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烛龙之誓 > 第一章

姜小满本是个普通的研究生,直到某天她意外发现自己能看见《山海经》中记载的异兽。原来,她体内流淌着上古巫族的血脉,而她的祖父曾是守护山海封印的守印人首领。随着封印逐渐松动,饕餮、烛龙等凶兽纷纷现世,企图打破归墟之门,重返人间。姜小满被迫与神秘的守印人云无尘联手,踏上寻找封印之钥的旅程。在这场关乎人类存亡的冒险中,她不仅要面对凶残的异兽,还要揭开祖父失踪的真相,以及自己血脉中隐藏的惊天秘密……
1
异瞳觉醒
姜小满第三次经过同一个路灯时,终于确信自己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七月的申城闷热得像个蒸笼,她抱着一摞刚从图书馆借来的《商周青铜器图鉴》复印件,白T恤后背已经湿透了一片。这条从古董店回出租屋的小巷她走了三年,闭着眼睛都能摸回去,但今晚却莫名其妙绕了三圈。
见鬼了...
她小声嘀咕着,眼角余光瞥向那个始终站在路灯下的黑影。那是个穿黑色长风衣的高挑男人,在三十八度的高温里显得格格不入。更奇怪的是,每次她经过,对方都会微微侧头,可面容始终隐没在阴影里。
第三次路过时,姜小满故意放慢脚步。怀里的资料突然变得沉重,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梁爬上来。就在她即将走过那盏路灯时,风衣男人猛地转身。
你看得见我
那声音像是从深井里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回响。姜小满浑身一僵,资料哗啦撒了一地。路灯终于照亮了对方的脸——那不是人脸,而是一张布满青灰色鳞片的怪物面孔,嘴角几乎裂到耳根,露出森白交错的尖牙。
她张开嘴,却发不出尖叫。双腿像灌了铅,只能眼睁睁看着怪物向她俯下身。腥臭的呼吸喷在脸上,腋下突然睁开两只血红的眼睛。
巫族的味道...怪物抽动着鼻孔,终于找到了...
就在布满倒刺的爪子即将碰到她喉咙时,一道银光破空而来。怪物发出凄厉的嚎叫,后退三步。姜小满这才发现它风衣下藏着羊身人面的可怖躯体,后腿竟是反曲的兽肢。
饕餮,越界了。
清冷的男声从头顶传来。姜小满抬头,看见一个穿藏青色唐装的青年立在墙头,手中三尺青锋泛着月光。他纵身跃下时衣袂翻飞,腰间一串青铜铃铛却诡异地没有发出声响。
被称作饕餮的怪物发出锯木头般的笑声:云家的守印人就凭你这小娃娃也敢拦我
青年没有答话,剑锋在空中划出金色符文。姜小满突然发现四周安静得可怕——巷子口的车流声、空调外机声全都消失了,仿佛被罩进一个透明的罩子里。
障目结界饕餮的鳞片哗啦竖起,你以为这种把戏——
话音未落,剑光已至。怪物腋下的眼睛突然暴凸,喷出黑色黏液。姜小满跌坐在地,看着黏液腐蚀水泥地冒出白烟。青年反手甩出五张黄符,在空中燃起幽蓝火焰,将饕餮困在火圈中。
最后警告,青年剑尖指向饕餮眉心,滚回阴影里去。
饕餮的四只眼睛同时眯起:归墟之门迟早要开,你们守不住的...说着突然扭头看向姜小满,小巫女,问问你祖父是怎么死的!
黑色风衣轰然炸裂,无数蝙蝠状的影子四散飞逃。青年挥剑斩落大半,仍有三五只消失在夜色中。他皱眉收剑,转身时姜小满才发现他左眼下有道浅浅的疤痕,像月牙嵌在麦色皮肤上。
能站起来吗他伸出手,我是云无尘。
姜小满没接那只手,反而往后缩了缩: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刚才那是...特效全息投影她声音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明确地告诉她这不是梦。
云无尘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个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后直指姜小满,盘面浮现出蝌蚪状的红色符文。
果然。他蹲下来与她平视,你能看见饕餮的真身,因为你有巫族血脉。我是守印人,负责监管溜到人间的《山海经》异兽。
《山海经》姜小满想起怪物羊身人面的模样,那是...饕餮
嗯,最贪食的那种。云无尘突然伸手按在她额头上,别动。
温热的气流从掌心涌入,姜小满眼前炸开无数光斑。再睁眼时,世界完全变了样——巷子口的流浪猫背上展开一对翅膀,墙头蹲着三只尾巴的狐狸,夜空中掠过翼展三米的巨鸟阴影。
我暂时解开了你的'障目'。云无尘收回手,现在你能看见所有隐藏的异兽。
姜小满剧烈喘息着,突然抓住云无尘的袖子:你刚才说...问我祖父怎么死的我爷爷五年前失踪,警方说可能是失足落海...
云无尘的表情变得复杂。他轻轻掰开她的手指,从内袋取出一张泛黄照片。照片上是六个穿古式短打的人站在悬崖边,居中白发老者拄着青铜杖,赫然是年轻二十岁的姜小满祖父。
你祖父姜明远是上一代守印人首领。十二年前为修复'归墟之眼'的封印,带着六件法器跳进了东海裂缝。云无尘指向照片角落一个少年,那是我师父。他们用生命换来了十二年平静。
姜小满胃部绞痛起来。祖父失踪前确实常去东海,最后一次出海前给了她脖子上的玉坠,嘱咐永远不要摘下。她下意识摸向吊坠,却被云无尘一把按住手腕。
别露出来!他紧张地环顾四周,这就是饕餮找你的原因——你戴的是'钥石',封印之眼的核心部件。
仿佛要印证他的话,玉坠突然发出莹莹青光。姜小满感到一阵眩晕,无数陌生画面闪过脑海:滔天巨浪中挣扎的九头巨蛇,青铜铸造的参天门扉,祖父将某样东西投入深渊的背影...
啊!她猛地蜷缩起来,鼻腔涌出热流。云无尘迅速点按她后颈某个穴位,幻象才渐渐消退。
血脉共鸣...他眉头紧锁,你继承的力量比想象中强。饕餮不会放弃的,这里不安全。
姜小满抹掉鼻血,突然抓住重点:你说'溜到人间'...意思是本来它们不该在这里
大禹治水后,危害人间的异兽都被封入归墟。云无尘扶她站起来,但十二年前封印破损,我们一直在修补。最近裂缝越来越大...他顿了顿,如果彻底破裂,《山海经》里记载的所有异兽都会重返人间。
远处传来警笛声,有人报警了。云无尘快速收起照片:跟我走,路上解释。
姜小满看着这个陌生男子伸来的手,又回头望望撒了满地的论文资料。三天前她还是个为毕业论文发愁的普通研究生,现在有人告诉她,她是上古巫族后裔,戴着关乎世界存亡的神秘钥匙
我需要证据。她哑着嗓子说,更靠谱的那种。
云无尘嘴角微扬,突然剑指夜空:看见那只'蠃鱼'了吗
顺着他指的方向,姜小满看到一条长着鸟翅的怪鱼从云层中滑过,鳞片反射着霓虹灯的光。
《山海经·西山经》记载,'蠃鱼,鱼身而鸟翼,音如鸳鸯'。云无尘收起长剑,现在信了
姜小满张了张嘴,最终沉默地抓住他的手。就在肌肤相触的刹那,玉坠再次泛起微光。她没注意到云无尘瞬间绷紧的下颌线,也没发现巷子阴影里,一只漏网的蝙蝠正用血红的眼睛盯着他们。
蝙蝠振翅飞向夜空,腋下两只猩红的眼睛在月光下眨了眨,消失在高楼之间。
2
守印人的秘密
姜小满跟着云无尘穿过几条幽暗的巷子,最终停在一家名为青丘斋的古董店前。
店铺门面老旧,木匾上的金漆早已剥落,两侧挂着褪色的红灯笼。云无尘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钥匙,插入锁孔时,锁芯竟自动旋转起来,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
这里……是你们的基地姜小满小声问,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脖子上的玉坠。
云无尘没回答,只是推开门,示意她进去。
店内比想象中宽敞许多,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和墨香。博古架上摆满稀奇古怪的物件——青铜兽面、刻满符文的龟甲、浸泡在琉璃瓶中的不明生物眼球。最引人注目的是正中央一张巨大的黄铜罗盘,悬浮在半空中缓缓旋转,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星象图。
哟,云师兄带人回来了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少女从里屋探出头,嘴里叼着根糖葫芦,眼睛亮晶晶的,还是个漂亮姐姐!
白芷,别闹。云无尘皱眉,去叫老墨过来。
少女撇撇嘴,蹦蹦跳跳地跑向里屋。姜小满站在原地,感觉浑身不自在,仿佛误入了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
坐。云无尘指了指角落的藤椅,自己则走到一张红木案前,从抽屉里取出一本泛黄的册子。
姜小满刚坐下,就听见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盏冒着热气的茶。
老墨,守印人的档案保管员。云无尘简短介绍,这位是姜小满,姜明远的孙女。
老墨的眼睛瞬间睁大,手中的茶盏差点摔在地上。他快步上前,死死盯着姜小满的脸,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痕迹。
像……太像了……他喃喃道,尤其是眼睛。
姜小满被他盯得发毛,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你认识我爷爷
老墨深吸一口气,放下茶盏,从怀里摸出一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古老的守字。
十二年前,你祖父带着六件法器跳进归墟裂缝时,我就在现场。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是守印人最后的希望,也是唯一能修复封印的人。
姜小满的心脏猛地一缩。
所以……他真的死了
老墨沉默片刻,最终缓缓点头。
云无尘走过来,将那本泛黄的册子摊开在桌上。那是一本手绘的《山海经》异兽图谱,但远比市面上的版本详细得多,每一页都标注着封印状态、弱点,甚至还有近百年来的目击记录。
归墟之眼,是上古时期大禹封印凶兽的十二道封印之一。云无尘指着其中一页,上面画着一扇青铜巨门,门上盘踞着九条锁链,十二年前,其中一条锁链断裂,导致部分异兽逃出。你祖父用生命暂时修补了缺口,但封印仍在持续崩坏。
姜小满盯着那幅图,忽然觉得眼熟——她曾在祖父的书房里见过类似的草图,当时还以为只是某种神话故事的插画。
那……我的玉坠是……
钥匙。白芷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嘴里还嚼着糖葫芦,归墟之眼的'钥石',共三块,你戴的是其中一块。
姜小满下意识攥紧吊坠,心跳加速。
所以……饕餮找上我,是因为它想抢走钥匙
不止。云无尘的声音冷了下来,它背后的'破印盟'想集齐三块钥石,彻底打开归墟之门。
老墨叹了口气,从书架上取下一卷竹简,展开后露出一幅古老的地图。
第二块钥石,在青丘。
姜小满一愣:青丘《山海经》里的那个狐族国度
白芷笑嘻嘻地凑过来:没错!而且——她突然伸手在姜小满眼前一晃,下一秒,少女的头顶噗地冒出一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欢迎来到真正的青丘后裔的地盘!
姜小满瞪大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云无尘揉了揉太阳穴,显然对白芷的恶作剧习以为常。
明天出发。他简短地说,今晚你先休息,白芷会给你准备些防身的东西。
姜小满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什么,但云无尘已经转身走向里屋,只留下一句话飘在空气中——
记住,从现在开始,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窗外,一只漆黑的乌鸦落在屋檐上,血红的眼珠转了转,悄无声息地飞向夜空。
3
玉坠之谜
那只血眼乌鸦飞走后,姜小满一夜未眠。
白芷给她安排的房间在古董店二楼,窗户正对着一棵老槐树,夜风一吹,树影婆娑,仿佛无数只手在玻璃上抓挠。她躺在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坠,脑海中不断回放云无尘的话——
归墟之眼的'钥石',共三块,你戴的是其中一块。
祖父留给她的吊坠,竟然关乎世界存亡。
窗外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是爪子刮擦瓦片的声音。姜小满猛地坐起身,死死盯着窗帘缝隙。月光下,一道黑影倏地掠过——不是乌鸦,而是某种更大的东西,带着鳞片摩擦的沙沙声。
她屏住呼吸,手指悄悄摸向枕边。白芷睡前塞给她一把刻满符文的青铜短匕,说是能伤到低阶异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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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窗户突然被撞开,一道黑影直扑而来!姜小满本能地翻滚下床,黑影擦着她的肩膀掠过,利爪在床单上撕开三道裂口。借着月光,她看清了——那是一只长着人脸的山猫,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锯齿状的尖牙。
魈!她脱口而出,《山海经》里的记载瞬间浮现在脑海,其状如禺而文身,善笑,见人则卧。
人脸山猫发出婴儿般的咯咯笑声,后腿一蹬再次扑来。姜小满握紧匕首胡乱一挥,刀刃划过魈的前爪,爆出一团腥臭的黑血。怪物惨叫一声,撞翻梳妆台,瓶瓶罐罐碎了一地。
房门被猛地踹开,云无尘持剑冲入,身后跟着睡眼惺忪的白芷。
退后!
他剑锋一挑,三道金光如锁链般缠住魈的四肢。怪物疯狂挣扎,人脸扭曲成痛苦的表情,竟口吐人言:破印盟……大人……不会放过……
话音未落,它的身体突然膨胀,嘭地炸成一团黑雾。腐臭味瞬间充满房间,姜小满捂住口鼻干呕起来。
白芷挥袖驱散黑雾,脸色难看:是'言咒',破印盟的死士才会用的禁术。
云无尘蹲下身,用剑尖拨弄地上残留的黑色灰烬:他们发现我们了。他抬头看向姜小满,你的玉坠刚才有没有异常
姜小满一愣,这才发现吊坠不知何时变得滚烫,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红色纹路,像血管一样微微搏动。
它在……发光
白芷倒吸一口凉气:钥石之间有共鸣!第二块肯定在青丘的某个地方被触动了!
云无尘站起身,语气决绝:现在就走。
——
天蒙蒙亮时,三人已经站在申城郊外的老码头。咸湿的海风裹着柴油味扑面而来,姜小满裹紧云无尘给她的藏青色斗篷,看着白芷蹦蹦跳跳地跑向一艘破旧的渔船。
船头坐着个戴斗笠的老头,正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见他们过来,老头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去青丘
云无尘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钱币递过去。老头接过钱币,对着阳光眯眼看了看,突然用烟杆敲了敲船帮。
上来吧,趁'蜃'还没醒。
姜小满小声问:蜃是什么
白芷凑到她耳边:《山海经》说'蜃能吐气成楼台',其实就是制造幻象的海怪啦!这片海域下面睡着一只千年蜃,它的梦会让人看见不存在的东西。
渔船突突驶离码头,很快进入一片浓雾。能见度不足五米,连海浪声都变得模糊。姜小满紧握船舷,忽然听见雾中传来熟悉的呼唤——
小满……
是祖父的声音!
她猛地转头,看见浓雾中浮现出姜明远的身影,白发苍苍,笑容慈祥。老人向她伸出手:来,爷爷带你回家……
别看!云无尘一把捂住她的眼睛,是蜃气幻象!
姜小满浑身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即使知道是假的,那个声音依然像刀子一样扎进心脏。
雾中又传来白芷的尖叫:师兄!水里——
船身剧烈摇晃,姜小满摔倒在甲板上。浓雾突然被某种巨大的东西搅动,她惊恐地看见一条布满吸盘的巨大触手破水而出,重重拍在船尾!
深海巨章不对……云无尘拔剑出鞘,脸色骤变,是蠃鱼的变种!《山海经》没记载过这种形态!
怪物终于露出全貌——它长着章鱼的身躯,却覆盖着鱼鳞,头部是半腐烂的人脸,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白芷迅速结印,九条狐尾虚影在身后展开:它被破印盟污染了!小心别被它的血溅到!
怪物挥动触手横扫而来,云无尘纵身跃起,剑光如电,斩断两根触手。黑血喷溅在甲板上,腐蚀出嘶嘶作响的坑洞。姜小满狼狈地爬向船舱,突然感觉腰间一紧——第三条触手缠住了她!
啊——!
她被凌空提起,玉坠从衣领滑出,在晨光中泛出刺目的青光。怪物的人脸突然扭曲,发出痛苦的嚎叫,触手像被烫到一般松开。姜小满坠向海面,千钧一发之际被云无尘拦腰抱住。
钥石能伤它!白芷大喊,用血激活符文!
姜小满咬破手指,将血抹在玉坠上。霎时间,一道青色光柱冲天而起,浓雾被撕开一个巨大的空洞。光柱中浮现出古老的文字,像锁链般缠绕住怪物。
归墟……之眼……怪物的人脸发出含糊的呻吟,不……甘心……
随着最后一声哀嚎,它的身体崩解成无数黑色颗粒,消散在海风中。
渔船终于冲出浓雾,前方出现一座被晨曦笼罩的岛屿。沙滩银白,山峦叠翠,宛如仙境。
白芷瘫坐在甲板上,狐耳蔫蔫地耷拉着:总算到了……
姜小满却盯着手中的玉坠——表面的红色纹路已经连成完整的图案,像一幅微缩地图,指向岛屿深处的某个地点。
云无尘收剑入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瞳孔微缩:这是……青丘的禁地,狐族祭坛。
船缓缓靠岸。姜小满踏上沙滩的瞬间,玉坠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仿佛在回应什么遥远的呼唤。
远处的密林中,一双金色的眼睛悄然睁开。
4
山海异境
青丘的沙滩在晨光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姜小满的布鞋刚踩上去,细沙就无声地陷落。她弯腰抓起一把,沙粒竟在掌心泛出淡淡的粉色,像掺了碾碎的珊瑚。
别乱碰东西。云无尘按住她的手腕,青丘的一草一木都带着灵气,有些会致幻。
白芷已经跑到前面,狐耳欢快地抖动着:跟我来!祭坛在镜湖后面!
姜小满跟着他们走进树林,发现这里的植物全都大得离谱——蕨类植物高过人头,蘑菇像小亭子般撑开伞盖,甚至有条蚯蚓从落叶堆里钻出来,粗细堪比她的手腕。
《山海经》记载'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云无尘用剑鞘拨开垂落的藤蔓,但没提到这里的生物都比外界大十倍。
白芷回头狡黠一笑:因为书是人写的呀,凡人进青丘会被蜃气影响,看到的都是缩小后的景象。
姜小满突然停住脚步。前方树干上钉着个东西——半截青铜箭头,表面爬满青色锈迹,箭杆上缠着已经发黑的血布条。
是守印人的箭。云无尘神色凝重地拔下它,三年前派来探查的小队……
白芷的耳朵突然竖直:有人来了!
树林深处传来铃铛声,十二个穿白衣的狐族少女飘然而至。她们赤足踏地无声,腰间银铃却响得清脆,为首的女子额间一点朱砂,九条雪尾在身后舒展如扇。
白芷,你竟敢带外人入禁地九尾狐冷声道,金色竖瞳锁定姜小满,还是个巫族。
白芷噗通跪下:大祭司!她是姜明远的孙女,带着钥石——
我知道她是谁。大祭司突然闪现到姜小满面前,冰凉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你祖父偷走了青丘的圣物,今日该偿还了。
姜小满脖子上的玉坠突然发烫,烫得她惊叫出声。大祭司猛地缩手,指尖冒出青烟。
果然认主了……她甩着手冷笑,带走!
云无尘的剑刚出鞘三寸,地面突然裂开,无数银白锁链破土而出,将他与白芷捆成茧蛹。姜小满转身要跑,却被两个狐女架住胳膊,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
醒来时,姜小满发现自己躺在水晶洞窟里。穹顶垂落着发光的钟乳石,映得满地血红色符文忽明忽暗。她挣扎着坐起,发现玉坠不见了。
在找这个
大祭司站在祭坛边,手中抛接着青光流转的玉坠。祭坛上躺着第二块钥石——半截青铜钥匙,此刻正与玉坠共鸣般脉动。更骇人的是祭坛中央捆着个少年,银发遮面,赤裸的上身布满黑色咒纹。
那是……人姜小满声音发颤。
曾经是。大祭司抚过少年额前的角,蜃龙与人的混血,最后一只活着的'蜃童子'。她突然将玉坠按在少年心口,也是打开镜湖底封印的活钥匙。
青铜钥匙突然浮空,与玉坠拼合成完整的T形。少年发出骇人的惨叫,胸口裂开金色缝隙,一道光柱直冲洞顶。整个青丘开始震动,碎石簌簌落下。
住手!姜小满扑过去,却被气浪掀翻。她撞在石壁上,后脑湿黏一片。模糊的视线中,大祭司的九条尾巴全部炸开,露出原本漆黑如墨的颜色。
你不是狐族……姜小满咳着血,你是——
黑水玄狐。洞窟入口传来云无尘的声音。他浑身是血,左手不自然地下垂,右手却稳稳握着青光暴涨的长剑,《山海经》记载'玄狐蓬尾,食之可辟兵',但没写它们擅长伪装成九尾天狐。
大祭司——不,玄狐发出刺耳尖笑:守印人总是来得恰到好处。她突然抓向蜃童子的心脏,可惜晚了!
千钧一发之际,姜小满抓起地上的碎水晶掷出。玉坠仿佛感应到她的意志,突然挣脱玄狐掌控,飞回她手中。青光炸裂的瞬间,她看到无数记忆碎片——
祖父站在同样的祭坛前,从少年胸口取出青铜钥匙;黑雾中伸出的利爪贯穿他的后背;钥匙一分为三,其中一块被他炼成玉坠……
原来如此。姜小满抹去眼前的血,摇摇晃晃站起来,你们破印盟十二年前就策划好了,让玄狐假扮大祭司潜伏青丘,就等钥石重现!
玄狐的利爪已经刺入蜃童子胸口,金色血液喷涌而出。云无尘的剑光斩落她三条尾巴,却阻止不了祭坛中央浮现的漩涡。
归墟之门要开了!白芷尖叫着冲进来,手里举着个青铜罗盘,师兄!封印——
姜小满突然福至心灵。她攥紧玉坠冲向祭坛,在玄狐惊愕的目光中,将吊坠狠狠拍在蜃童子额头上。
以巫族之名,她念出脑海中浮现的古老咒言,封!
青光如潮水般漫过整个洞窟。玄狐在光芒中融化成一滩黑水,漩涡急速收缩。蜃童子睁开金色的眼睛,与姜小满视线相接的刹那,嘴角微微上扬。
然后他化作无数光点,裹着青铜钥匙消失在空气中。
玉坠咔地裂开一道缝,第二块钥石的虚影在其中若隐若现。姜小满瘫软下去,落入一个带着血腥味的怀抱。云无尘的呼吸喷在她耳畔:你……怎么知道封印咒
他教我的。姜小满指向消散的光点,蜃童子用最后的灵力……把记忆传给了我。
洞窟外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白芷扒着石缝往外看,狐耳贴成飞机耳:完了……镜湖的水全被抽干了!
干涸的湖底,一道青铜巨门正缓缓升起。
5
背叛与真相
镜湖的水被抽干了。
原本波光粼粼的湖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扇巨大的青铜门,门扉上缠绕着九条断裂的锁链,每一条都粗如古树根系。门缝中渗出黑雾,雾中隐约传来万兽嘶吼的声音。
姜小满站在湖岸边缘,掌心还残留着蜃童子消散时的温度。玉坠上的裂痕泛着微光,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内部苏醒。
归墟之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云无尘的声音紧绷如弦,它本该在东海归墟……
白芷的狐耳剧烈抖动:是移形换位大阵!有人用青丘的地脉灵气强行把门召唤过来了!
姜小满突然抓住云无尘的袖子:老墨给的竹简……上面是不是画着三座山围着一片湖
三人同时低头看向滚落在地的竹简——干涸的镜湖形状与简上图案完美重合,而青铜门的位置正好处于三座山峰的交汇点。
调虎离山。云无尘剑鞘重重插入泥土,破印盟故意引我们来青丘,就是为了让真正的归墟之门在别处开启!
仿佛回应他的话,青铜门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第一条锁链啪地断裂,黑雾如洪水般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饕餮的虚影。
守印人……饕餮的四只眼睛在雾中闪烁,你们来得太晚了。
云无尘的剑已出鞘,但一道黑影比他的剑光更快——白芷突然甩出九条狐尾,却不是攻向饕餮,而是死死缠住了云无尘的四肢!
白芷!姜小满去摸腰间的青铜短匕,却发现它早已不见。
少女狐狸眼中的天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算计:对不起呀师兄,但我真正的名字是——她的面容扭曲变化,最终定格成一张陌生的美艳脸庞,——涂山绯。
云无尘的瞳孔剧烈收缩:涂山氏……黑狐一族的叛徒!
答对啦!涂山绯的指甲暴长,抵住云无尘的咽喉,烛九阴大人让我代他向您问好。
饕餮的虚影发出震天大笑:你以为青丘为什么这么容易攻破多亏这位'好师妹'三百年来不断削弱结界啊!
姜小满突然冲向青铜门。玉坠在她胸前发烫,门上的符文似乎在与它共鸣。饕餮的雾爪当头拍下,却在碰到她的瞬间被青光弹开。
拦住她!涂山绯尖叫,钥石在激活封印!
云无尘趁机震断狐尾束缚,长剑直刺涂山绯心窝。黑狐少女仓皇闪避,仍被剑气划开半边身子,喷出的却不是血,而是汩汩黑雾。
你居然……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的空洞,用镇魂剑伤我……
云无尘头也不回地冲向姜小满:别碰门!你现在承受不住——
他的话戛然而止。第二条锁链断裂的瞬间,姜小满的手已经按在青铜门扉上。
世界在那一刹那静止。
姜小满看见无数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祖父站在同样的门前,身后是六个倒下的守印人;烛九阴从深渊中伸出的蛇尾;最关键的是,第三块钥石的下落……
原来……她喃喃自语,一直在我们身边……
现实重新流动。饕餮的利爪穿透云无尘的肩膀,将他狠狠掼在地上。涂山绯的身体完全雾化,狂笑着卷向姜小满:烛九阴大人马上就到,你们——
一道月光般清冷的剑光从天而降,将黑雾一分为二。饕餮发出痛吼,虚影被斩断大半。
姜小满抬头,看见一个白衣女子踏月而来,手中长剑晶莹如冰。更惊人的是她身后舒展的九条雪尾——真正的青丘大祭司!
三百年了,涂山绯。大祭司的声音让空气结出霜花,你假冒我的罪,该还了。
饕餮的残影突然收缩,化作一道黑箭射向青铜门:烛九阴大人!门开了!
第三条锁链应声而断。门缝扩大到一尺宽,一只覆盖着赤红鳞片的巨爪猛然伸出,扣住门框。
姜小满被气浪掀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云无尘的血滴在她脸上,温热咸腥。
第三块钥石……她抓紧他的衣襟,在老墨身上!他是——
震耳欲聋的龙吟吞没了她的话。门缝中,一只金色的竖瞳缓缓睁开,瞳孔里燃烧着来自归墟的黑色火焰。
烛九阴,苏醒了。
6
血脉觉醒
烛九阴的竖瞳在门缝中转动,目光所及之处,草木瞬间枯萎焦黑。
姜小满被那视线扫过的瞬间,全身血液都像被煮沸一般。她痛苦地蜷缩起来,玉坠迸发出刺目的青光,与烛龙眼中的黑焰相抗衡。
别看它的眼睛!真正的大祭司挥袖布下一道冰墙,霜花立刻在青铜门上蔓延,带他们走!
云无尘单手抱起姜小满,剑锋在地上划出火星:老墨在哪
申城……姜小满牙齿打颤,脑海中仍回荡着在青铜门前看到的记忆碎片,他是……烛九阴的……半身……
饕餮的残影突然凝实,扑向行动不便的二人。大祭司的九条雪尾如屏风展开,硬生生挡下一击:青丘狐族听令!启动'移星换斗'大阵!
整座岛屿突然亮起银白色纹路,天空中的星辰诡异地开始移动。姜小满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经躺在青丘斋的后院里。古董店的瓦片正在簌簌震落,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申城的夜空被撕开了一道裂缝,赤红如血的云涡正在形成。
云无尘咳着血撑起身子:老墨……就是烛九阴留在人间的化身
不完全是。姜小满摸到玉坠上的裂痕,那里正在渗出金色液体,三百年前烛九阴被大禹斩成两半,凶性的一半被封入归墟,神性的一半转世成人……就是初代守印人。她突然抓住云无尘的手,你师父知道这个秘密,所以临死前把第三块钥石——
前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两人警觉地转头,看见老墨慢悠悠地踱进后院,手里把玩着一个青铜匣子。
小满说得对。他憨厚的笑容此刻显得毛骨悚然,第三块钥石一直在老夫这里。
月光下,老墨的影子突然扭曲拉长,头顶生出龙角虚影。他每走一步,身上的血肉就剥落一分,露出下面赤红的鳞片。
十二年前我故意让饕餮泄露封印位置,引姜明远去送死。他的声音逐渐变成双重音调,没想到这老狐狸把钥石炼成了玉坠……
云无尘的剑已横在胸前:你背叛守印人三百年,就为今日
背叛老墨——或者说烛九阴的人间体大笑,是你们人类背叛了神灵!《山海经》记载的哪个异兽不是天生地养凭什么要被大禹封在归墟
他猛地打开青铜匣,一块形如龙鳞的黑色晶体浮空而起。姜小满的玉坠突然挣脱绳子,与黑晶在空中相撞,迸发的冲击波震碎了四周所有玻璃。
还差一块……烛九阴贪婪地盯着拼合到一半的钥石,不过也够了。
他伸手抓向悬浮的钥石,云无尘的剑却先一步刺穿他的手掌。黑血喷溅在姜小满脸上,竟像活物般往她皮肤里钻。
剧痛中,她看到无数陌生记忆——烛九阴盘踞在远古山巅,与黄帝论道;大禹持轩辕剑斩落龙首;初代守印人将龙魂一分为二……
啊——!
姜小满的尖叫声变成了龙吟。她的指甲暴长成爪,脊骨凸起形成龙棘,玉坠完全融化进她的心口。烛九阴露出狂喜的表情:巫族血脉竟能承受龙血……完美容器!
云无尘的剑光如暴雨倾泻,却无法靠近龙化的姜小满。烛九阴趁机抓住半成形的钥石,朝天上的红云涡掷去:归墟之门,开!
整个申城的地面开始塌陷。裂缝中伸出无数触手、利爪和骨翼,沉睡在归墟中的异兽蜂拥而出。《山海经》记载的所有恐怖,正在现实中降临。
姜小满在龙血侵蚀的最后关头,看到了蜷缩在意识深处的自己——那个在古董店整理货架的普通女孩。
不……她咬破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我是……姜小满……
玉坠融化形成的青光突然从她体内爆发,暂时压制了龙化。她扑向烛九阴,龙爪刺入他的胸膛:把第三块……还来!
烛九阴惊愕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被掏出的黑色晶体——那不是钥石碎片,而是他的半片龙心。
你竟能……他的身体开始崩解,夺取神格……
姜小满将龙心按在自己心口,仰天长啸。青光与黑焰交织成漩涡,所有出逃的异兽都痛苦地蜷缩起来。云无尘趁机掷出长剑,剑身贯穿烛九阴的咽喉,将他钉在院中的老槐树上。
以守印人之名,他念出古老咒言,封!
槐树突然疯狂生长,根系缠住烛九阴的身体,枝条刺入红云涡。天上的裂缝开始缓慢闭合,异兽们哀嚎着被拖回深渊。
姜小满瘫软在地,龙化特征逐渐消退。她心口的青光包裹着黑晶,正在缓慢净化其中的凶性。
云无尘跪在她身边,手指颤抖地擦去她脸上的血:你……
我看到了全部记忆。姜小满虚弱地举起手,掌心浮现出完整的钥石虚影,第三块从来不是实物……是初代守印人藏在血脉中的传承。
远处传来警笛声和人群的哭喊。申城的夜空渐渐恢复平静,只剩那棵封印着烛九阴的槐树,在月光下投出狰狞的龙形阴影。
白芷——真正的白芷从废墟中爬出来,左耳缺了一块:师兄!破印盟的残党正在往东海撤离!
姜小满突然抓住云无尘的手:归墟之眼的真门在东海……他们要用血祭强行……
话未说完,她便陷入昏迷。最后的意识里,她感到自己被抱起,有人在她耳边轻声说:睡吧,巫女大人。天亮后还有恶战。
7
归墟之门
姜小满在颠簸中醒来。
身下是渔船潮湿的甲板,海风裹挟着咸腥气灌入鼻腔。她试图撑起身子,却发现每一寸肌肉都像被碾碎过一样疼。
别动。
云无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换了一身黑色劲装,腰间挂着重新铸造的长剑,左眼下的疤痕在晨光中泛着淡红。见姜小满醒了,他单膝跪地,将一碗冒着热气的东西递到她唇边。
喝了。
姜小满低头——碗里是混着金粉的暗红液体,闻起来像铁锈和檀香的混合物。
龙血和符灰。白芷从船舱钻出来,右臂缠着绷带,能暂时压制你体内暴走的巫力。
记忆如潮水涌回。姜小满猛地抓住云无尘的手腕:烛九阴没死!他故意让我们封印那个人间体,真身早就——
我知道。云无尘按住她颤抖的手指,槐树下的只是躯壳。破译组在青丘斋地窖发现了传送阵,烛九阴三天前就去了东海。
渔船突然剧烈摇晃。远处海平面上,一道接天连地的水龙卷正在缓缓移动,漩涡中心隐约可见青铜巨门的轮廓。更骇人的是水龙卷周围盘旋着密密麻麻的黑点——那是成百上千只被召唤来的异兽。
白芷的狐耳紧贴头皮:他们在用活人血祭加速开门……
姜小满突然捂住心口。钥石的虚影在皮下发光,与远处的青铜门产生共鸣。无数画面闪过脑海:祖父站在同样的漩涡前,身后是六个燃烧的守印人;烛九阴的尾巴贯穿老人胸膛;最后一块真正的钥石被投入深海……
我看到了!她抓住船舷,第三块钥石在归墟之眼底部,被祖父用十二地支封印阵锁住了!
云无尘解下剑鞘上的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后指向漩涡:破印盟至少聚集了三百异兽,我们得等支援……
来不及了。姜小满指向天空。
一群长着人面的怪鸟正掠过云层,爪子上抓着昏迷的渔民。血滴落在海面,每一滴都让水龙卷扩大一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漩涡中伸出了十条赤红如血的巨大蛇尾——烛九阴的真身正在门后等待完全降临。
渔船突然被巨浪抛起。一个山岳般的黑影从水下升起——那是长着九个蛇头的相柳,《山海经》记载九首人面,蛇身而青。其中一个头猛地撞向渔船,云无尘的剑气斩落三颗獠牙,却阻止不了船体解体。
抓紧我!
姜小满刚抓住云无尘的腰带,就被冰冷的海水吞没。咸水灌入鼻腔的刹那,她脖子上的玉坠突然发出刺目青光。水流在周围分开,形成气泡状的空间。白芷拽着她的衣角游过来,狐尾卷着一块浮木。
看那边!
顺着白芷所指,姜小满看到海面上漂浮着数十艘军舰。更惊人的是舰船之间站着数十个穿古式劲装的人——守印人的援军到了。为首的老者手持青铜钺,一斧劈开扑来的蠃鱼群。
是掌门师伯!云无尘浮出水面,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激动,他们启动了'轩辕大阵'!
十二道金光从不同军舰上射出,在空中交织成巨网。被罩住的异兽纷纷坠落,但更多的仍在前赴后继冲向漩涡。
姜小满突然呛出一口血。血珠悬浮在气泡中,竟自动排列成古老文字。
这是……白芷瞪大眼睛,《山海经》失传的封印咒!
气泡外,相柳的毒液将海水染成墨绿。云无尘的剑气越来越弱,左肩被腐蚀得露出白骨。姜小满看着血珠组成的咒文,突然明白祖父留给她最后的礼物是什么。
送我过去。她抓住白芷的狐尾,去漩涡中心。
你疯了那里有——
我是唯一能触碰钥石而不被反噬的容器。姜小满指向自己心口的青光,烛九阴的龙心在我体内平衡了巫力,记得吗
一枚蛇牙突然穿透气泡,擦过姜小满的脸颊。云无尘在水中转身,染血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你会死。
不会。姜小满把玉坠塞进他手里,我会变成新的'门'。
没等二人反应,她猛地划破手腕。鲜血融入海水的刹那,所有异兽同时停滞了一秒。
就是这一秒。
白芷的九条狐尾如螺旋桨般搅动水流,推着他们冲向漩涡。云无尘的剑气开道,斩落无数袭来的触手。靠近漩涡中心时,海水已经变成粘稠的血浆状,青铜巨门上的锁链断了七条,烛九阴的半个身子已经探出门外。
巫族的小虫子……烛九阴的声音让海水沸腾,来送死吗
姜小满没有理会。她闭眼吟诵血珠显示的咒文,每念一个字,皮肤就透明一分。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她的身体完全化作青光,如利箭射向门缝。
烛九阴终于露出惊恐的表情:你竟敢——
青光穿透了他的胸膛。门内传来天崩地裂的轰鸣,十条蛇尾同时痉挛。已经断裂的锁链突然开始重生,青铜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闭合。
不!!烛九阴的爪子抓向云无尘手中的玉坠,把钥石给我——
云无尘做了一件谁也想不到的事——他主动将玉坠抛向正在关闭的门缝。
姜小满!他的吼声压过风暴,接住!
青光中突然凝出人形。姜小满的虚影接住玉坠,在门缝闭合前的最后一刻,对云无尘做了个口型:
等我。
轰——!
归墟之门彻底关闭。海面上的异兽如断线木偶般坠落,血雾被阳光驱散。漂浮的残骸间,只剩云无尘死死攥着一缕随波逐流的青光,和白芷断断续续的抽泣。
远处的军舰上,守印人掌门收起青铜钺,望着恢复平静的海面长叹一声:
以身为钥,化魂为门……姜明远,你孙女比你更疯。
8
终局之印
三个月后,申城恢复了平静。
新闻里将那次海上的异常气象解释为百年一遇的赤潮现象,而城市中损毁的建筑则归咎于突发性地质活动。只有少数人知道真相——那些在灾难中活下来的人,偶尔会在深夜的噩梦里,听见海浪中夹杂着龙吟。
云无尘站在青丘斋的废墟前,手中的罗盘指针纹丝不动。自从归墟之门关闭后,守印人总部派了十二支小队日夜巡逻东海海域,却再没检测到任何异常灵力波动。
师兄!白芷的声音从街角传来。她小跑过来,狐耳藏在鸭舌帽下,手里挥舞着一封信,掌门师伯的密令!
云无尘拆开火漆封印的羊皮纸,上面只有一行朱砂小字:
月圆之夜,青丘镜湖,魂归处。
白芷踮起脚尖偷看:什么意思
不知道。云无尘将信纸捏成一团,却在松手的瞬间发现纸灰自动聚合成一只青鸟,朝西南方向飞去。
他与白芷对视一眼,同时追了上去。
——
青丘的镜湖重新蓄满了水,倒映着满月如银盘。湖心漂浮着一朵巨大的青色莲花,花瓣上流转着细密的符文。
掌门师伯早已站在湖边,身后是十二位手持法器的守印人长老。见云无尘赶来,老人指了指湖心:看。
莲花正在缓缓绽放。花蕊处蜷缩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姜小满浑身湿透,长发间缠绕着水草,心口处嵌着半块发光的玉坠。
她真的回来了……白芷的尾巴炸成了毛球。
云无尘已经跃入湖中。冰凉的湖水浸透衣衫时,他听见了细微的心跳声。当他抱起姜小满的刹那,玉坠突然脱落,化作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云……无尘
怀里的女孩睁开眼,瞳孔深处有青色流光一闪而逝。她的手指抚上他左眼的疤痕,温度真实得令人战栗。
岸上的守印人齐齐单膝跪地。掌门师伯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敬意:
恭迎'活钥'归位。
——
又三个月过去,申城古董街重新开张。
归墟阁的新招牌在阳光下闪着低调的光泽。姜小满踮脚擦拭博古架上的青铜器,腕间露出一截青色纹路——那是归墟之门在她灵魂上留下的印记。
门铃轻响,白芷抱着装满点心的纸袋蹦进来:小满姐!云师兄让我问你晚上想吃什么——哎呀!
她撞到了一个隐形的东西。空气中浮现出蠃鱼的虚影,委屈地甩了甩鸟翅,躲到姜小满身后。
说了多少次,姜小满无奈地弹了下白芷的耳朵,进门先看路。
后院的竹帘被掀起。云无尘端着茶盘走进来,腰间除了长剑,还多了一串青铜钥匙。自从姜小满回来后,那些逃散的异兽似乎能感应到她,总有些温顺的品种偷偷跑来寻求庇护。
刚收到东海分部的报告。他放下茶盘,指尖在杯沿轻敲三下,茶水自动分成两股细流注入杯中,又检测到微弱的归墟波动。
姜小满接过茶杯,水面倒映出她眼角的细鳞——那是龙血融合的痕迹,在情绪激动时会若隐若现。
烛九阴还没死透,对吗
云无尘望向窗外。烈日晴空下,一片不合时宜的红云正飘过城市上空,形状隐约如龙。
封印只是开始。他轻声说,《山海经》的异兽,守印人的职责,还有你我的因果……
姜小满将茶杯与他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就继续。她笑着说,直到最后一个故事写完。
微风拂过檐角的风铃,十二枚青铜铃铛同时轻响。柜台上摊开的《山海经》无风自动,停在空白的一页,仿佛在等待新的传说被书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