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十年青春爱过的男人,在婚礼前夜把我推下二十八楼。坠落中我看见他西装内袋露出另一个女人的B超单,日期显示是我俩相恋三周年那天。而此刻,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十年前——那个傻乎乎准备表白的雨夜。
1
重生
雨水砸在伞面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
我站在财经大学东门,手里捏着一张被汗水浸湿的电影票。《泰坦尼克号》3D重映版,晚上七点半那场。
这一幕太熟悉了。
熟悉到让我浑身发冷,胃部猛地痉挛起来。我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脖子——没有断裂的颈椎,没有涌出的鲜血,只有一条廉价的银色项链。
操。我听见自己用颤抖的声音说。
是的,我重生了。
重生到2012年5月20日,我大二那年。距离我第一次向沈砚白表白,还有三个小时。
而距离他把我推下二十八楼,还有整整十年。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低头看了一眼——诺基亚5230,触屏经常失灵那款。屏幕上显示着白白两个字,后面跟着一个爱心符号。
我盯着这个备注,胃里的酸水差点涌上喉咙。
前世的我有多爱他,这一世的我就有多恶心。
电话响了足足一分钟,我没接。直到它自动挂断,然后马上又响起来。
喂。我终于按下接听键。
晚舟,你在哪儿呢电影要迟到了。沈砚白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还是那种温柔得能把人溺死的腔调。
我深吸一口气：东门。
我马上到,等我五分钟。
挂断电话后,我把那张电影票撕成碎片,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雨水很快把纸片打湿,墨迹晕染开来,像凝固的血。
五分钟后,一辆黑色奥迪A4停在我面前。沈砚白推开副驾驶的门：快上来,外面雨大。
我没动。
隔着雨帘看他,二十二岁的沈砚白还没有十年后那种上位者的锋利。他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头发略长,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就是这样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十年后会面不改色地把我推下楼。
晚舟他疑惑地看着我。
我这才慢吞吞坐进车里。安全带刚系好,他就凑过来,想吻我的脸颊——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虽然还没正式确立关系,但已经有了情侣间的亲密举动。
我侧身躲开了。
他的动作僵在半空,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怎么了
没事。我盯着前方的雨刷器,困了。
那我们不看电影了,送你回宿舍
不用。我转头看向窗外,去你家吧。
这句话一出口,我感觉到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在前世,我们第一次发生关系是在表白成功后的第三个月。而现在,我们甚至还不是男女朋友。
你确定他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嗯。我闭上眼睛,开车吧。
二十分钟的路程,我们都没再说话。车里放着陈奕迅的《十年》,歌词像刀子一样割着我的耳膜。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我在心里冷笑。十年之后,我终于看清了你的真面目,可惜已经太晚了。
沈砚白租住在学校附近的高档小区,两室一厅,月租三千——在2012年,这对一个大学生来说是天价。但他家境优渥,从来不在乎这些。
进门后,他有些局促：你先坐,我去倒水。
不用了。我直接走向卧室。
推开门的瞬间,我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深蓝色的床单,墙上贴着科比的海报,书桌上放着一台ThinkPad,旁边是成堆的金融学教材。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我不是满怀爱意地走进来,而是带着满腔恨意。
晚舟,你到底怎么了沈砚白跟进来,伸手想搭我的肩。
我转身,第一次正视他的眼睛：沈砚白,做过就算了,我们不合适。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开始脱外套,春宵一度,天亮分手。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我像个冷血的机器。没有甜言蜜语,没有情意绵绵,只有最原始的碰撞。
完事后,他抱着我不放：晚舟,我爱你。
这三个字曾经是我的全部世界。现在听来,却比任何脏话都恶心。
我不爱你。我推开他,开始穿衣服。
你骗人。他的声音有些发抖,如果不爱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扣好衬衫最后一颗扣子,回头看他：因为我想试试,传说中的沈大少爷,床上功夫怎么样。
停顿了一下,我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很遗憾,不过如此。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我拎起包往外走,在门口时回头补了一刀：对了,以后别再打电话给我。你的号码我会拉黑。
砰的一声,我关上了门。
雨还在下,比来时更大了。我没有打伞,就这样走在深夜的街道上。雨水混着泪水流进嘴里,咸涩得让人作呕。
前世,我爱了他十年。从大学到工作,从青涩到成熟,我以为我们会结婚生子,白头偕老。
直到婚礼前夜,他带我去看所谓的婚房。那是一栋正在建设的高层公寓,他说要去天台看看风景。
我兴高采烈地跟着他爬了二十八层楼。天台上风很大,他从背后抱住我,在我耳边说：晚舟,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股巨力从背后袭来。
坠落的3.7秒里,我终于明白了一切。他早就出轨了,对象是他公司的女秘书。那个女人怀孕了,B超单上清清楚楚写着怀孕12周——那是我们相恋三周年的日子。
而我这个傻瓜,到死都还在期待他会回心转意。
手机在包里震个不停,我掏出来一看,17个未接来电,全是沈砚白。
我冷笑着按下关机键。
这一世,轮到我来导演这出戏了。
2
改变
第二天醒来时,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
室友们都去上早八的宏观经济学了。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重生这件事,我到现在还有些恍惚。但身体的变化骗不了人——昨晚那些青涩笨拙的痕迹,都在提醒我这不是梦。
手机开机后,消息如潮水般涌入。除了沈砚白的未接来电,还有室友梅梅的微信。
舟舟你去哪儿了沈大帅哥一大早就在女生楼下等你！
我皱了皱眉。前世的这个时候,我应该刚和他确立关系,每天形影不离,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
但这一次不会了。
我翻身下床,简单洗漱后就出了宿舍。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沈砚白站在那里。
他应该等了很久,白衬衫都被露水打湿了。看到我的瞬间,他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晚舟——
让开。我面无表情地说。
我们需要谈谈。他挡住去路。
没什么好谈的。
昨晚的事——
一夜情而已。我打断他,成年人的游戏,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
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李晚舟,你把我当什么人
不把你当什么人。我绕过他往前走,只是睡了一觉,别自作多情。
身后传来他的怒吼：你给我站住！
我没理他,径直走向食堂。
打饭的时候,我特意多要了一个茶叶蛋。前世为了省钱给沈砚白买生日礼物,我整整一个月没吃过荤菜。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李晚舟！梅梅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你对沈大帅哥做了什么他刚才差点把篮球架砸了！
我淡定地剥着鸡蛋：没做什么。
别装了！梅梅瞪大眼睛,你们昨晚是不是……
是又怎样
天哪！她捂住嘴,然后呢他有没有向你表白
有啊。我咬了一口鸡蛋,被我拒绝了。
梅梅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疯了那可是沈砚白啊！全校多少女生做梦都想嫁给他！
那就让她们继续做梦吧。我擦擦手站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梅梅拉住我,你到底怎么了昨天还为了他茶饭不思,今天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我回头看着她,认真地说：梅梅,人是会变的。
离开食堂后,我直奔图书馆。
既然重生了,我就要改变前世的轨迹。上辈子我为了沈砚白,放弃了太多东西——保研的机会、出国的名额、更好的工作机会。
这一次,我要为自己而活。
财经大学的图书馆很大,我找了个角落坐下,开始复习CPA的教材。前世我考了三次才过,这一世有经验在,应该会顺利很多。
正看得入神,一个阴影笼罩过来。
在这儿呢。沈砚白在我对面坐下。
我头都没抬：图书馆禁止大声喧哗。
李晚舟,你到底想怎样他压低声音,昨晚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我终于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沈大少爷,你是不是太自信了
什么意思
谁告诉你我想和你重新开始我合上书,听清楚了,我、不、喜、欢、你。
你骗人！他激动起来,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要——
嘘。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都说了是一夜情,你怎么这么天真
他死死盯着我,眼里有我从未见过的愤怒：李晚舟,你会后悔的。
我唯一后悔的,就是昨晚不该喝那么多酒。我站起来收拾东西,不然也不会一时冲动,便宜了你。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他。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引来周围人的侧目。
李晚舟！
保安在看着呢。我指了指门口,沈大少爷,注意形象。
说完,我拎着包扬长而去。
3
撕裂
接下来的一周,沈砚白像个阴魂不散的幽灵。
教室、食堂、图书馆,甚至女生宿舍楼下,到处都能看到他的身影。但我始终冷漠以对,该干什么干什么,仿佛他不存在。
直到周五的金融衍生品课上,事情出现了转折。
今天我们来讨论期权定价模型。刘教授推了推眼镜,有谁能解释一下Black-Scholes模型的基本假设
教室里一片安静。这门课号称挂科率之王,大部分人都在神游。
我举起手：第一,标的资产价格服从几何布朗运动；第二,无风险利率恒定；第三,标的资产不支付股息；第四,市场无摩擦；第五,可以卖空标的资产；第六,期权为欧式期权。
刘教授露出赞许的表情：很好。那么Black-Scholes方程的推导过程——
利用伊藤引理和无套利原理。我继续道,构造一个由期权和标的资产组成的投资组合,使其瞬时收益率等于无风险利率,最终得到偏微分方程。
教室里传来窃窃私语。前世的我成绩只能算中等,从来不会主动回答这么复杂的问题。
李同学准备得很充分。刘教授点点头,看来有人要挑战这学期的最高分了。
下课后,我刚走出教室,就被人拦住了。
厉害啊李晚舟。说话的是陈思远,金融系的学霸,年级第一,什么时候对衍生品这么有研究了
我认识他。前世他是最早进入投行的那批人,现在应该已经是高盛的MD了。
随便看看。我说。
有兴趣参加量化投资大赛吗他递给我一张传单,我们队还缺个人。
我接过传单扫了一眼。这个比赛我记得,冠军队伍后来都被顶级对冲基金招走了。前世我根本没资格参加。
可以。我点头。
太好了！陈思远笑起来,今晚八点,创新实验室见。
我刚要离开,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李晚舟同学最近很忙啊。
回头一看,沈砚白站在走廊尽头,表情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陈思远察觉到气氛不对,识趣地先走了。走廊里只剩下我们两个。
有事我问。
陈思远他冷笑,你的口味变得真快。
关你什么事
我记得你以前最讨厌他们这种书呆子。他一步步逼近,现在倒是相谈甚欢。
我退后一步：人都会成长的,沈大少爷。
是吗他伸手想抓我的手腕,被我躲开了。
别碰我。我冷冷地说。
李晚舟,你真的要这样吗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是你自己说的,我们不合适。我讽刺地笑了,现在装什么深情
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会说的。我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一声闷响,他应该是砸了墙。
晚上八点,我准时到达创新实验室。陈思远的团队已经在了,除了他还有两个人——计算机系的赵凯和数学系的林悦。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李晚舟,金融系的。陈思远说,晚舟,这两位是我们的技术担当。
你好。我跟他们握手。
李晚舟林悦眨眨眼,你不是沈砚白的女朋友吗
不是。我平静地说。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陈思远咳嗽了一声：好了,我们来讨论策略。这次比赛的主题是高频交易,我的想法是……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我们一直在讨论技术细节。我贡献了几个前世积累的经验,立刻得到了团队的认可。
晚舟,你对微观市场结构的理解很深刻。赵凯赞赏道,完全不像本科生的水平。
我笑了笑没说话。十年的从业经验,当然不是本科生的水平。
会议结束时已经十点多了。走出实验楼,我看见沈砚白的车停在路边。
他靠在车门上抽烟,看到我出来,掐灭烟头走过来。
聊得很开心他的语气充满讽刺。
还行。我绕过他。
李晚舟。他抓住我的手臂,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故意接近陈思远,故意气我。
我甩开他的手：沈大少爷,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突然对他们那个破比赛感兴趣
因为我想赢。我直视他的眼睛,想证明没有你,我一样可以很优秀。
他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还有。我补充道,以后别再跟踪我了。很幼稚,也很恶心。
4
崛起
量化投资大赛的准备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每天晚上,我们四个人都会在实验室待到很晚。赵凯负责编程,林悦负责数学建模,陈思远负责策略设计,而我负责风险控制和参数优化。
这个夏普比率有点低。我指着屏幕上的回测结果,能不能加个止损条件
已经是第七个版本了。赵凯挠挠头,再改下去要崩溃了。
追求完美是好事。陈思远拍拍他的肩,晚舟说得对,风控永远是第一位的。
林悦打了个哈欠：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快困死了。
收拾东西的时候,陈思远走到我身边：晚舟,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说。
你和沈砚白……真的结束了
我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有什么关系吗
没什么。他笑了笑,只是觉得可惜。你们以前看起来很般配。
看起来般配和真的合适是两回事。我背上包,走了。
出了实验楼,夜风带着初夏的温热。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前世的这个时候,我应该在沈砚白的公寓里给他做夜宵。他说过,最喜欢我煮的小馄饨,每次都要吃两碗。
可笑的是,十年后他请我吃散伙饭时,竟然说从来没觉得我做的东西好吃。
都是装的。他那时候说,谁会真的喜欢吃你那些清汤寡水的东西
手机突然震动,是梅梅的微信：速归！有大瓜！
我加快脚步往宿舍走。推开门,三个室友都在,表情暧昧地看着我。
什么事我问。
自己看。梅梅把手机递过来。
是学校论坛的帖子,标题很劲爆：《震惊！沈大少爷为爱成狂,深夜醉酒砸车》
我点开图片,是沈砚白喝得烂醉,抱着路边的汽车轮胎不撒手的照片。看样子应该是今晚拍的。
据说是因为某个姓李的女生。另一个室友小青说,舟舟,你们到底怎么了
我把手机还给梅梅：nothing
to
do
with
me.
少装！梅梅瞪着我,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掰了
不合适就分呗。我开始卸妆。
可是……小青欲言又止,他看起来真的很在乎你。
我从镜子里看着她们：如果一个人真的在乎你,会做什么
会把你宠上天啊！梅梅立刻说。
会为你改变自己。小青补充。
会给你安全感。第三个室友筱筱也加入讨论。
我转过身,认真地说：都不对。真正在乎你的人,不会让你受伤。
宿舍里安静了几秒。
舟舟。梅梅小心翼翼地问,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我笑了笑：没有。只是不爱了。
当晚,我删掉了所有和沈砚白有关的东西。照片、聊天记录、礼物,全部清理干净。
前世我把这些当宝贝一样珍藏,直到死前都舍不得扔。现在看来,不过是些占内存的垃圾。
第二天是周六,原本是休息日,但我们团队约好了继续调试程序。
到实验室的时候,陈思远已经在了。他面前放着两杯咖啡。
给你的。他推过来一杯,卡布奇诺,我看你平时喝这个。
谢谢。我接过来喝了一口,温度正好。
昨晚的事,你知道了吗他突然问。
什么事
沈砚白喝醉的事。他盯着电脑屏幕,语气很随意,闹得挺大的。
哦。我打开自己的电脑,开始查看昨天的代码。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我抬头看他：比如
比如……他想了想,担心愧疚
为什么要愧疚我反问,他喝醉了关我什么事
陈思远忽然笑了：你说得对。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接下来我们都没再提这件事。赵凯和林悦陆续到了,大家开始专心工作。
中午,我们叫了外卖。吃饭的时候,林悦突然说：你们听说了吗沈砚白好像退出学生会了。
真的假的赵凯惊讶道,他不是学生会副主席吗
千真万确。林悦压低声音,据说是因为感情问题,状态不好。
三双眼睛同时看向我。
看我干什么我夹了一块红烧肉,又不是我让他退的。
晚舟。陈思远清了清嗓子,我们是不是该换个话题
不用。我无所谓地说,你们想聊什么聊什么,我不介意。
真的林悦试探着问,那我就直说了。沈砚白这两天像变了个人,逢人就打听你的消息。
还有呢
还说……她停顿了一下,说要追回你,不惜一切代价。
我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他们：我希望你们能帮我个忙。
什么忙
如果他再来找你们打听我的事,就说我有新欢了。
5
交锋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端午节。
学校放了三天假,大部分人都回家了。我留在学校,一来要准备比赛,二来不想面对家里的询问。
前世的这个时候,我应该已经带沈砚白回家见父母了。妈妈很喜欢他,说这孩子长得俊,有礼貌,将来一定有出息。
可她不知道,就是这个有出息的女婿,十年后会亲手杀了她的女儿。
在想什么陈思远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回过神来：没什么。你怎么没回家
家太远了,来回折腾。他坐在我旁边,你呢
准备比赛。我指了指电脑屏幕,这个模型还有优化空间。
你太拼了。他摇摇头,端午节也不休息。
时间不等人。我继续敲代码。
陈思远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晚舟,你变了很多。
我手指停在键盘上：哪里变了
以前的你……他想了想,更柔和一些。现在像把出鞘的剑。
是吗我笑了笑,可能是最近压力大。
不只是压力。他盯着我的侧脸,你的眼神变了。有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转头看他,发现他离我很近,近到能看清他眼里的自己。
陈思远。我往后退了退,专心做项目。
他眨眨眼,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好的老板,马上干活。
下午三点,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沈砚白站在门口,脸色憔悴,眼睛布满血丝。
李晚舟,我们谈谈。
我头都没抬：没空。
就五分钟。他走进来,无视了陈思远警告的眼神。
保安电话是多少来着我问陈思远。
我来找你十七次了。沈砚白的声音有些沙哑,宿舍、食堂、图书馆,你一直在躲我。
沈砚白。陈思远站起来,请你离开。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沈砚白冷冷地看着他,与你无关。
她是我的队友。陈思远毫不退让,你影响到我们工作了。
两个人对峙着,气氛剑拔弩张。
我叹了口气,合上电脑：五分钟。
走廊里,沈砚白靠着墙,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晚舟,告诉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一定有原因。他固执地看着我,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我可以改。
我静静地看着他,这个曾经把我推下楼的男人,现在却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
沈砚白,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他愣了一下：什么
如果有来生,你会不会爱上别人
我只爱你。他毫不犹豫地说。
我笑了,笑容里带着他看不懂的悲凉：可是我不爱你。这辈子不爱,下辈子也不会爱。
你骗人！他突然激动起来,那天晚上,你明明——
那天晚上我说得很清楚。我打断他,一夜情,仅此而已。
不可能！他抓住我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爱我！
我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沈砚白,我不爱你。从来没有爱过,以后也不会爱。
他的手慢慢松开,眼神从不敢置信变成深深的受伤。
为什么他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没有原因。我转身往回走,五分钟到了。
李晚舟！他在身后嘶吼,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曾经爱过你。
回到实验室,陈思远关切地看着我：没事吧
没事。我重新打开电脑。
需要我做什么吗
我摇摇头：继续工作吧。
但显然我今天的状态受到了影响。连续出了几个低级错误后,陈思远建议休息一下。
去喝杯东西他提议。
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咖啡馆,装修很小资。我们找了个角落坐下。
心情不好陈思远问。
还好。我搅着咖啡。
分手都这样。他安慰道,时间会冲淡一切。
不是分手。我纠正他,我们从来没在一起过。
他愣了一下：可是大家都说……
大家说的不一定是真的。我抬起头,就像现在,是不是也有人说我们在一起了
陈思远脸红了一下：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们是真的没在一起。他小声说,暂时。
我差点被咖啡呛到：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慌忙转移话题,对了,我查了些资料,关于高频交易的最新论文。
接下来我们聊了很多专业的东西。陈思远很聪明,思维敏捷,和他讨论问题是一种享受。
不知不觉天黑了。走出咖啡馆时,我看见沈砚白的车停在对面。
他坐在车里,目光死死盯着这边。
要不要我送你陈思远问。
不用。我说,我自己走。
确定吗他担忧地看了眼对面的车。
确定。
陈思远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点头：那明天见。
我故意绕了远路,没有经过沈砚白的车。但我知道他一直跟着,车灯在身后若隐若现。
这种被跟踪的感觉很不好,但我没有回头。前世他也经常跟踪我,只不过那时我觉得浪漫,现在只觉得恶心。
回到宿舍,其他人都还没回来。我洗了个澡,准备早点睡觉。
刚躺下,手机就响了。一个陌生号码。
喂
晚舟,是我。沈砚白的声音传来,你拉黑了我,我只能换号码。
我直接挂断。
电话又响了,还是陌生号码。
我关机。
五分钟后,座机响了。
李晚舟,有你电话！宿管阿姨在楼下喊。
我披上外套下楼,接过话筒：说吧。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沈砚白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
沈砚白,你够了。我疲惫地说,这样死缠烂打有意思吗
我只想知道原因。
没有原因。不爱就是不爱。
骗人！他吼道,一定是因为陈思远对不对
我冷笑：关他什么事
今天下午你们在咖啡馆聊得很开心。
所以呢
李晚舟,你就这么肤浅吗他的声音充满嘲讽,陈思远给了你什么钱还是前途
我握紧话筒：沈砚白,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功利。
我功利他笑了,明明是你见异思迁！
随你怎么想。我懒得解释,我挂了。
等等！他急切地说,晚舟,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我保证以后对你更好。
不需要。
我可以改！你不喜欢我什么,我都可以改！
我沉默了几秒：沈砚白,你知道吗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深吸一口气,这辈子,我们都不可能了。
挂断电话后,我靠在墙上,突然很想哭。
不是为他,而是为前世的自己。那个傻到为他去死的李晚舟。
6
转折
端午假期后的第一天,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沈砚白退学了。
真的假的梅梅一脸震惊,他可是学生会副主席啊！
千真万确。小青压低声音,教务处的朋友说,手续都办完了。
为什么啊筱筱不解,马上就大三了,这时候退学不是脑子进水了吗
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我。
别看我。我继续收拾书包,跟我没关系。
怎么可能没关系！梅梅跳起来,全校都知道他是为了你！
我站起身：那是他的选择。
李晚舟！梅梅气愤地叫我全名,你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为什么要心疼我反问,他是成年人,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可是——
没有可是。我打断她,我要去上课了。
走出宿舍,我的心情其实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沈砚白退学,这在前世是没有发生过的。前世的他顺风顺水,本科毕业就进了家族企业,一路扶摇直上。
看来我的重生,已经开始改变既定的轨迹了。
金融工程课上,陈思远坐到我旁边：听说了吗
嗯。
你还好吗
我转头看他：我应该不好吗
他犹豫了一下：毕竟你们曾经……
陈思远。我认真地说,我和沈砚白从来没有在一起过。这是最后一次解释。
好的。他举手投降,我相信你。
课后,我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是李晚舟同学吗我是沈氏集团人力资源部的。
我皱眉：有事吗
沈总想见您一面,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方便
沈总沈砚白的父亲
不方便。我果断拒绝。
沈总说,这关系到令尊的工程款问题。
我的心猛地一跳。
前世,爸爸的建筑公司确实接过沈氏集团的项目。但那是我和沈砚白确立关系之后的事。现在怎么会……
时间地点
今天下午三点,沈氏大厦顶楼。
挂断电话,我陷入沉思。这个发展完全出乎意料。
下午,我准时到达沈氏大厦。前台核对身份后,带我乘专用电梯直达顶楼。
推开办公室的门,我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沈明哲,沈砚白的父亲,沈氏集团现任董事长。
李小姐,请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沈总找我有事我坐下。
他打量着我,眼神锐利：听说你拒绝了我儿子
是的。
能告诉我原因吗
我平静地回视：感情的事,需要原因吗
他笑了：有意思。大部分女孩子见到我,都会紧张得说不出话。
我不是大部分女孩子。
看得出来。他往后靠了靠,砚白为了你,连学都不上了。作为父亲,我很担心。
那是他的选择。
李小姐。他的语气变得严肃,我查过你的背景。父亲是个小包工头,母亲是家庭主妇。这样的家庭,配不上沈家。
我笑了：沈总,是你儿子在追我,不是我高攀你们沈家。
他眯起眼睛：口齿伶俐。难怪砚白会栽在你手里。
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我站起身。
慢着。他叫住我,开个价吧。
什么
离开我儿子的价格。他拿出支票本,一百万够吗
我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沈总,你侮辱的不是我,是你儿子。
什么意思
在你眼里,你儿子的感情只值一百万我嘲讽地笑,真可怜。
他的脸色变了：李晚舟,别给脸不要脸。
沈总。我走到他面前,我再说一遍,是你儿子死缠烂打,不是我勾引他。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就该管管他的行为,而不是来收买我。
你——
还有。我打断他,如果你敢动我家的工程款,我保证让全世界都知道沈氏集团董事长为了儿子的破事,威胁恐吓一个女大学生。
沈明哲的脸色铁青：你威胁我
彼此彼此。我转身离开,告辞。
走出大厦,我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前世的沈明哲对我还算客气,至少表面上把我当儿媳妇看待。没想到这一世,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就如此剑拔弩张。
手机响起,是陈思远：晚舟,你在哪儿赵凯说模型出了点问题。
马上回学校。
赶到实验室时,三个人都在。看到我进来,赵凯愁眉苦脸地说：收益率曲线异常,可能是数据清洗的问题。
我坐下来检查代码,很快找出了问题所在：这里的异常值没有剔除干净。
我就说嘛！林悦拍手,还是晚舟厉害！
忙到晚上九点,问题终于解决了。大家都松了口气。
庆祝一下陈思远提议,去吃夜宵
好啊！赵凯第一个响应。
学校后街的烧烤摊,是学生们的最爱。我们点了一堆烤串和啤酒。
为我们的进步干杯！陈思远举起杯子。
干杯！
几杯酒下肚,气氛热烈起来。赵凯开始讲他追女朋友的糗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晚舟,你真的没谈过恋爱林悦红着脸问。
没有。我说。
骗人！她不信,你这么漂亮,追求者肯定很多。
追求者和恋爱是两回事。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赵凯八卦地问。
我想了想：专一、真诚、不会背叛。
这标准不高啊。林悦说。
陈思远一直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喝酒。
你呢我问他,谈过恋爱吗
高中时谈过一个。他笑了笑,初恋,很青涩,毕业就分了。
为什么分
她考去了北京,我来了这里。他的眼神有些怀念,异地恋太难了。
是啊。我附和道,心里却在想,如果真的相爱,异地算什么
前世我和沈砚白也经历过异地。他去美国读MBA那一年,我们每天视频,从未觉得辛苦。
可笑的是,那时候他就已经出轨了。
想什么呢陈思远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
没什么。我摇摇头,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7
逆转
量化投资大赛的初赛结果出来了,我们队以第二名的成绩进入复赛。
太棒了！林悦兴奋地跳起来。
别高兴太早。陈思远保持冷静,复赛的对手更强,尤其是榜首那支队伍。
我看了眼排名,第一名是清华的团队,领队是我认识的人——苏骁。
前世他是国内顶级量化基金的创始人,三十岁就实现了财务自由。没想到学生时代就这么厉害。
怕什么！赵凯斗志满满,我们有晚舟！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几乎住在了实验室。复赛的要求更高,需要构建一套完整的量化交易系统。
这个因子的IC值太低了。我指着屏幕。
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了。赵凯苦着脸说。
我想了想：试试把动量因子和波动率因子结合。
这样会不会太复杂
复杂不要紧,有效就行。
陈思远在旁边看着我们讨论,忽然说：晚舟,你真的只是本科生吗
我手一抖：什么意思
你对市场的理解太深刻了。他认真地说,有时候我觉得你像个有多年经验的交易员。
我笑了笑：可能是天赋吧。
天赋……他若有所思地重复。
深夜两点,其他人都回去了,只剩我和陈思远。
你不累吗他给我倒了杯咖啡。
还好。我接过杯子,你怎么还不走
陪你。他在我旁边坐下,一个女生深夜独自在实验室,不安全。
我愣了一下,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前世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过我,包括沈砚白。
谢谢。
客气什么。他笑了笑,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和沈砚白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我转头看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他犹豫了一下,我不想当备胎。
我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晚舟。他深吸一口气,我喜欢你。
实验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电脑风扇的声音。我看着他认真的眼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现在可能不是好时机。他继续说,但我不想等到太晚才表白。
思远……
你不用马上回答我。他打断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我低下头,心情复杂。陈思远是个好人,聪明、体贴、有责任感。任何女生都会为这样的告白心动。
可是我不行。我的心已经死了,在前世被推下楼的那一刻。
对不起。我最终说,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他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没关系,我可以等。
思远——
比赛要紧。他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宿舍。
路上我们都没说话。到楼下时,他忽然问：是因为沈砚白吗
不是。我摇头,是我自己的问题。
那就好。他笑了笑,晚安。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心里五味杂陈。
回到宿舍,梅梅还没睡：这么晚和陈大帅哥约会去了
工作到现在。我说。
切,谁信啊。她翻了个身,不过陈思远真的不错,比那个沈砚白靠谱多了。
我没接话,径直去洗漱。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忽然亮了,是个陌生号码的短信：
晚舟,我在美国了。等我回来。——砚白
我盯着这条短信看了很久,然后删掉了。
沈砚白去美国,这和前世的轨迹一样。只是这一次,他不是去读MBA,而是逃避现实。
第二天,我特意起晚了一些,避开了和陈思远单独相处的尴尬。
到实验室时,大家都在了。
晚舟,快来看！林悦兴奋地招手,我们的夏普比率超过2了！
我走过去看数据,果然,各项指标都有显著提升。
主要是你昨天提出的因子组合起了作用。赵凯说。
大家的功劳。我说。
陈思远看了我一眼,表现得很自然：复赛还有一周,我们要加把劲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相处如常,仿佛那晚的告白从未发生过。只是偶尔,我会捕捉到他看我时眼中的温柔。
8
对决
复赛如期而至。
比赛地点在上海,主办方包了酒店和往返机票。这是我重生后第一次离开学校所在的城市。
第一次坐飞机吗候机时,林悦问我。
不是。我说。前世跟着沈砚白,我去过很多地方。
我是第一次。赵凯有些紧张,听说起飞时耳朵会疼。
嚼口香糖就好了。陈思远递给他一片。
飞机起飞时,我望着窗外的云层,忽然想起前世最后一次坐飞机,是和沈砚白去马尔代夫度假。
那时他说：等我们结婚了,每年都来一次。
我傻乎乎地相信了。
在想什么陈思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回过神：没什么。
紧张
还好。
他笑了笑：放心,我们一定能赢。
到了上海,主办方安排的酒店很豪华。我和林悦一间,陈思远和赵凯一间。
放下行李,我们去熟悉比赛场地。会场里已经有不少队伍在准备了。
那就是清华的队伍。林悦小声说。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苏骁。他比前世年轻很多,但那种沉稳的气质已经初现端倪。
似乎感觉到我的注视,他转过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他在看你！林悦激动地摇我的手臂。
别闹。我拍开她的手。
晚上,主办方安排了欢迎晚宴。我换了条得体的连衣裙,简单化了个妆。
哇！林悦惊叹,晚舟你也太美了吧！
别夸张。我整理了一下裙摆。
到了宴会厅,我们找位置坐下。没多久,苏骁端着酒杯走过来。
李晚舟同学,久仰大名。他微笑着说。
我有些意外：你认识我
量化圈子就这么大。他在我旁边坐下,你们团队的策略很有意思。
谢谢。
尤其是那个动量和波动率结合的因子。他眼中闪过赞赏,很有创意。
陈思远这时走过来：在聊什么
认识一下,苏骁。苏骁站起来伸出手。
陈思远。两人握手。
气氛有一瞬间的微妙。苏骁很快告辞离开,临走前对我说：期待明天的比赛。
他对你有意思。陈思远说。
别乱说。我喝了口水。
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林悦插嘴,我也觉得他对晚舟有意思。
吃你的东西。我夹了一块点心堵住她的嘴。
当晚,我辗转反侧。不是因为苏骁,而是因为明天的比赛。这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我必须抓住。
前世我与这些机会擦肩而过,这一世,我要把失去的都夺回来。
凌晨三点,手机忽然响了。我迷糊地接起：喂
晚舟,是我。
沈砚白的声音让我瞬间清醒：你想干什么
我在楼下。
什么我坐起来。
酒店楼下。我知道你在上海比赛。
我拉开窗帘往下看,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有我的办法。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下来见我一面,就一面。
不见。
晚舟,我从洛杉矶飞了十几个小时,就为了见你。
那是你的事。我冷冷地说。
求你了。他的语气近乎哀求,就五分钟。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换衣服下楼。
他站在路灯下,比半个月前瘦了一圈,胡子拉碴,哪里还有昔日贵公子的样子。
你来干什么我保持着距离。
我想你。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每天都在想。
沈砚白,我们已经说清楚了。
我知道。他苦笑,可是我做不到放手。
那是你的问题。
晚舟。他上前一步,给我个机会,让我重新追求你。
不可能。
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他的声音带着绝望。
我看着他憔悴的样子,心里毫无波澜。前世他把我推下楼时,可曾给过我一次机会
沈砚白,你记住。我一字一句地说,这辈子,我们都不可能了。
是因为陈思远吗还是今晚那个苏骁他眼中闪过嫉妒。
跟任何人都没关系。我转身要走。
李晚舟！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你就真的这么狠心
我甩开他的手：比起狠心,我比不上你。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冷笑,沈大少爷,收起你那套深情的把戏吧。对我没用。
他愣在原地,仿佛第一次认识我。
还有,别再跟踪我了。我补充道,否则我会报警。
回到房间,林悦迷迷糊糊地问：你去哪儿了
上个洗手间。我爬回床上。
哦……她翻个身又睡着了。
我盯着天花板,直到天亮。
9
复赛
比赛九点准时开始。
每个团队有一台独立的交易终端,需要在模拟市场中进行实时交易。比赛时长六小时,最终按收益率和风险控制综合排名。
都准备好了吗陈思远问。
准备好了！我们异口同声。
比赛开始后,整个会场安静下来,只有键盘敲击声和鼠标点击声。
我负责监控风险指标,赵凯负责执行交易,林悦负责数据分析,陈思远负责策略调整。
前两个小时,我们的表现平稳。收益率稳定在5%左右,排名第四。
波动率突然放大了。林悦提醒。
我看了眼市场数据：有大资金在扫货。调整仓位,降低杠杆。
收到。赵凯立即执行。
果然,十分钟后市场急转直下。好几支队伍因为仓位过重出现大幅回撤。
漂亮！陈思远赞许地看了我一眼。
我没有放松警惕。前世的经验告诉我,市场最危险的时候往往是最平静的时候。
中午时分,排名出现变化。我们上升到第二,第一是苏骁的队伍。
他们的收益率快10%了。赵凯咋舌。
稳住。我说,还有三个小时。
下午两点,市场出现异常波动。一只模拟股票突然涨停,带动整个板块上扬。
要不要追赵凯问。
我快速心算了一下：不追。这是诱多陷阱。
确定吗其他队都在买。
确定。
果然,十五分钟后,那只股票闪崩。追高的队伍损失惨重。
晚舟你太厉害了！林悦激动地小声说。
我们的排名升到第一。苏骁的团队因为仓位控制得当,依然紧随其后。
最后一小时,比赛进入白热化。
保持领先就行。陈思远说。
不。我摇头,苏骁在憋大招。
话音刚落,市场出现剧烈震荡。苏骁的团队突然大举做空,收益率瞬间飙升。
怎么办大家都看向我。
我闭上眼睛,回忆前世对苏骁交易风格的了解。他喜欢在收盘前制造反转,利用其他人的恐慌获利。
反向操作。我睁开眼,他做空,我们做多。
风险太大了吧赵凯犹豫。
相信我。
陈思远深深看了我一眼：听晚舟的。
最后二十分钟,市场走势证明了我的判断。苏骁的空单被套,而我们的多单大幅获利。
比赛结束时,我们以15.7%的收益率获得第一,苏骁团队第二。
赢了！我们赢了！林悦激动地抱住我。
赵凯兴奋地跳起来：晚舟你是神！
陈思远笑着拍拍我的肩：了不起。
颁奖仪式上,苏骁走过来：恭喜你们。
承让。我礼貌地回应。
尤其是最后那波操作。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很了解我。
我心里一紧,表面不动声色：运气好而已。
这可不是运气。他笑了,有空聊聊
以后吧。
晚上庆功宴,团队气氛热烈。
敬我们的军师！赵凯举杯。
敬晚舟！
我笑着和大家碰杯。这种胜利的感觉,前世从未体验过。
你真的很厉害。陈思远在我耳边说,我越来越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看着他,忽然有种想说实话的冲动。但理智告诉我,没人会相信重生这种事。
我就是我。最后我这样说。
回到酒店,我收到一条消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表现精彩。有兴趣来我们公司实习吗——苏骁
我盯着这条消息,陷入沉思。
前世我进金融圈,完全是靠沈砚白的关系。这一世,我要靠自己的实力站住脚。
怎么了林悦问。
没什么。我收起手机,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赶飞机。
躺在床上,我又失眠了。
重生两个月,我已经改变了很多既定轨迹。沈砚白退学出国,我在量化比赛中崭露头角,还收到了苏骁的橄榄枝。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除了一件事——我依然无法真正放下前世的仇恨。
每次看到沈砚白痛苦的样子,我都会想起前世坠楼的那一刻。那种恨意如影随形,像毒素一样侵蚀着我的心。
或许,这就是重生的代价吧。
10
新生
回到学校后,生活看似恢复了平静。
晚舟,你火了！梅梅举着手机,量化比赛冠军的采访上了财经头条！
我接过手机扫了一眼。照片里的我笑容自信,完全不像前世那个依附于沈砚白的小女人。
还有导师想见你呢！梅梅继续爆料,金融系的陆教授,业界大牛！
陆向阳,我当然知道他。前世他是沈砚白的硕士导师,学术水平和业界资源都是顶级的。
下午,我如约来到陆教授的办公室。
坐。他示意我坐下,比赛的表现很精彩。
谢谢陆教授。
对量化交易很有天赋。他推了推眼镜,有没有兴趣跟我做研究
您的意思是……
提前进入我的课题组。他说,如果表现好,保研没问题。
我心跳加快。前世我为了陪沈砚白,放弃了保研机会。这一世,机会主动送上门来了。
我很荣幸。
那就这么定了。他拿出一份材料,这是最近的研究方向,你先看看。
离开办公室时,我的步伐前所未有的轻快。
恭喜啊！陈思远在楼下等我,陆教授的学生,前途无量。
你怎么知道
这么大的事,早就传开了。他笑着说,晚上庆祝一下
好。
我们去了学校附近的餐厅。陈思远点了红酒。
敬我们的量化女王。他举杯。
别这么夸张。我笑着碰杯。
酒过三巡,陈思远忽然说：晚舟,你变了很多。
哪里变了
变得更有目标,更有野心。他顿了顿,也更遥远。
我放下酒杯：遥远
以前觉得你是个普通女生,现在……他苦笑,有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我还是我。
是吗他看着我,那个为爱迷失自我的李晚舟,真的还在吗
我沉默了。他说得对,那个李晚舟已经死了,死在前世的那个雨夜。
对不起。他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我不该这么说。
没关系。我勉强笑笑,人都会变的。
饭后,我们并肩走在校园里。梧桐叶刚开始泛黄,秋意渐浓。
还记得我的告白吗陈思远突然说。
记得。
我想收回。
我意外地看着他。
不是不喜欢你了。他解释,而是觉得现在的我,配不上现在的你。
思远——
让我说完。他深吸一口气,晚舟,你值得更好的人。一个能与你并肩站立的人。
我突然很想哭。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人觉得我值得被好好对待了。
谢谢你。我轻声说。
还是朋友吗
当然。我笑了,最好的朋友。
回到宿舍,梅梅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打听到一个大八卦！
什么
沈砚白要订婚了！
我手一抖,水杯差点掉地上：你说什么
对方是个美籍华人,家里特有钱。梅梅压低声音,据说是他爸安排的。
我握紧水杯,指节泛白。
前世沈砚白直到三十岁才结婚,对象是那个女秘书。这一世,他竟然这么快就要订婚了
你还好吗梅梅担心地看着我。
没事。我放下水杯,他爱跟谁订婚跟谁订婚。
但当晚,我又失眠了。
不是因为嫉妒或不舍,而是因为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偏离前世的轨迹。我的重生,像蝴蝶的翅膀,扇动出了完全不同的风暴。
凌晨,手机突然响起。
李晚舟吗我是沈明哲的助理。
有事吗
沈总想见您一面。事关沈砚白先生。
我坐起身：什么时候
现在。车在楼下等您。
换好衣服下楼,黑色的劳斯莱斯安静地停在路边。
上车后,司机一言不发地开车。一个小时后,车停在一栋别墅前。
沈明哲站在客厅里,手里拿着一杯威士忌。
深夜打扰,失礼了。他说。
沈总有话直说。
砚白要订婚了。他转过身,但他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见你最后一面。
我冷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小姐。他的语气变得严肃,我查过你的背景。你父亲的公司最近遇到了些麻烦,资金链断裂,随时可能破产。
我的心沉下去。前世,爸爸的公司确实在这个时候出过问题,但有沈砚白帮忙,顺利度过了难关。
你想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交易。他放下酒杯,见他一面,我帮你家度过难关。
如果我拒绝呢
那我只能袖手旁观了。他的笑容冰冷,商场如战场,适者生存。
我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前世,我为了爱情可以舍弃一切。但这一世,我不能让家人因我受苦。
时间地点
明晚八点,香格里拉酒店。
离开别墅时,东方已经泛白。我走在晨曦中,突然觉得很累。
重生以来,我一直在对抗命运,想要改写结局。但有些事,似乎还是逃不开。
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再当那个任人摆布的李晚舟了。
11
了断
第二天晚上,我准时到达香格里拉酒店。
沈砚白已经在包厢里等着了。两个月不见,他瘦了很多,眼神也不复从前的意气风发。
你来了。他站起身。
说吧,什么事我在他对面坐下。
晚舟,我要订婚了。他的声音很轻。
恭喜。
你就没有别的要说的吗他痛苦地看着我。
祝你幸福。我平静地说。
幸福他苦笑,没有你,哪来的幸福
沈砚白,别演了。我冷冷地说,你父亲用我家的困境逼我来见你,不就是想要个了断吗
他愣住了：你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我站起身,包括你根本不爱我这件事。
我爱你！他激动地抓住我的手。
够了。我甩开他,沈砚白,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这场戏,该落幕了。
什么戏他红着眼睛,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
我冷笑：是吗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父亲知道我家的困境为什么这么巧,刚好在这个时候
他哑口无言。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吧。我一步步逼近他,你接近我,追求我,不过是因为我是你们沈家的一枚棋子。
不是的！
是不是不重要了。我退后一步,沈砚白,从今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晚舟——
哦对了。我在门口停下,告诉你父亲,我家的困境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不劳他费心。
走出酒店,我长长地呼了口气。
这段孽缘,终于可以画上句号了。
回到学校,我直接去了陆教授的办公室。
这么晚还来他有些意外。
陆教授,我想问一下,课题组有没有一些可以带薪的项目
他推了推眼镜：怎么了需要钱
家里有些困难。我如实相告。
他沉吟片刻：正好有个企业的咨询项目,报酬不错。就是工作量比较大。
我可以。
那行。他拿出一份合同,明天开始,时间比较赶。
谢谢教授。
接下来的日子,我把自己投入到高强度的工作中。白天上课,晚上做项目,周末泡图书馆。
晚舟,你这样会累垮的。梅梅担心地说。
我没事。我揉了揉太阳穴。
是不是因为沈砚白订婚的事
不是。我摇头,跟他没关系。
一个月后,第一笔项目款到账。虽然不多,但足以解燃眉之急。
我给家里打电话：爸,我给你转了笔钱。
哪来的钱爸爸很惊讶。
做项目赚的。我撒了个善意的谎言,您先应急。
闺女,爸爸对不起你……
别说这个。我打断他,公司的困难是暂时的,会过去的。
挂断电话,我靠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眼睛。
前世我像金丝雀一样被沈砚白圈养,失去了独立生存的能力。这一世,我要证明自己可以撑起一片天。
还在忙陈思远推门进来。
快结束了。我打起精神。
吃宵夜吗他晃了晃手里的打包盒,小馄饨。
我愣了一下。前世我经常给沈砚白煮小馄饨,没想到这一世有人给我带。
谢谢。
我们在实验室里默默吃着宵夜。窗外开始飘雪,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
苏骁又发消息了。陈思远突然说。
什么
还是邀请你去实习。他把手机递给我,条件很优厚。
我看了眼消息。确实,苏骁开出的条件远超应届生水平。
你会去吗陈思远问。
还在考虑。
其实……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没什么。他摇摇头,你开心就好。
深夜回到宿舍,室友们都睡了。我轻手轻脚地洗漱完,刚躺下,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新闻推送：《沈氏集团继承人低调订婚,未婚妻背景曝光》
我盯着标题看了几秒,然后关掉了手机。
有些故事,注定只是人生中的插曲。而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窗外雪花飘洒,把整个世界装点成纯白色。
就像重生给我的这个机会,让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12
终章
转眼到了大三下学期。
晚舟,offer收到了吗林悦兴奋地跑进实验室。
收到了。我打开邮件给她看。
苏骁的量化基金、顶级投行的分析师岗位、陆教授推荐的研究生项目,三份offer摆在我面前。
太厉害了！林悦羡慕地说,你选哪个
我还没决定。前世的我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一切都围着沈砚白转。这一世,太多的可能性反而让我有些茫然。
晚舟。陈思远走进来,恭喜你。
你呢我问他。
投行的offer。他笑着说,不过是香港那边。
我心里一动。前世陈思远确实去了香港,后来自己创业,做得风生水起。
那很好啊。
是啊。他的笑容有些勉强,就是……会想念大家。
林悦识趣地找借口离开了。实验室里只剩我们两个。
晚舟,如果……他停顿了一下,算了,没什么。
有话就说。
如果我们去同一个城市,还能经常见面吗
我看着他诚挚的眼神,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当然。我们是朋友。
只是朋友吗他轻声问。
我正要回答,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的国际长途。
喂
晚舟,是我。
沈砚白的声音让我皱起眉头：有事吗
我解除婚约了。
关我什么事
我要回国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能见一面吗
没必要。我准备挂电话。
晚舟,我知道真相了。
什么真相
关于你重生的真相。
我的手猛地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你在说什么我强作镇定。
梦里,你从二十八楼跳下去。他的声音在颤抖,是我推的你。
我浑身冰凉,说不出话来。
这几个月,我每晚都做同一个梦。他继续说,梦里的我是个混蛋,伤害了你,背叛了你,最后还……
够了。我打断他。
所以这是真的,对吗他的声音近乎哀求,你是重生回来的,带着对我的恨。
我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滑落。
晚舟,对不起。他哽咽了,虽然那不是这一世的我,但对不起。
沈砚白。我深吸一口气,你说得对,我是带着恨回来的。
电话那端陷入死寂。
但是现在,我累了。我疲惫地说,恨一个人太累了。
晚舟……
我不原谅你,永远不会。我一字一句地说,但我要放过自己了。
挂断电话,我靠在墙上,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你还好吗陈思远担心地问。
我睁开眼看着他：思远,我做了个决定。
什么
我要去香港。我露出这两世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苏骁在那边也有办公室。
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真的
真的。我点头,是时候开始新的生活了。
窗外阳光明媚,春天已经到来。
前世的仇恨和纠葛,就让它们埋葬在过去吧。这一世,我要为自己而活。
那我们说好了。陈思远伸出手,香港见。
我握住他的手：香港见。
手心传来的温度,让我相信,这一次的选择不会错。
毕业典礼那天,我穿着学士服站在阳光下。爸妈专程赶来,脸上满是骄傲。
闺女,你是爸妈的骄傲。妈妈抹着眼泪说。
我紧紧抱住他们。这一世,我不仅保护了自己,也保护了家人。
李晚舟！有人在叫我。
回头看去,梅梅、林悦、赵凯、陈思远,所有的朋友都在向我挥手。
快来拍照！
我跑过去,站在他们中间。摄影师按下快门的瞬间,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谢谢你,重生。谢谢你,让我有机会重新选择。
至于沈砚白,他终究成为了我生命中的过客。
而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