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明是青林镇上最有名的木匠,他做的木器不仅结实耐用,更有着令人惊叹的精美纹路。人们都说,鲁家祖传的手艺在他手上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的店铺门口总是排着长队,从达官贵人到普通百姓,都愿意多等几日,只为得到一件鲁师傅亲手制作的木器。
这日清晨,鲁明像往常一样早早来到作坊,刚推开门,就闻到一股陌生的香气——像是檀香,却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甜腻。他皱了皱眉,循着气味望去,发现一位从未见过的老者正站在他的工作台前,枯瘦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台面上半成品的雕花木匣。
老先生,您这是...鲁明放下工具箱,警惕地问道。
老者缓缓转身,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最让鲁明惊讶的是老者的眼睛——那双眼白多于眼黑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光芒。
鲁师傅,久仰大名。老者的声音沙哑得像枯叶摩擦,老朽想请你做个木盒。
鲁明松了口气,原来是顾客。他放下戒备,露出职业性的微笑:当然可以,不知老先生想要什么样的木盒首饰盒收纳盒还是...
一个特别的盒子。老者打断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黑布包裹的东西,用来装这个。
当老者揭开黑布时,鲁明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那是一块他从未见过的木料,通体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表面布满细密的金色纹路,在晨光中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更奇特的是,它散发出的香气比老者身上的还要浓郁数倍,让人闻了头晕目眩却又欲罢不能。
这是...鲁明伸手想摸,却被老者敏捷地避开。
不可碰。老者神秘地笑了笑,这是我家传的宝物,能带来好运。只是需要一个特殊的盒子来安置它。老朽走遍各地,只有鲁师傅的手艺配得上。
鲁明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骄傲,但随即又感到一丝不安:老先生过奖了。不知这盒子有什么特殊要求
老者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图纸,缓缓展开:照这个做。尺寸、厚度、榫卯结构,都必须分毫不差。用最好的紫檀木,钱不是问题。
鲁明接过图纸,惊讶地发现这设计精妙绝伦,某些榫卯结构甚至是他从未见过的。更奇怪的是,图纸背面用朱砂写着几行古怪的文字,像是某种符咒。
这...鲁明刚想询问,老者已经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放在桌上。
这是定金。三日后我来取货。老者说着,将那块奇异木料重新包好,放在图纸旁边,记住,盒子做好前,不可打开看里面的东西。否则...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鲁明一眼,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鲁明被那眼神看得脊背发凉,但沉甸甸的钱袋又让他心跳加速——里面的银两足够他半年开销。他咽了口唾沫:老先生放心,鲁某一定按时完成。
老者点点头,转身离去,那佝偻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晨雾中。奇怪的是,随着老者的离开,作坊里的异香不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浓郁了。
接下来的两天,鲁明全心投入木盒的制作。他选用了珍藏多年的上等紫檀,每一刀每一凿都倾注了全部心血。然而,随着工作推进,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频繁地看向那块被黑布包裹的宝物。那香气似乎有魔力,不断撩拨着他的好奇心。
到底是什么宝贝,值得这样大费周章第三天傍晚,鲁明盯着即将完成的木盒,内心挣扎不已。老者的警告言犹在耳,但强烈的好奇心和某种说不清的欲望最终占了上风。
就看一眼...应该没关系。鲁明自言自语,颤抖的手伸向黑布包裹。
当黑布被揭开的那一刻,整个作坊突然暗了下来,仿佛所有的光线都被那块暗红色木料吸收了。鲁明瞪大眼睛,发现木料上的金色纹路竟然在缓缓流动,如同活物。香气浓烈得几乎化为实体,钻入他的鼻腔,直达大脑。
这...这到底是什么鲁明伸手触碰,指尖刚接触到木料表面,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手臂窜上脊背。他惊叫一声缩回手,却发现木料上留下了自己的指纹——那些金色纹路如同嗅到血腥的蚂蟥,迅速聚集到触碰过的地方。
鲁明慌忙将木料重新包好,心跳如鼓。他安慰自己:不过是块奇特的木头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内心深处,他知道自己已经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错误——违背了对顾客的承诺。
次日清晨,鲁明顶着黑眼圈完成了木盒的最后修饰。当他把那块宝物放入盒中,合上盖子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盒缝中渗出一缕缕暗红色的雾气,转瞬即逝,快得让鲁明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正午时分,老者如约而至。他一进门,那双诡异的眼睛就死死盯着鲁明,嘴角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盒子做好了
是、是的。鲁明不敢直视老者的眼睛,将木盒递了过去,完全按照您的要求。
老者接过木盒,枯瘦的手指轻轻抚过盒面,突然停顿在某个位置。鲁明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正是他昨晚触碰过的地方。
你打开看了。老者平静地说,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鲁明额头渗出冷汗:我...我只是...
贪婪是人性,但违背诺言要付出代价。老者叹息一声,从怀中取出另一个钱袋放在桌上,工钱如数付清。但记住,从今天起,你的手艺会离你而去,直到你真正明白什么是匠人的本分。
鲁明想辩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等他回过神来,老者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那个装满银两的钱袋和满屋残留的异香证明这一切不是幻觉。
接下来的日子,鲁明的生活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先是他的工具不再听使唤——锯子会突然偏离直线,凿子莫名其妙地崩口,就连最信任的刨子也会在关键时刻刨出深浅不一的痕迹。然后是顾客的抱怨接踵而至——他做的家具不是榫卯松动就是花纹走样,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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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鲁明的店铺门可罗雀。曾经排队等候的顾客纷纷转向其他木匠,流言也在镇上传开——鲁师傅的手艺废了。
这天深夜,鲁明独自在作坊里,对着一个做废了的木匣发呆。突然,他闻到一股熟悉的异香。循着气味,他在工具箱底部找到了那块暗红色木料——它不知何时回到了他的作坊。
鲁明惊恐地后退几步,却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低语:想要找回你的手艺吗为我做一个完美的盒子...
三个月过去了,鲁明的境况越来越糟。
这天清晨,他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怎么也想不明白——曾经稳如磐石的手,如今连最基本的直线都锯不出来了。作坊角落里堆满了失败的作品:歪斜的板凳、开裂的妆匣、榫卯对不上的窗棂...每一件都像是拙劣学徒的习作,而非出自鲁师傅之手。
又失败了...鲁明将刚做坏的木勺扔进废料堆,木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却诡异地转了个弯,砸在了他的额头上。
哎哟!鲁明吃痛,却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段时间,类似的事情不断发生——锤子会突然从手中滑落砸到脚;刨花会无缘无故飞进眼睛;就连木屑都会像活物一样钻入他的衣领。镇上开始流传,说鲁明得罪了木工祖师鲁班,被收回了手艺。
最可怕的是,那块暗红色木料如同附骨之疽,无论鲁明把它丢到哪里,第二天总会回到作坊。有时出现在工具箱里,有时躺在木屑堆中,甚至有一次,他清晨醒来,发现它正压在自己的胸口上,金色纹路如同蛛网般扩散,几乎要爬上他的脖子。
这天傍晚,鲁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发现妻子正收拾行囊。
你这是做什么鲁明拉住妻子的手。
妻子甩开他的手,眼中含着泪:鲁明,家里已经三个月没有进账了。王员外退了婚床的定金,李掌柜取消了十套桌椅的订单...再这样下去,我们连饭都吃不上了。我带着孩子先回娘家住段时间。
鲁明想挽留,却无言以对。他看着妻子抱着熟睡的孩子离去,背影消失在暮色中,只留下门轴吱呀的声响,像是嘲笑他的无能。
那晚,鲁明做了个怪梦。
他梦见自己被困在一个巨大的木制迷宫中,墙壁由无数木器拼接而成——有他做坏的那些家具,也有从未见过的古老器物。迷宫的通道不断变化,每当他以为找到出路,面前就会突然竖起一堵由失败作品组成的墙。
想要出去吗老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找到真正的出口...
鲁明在迷宫中狂奔,突然脚下一空,跌入一个方形空间。四壁光滑如镜,抬头望去,洞口已经遥不可及。就在这时,他认出了这个空间——那是一个放大的木盒内部,而他,成了被关在盒中的宝物。
放我出去!鲁明捶打着墙壁,却听到自己的声音变成了老者的笑声。
鲁明惊醒了,浑身被冷汗浸透。窗外,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猛然意识到,要想摆脱诅咒,必须找到那个神秘老者。
我记得他说过住在西山脚下的茅屋...鲁明依稀回忆起老者离去时的方向。
简单收拾后,鲁明踏上了寻找老者的路。西山距青林镇有半日路程,当他气喘吁吁地来到记忆中的地点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发冷——那里确实有间茅屋,但早已破败不堪,屋顶塌了大半,墙壁上爬满藤蔓,显然荒废多年。
不可能...鲁明喃喃自语,三个月前明明...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摇摇欲坠的屋门,腐朽的木料在手中碎裂。屋内积满灰尘,墙角结着蛛网,唯一完好的家具是一张木桌,桌上放着一本蒙尘的册子。
鲁明吹去册子上的灰尘,露出褪色的封面,上面用毛笔写着匠人日记三个字。翻开第一页,落款日期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天启三年,那是一百多年前的年号!
随着阅读,一个可怕的故事逐渐清晰:
日记的主人叫鲁修,是鲁明的先祖,生活在百年前。他同样是个技艺精湛的木匠,因贪图一位道士的报酬,接下制作封魂盒的活计。道士告诉他盒中要封印一个恶灵,制作期间绝对不能打开看。但在最后关头,鲁修按捺不住好奇心,偷看了盒中的符咒。恶灵逃出,附在了鲁修身上,诅咒他世代子孙中凡为木匠者,必遭手艺反噬...
日记最后一页写道:吾罪孽深重,魂魄被恶灵所困,不得超生。唯有后世子孙中,有匠人能制出完美无缺之盒,方可解此诅咒...
鲁明的手不住颤抖,纸页在手中沙沙作响。他突然明白那老者是谁了——那是先祖鲁修的亡魂,被困在阴阳之间,寻找能打破诅咒的后人。
所以那块木料...鲁明恍然大悟,是先祖灵魂的容器!
正当鲁明沉浸在震惊中时,身后传来咳嗽声。他猛地回头,看到一位背着柴火的老人站在门口。
小伙子,你在这破屋里找什么呢老人问道。
鲁明合上册子:老丈,请问这屋子荒废多久了
老人放下柴捆,掰着手指算了算:少说也有七八十年了吧。我小时候听爷爷说,这里住着个疯木匠,整天念叨着什么盒子、诅咒的。后来有一天,人们发现他死在了工作台前,手里还攥着一块红木头...
鲁明感到一阵眩晕,勉强扶着桌子才没跌倒。
老人眯起眼睛打量鲁明:咦,你长得倒有几分像那个疯木匠...莫非你是他后人
鲁明没有回答,只是深深鞠了一躬,带着那本日记离开了茅屋。
回程的路上,鲁明思绪万千。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先祖的亡魂正跟随着他。路过一片枫林时,一阵风吹过,红叶纷纷扬扬落下,其中一片恰好落在他手中。鲁明端详着红叶的脉络,突然有了灵感。
完美无缺的盒子...他喃喃自语,不是指毫无瑕疵,而是倾注全部心血的诚意之作!
回到作坊已是深夜,鲁明点燃油灯,将那块暗红色木料放在工作台中央。他深吸一口气,取出最好的木料和工具。
先祖在上,不肖子孙鲁明,今日诚心制作此盒,望能解除诅咒,还我匠人之魂。
鲁明开始刨削木料,奇怪的是,这一次他的手稳了许多。虽然仍有颤抖,但每一刀都倾注了前所未有的专注。汗水浸透衣衫,指尖磨出血泡,他浑然不觉。
天蒙蒙亮时,盒子初具雏形。鲁明按照日记中的描述,在盒内刻下特殊的纹路。就在他完成最后一笔时,那块暗红色木料突然发出微弱的光芒,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流动起来。
鲁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木料放入盒中。就在盒盖合上的瞬间,一道金光从盒缝中迸射而出,照亮了整个作坊。鲁明感到一股暖流从头顶灌入,流遍全身,数月来的疲惫和压抑一扫而空。
当他再次打开盒子时,里面的暗红色木料已经变成普通木头的颜色,而那些金色纹路——现在他看清楚了,那是无数细小的符文——转移到了盒子的内壁上,排列成一个完整的图案。
作坊外,晨光熹微。鲁明拿起工具,轻松地刨出一条笔直的木条,光滑如镜,没有丝毫偏差。他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泪水滴落在工作台上,与木屑混在一起。
他知道,诅咒已经解除,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他要用余生来证明,自己配得上匠人这个称呼。
自那晚制作出特殊木盒后,鲁明的手艺不仅恢复了,甚至比从前更加精湛。他的凿子能在木料上雕出栩栩如生的花鸟,刨子推出的木片薄如蝉翼,就连最简单的木凳,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灵性。镇上的居民们纷纷传言,鲁师傅闭关三月,得了仙人指点。
但只有鲁明自己知道,每夜熄灯后,那个放在神龛上的木盒总会发出微弱的嗡鸣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出来。他不敢打开,只是每日清晨都会在盒前上一炷香,默默祈祷。
夏去秋来,鲁明的妻子带着孩子回到了家中。看着儿子在作坊里好奇地摆弄小木块的样子,鲁明心中既欣慰又忧虑——这孩子显然继承了鲁家的天赋,但他绝不能让诅咒再延续到下一代。
这天是八月十五,月亮格外圆亮。鲁明刚躺下不久,就被一阵急促的敲击声惊醒。声音来自作坊方向,清脆而有节奏,像是有人用凿子在敲打木料。
他披衣起身,提着油灯来到作坊。推开门的那一刻,油灯的火苗突然剧烈摇晃,险些熄灭。而眼前的景象让鲁明屏住了呼吸——那个木盒的盖子正缓缓自行打开,一道淡蓝色的光从盒缝中渗出。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作坊内回荡。
鲁明定睛看去,只见盒子上方渐渐凝聚出一个半透明的人形——正是那个委托他制作木盒的老者,只是此刻他的面容不再阴鸷,反而透着一种释然。
先祖鲁明试探着问道,膝盖不由自主地发软。
透明的人形点点头,衣袖轻拂,作坊里所有工具都自动归位,木料整齐排列,仿佛在准备一场神圣仪式。
百年来,我一直在寻找能打破诅咒的后人。先祖鲁修的声音不再沙哑,而是带着一种空灵的回响,大多数子孙要么技艺不精,要么心术不正,直到你的出现。
鲁明放下油灯,恭敬地跪在地上:不肖子孙鲁明,听候先祖教诲。
鲁修的灵魂飘到工作台前,手指轻抚过那些工具:当年我贪图道士的重金,明知封魂盒危险仍接下这活计。更不该的是,我在最后关头打开了盒子,释放了里面的恶灵。
随着他的讲述,作坊里的温度骤然下降,鲁明呼出的气在面前凝成白雾。
那恶灵附在我身上,不仅夺走了我的性命,更诅咒所有继承木匠手艺的后人。鲁修痛苦地闭上眼睛,我死后,魂魄被困在那块'血灵木'中,眼睁睁看着一代代子孙因诅咒而落魄...
鲁明想起自己这几个月来的遭遇,不禁打了个寒战:先祖,那为何我能...
因为你不同。鲁修的灵魂突然靠近,那双透明的眼睛直视鲁明,当你知道真相后,没有怨恨,而是诚心悔改,用全部心血制作了这个盒子。这才是真正的'完美之盒'——不在于毫无瑕疵,而在于制作者的诚意。
木盒此时完全打开,那块暗红色木料悬浮起来,表面的金色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鲁明这才看清,那些符文组成了一个狰狞的面孔,正无声地咆哮着。
今夜月圆,阴气最盛之时,也是这恶灵力量最弱的时候。鲁修指向角落里的火盆,将它投入特制的火焰中,我们就能永远摆脱它。
鲁明按照先祖指示,取来桃木枝、艾草和朱砂,在火盆中点燃。火焰不是常见的橙红色,而是泛着淡淡的青白色。
现在,拿起盒子。鲁修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记住,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松手!
鲁明深吸一口气,捧起木盒。就在他手指接触盒子的瞬间,整个作坊剧烈震动起来,工具从墙上掉落,木料四处滚动。那块悬浮的暗红色木料发出刺耳的尖啸,金色符文如同锁链般试图缠住鲁明的手腕。
坚持住!鲁修的灵魂在狂风中摇曳,把它投入火中!
鲁明咬紧牙关,顶着无形的阻力一步步向火盆挪动。木料上的狰狞面孔扭曲变形,发出各种威胁和诱惑的声音——时而像他妻子在哭泣,时而像儿子在呼唤,最后竟变成了老者的声音,许诺给他无尽的财富和名声。
不要听!鲁修大喝一声,那是恶灵的诡计!
鲁明闭上眼睛,凭着记忆中的方位继续前进。就在他感觉手腕几乎要被符文勒断时,一阵灼热传来——他成功将木料投入了火盆。
啊——!非人的惨叫声响彻作坊,火焰猛地窜起一人多高,青白色转为耀眼的金色。鲁明被气浪掀翻在地,眼睁睁看着那块木料在火焰中扭曲挣扎,金色符文一条接一条地断裂。
鲁修的灵魂站在火盆旁,面容逐渐变得年轻,皱纹一条条消失,佝偻的背也挺直了。他转头看向鲁明,露出解脱的微笑:谢谢你,我的孩子。百年的折磨,终于结束了...
火焰渐渐平息,木料化为灰烬,而那些金色符文则升腾而起,在月光下如同萤火虫般飞舞,最终消散在夜空中。
作坊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狂风和尖叫从未发生过。鲁明爬起来,发现木盒完好无损地放在工作台上,只是里面的暗红色木料和符文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细腻的木灰。
先祖鲁明轻声呼唤,但作坊里只剩下他一人,和那渐渐熄灭的火盆。
第二天清晨,鲁明的儿子第一个发现了作坊的变化——所有工具都闪着崭新的光芒,木料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而那个神秘木盒的盖子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行细如发丝的刻字:
匠人之心,首重其诚。
鲁明将木盒郑重地放在家中祠堂,从此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带着儿子一起上香。他不再追求作品的完美无缺,而是教导儿子:木工如做人,心正,则器正。
多年后,当鲁明的儿子成为新一代鲁师傅时,那个木盒被作为传家宝代代相传。盒中不再有可怕的诅咒,只有一层永远扫不尽的木灰——那是鲁家先祖用百年痛苦换来的教训,也是后世子孙引以为戒的珍宝。
而每当夜深人静时,若有心人仔细聆听,或许能听到作坊里传来两声满足的叹息——一声苍老,一声年轻,那是跨越时空的和解,也是匠人精神的永恒传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