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尘归尘·四阴锁魂 > 第一章

尘归尘,土归土,莫羡前世救赎,莫厌今生苦楚!
1
雪夜诡影
黑龙江鞍马县平阳镇落虎村的雪下得特别邪性,五月别人家春暖花开的时候,只有九兄弟山的山与山之间下起了暴雪,遮天蔽日,使往来的车辆都裹足不前,尤其是后驱动的车,根本爬不上朝天坡,更别说这之后进山的八十一拐。
这个八十一拐是很久以前边防部队建的巡山公路,紧挨着俄罗斯边境,两边都是不见天日的老林子,地下松针厚的地方,足有两米,遇到一个坑,埋一两个活人没有什么问题。
过去的时候,这里常有从关里过来的跑参人,虽然干这种十去九不回的买卖,但是只要是逮住一棵老参,那这辈子的吃穿就不用愁了。
因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命丢了,对于一些想发财的人而言,没什么好可惜的。
这天,叶寒秋一个人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往村里走,手里托着个八封转运盘在月光下泛着青芒,这盘一看就是个老物件,是师父从江南带过来的,六七十年代特殊的年月,风水玄门大多是要被揪斗的,师父能从南方随着插队的队伍来到北大荒,从冰天雪地的恶劣环境中活下来,实属不易。
许多挺不到劫数的人,死前都会嘱托师父能给选个好位置,一个是方便家人以后来寻尸骨,一个是也能借一方吉壤,保佑保佑后人别再遭罪。
虽然大家身无长物,但多少也总有些东西,因此文人留墨宝、武师留伴件儿,师父收集的东西还很多,这也是后来八十年代后,随着寻亲的人越来越多,报恩的人越来越多,他的日子也越来越好过的原因。
只不过,有道是人间有三个不得好死,卜卦算命是窥透天机,不得好死;风水逆天改命,不得好死;人师教人不专心,不得好死
后来师父故去,这门手艺传到了叶寒秋手里,叶寒秋是一对老知青的遗孤,祖藉在江左一带,只是家中实在是没有什么人了,于是被师父收养,也算是合了门里的传旁不传子的规矩。
2
黄符惊魂
话说,叶寒秋刚刚进了村子,就发现东头歪脖老树上挂着几道黄符,好像不是纸做的,年代有些久远,夜风一吹,符纸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是有人贴着耳朵在笑。
叶师傅,这边!
村里干了一辈子的老会计周老敢缩着脖子站在村部门口,手电筒的光柱在雪地上乱晃。叶寒秋注意到他棉袄领口别着三枚铜钱,两枚已经发黑。
第七天了叶寒秋伸手弹了弹铜钱,黑锈簌簌落下。
老周浑身一抖,手电筒差点掉地上:可不咋地!前院老王家、西头李寡妇家,都是第七天头上没的。昨儿是魏大队长......
话音未落,村头里突然传来啊的一声哀嚎。叶寒秋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嚎叫的一户人家,
这算是一个大户,看起来很有钱,但是宅子比较老,没有修缮。
只见主人张德贵瘫在火炕上,肥硕的身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他右手死死抠着炕沿,左手却诡异地指向东南方。
这个家一看就不同寻常人家,家中虽然陈列的是七十年代的格局,中间挂着伟人像,两边是木头做的柜子,但是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屋里摆的多数是老物件儿,单说这装衣服的四方大柜,就是特别值钱的金丝楠木做的。
想不到这小小的东北边境地区的落虎村,还真是藏富于乡野,几家下来,叶寒秋发现基本上家家都不穷,有的甚至老物件一看就是正品,拿城里卖掉怎么也值百十来万,奈何他们好像并不想出手,也不想离开这里。
这就有些奇怪了,东北这个地方建城不过几十年,这些老物件一看就不是出自北方,哪里来的呢
叶寒秋还来不及多想,就看到张德贵有了尸变。
酉时三刻,外呼入肺。叶寒秋指尖点在张德贵眉心,一缕黑气顺着他的指甲往上窜,快把铜钱取下来,所有生人回避
说着叶寒秋掐诀念起辟邪咒,先天气护住周身,他屏住呼吸打开窗户,让风吹进来,再窜出去。
这时,张德贵头上的铜钱啪地裂成两半,叶寒秋瞳孔骤缩——裂痕很奇怪,碎的十分干脆,居然正好是个赵字。
3
怨鬼索命
这是冤魂锁命,难道这村子有怨鬼盘桓
他出门疑问老周,老周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四周也围满了村民,看穿着寒碜不少,比城里矿上下岗摆地摊日子过不下去的职工强不到多少。
有人在嘀咕,但是没有人敢大声说话,直到叶寒秋隐隐的听到有特别小的声音说,可能是老赵家回来报仇了,才转头问老周,老赵家是谁
老周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来,直到在叶寒秋的再三逼问下,才说出了实情,这个老赵家是村里以前的一户人家,早就死绝了,没有什么人。
噢,那他的坟呢叶寒秋问,带我去看看
好吧老周无奈,按以往没有人愿意提起这户人家,没有村主任的话,谁也不敢领人去老赵家的坟地看,只是现在死了这么多人,老周害怕马上也轮到自己,所以不由得只能硬着头皮,带着叶寒秋打着手电出村。
村子东南五里是片乱葬岗,叶寒秋举着八封转运盘在雪地里转了三圈,这盘中间天池之外,四面还翘起一角,分风雨雷电,各有玄针和方位,与天池相呼应,上可对日月星辰,下能到山川湖海,月光下罗盘指针不停乱转,最后停在一处塌陷的坟包前。
月光照在残破的墓碑上,赵字那个X,成了血红色。
这是二十年前的坟叶寒秋用桃木剑挑开积雪,剑尖突然剧烈震颤。地下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泥浆里翻身。
老周突然怪叫一声瘫坐在地。
雪地上赫然出现一串脚印——前深后浅,脚尖朝后,正是东北老辈人说的鬼踩雪,还是女人的脚!
叶寒秋摸出雷部法器,那是几枚刻有符咒的铜钱,往空中一抛,铜钱落地竟摆出个北斗形状。他顺着勺柄方向望去,远处山脊在月光下起伏如龙,却在七寸处突兀断裂。
斩龙诀......
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叶寒秋不明白那些呼源从何而来,被呼死的人又是什么关系,更对现在这个局势有了更大的疑惑。
这里好像有风水师交过手,而这斩龙诀,明显是有人断了这里的龙脉。
现在看这坟在四阴之地,乃是兄弟山百里之内最阴狠的地方,被埋在这里的人,永世不得超生,而如今龙脉被斩,这里又被人用术法所破一半,坟中怨气反噬,整个村子怕是要成了活人棺!
4
镇魂碑裂
突然,师传用三清山的雷击木制成的桃木剑突然发出尖啸,剑尖颤抖,显然有恶灵靠近。
叶寒秋手腕翻转,剑锋划开墓碑上的积雪。青石碑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痕,月光照上去竟像血管般汩汩流动。他摸出八封转运盘往碑顶一扣,铜盘上的天池继续乱转,指针疯狂指向死门方位。
这不是普通墓碑。叶寒秋用剑尖挑起石碑一角,石屑里渗着暗红血丝,这是阴地取石,石心如血。
他妈的,断龙石、镇魂碑,青石一下魂魄飞,这是要让人永世不得超生,好狠啊,叶寒秋骂了起来
老周哆嗦着掏出酒壶灌了一口,那酒壶一看也是年代久远,也不像是近代的物件,与他的身份不太符,他说:当年批斗赵木匠一家,张主任他爹特意从城里请的风水先生,据说是南方来的高人,流落到此,被市里革委会主任格外照顾......
话音被一声旱天雷打断,接着地上好像有闷响,大概像是回音。叶寒秋觉得有问题,然后蹲下来,开始细细研究,不久七口陶瓮破土而出,屯子里的狗突然齐声哀嚎,天上的月亮被一抹云彩摭住。叶寒秋抓起一把朱砂撒向空中,砂粒在半空凝成北斗七星,正好与陶瓮位置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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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困龙局他扯开最西边的陶瓮封口,黄符上王有福三个字被血浸透,用活人们生辰压阵,以同姓家族做结界,难怪怨气二十年不散,而且杀气已经溢出
估计是这恶灵知道有人为了帮他,而以身殉道,所以将怨气转为杀机,透地而出。
月光出现,又再次突然暗了下来。
叶寒秋后背一凉,转头看见老周正用铁锹疯狂刨土。这个平日佝偻的老会计此刻力大无穷,棉袄扣子崩开露出胸口——那里赫然纹着道符咒!
当年你也参与了叶寒秋甩出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的法咒打在老周眉心。男人发出非人的嘶吼,指甲暴长三寸朝他扑来,就在叶寒秋用问心掌一掌打到他胸膛的刹那,老周浑浊的眼里突然淌出血泪:不去刨坟...所有人都得死......
地底传来锁链断裂的声响。叶寒秋咬破指尖在转运盘上画出血符,铜盘中央的阴阳鱼开始逆向旋转。
当第三口陶瓮碎裂时,转运盘的天池中映出了光,他看见二十年前的幻象,这是玄门唤影术。
只见,雪夜里的赵家小院一处火光冲天。十几个戴着红袖章的青年抡着铁锹,为首的张德贵正把赵家长子按在祖坟碑前。穿中山装的风水先生掏出青铜匕首,刀尖刺入青年心口的瞬间,整座九兄弟山都在震颤。
以龙脉为纸,心血为墨,这契约要的不是人命,是魂魄。叶寒秋终于看懂这兄弟山蜿蜒的山势,为什么在夕阳余晖下总是透着血痕的原因。
当年那位过路风水师拼死破开三道符印,却漏掉了最关键的移星换斗一节——赵家几口人的怨气,凝聚不散,正借着他冲破的禁制,源源不断汲取龙脉残存的气运以助自己突破锁链。
他们要报仇,不止是为了自己,还要为了这位先生,一个好人。
乱葬岗突然刮起腥风。七口陶瓮同时作响,有的经不起风刮,瓮口的符纸被砍飞,碎片在空中聚成张扭曲的人脸。叶寒秋摸向腰间锦囊时脸色骤变,装着玄天宗秘传斩龙钉的布袋不知何时破了个洞。
黑雾陡然凝聚,扑面而来。
叶师傅当心!老周惊呼,然后吓的要死,脸已经白的跟死人一样。
一个少女从身后走来。
叶寒秋侧身躲过坟前黑雾的瞬间,看见个穿碎花袄的姑娘举着煤油灯跑来,灯光照到她脚下时,雪地上竟没有影子!
靠,叶寒秋一望就知道这是个鬼魂,应该是这家人,没被镇住,又无处可去。
5
琥珀之约
你是好人么那个女孩儿问
你觉得的呢叶寒秋反问到,他并不怕鬼,干这行,活见鬼的事天天能撞见的,何况鬼不可怕,至少鬼还有符咒可以制住。而人更难对付,坏事做绝的人,什么也不怕。
此时,女孩儿来的方向,一个老树的松枝上,有个东西突然放光,细看是个琥珀,或者说是一个很大的松油子,不知道多少年。
叶寒秋下意识抬手遮挡,却发现那松脂正在融化。赵家幺女的残魂在光芒中逐渐凝实,碎花袄上的补丁清晰可见,唯有裙摆处残留着撕碎的痕迹。
我觉得你是
为什么
因为你跟恩人的气息相同,我能感觉的到
气息叶寒秋心里犯嘀咕,师父应该没来过这里,也没做过这些事,那能是谁呢
他们把我爹吊在井轱辘上,说要看西北风怎么把人吹干。少女的声音脆声声的传来,每说一个字,都十分悦耳。
张德贵他爹带人翻出我家供桌下的暗格,那里面是祖爷爷留的东西,日本人都没有翻起,被他们抢了去....
此时,转运盘的光继续闪着,好像一面镜子一样,场景陡然扭曲。
叶寒秋再次看见景象,三十年前的赵家老宅,供桌上的红蜡烛像是淌着血泪。穿中山装的张父举着本泛黄的古籍,书页间夹着张什么东西,好像还是个图,月光照在九兄弟山西麓几个字上格外刺眼。
原来赵家祖坟占着龙眼。叶寒秋攥紧桃木剑。
幻象中张父身后站着个戴瓜皮帽的老者,正用罗盘丈量这屋子的门槛——正是年轻时的岳江川!
少女的残魂突然剧烈颤抖,就是他,害我们全家。
她扯开衣襟,胸口赫然有个碗口大的血洞:他们用挑粪的棍子打折我哥的琵琶骨,逼他说出我们家的好东西都藏在哪儿了......
话音未落,景象再次变换。
叶寒秋闻到浓重的血腥味,看见赵家长子被铁链锁在现在的老坟碑前,岳江川手持青铜匕首扎进青年心口,喷涌的鲜血竟顺着墓碑上的赵字纹路,在地上汇成个硕大的八卦图。
这是......四阴锁魂叶寒秋突然觉得天旋地转。月光下清晰可见,赵家的人被扔进了坑里,四周的山势呈囚字形,东南西北远远近近各有一处断崖,正是风水学中最凶险的四阴绝地。
少女的哭声夹杂着锁链响动。
幻象中,张父又指挥着八个壮汉刨开赵家祖坟,这个最早闯关东过来曾经的大家族,逝去几十年后,终于被一些贪婪的人刨了出来,这群人的祖上,多少逃难过来,被收留在此。
如今,赵家白骨被丢到了一边。
坟里露出青砖垒成的墓室,当撬开最后一块刻着墓砖时,整座山突然响起婴儿啼哭般的风声。
6
伥鬼之谜
幻象再度变幻。
叶寒秋看见赵父被吊在一棵树上,好像就是刚刚的那棵老松,张父亲手用发挑开了他的胸,流出了心头血,有点像土匪撕肉票的感觉,血滴进了盆里,里面有和几枚金钱,突然发光。
原来阵眼在这!叶寒秋终于把线索串联起来。赵家人被虐杀时流的血浸透了这些钱币,这些钱币双分发给了众人,正是如今村民用来辟邪的那些!
还有一些抄回来的老物件,都分给了大家,每个人都是受益者,这些自诩为朴实善良的农人,为了钱竟然漠视赵家一家惨死。
也许,穷到一无所有的地步,分了谁的家都是理所应该;
也许,他们也是害怕张德贵的老爹,据说这个人在来之前,好像干过绺子,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就洗手转了正,还立了功,来到这里当了个村长,评选的时候,谁都不敢反对。
这时,少女的残魂突然发出凄惨的哭声,我娘被埋前还有一口气,这口气一直呼不出来
听完了姑娘哭诉的叶寒秋毛骨悚然,也动了恻隐之心,
想不到这山村之地,本应该是纯朴之乡,居然有人为了些许钱财和所谓的福贵阴宅下这么大的狠手。
他开始着手处理赵家的老坟,当让老周叫人挖开墓地时,叶寒秋大惊。
墓中墓!
这赵家的坟下不太对劲,细看这下面好像还有东西,于是叶寒秋让人再往下掘土三分,竟还压着一个故去采参人的尸骨躺在那里,或许是当年被同行害死,埋在了这里,所以那些陪在这里的阴兵被惊动,与赵家人的怨气融合成了最凶煞的伥鬼,难怪这村的人死的如此诡异,应该是有的人家愉愉来过这里,忏悔也好,赎罪也好、看看有没有变化也罢,总是不经意被呼出的恶怨沾上,带回了村里,然后死去。
紧接着,一个传一个,每个人呼出的怨气,都传在了最关心想一探究竟的人身上,而这股恶怨似乎也只针对一些人,没干过伤天害理事的人,肯定没事儿。
7
善魂化怨
又过了一会儿,山风更加凛冽,刮得人骨缝里都渗着寒意。
叶寒秋决定先破阵,再救人,于是脚踏北斗魁罡步,手中桃木剑在雪地上划出阴阳双鱼。当最后一笔收锋时,整个乱葬岗的地脉突然发出琴弦绷断般的嗡鸣。
两仪分金,乾坤倒转!他咬破食指在剑脊一抹,血线顺着桃木纹路渗入地底。七口残破的陶瓮应声炸裂,瓮中封存的生辰八字化作黑烟冲天而起,在半空凝成一张张扭曲的人脸,都是已经故去的,而那些直接散落的,是还健在的老人。
老周突然惨叫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磕在结冰的墓碑上砰砰作响:赵老当家的,我们错了!当年不该贪你家那些东西,跟着老张家作伪证......血顺着他的皱纹流进眼睛,映得那张老脸如同恶鬼。
黑气愈发浓稠,竟在雪地上凝出实体。叶寒秋仿佛看见二十年前的赵家人从黑雾中走来——赵父脖子上还套着麻绳,赵母直直的看着他,长子胸腔的血洞汩汩冒着黑水。他们身后拖着几条锈迹斑斑的铁链,每走一步,山崖上的积雪就崩塌一片。
太乙救苦天尊,除一切恶、救一切苦,急急如律令!叶寒秋结莲花印按在八封转运盘上,盘中太极图突然逆向旋转,魂归九幽,魄返......
咒语被厉鬼哭嚎打断。
赵母突然伸手袭来,一道道铁链飞起,戾气直冲赵寒秋,那脖子上带的避魂锁咔嚓裂开道缝隙,地底涌出的阴气冻僵了他的指尖。
叶师父!琥珀中出来的少女突然挣脱束缚,残魂化作流光挡在恶灵身前。她伸手触碰赵母腐烂的面颊,声音带着松脂的清香:娘,是我,咱们算了吧,村头王婶儿今早给咱家供了粘豆包,您闻见没
黑雾陡然凝滞。
叶寒秋惊觉那些缠着自己的铁链正在软化,赵母嘴边竟然浮起笑意,这是对心爱女儿的笑,仿佛多年不见。少女转身望着面目全非的家人,碎花袄在阴风中猎猎作响:那年大雪封山,爹带着全村人挖通出山的路,卖了家里的家当想办法为村里换粮食,您说善心能暖三冬寒......
乱葬岗突然响起锁链坠地的脆响。赵父脖颈的麻绳寸寸断裂,他腐烂的手掌抚上少女发顶,喉管里发出嗬嗬的哽咽,这是慈爱,善良的人受了再大的委屈,终究还是善良的,哪怕是他们成了鬼。
......
当一声鸡鸣破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叶寒秋看见惊人一幕——所有恶灵身上的伤口都在愈合,赵家长子胸前的血洞竟生出朵冰凌花!
琥珀突然迸射七彩光芒,这是那位风水师最后的修为。
少女的残魂与赵家人相拥的瞬间,那位过路风水师的虚影自光芒中显现,他道袍残破,手中好像捧着盏琉璃灯,灯芯正是当年封印少女残魂的松脂。
以善化恶,以魂饲魂,这才是真正的斩龙诀。虚影将灯芯递给叶寒秋,身形逐渐消散在晨光里。琥珀触手的刹那,叶寒秋脑海中浮现出九兄弟山完整的地脉图——那位前辈竟用二十年时间,将断裂的龙脉重新接续在了赵家祖坟之下,如今天的囚字已成了因字,有因必有果。
看来这个果,就在叶寒秋这里。
8
因果轮回
叶寒秋脚踏巽位,九指剑印高举过头,先天真气顺指而出,松脂遇风而燃,青紫色火焰中浮现出二十八星宿。当他以血为墨在雪地画出南斗六星时,整个落虎村的屋舍突然同时亮起灯火。
玄天净灵,万气归宗!桃木剑插入南斗勺柄方位,九兄弟山深处传来隆隆巨响。被张家人借修路和建水库篡改的山势气运开始自我修复调整,村前歪脖老树上的黄符无火自焚,灰烬落地竟拼出个赦字。
再一声鸡鸣划破天际时,叶寒秋看见远方的景象——那些之前暴毙村民的坟茔上方,无数光点从地底升起。老周突然停止磕头,浑浊的眼里淌出两行血泪——光点中浮现出他死去多年的老伴,正抱着当年大饥荒时饿死的女儿,朝他在微笑。
该走了。叶寒秋将琥珀往空中一抛,琥珀火焰暴涨三丈。赵家人的魂魄在火光中褪去怨气,化作几只青鸟绕焰三匝,最后消失在东南方的启明星方向。
两个多小时后,当叶寒秋背着八封转运罗盘回到屯子时,朝阳正照在村口的张家的功德碑上,碑文已经碎裂,好像是昨夜被人凿碎了一样,许是赵家的鬼魂,也许是活着心含愧疚的生人干的。
几个早起拾柴的村民愣在原地。
他们看见被张德贵强占的赵家老宅一角轰然倒塌,那塌的地方正是张德贵死的地方,碎瓦将他埋在了那里,家人正在哭天喊地。
此时,新一天的日头渐渐白惨惨的悬在头顶,叶寒秋蹲在村口老井旁洗手,井水里泛着淡淡的幽冥之色,好像直通地府。
叶师傅,都在这儿了。老周抱着个破樟木箱子踉跄走来,箱盖缝隙里渗出陈年的霉味。二十三家村民凑出的值钱物件在箱底叮当作响——褪色的银镯子缺了口,金戒指也变的黑褐色好像之前染过血渍,最底下压着本泛黄的账簿,这是当时不识字的一家拿回去,一直放在那没有翻动,等着按咒约过了出去卖钱,封皮用朱砂写着赵氏行善录。
村西头再次传来哭嚎。
张德贵的儿子张善举挥舞着铁锹冲进晒谷场,身后跟着十几个张家族人,他们抬着口薄皮棺材,棺木上密密麻麻钉着镇魂钉。姓叶的!你敢动我家祖坟试试!年轻人脖颈青筋暴起,铁锹刃闪着光,他听说叶寒秋帮老赵家净了魂,而且破除了阵法,还要动自己家的坟脉,所以带着人冲了过来,要见个死活。
叶寒秋眼皮都没抬。
他指尖划过账簿上某页,泛黄的纸页可能是因为长期受潮的原因,加上朱砂的缘故,突然渗出鲜血:宣统三年腊月初七,赵家救济村民粮八十石。血珠滚落处,张家抬来的棺材突然剧烈震颤。
叶寒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无言以对。
造孽啊!有个老人跺着拐杖从人群里挤出来,德贵他家大小子,你家当年带头造的孽,该还了,醒醒吧,这话像盆冷水泼进油锅,晒谷场瞬间炸开。张家人脸色骤变,抬棺材的杠子此时咔嚓裂开道缝。
叶寒秋猛地起身。他看见棺材底部粘着几根黄褐色的毛发,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在不远处有一个角落里,有一个黄鼠狼正偷偷的探出头,朝着他诡笑。
张家的人依然不依不饶,要不是老周最后做为长辈,带着村里的人强压着,当天一定闹出事,张家的人非说是叶寒秋动了他们家的风水,才导致房子坍塌,要他赔一笔钱才可以。
叶寒秋根本就没有理会,只是自顾自的扬长而去。
在他走后不久,那些参与过批斗的村民家门口,都莫名多了个装满陈年谷种的陶罐——好像正是当年从赵家粮仓抢走的粮种,谁也不知道这是谁干的。
事情好像还没完,
张家非要在祖坟埋张德贵,那天夜里子时,他们家的守灵人提着灯笼到倒塌的房子里,想看看能不能再翻出什么旧物。月光照在歪斜的乱石上,忽然发现了一个烧鸡大腿,还有一个张德贵活着时常用的酒盅,边缘留着圈油乎乎的唇印。
他蹲身捻把土,土里混着香灰和鸡骨,还有股刺鼻的尿骚味。
吱吱——
身后墙角下有声响,这个人回头看去,发现多出个穿黄马褂的小老头蹲在那里,尖嘴上的胡须沾着烧鸡碎渣:张家的小兄弟,你看我像人还是像仙
那个人当时瞳孔骤缩直接昏死过去,因为那小老头膝盖反弯的姿势根本不是活人能做出来的,马褂下摆露出的尾巴尖还沾着土渣。
小老头看着昏死的张家人,直摇头,这时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个声音,是叶寒秋的,不停的在说修行不易,何苦沾染因果
这是录音机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录的,老周家按照叶寒秋的指示在规定时间放出来的,气的小老头七窍生烟,他的爪子挠在石头上溅起火星,大骂道:张家人许我九世三牲供奉,允我在他家祖坟修行。倒是你——它尖牙暴长三寸,坏我好事!
阴风骤起,方圆十里的夜枭齐声啼叫。
而此时的叶寒秋在家里刚刚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舒舒服服的开始睡觉。
9
尾声春雨
(尾声)
七日后,县里来的调查组突然来了,四处调查后,在坍塌的张家大宅下,挖出一口贴着封条的木箱。当盖着落虎村集体所有红印的一些老物件,件件价值连城,一些是赵家的,一些不知道哪里来的,如今重见天日。
这天,九兄弟山连续下的莫名其妙的雪,突然停了,而且下了今年第一场春雨。
老人们说那雨丝透着琥珀色,淋在身上像被无数温暖的手掌抚摸。
叶寒秋也是那日夜里,看到少女的残魂最后一次现身。她说那棵老松树上新筑了鹊巢,巢里以后会有一颗新蛋就是自己,等以后长大了来到你的窗前,冲你叫的时候,见到了千万不要惊讶,那是我来当面感谢你。
转眼又过了一段时间
叶寒秋再次来到九兄弟山巅,脚下是重新修葺的赵家坟茔,用青松栽成南斗形状分在左右。
山风吹过时,周边的松涛声里隐约有孩童嬉笑声。
张家祖坟终究还是迁到了叶寒秋选定的平安穴,动土那日,挖出一些黄鼠狼幼崽的尸首,每只天灵盖都钉着钉子痕迹,不知道是谁干的,参与迁坟的村民说,这老坟里也有些生辰八字,正是张家每个人的出生时辰,每出生一个男丁都会放在这里。
当再一次朝阳跃出云海时,叶寒秋取出那个八封转运盘,他看着已经稳定的指针,忽然有些悲伤,想起昨夜那个梦——师父在临终前比划的手势,分明是让他去寻找某样东西,可那又是什么呢
山脚下传来汽车喇叭声。
叶寒秋回头望去,见个一个穿西装的大肚子男人正在村口问路,手里拎着的公文包,不同的是,这包上的锁扣好像是一个玄门印迹,闪闪发光,此时的他想到了一个人,嘴里骂了声叛徒!
10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