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雨一袭淡青色襦裙立在堂前,裙摆琉璃珠随着动作轻晃,发出清越声响。她望着坐在主位的太上皇,轻声开口:"陛下,您是打算在此休整些时日,还是前往兰陵城或永安城?兰陵城离此地不远,毗邻楼兰国。若您愿意,既能参观我在兰陵的工坊、楼兰的酒厂,还能瞧瞧我种植的琉璃草。当然,去永安城也是不错的选择。"
她顿了顿,指尖轻点案上舆图:"虽说这几座城池相距不远,但丰泽城恰在兰陵与永安之间。依我看,陛下不妨先去兰陵逛逛,顺道游览楼兰。如今楼兰受风沙侵蚀严重,虽全力治理,收效却微。不过楼兰挨着兰陵城的土地还算肥沃,其余地方就不容乐观了。现在楼兰王室在国内多地投资经商,他们也觉得本国发展艰难。"
"从兰陵去永安后,还能到洪军的封邑游览,最后抵达海昌城。海昌靠海,冬季无雪,景致独特。陛下可依季节安排路线,如此行程更顺畅。"程小雨说完,静静等待太上皇答复。
太上皇望着院中嬉戏的孩童,唇角泛起笑意:"我觉得在丰泽城就很好。有兄长嫂子相伴,正好多住些时日,陪陪家人。"其实此次出行,他特意带上了皇太后叶婉怡。程小雨对这位皇太后一直心怀敬意,往昔岁月里,叶婉怡从未刻意为难她,这份善意她始终铭记。
话音刚落,珠帘轻响,叶婉怡在宫女搀扶下缓步而入。她身着月白襦裙,鬓边珍珠步摇随着步伐轻颤,尽显端庄优雅。"哀家倒想听听小雨的建议,楼兰的风光,当真如传闻那般绝美?"叶婉怡的声音温和动听。
程小雨眸光微亮,展开泛黄舆图:"回太后,楼兰虽被黄沙环绕,却藏着别处难寻的奇景。日落时分登鸣沙山,可见流沙如金色长河倾泻;月夜漫步罗布泊,盐湖倒映星辰,恍若置身幻境。"她指尖点向舆图边缘,"而且楼兰王子在兰陵的驿站,收藏了不少西域珍宝,其中有幅能随光线变色的波斯织毯,太后见了定会喜欢。"
太上皇摩挲着舆图上蜿蜒的丝路,轻叹道:"看来不出门走走,真是辜负了大好河山。只是"他看向叶婉怡鬓边的白发,"还是等开春再启程吧,冬日奔波,怕你受不住。"
叶婉怡嗔怪地瞥他一眼,转而对程小雨笑道:"哀家不觉得辛苦,只是这一路安排,又要麻烦你了。"程小雨福身行礼:"能为陛下和太后分忧,是小雨的荣幸。行程拟定好,便请太后过目。"
次日晌午,暖阳正好。叶婉怡正倚窗品茶,廊下忽然传来环佩叮咚。柳知薇身着靛蓝织锦襦裙,鬓边白玉兰步摇摇曳生姿,身后丫鬟捧着食盒紧随其后。"太后妹妹这杯茶,我可算等到了!"柳知薇笑语盈盈落座,掀开食盒,露出精致的玫瑰酥,"丰泽城最有名的点心铺子新出的,特意带来尝尝。"
叶婉怡望着柳知薇眼角的细纹,思绪瞬间飘回三十几年前。那时,她身为帝师之女,柳知薇是宰相千金,二人皆是京城闻名的才女。宫宴上,她一首《咏梅》技惊四座,柳知薇次日便以《牡丹赋》回敬,字字暗藏锋芒。你来我往的较量中,满是年少气盛的争强好胜。
"当年一门心思压你一头。"叶婉怡摩挲着茶盏,忽然轻笑,"现在想想,那些争斗不过是过眼云烟。倒是前日听小雨说的楼兰琉璃草,比诗词有趣多了。"
柳知薇取下耳坠把玩,鎏金镶玉在阳光下流转华彩:"谁说不是?前些日子翻出年轻时写的词,满篇'争教不相思',现在看"她摇头莞尔,"哪比得上看孩子们成家立业踏实。"
院外传来孩童笑闹声,柳知薇的小孙子追着蝴蝶跑过回廊。叶婉怡望着那抹身影,将茶盏推向对方:"明日陪我去南陵的琉璃草工坊?听说花开时一片绚烂。"
柳知薇抿了口茶,温热入喉:"好!正好让孩子们准备防沙斗篷。听说楼兰王子的波斯织毯,能照出前世今生,咱们也去开开眼?"
两人相视而笑,惊起檐下麻雀。阳光穿过交错的枝桠,在她们相握的手上洒下斑驳光影。曾经针锋相对的才女,历经岁月沉淀,终于在这一方庭院里,将过往的锋芒化作了温柔的情谊。程小雨站在廊下,看着这温馨一幕,心中也泛起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