。我打断他,准备马车,我们连夜出城。
韩昱猛地抬头:太危险了!王信在青云观附近布置了不少人手,万一...
所以需要你的保护啊。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难道暗卫首领还怕几个家奴
韩昱的瞳孔骤然收缩:翁主...您知道了
知道你从十岁起就奉命保护我我轻叹,韩昱,你我之间,何必再隐瞒
月光下,他的面容忽明忽暗。忽然,他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而坚定:属下确实奉太子之命保护翁主,但这些年来,属下效忠的只有翁主一人。
他抬起头,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炽热,即便没有太子之命,属下也愿为翁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我心头一震。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长门宫外,乱箭如雨,韩昱用身体为我挡箭,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
起来。我声音微颤,我们...该出发了。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我靠在车壁上,心乱如麻。韩昱的告白让我不知所措。
前世他为救我而死,今生又如此忠心...可我注定要成为刘荣的皇后,这情债该如何偿还
青云观隐在城外的山林中,幽深僻静。韩昱让我在马车中等候,自己先去探路。
不多时,他匆匆返回:观内有异,王信亲自带人把守,似在进行某种仪式。
我戴上面纱,随韩昱悄悄潜入。观后一间密室内,几个道士装扮的人正围着一个稻草人念念有词,草人上贴着黄纸,写着刘荣的生辰八字!
厌胜之术!我差点惊呼出声。这是大逆不道的巫蛊之术,汉律明令禁止的。
韩昱示意我噤声,指向暗处一个华服男子——正是王信!他身旁还站着一个异域装扮的大汉,腰间佩着弯刀,明显是匈奴人。
大单于已派兵在边境接应。匈奴人低声道,只待汉皇驾崩,太子被废,你们便可...
王信得意一笑:届时我妹妹的儿子登基,匈奴要的边关五城,自当双手奉上。
我浑身发冷。王娡兄妹竟为权势勾结外敌,意图卖国!正想悄悄退走报信,不料踩到枯枝,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谁王信厉喝。
韩昱一把拉住我:跑!
我们拼命向观外奔去,身后追兵的火把如毒蛇般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被追上,韩昱突然将我推入路边的灌木丛:翁主藏好,别出声!
说完,他转身拔剑迎向追兵。月光下,剑光如雪,韩昱一人独战数敌,血花飞溅。我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叫出声。
终于,追兵全部倒地。韩昱踉跄走回,左臂一道伤口深可见骨,鲜血顺着手臂滴落。
你受伤了!我撕下衣袖为他包扎。
他摇摇头:小伤。翁主,我们得赶快回宫,王信通敌卖国,必须立即禀报太子!
回宫路上,韩昱因失血过多几欲昏厥,却仍坚持护送我。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我心中酸涩难言。
24
我们带回的证据让刘荣震怒。景帝得知后更是勃然大怒,当即下令捉拿王信。
然而王信闻风而逃,竟投奔了匈奴。王娡则在宫中装疯卖傻,暂时逃过一劫。
景帝病体初愈,对刘荣和我更加倚重。然而好景不长,一月后的朝会上,御史大夫晁错突然上奏,称太子刘荣私调禁军,意图不轨!
荒谬!景帝拍案怒喝,太子何须谋反
晁错呈上一份密信:此乃太子亲笔所写,命北军都尉暗中调兵,请陛下过目。
景帝看后脸色大变,将信掷向刘荣:逆子!朕还没死呢!
刘荣拾起信细看,面色煞白:父皇,这绝非儿臣笔迹!
但信上印章确实是太子玺印。景帝盛怒之下,下令将刘荣软禁东宫,听候发落。
消息传来,我如坠冰窟。这明显是王娡的报复!可恨她藏得极深,一时找不到证据证明刘荣清白。
翁主,不好了!韩昱冲进内室,陛下命人搜查东宫,据说找到了诅咒用的木偶!
我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摔得粉碎。巫蛊之罪,十恶不赦!前世武帝时期,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王娡这是要置刘荣于死地!
备马,我要去见太子!
不行!韩昱拦住我,东宫已被羽林军包围,任何人不得出入。
我咬唇沉思,忽然想起一事:太子被软禁前,可曾留下什么话
韩昱点头:殿下说,若有不测,让翁主查看他送您的玉凤。
我急忙取出那对玉凤,细细检查。在凤凰底座处,我发现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凸起。
按下后,底座竟然打开,里面藏着一张小纸条:若需助,寻周谦。
周谦是刘荣的贴身侍卫!我眼前一亮:韩昱,能找到周谦吗
属下试试。
当夜,韩昱秘密带周谦来见我。原来刘荣早有防备,暗中派人监视王娡的一举一动。
周谦告诉我,那封调兵密信是王娡买通太子府的一个书吏伪造的,而诅咒用的木偶则是趁乱放入东宫的。
可有证据我急切地问。
周谦摇头:那书吏已经'暴毙',死无对证。
我攥紧拳头。难道就这样坐视刘荣被废忽然,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王信的府邸!他与匈奴往来,必有密信留存。若能找到他与王娡的通信...
我要潜入王信府邸。我斩钉截铁地说。
韩昱和周谦同时变色:太危险了!
别无选择。我看向韩昱,你愿意陪我冒这个险吗
韩昱单膝跪地:属下万死不辞。
25
子夜时分,我们换上夜行衣,悄悄潜入已被查封的王信府邸。府中一片狼藉,值钱物件都被抄没,但书房暗格或许还有遗漏。
我们翻遍书房,终于在墙上一幅画后找到一个暗格。里面空空如也,但我注意到暗格底部有细微的划痕——是经常开合的痕迹!
还有夹层。我摸索着边缘,果然找到机关。暗格底板滑开,露出几封密信。
借着月光,我匆匆浏览信件内容,心跳越来越快——这些是王娡与王信的密信往来!
其中一封信中,王娡明确提到要仿太子笔迹,制造谋反假象!
找到了!我激动得声音发颤,这就是证明太子清白的证据!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韩昱一把将我推到书案下,自己则闪到门后。
仔细搜!一个粗犷的声音喝道,娘娘说那东西一定还藏在府里!
是王娡派来的人!我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忽然,一声闷响,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出来吧。韩昱低声道,解决了。
我爬出书案,看到两个黑衣人倒在血泊中。韩昱的剑尖滴着血,眼中杀气未消。
我们得赶快离开。他将密信塞入怀中,王娡很快会发现派来的人没回去。
我们刚冲出府邸,远处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韩昱拉着我躲入小巷,但追兵显然发现了我们,紧追不舍。
分开走!韩昱将密信塞给我,属下引开他们,翁主直接进宫见陛下!
我抓住他的手臂:不行!太危险了!
他深深看我一眼,突然俯身在我唇上轻轻一吻:阿娇,活下去。
说完,他猛地将我推上备用的马匹,自己则拔剑冲向追兵。我强忍泪水,策马狂奔。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还有韩昱的怒吼。
未央宫门前,我亮出景帝赐的令牌,直闯寝宫。景帝已经睡下,被我硬生生叫醒。
陛下!我跪在龙榻前,双手奉上密信,太子冤枉!这才是真正的谋反证据!
景帝阅信后,脸色阴沉如墨。他当即下令释放刘荣,并命羽林军捉拿王娡。然而王娡竟提前得到风声,带着刘彘逃出长安,投奔了匈奴!
当我在东宫见到被释放的刘荣时,他憔悴得几乎脱了形。看到我,他一把将我拥入怀中:表妹...我差点以为...
我靠在他胸前,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沉香味,忽然泪如雨下。这一刻,我不再是那个一心复仇的重生者,只是一个差点失去挚爱的女子。
殿下没事就好。我哽咽道。
刘荣捧起我的脸,轻轻擦去泪水:傻丫头,哭什么他的拇指摩挲着我的脸颊,眼中满是柔情,这次多亏了你。若非你冒险取证,我只怕...
我摇摇头:是韩昱的功劳。他...他为我引开追兵,现在生死未卜。
刘荣神色一肃:我立刻派人去寻。他顿了顿,阿娇,经此一事,我不能再等了。等平定叛乱,我们就完婚,好吗
我望着他真挚的眼神,轻轻点头。这一刻,我忽然明白,我对刘荣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政治算计。
就在我们相拥而泣的当晚,边境急报——王娡勾结匈奴大单于,引十万铁骑南下,已攻破边关三城!
景帝震怒,命刘荣即刻率军平叛。分别那夜,刘荣将一枚玉佩一分为二,一半给我,一半自留:待我凯旋,以此为凭,娶你为妻。
我强忍泪水,为他系上亲手绣的平安符:我等你回来。
大军开拔后第三日,韩昱终于被找到。他身中七剑,奄奄一息,被丢弃在乱葬岗。我命最好的大夫救治,日夜守在榻前。
翁主...他苏醒后第一句话竟是,密信...送到了吗
我握住他的手,泪如雨下:送到了。太子已经率军平叛去了。
韩昱虚弱地笑了:那就好...他看着我,眼中深情不减,翁主不必为属下担忧。为您而死,属下...死而无憾。
别胡说!我哽咽道,你给我好好活着!这是命令!
他轻轻点头,又陷入昏迷。我望着他苍白的面容,心如刀绞。前世今生,这个男人都愿为我赴死,而我...又能给他什么
窗外,秋风萧瑟,落叶纷飞。远方战火已燃,而我的心,也在这场乱局中,被撕成了两半。
26
我被囚禁在一间阴暗潮湿的石室中,手腕上的绳索已经磨破了皮肉。王娡的人马突袭堂邑侯府时,我正为韩昱煎药,根本来不及反抗。
铁门吱呀一声打开,王娡一身华服,在侍卫簇拥下走了进来。短短数月,她眼角已爬上细纹,但眼中的狠毒更甚从前。
陈阿娇,她居高临下地俯视我,你那个太子情郎就要完蛋了。
我抬头看她,故意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王娡,勾结匈奴,引狼入室,你以为会有什么好下场
啪!一记耳光狠狠甩在我脸上,嘴里顿时涌起血腥味。
贱人!王娡面目狰狞,等匈奴大军攻破长安,我儿登基,第一个拿你祭旗!
我舔了舔破裂的嘴角,冷笑道:你以为匈奴人会真心帮你他们不过是利用你打开边关大门。等刘彘成为傀儡皇帝,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们母子!
王娡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显然她也想过这种可能。但很快,她又恢复了那副狠毒模样:死到临头还嘴硬!来人,给我好好'照顾'陈小姐!
侍卫拿着鞭子逼近。我闭上眼,准备忍受疼痛。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不好了!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冲进来,太子...不,刘荣的军队突破防线,已到城外十里!
王娡脸色大变:不可能!匈奴大单于不是保证能拖住他们一个月吗
匈奴人...他们突然撤兵了!据说单于收到急报,漠北部落叛乱...
王娡面如死灰,猛地转头瞪我:是你!你做了什么
我笑了。在被俘前,我通过商队送出了一封信给漠北部落首领——前世刘彻征讨匈奴时,我曾详细了解过各部落之间的矛盾。信中暗示单于计划在战后吞并漠北,果然引发了叛乱。
娘娘!我们得立刻撤离!侍卫急道。
王娡咬牙切齿地指着我:带上她!有这个人质在手,刘荣不敢轻举妄动!
我被粗暴地拖出石室,塞进一辆马车。透过车帘缝隙,我看到远处尘土飞扬——那是大军行进的身影!刘荣回来了!
马车疾驰出城,向北方逃窜。我悄悄活动手腕,试图挣脱绳索。王娡的人绑得并不紧,他们低估了一个重生之人的求生意志。
行至一处山谷,马车突然急停。外面传来打斗声和惨叫。车帘被猛地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韩昱!他脸色苍白如纸,胸前包扎的伤口渗着血,但手中长剑依然稳如磐石。
翁主!他割断我的绳索,属下救驾来迟!
我扑进他怀里,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你的伤...你怎么...
属下无碍。他勉强一笑,随即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远处,王娡的尖叫声传来:给我杀了他们!
韩昱将我护在身后,挥剑迎敌。尽管重伤在身,他的剑法依然凌厉,接连放倒三个敌人。但更多的侍卫涌了上来,一支冷箭突然射来,正中韩昱肩膀!
韩昱!我尖叫着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山谷外突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一面绣着汉字和龙纹的大旗率先映入眼帘,紧接着是潮水般的汉军士兵!
为首的白马上一人金甲红袍,正是刘荣!他张弓搭箭,嗖的一声,王娡身旁的侍卫应声倒地。
保护娘娘!王娡的侍卫乱作一团,但很快被汉军团团包围。
刘荣飞身下马,几步冲到我跟前:阿娇!你没事吧他的双手颤抖着抚上我的脸颊,眼中满是后怕。
我摇摇头,急忙指向韩昱:快救韩昱!他伤得很重!
刘荣这才注意到奄奄一息的韩昱,立刻唤来军医。韩昱被抬走前,还挣扎着对我说:翁主...平安就好...
王娡见大势已去,突然拔出发簪抵住自己的喉咙:刘荣!你若敢动我儿一根汗毛,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刘荣冷冷地看着她:王娡,你勾结匈奴,意图卖国,罪证确凿。至于刘彘...他一挥手,士兵押上来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他毕竟是我弟弟,我不会伤害他。
王娡见状,顿时瘫软在地。刘荣命人将她押下,然后紧紧抱住我:阿娇,我以为要失去你了...
我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急促的心跳,终于落下泪来。
27
元熙元年春,长安城张灯结彩。
景帝在平定叛乱后不久驾崩,临终前废王娡为庶人,立刘荣为太子,并留下遗诏命其继位后迎娶我为后。如今,新帝登基大典与我们的婚期同日而至。
椒房殿内,宫女们正为我梳妆打扮。铜镜中的女子凤冠霞帔,眉目如画,哪还有半点前世长门废后的凄楚
娘娘真美。青芷为我戴上最后一支金步摇,眼中含泪,奴婢从没想过能有今日...
我握住她的手。前世青芷随我被废,在长门宫受尽苦楚,最终病逝。而今生,她将成为未央宫的女官长,享尽尊荣。
陛下到!殿外传来通报声。
宫女们慌忙跪拜。刘荣——现在应该称他为皇上了——一身玄色冕服,玉带金冠,比往日更加英武挺拔。他挥手示意众人退下,然后走到我面前,眼中满是惊艳。
朕的皇后,今日冠绝天下。他轻抚我的面颊,指尖微微发抖。
我仰头看他:陛下紧张
怕是一场梦。他低声说,怕一睁眼,你还是那个与我若即若离的表妹,我还是那个战战兢兢的太子。
我心中一酸。前世种种如走马灯般闪过——被废黜的屈辱,长门宫的孤寂,病榻上的悔恨...而今,命运给了我重来的机会。
不是梦。我握住他的手,贴在脸颊,阿娇会一直陪着陛下,直到白头。
大典钟声响起,我们携手走向未央宫前殿。百官跪拜,山呼万岁。在这震天的欢呼声中,刘荣忽然侧首,在我耳边轻声道:阿娇,朕要废除后宫制度,此生只你一人。
我震惊地看着他。历代汉皇皆有后宫三千,这决定必将引起朝野震动。
陛下...
朕意已决。他目光坚定,若非阿娇,朕早已命丧黄泉。这江山,朕只愿与你共享。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前世刘彻后宫佳丽无数,最终废我立卫子夫。而今日,刘荣竟愿为我废除后宫!
大典过后,我们并肩站在未央宫高台上,俯瞰长安万家灯火。刘荣忽然从袖中取出半块玉佩——正是他出征前分给我的那半块。
朕一直带着它,就像带着阿娇的一部分。他笑着说,如今物归原主。
我取出一直贴身收藏的另外半块,两半玉佩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宛如从未分离。
陛下,韩昱的伤...我轻声问道。
已无大碍。刘荣拍拍我的手,朕已封他为羽林卫中郎将,统领禁军。他救驾有功,当得此赏。
我点点头。韩昱...这个前世今生都为我赴汤蹈火的男人,如今有了好的归宿,我也算还了他一份情。
夜风拂过,带着初春的花香。刘荣解下大氅披在我肩上:起风了,回宫吧。
回宫的路上,他忽然说:阿娇,朕欲改元'元熙',取万物初新,天下和乐之意。你觉得如何
我心头一暖。前世刘彻的年号是建元,而刘荣却选了元熙,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甚好。我柔声道,愿我大汉在陛下治下,真正迎来元熙盛世。
28
元熙五年,春。
我站在未央宫花园中,看着三岁的小皇子刘昫在草地上蹒跚学步。这孩子长得极像刘荣,却继承了我的眼睛,灵动有神。
娘娘,陛下回宫了!宫女匆匆来报。
我抱起昫儿,向宣室殿走去。殿门大开,刘荣正与几位大臣议事,看到我们母子,立刻展颜一笑。
阿娇,昫儿,来。他招手示意我们过去,丝毫不顾朝臣们惊讶的目光——在历代汉宫中,后妃极少涉足前朝政事。
陛下,黄河治理方案已经拟定。丞相递上一卷竹简。
刘荣接过,却转手递给了我:皇后看看可有疏漏
我细细阅读,指出了几处需要改进的地方。大臣们起初对我干政颇有微词,但这些年我参与朝政屡献良策,早已赢得他们的尊重。
待朝臣退下,刘荣从案几后走出,一手搂住我的腰,一手逗弄昫儿:今日可想父皇
昫儿咯咯笑着去抓他的手指:想!
我看着他们父子嬉戏,心中满是暖意。前世我终生无子,被废时连个依靠都没有。而今,我不仅有了爱我的夫君,还有了可爱的孩子。
阿娇,刘荣忽然正色道,朕决定推行你的建议,在各地设立官办学堂,让寒门子弟也有读书的机会。
我眼前一亮:陛下圣明。人才不问出身,方能国运昌隆。
他笑着捏捏我的鼻尖:都是皇后教得好。
夕阳西下,为未央宫镀上一层金边。刘荣一手抱着昫儿,一手牵着我,慢慢走向后宫。这样的场景,在前世的我看来简直是痴心妄想。
元熙十年,大汉国力达到鼎盛。刘荣推行轻徭薄赋,鼓励农桑,又采纳我的建议,开设丝绸之路,与西域各国通商。长安城内胡商云集,异域珍宝琳琅满目,百姓安居乐业,史称元熙之治。
这日清晨,刘荣如常为我画眉。虽然已是十年夫妻,他仍保持着这个习惯。
铜镜中,我们的面容都已染上岁月的痕迹,但眼中的情意丝毫未减。
阿娇,他忽然说,朕有时会想,若当初没有你识破王娡的阴谋,没有你冒险取证救朕,如今会是什么样子
我握住他的手,没有回答。镜中的女子眼角已有了细纹,但眼神清明坚毅,再不是前世那个骄纵任性的陈阿娇。
陛下,我转移话题,昫儿昨日背完了《诗经》,太傅夸他聪慧呢。
刘荣大笑:不愧是我们的儿子!
窗外,春光正好。未央宫的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而我们,终于走出了那段被命运诅咒的轮回,创造了全新的历史。
前世种种,譬如昨日死;今生种种,譬如今日生。
凤还巢,终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