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三月的风还带着些许寒意,卷着几片早樱花瓣飘进教室,落在祁妍面前的讲台上。她低着头,用指尖轻轻触碰那片淡粉色的花瓣,仿佛这样能缓解站在全班面前自我介绍的不安。
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祁妍。班主任李老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从明德高中转来,希望大家多帮助她适应新环境。
祁妍抬起头,对上三十多双好奇的眼睛。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大家好,我是祁妍...希望能和大家好好相处。
教室里响起礼貌性的掌声,她快速扫视一圈,目光在掠过第三排靠窗那个空位时停顿了一秒——那是班主任刚才指给她的座位。
好了,祁妍,你去坐下吧。今天我们讲解上月月考的数学试卷。李老师推了推眼镜,转向黑板。
祁妍轻手轻脚地走到座位,放下书包。她能感觉到周围同学打量的目光,脸颊微微发热。打开试卷时,她松了口气——满分,和以前一样。
下课铃响,同学们三三两两离开教室。祁妍正收拾书本,一个扎马尾的女生凑了过来。
嗨,我是陈悦。你从明德转来那可是重点高中啊,为什么转来我们学校女生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好奇。
祁妍抿了抿嘴：父母工作调动...她没说的是,在原来的学校,她被称为考试机器,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
哦！那你成绩一定很好吧陈悦自来熟地挽起她的胳膊,走,月考排名应该贴出来了,我们去看看！
还没等祁妍拒绝,她就被拉到了教学楼大厅的光荣榜前。红榜前已经围了不少学生,嗡嗡的议论声不断。
...又是季晨第一,甩开第二名二十多分！
等等,第二名不是林小雨了
祁妍...这是谁啊
祁妍听到自己的名字,身体僵了一下。陈悦倒吸一口气,猛地转头看她：天啊！你是第二名！只比季晨低五分！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射向祁妍。她感到一阵眩晕,手指紧紧攥住衣角。
就在这时,人群自动分开,一个高挑的男生走到榜前。他穿着整洁的校服,眉眼如墨画般分明,表情却冷淡疏离。祁妍认出这是刚才在教室里被频繁提及的名字——季晨,那个永远的第一名。
季晨的目光在榜单上停留片刻,然后转向祁妍。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惊讶变为探究,最后定格在她因紧张而微微颤动的睫毛上。
你就是祁妍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周围彻底安静下来,最后一道物理题,你用了什么方法解的标准答案太繁琐。
祁妍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我...用了微积分,可能超纲了...
季晨眼睛一亮,正要说什么,一个清脆的声音插了进来：季晨,班主任找你。
一个娇小的女生走过来,自然而然地站在季晨身边。她有着可爱的娃娃脸,但看向祁妍的眼神却冷得像冰。祁妍认出来,这是原本的第二名,林小雨。
下次再聊。季晨对祁妍点点头,跟着林小雨离开了。走过祁妍身边时,林小雨的肩膀故意撞了她一下,眼神中的敌意让祁妍困惑不已。
回教室的路上,陈悦兴奋地叽叽喳喳：你居然和季晨说上话了！他平时不怎么搭理女生！哦对了,林小雨是他青梅竹马,之前两人一个第一,一个第二,不过你来了,空降第二...
祁妍没有回答。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第二名会引发这么大的反应,也不明白季晨为何对她解题方法感兴趣。她只是觉得,当季晨看着她时,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是能看透她所有的秘密。
那天晚上,祁妍在图书馆角落发现了一本落满灰尘的《灵魂漫游指南》。她随手翻开,一张泛黄的纸条飘落出来,上面写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当你醒来发现站在自己身体旁边,别害怕,这是天赋也是诅咒。
祁妍皱了皱眉,把纸条夹回书里。她不知道的是,命运已经悄悄为她准备了一场盛大而疼痛的青春序曲。
2
祁妍躺在床上,盯着上铺的床板发呆。宿舍里其他三个女生早已入睡,均匀的呼吸声在黑暗中此起彼伏。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在地板上勾勒出一道银色的边界。
她翻了个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枕头下那本《灵魂漫游指南》的书脊。那本在图书馆角落里发现的旧书,纸张已经泛黄,边缘微微卷起,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和油墨香。书里夹着的那张纸条上的话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当你醒来发现站在自己身体旁边,别害怕,这是天赋也是诅咒。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祁妍在心里默默否定,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她闭上眼睛,试图入睡,但思绪却像脱缰的野马,怎么都停不下来。
月考成绩公布已经过去一周了,她依然能清晰地回忆起站在光荣榜前时,那道落在她侧脸上的目光。季晨,那个总是稳居年级第一的男生,就站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她。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琥珀色,像是能看透人心。
祁妍翻了个身,棉质睡衣在月光下泛起细小的涟漪。她把脸颊埋进枕头里,布料上残留的洗发水香气突然变得刺鼻起来——是上周新换的蜜桃味,此刻却让她想起体育课后,前排男生发梢滴落的汗水在课桌上砸出的透明花。
枕头深处传来自己放大的心跳声。她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记起这些碎片：走廊拐角擦肩而过时对方校服袖口的墨渍,小组讨论时他橡皮擦在桌面弹跳的弧度,甚至昨天值日时,两人手指同时碰到黑板擦的0.3秒。这些画面像考场上突然瞥见的小抄,明明没有刻意记忆,此刻却从大脑褶皱里纷纷扬扬地飘出来。
窗外玉兰树沙沙作响,把月光筛成细碎的亮片洒在被子上。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祁妍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在发芽,柔软的根系缠绕着肋骨的缝隙。她猛地拽起被子蒙住头,迷迷糊糊间,却似乎听见那个新生的嫩芽在黑暗里轻声问：为什么偏偏记得他转笔时小指弯曲的弧度,而不是上周月考的数学公式
3
就在她即将入睡时,一阵奇异的失重感突然袭来。祁妍猛地睁开眼睛,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正漂浮在天花板附近,俯视着下方——那里,另一个她正安静地躺在床上,胸口随着呼吸均匀起伏。
这不可能...祁妍下意识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掌,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尽管她现在似乎根本没有实体意义上的心脏。
飘浮的感觉既陌生又熟悉,像是梦中常有的飞翔,却又无比真实。祁妍试着移动,发现只需一个念头,就能轻松穿过宿舍的墙壁。恐惧和兴奋交织在一起,让她既想立刻回到身体里,又想探索这种前所未有的自由。
她飘到自己的床边,伸手想触碰熟睡中的自己,手指却直接穿过了肉体的手臂,没有任何触感。祁妍皱起眉,转向室友的书桌,试图拿起一支笔——笔纹丝不动,她的手像空气一样穿过了笔杆。
看来真的碰不到实物...祁妍喃喃自语,声音在空荡荡的宿舍里显得格外清晰,但熟睡的室友们毫无反应。
窗外,一轮满月高悬。祁妍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她轻轻穿过窗户,飘向夜空。初秋的晚风本应带着凉意,但她感觉不到温度,只有一种奇妙的流动感。
校园在月光下呈现出与白天截然不同的样貌。祁妍飘过静默的教学楼,穿过空无一人的操场,最后停在了图书馆的屋顶上。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校园,远处的城市灯火如同坠落的星辰。
这就是灵魂出窍吗...她张开双臂,感受着不存在的风吹过不存在的身体。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感淹没了最初的恐惧。在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总是埋头学习的转学生,不再是那个因为空降第二名而被关注、被敌视、被议论的入侵者,她只是她自己,漂浮在世界之外的观察者。
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祁妍才猛然意识到该回去了。她迅速飘回宿舍,看着自己仍然安睡的身体,犹豫了一下,然后像跳水一样朝它俯冲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后,祁妍在床上睁开了眼睛。晨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室友们开始陆续起床。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确认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但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愣住了——右脸颊上有一道细小的划痕,微微渗着血。
怎么回事祁妍皱眉,翻身下床照镜子。伤口很浅,但确实存在。她仔细回想,突然记起在图书馆屋顶时,她的魂体曾不小心穿过一面旗帜,旗杆顶端似乎有尖锐的金属装饰...
祁妍,你脸上怎么了室友张晓琪从卫生间出来,惊讶地问。
啊,可能是睡觉时不小心划到了。祁妍随口应付,心跳却加速了。魂体受伤会在肉体上留下痕迹——这是《灵魂漫游指南》没有提到的危险。
4
晨跑时间,祁妍比平时晚了十分钟才到操场。她喜欢在清晨跑步,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放松方式之一。操场上已经有不少学生在晨练,她戴上耳机,开始按自己的节奏慢跑。
第三圈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后面追了上来,与她并肩。
早。季晨微微喘着气打招呼,他的短发因为奔跑而有些凌乱,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在朝阳下闪闪发光。
祁妍点点头,没有摘下耳机,但把音乐调小了。早。她简短地回应,视线固定在前方的跑道上。
你平时都这个时间来跑步吗季晨调整步伐与她保持一致,声音因为运动而略显急促。
嗯。祁妍的回答依然简短。她不擅长闲聊,尤其是在面对这个全校瞩目的男生时。昨晚的灵魂出窍经历还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让她更加心不在焉。
我注意到你上周的物理卷子最后一道题用了很巧妙的解法,季晨似乎不介意她的冷淡,继续说道,比标准答案简洁很多。
祁妍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惊讶于他竟然记得自己的解题方法。只是换了个参考系而已。她说,声音比预想的要柔和。
但大多数人不会想到。季晨笑了,眼角微微弯起,包括我。
他们就这样并肩跑完了剩下的三圈,谁都没有再说话,但沉默并不令人不适。分别时,季晨朝她挥了挥手：明天见。
祁妍点点头,转身走向女生宿舍,却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她回头,看到操场另一边的林小雨正盯着她,眼神复杂。当发现祁妍注意到自己时,林小雨迅速别过脸去,快步离开了。
她讨厌我,因为我的成绩吗。祁妍想,并不十分在意。她习惯了被人敌视,从小到大,作为总是名列前茅的转学生,这种待遇并不新鲜。
5
上午的物理课上,老师正在讲解一道复杂的电磁学综合题。祁妍坐在窗边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的笔记本上,形成一个小小的光斑。
这道题有多种解法,物理老师推了推眼镜,有没有同学愿意分享一下思路
教室里一片寂静。祁妍犹豫了一下,举起了手。与此同时,教室另一侧也有一只手举了起来——是季晨。
祁妍,你先说。老师点名道。
祁妍站起来,清晰而简洁地阐述了自己的解题思路。当她说完时,老师赞许地点点头：很好的方法,利用了对称性简化问题。然后他看向季晨,季晨,你的解法呢
季晨的解法与祁妍截然不同,他从能量守恒的角度切入,同样巧妙地得出了结论。两种方法在数学上是等价的,但思维方式完全不同。
精彩！物理老师拍了下讲台,这正是我想看到的。同一道题,两种完全不同的思考路径,却都直指核心。同学们,这就是物理的美妙之处。
全班同学的目光在祁妍和季晨之间来回移动,有人小声议论着。祁妍感觉耳根有些发热,低头假装整理笔记,却用余光看到季晨正望着她,眼中带着欣赏和某种她读不懂的情绪。
下课铃响起,祁妍迅速收拾好书本准备离开,却被季晨拦在了教室门口。
能借我看一下你的解题笔记吗他问道,声音里带着真诚的好奇,我想更详细地了解你的思路。
祁妍迟疑了一下,还是从包里拿出笔记本递给他。季晨接过来,认真地翻看着,不时点头或皱眉思考。他的睫毛在阳光下几乎透明,鼻梁高挺的线条让侧脸显得格外立体。
这里,他突然指着某一处,你是怎么想到用这个变换的
祁妍凑近看了看,不自觉地开始解释。两人站在走廊上,头几乎碰在一起,完全忘记了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祁妍发现季晨的理解速度惊人,往往她刚提出一个观点,他就能立刻举一反三。
你们在讨论物理题吗一个女声插了进来。林小雨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旁边,手里拿着一叠试卷。季晨,班主任找你。
哦,好的。季晨把笔记本还给祁妍,微笑道,谢谢,你的思路真的很独特。改天再聊
祁妍点点头,看着他和林小雨一起离开。林小雨临走时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让祁妍感到一丝不适,但很快消散了。她把笔记本塞回包里,走向下一节课的教室,心里却有些莫名地期待着与季晨的改天再聊。
那天晚上,祁妍又一次经历了灵魂出窍。这一次,她不再那么惊慌,而是开始有意识地探索这种能力的边界。她发现虽然无法直接触碰实体物品,但如果集中注意力,可以轻微移动非常轻小的物体,比如一张纸或一根羽毛。
她还尝试着远离自己的身体,最远到达了校外的便利店,但超过一定距离后就会感到一种无形的拉力,像是被橡皮筋拴着,随时可能弹回去。
凌晨三点,祁妍回到宿舍,准备回归身体。就在她的魂体即将与肉体重合时,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闹钟,她忘记关了。出于本能,她伸手想按掉它,却忘了自己还是魂体状态。手穿过手机,不小心按在了旁边图钉的尖端上。
魂体没有痛感,但回到身体后,祁妍猛地坐起,发现右手食指上出现了一个小孔,正缓缓渗出血珠。
原来如此...她若有所思地吮吸着手指,魂体受伤,肉体会有对应伤痕。这个发现让她既兴奋又警惕。灵魂出窍带来的自由令人着迷,但随之而来的风险也不容忽视。
第二天清晨,祁妍比平时更早到达操场,却发现季晨已经在那里做热身运动了。看到她来,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早啊,今天挺早的。
嗯。祁妍点点头,注意到他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你没睡好
熬夜看了一本很有趣的书。季晨回答,开始与她并肩跑步,关于平行宇宙理论的。
祁妍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也对那个感兴趣
也季晨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这么说你也喜欢这类话题
晨光中,两人边跑边聊,从量子物理到宇宙学,话题不断深入。祁妍发现自己竟然能如此自然地与一个人交谈,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季晨的思维敏捷而开放,能跟上她最跳跃的思路,甚至时常提出让她眼前一亮的观点。
跑到第五圈时,祁妍不经意间看到操场边缘的林小雨。她独自一人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两瓶水,目光牢牢锁定在季晨身上。当发现祁妍看向自己时,林小雨迅速转身离开了。
那一刻,祁妍突然明白了什么。林小雨对她的敌意,或许不仅仅是因为成绩排名。
怎么了季晨注意到她的分心。
没什么。祁妍摇摇头,加快了步伐,最后一圈,比比看
季晨挑眉,随即笑着接受了挑战。两人在晨光中冲向终点,谁都没有注意到看台上那道落寞的身影。
6
祁妍盘腿坐在宿舍床上,窗帘缝隙透进的月光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十一点整,宿舍楼准时熄灯,室友们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回想着上周第一次灵魂出窍时的感觉——那种轻盈得仿佛挣脱了所有束缚的自由。
如果能控制就好了...她在心里默念,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被单。
一阵熟悉的眩晕感袭来,祁妍感觉自己的意识像被抽离的丝线,轻飘飘地浮了起来。睁开眼,她看到自己的身体仍保持着打坐的姿势,头微微低垂,像是睡着了。
成功了！魂体的祁妍无声地欢呼,透明的双手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她尝试着穿过床铺,下半身像穿过一层凉水般轻松穿透了床板。这种奇妙的感觉让她既兴奋又恐惧。
飘到窗前,祁妍犹豫了一下,然后像跳水一样向前倾身。夜风拂过她透明的脸颊,没有寒冷,只有一种清凉的触感。校园在月光下呈现出与白天截然不同的静谧,路灯像是漂浮在黑暗中的小太阳。
男生宿舍...祁妍突然想到,心脏位置传来一阵悸动。自从上周物理课后,季晨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就时常浮现在她脑海中。她控制着魂体向男生宿舍方向飘去,透明的身影掠过树梢,惊起几只夜栖的鸟儿。
三楼的某个窗口还亮着灯。祁妍靠近时,心跳几乎要停滞——季晨正伏在书桌前,台灯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他眉头微蹙,修长的手指转着笔,面前的习题集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
这么晚还在学习...祁妍不自觉地飘得更近,几乎贴在玻璃上。季晨突然抬头,她吓得后退,却忘了自己是魂体,直接穿过了身后的墙壁。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发现自己站在了季晨的宿舍里。
季晨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有些疲惫。他拿起桌边的水杯喝了一口,喉结上下滚动。祁妍看得入神,没注意到自己正慢慢向他飘去。直到她的手几乎要碰到季晨的发梢,才猛然惊醒,慌乱地穿过墙壁逃离。
回到宿舍的身体里,祁妍猛地睁开眼睛,心脏狂跳不止。她捂住胸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看到季晨时那种奇异的悸动。床头的闹钟显示凌晨一点,她竟然出窍了两个小时。
太危险了...祁妍把发烫的脸埋进枕头里,却忍不住回想季晨专注学习时微蹙的眉头和修长的手指。
7
次日的物理课上,祁妍罕见地走神了。黑板上的公式在她眼中变成了昨晚看到的那张侧脸。直到老师点名提问,她才猛然回神。
祁妍同学,你能解释一下这个现象吗
她站起来,发现全班同学都看着她,包括坐在前排的季晨。他转过头,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祁妍感到一阵眩晕,昨晚偷窥的愧疚感让她耳根发烫。
我...她声音有些发抖,但很快调整过来,流畅地说出了答案。
非常好。老师满意地点头,季晨,你有补充吗
季晨站起来,提出了一个不同的思考角度。两人的观点在课堂上碰撞,擦出智慧的火花。下课铃响后,祁妍收拾书本的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眼角余光看到季晨正向她走来。
你的思路很独特。季晨站在她桌前,阳光从他背后的窗户洒进来,给他镀上一层金边,我昨天在图书馆看到一本相关的书,或许你会感兴趣。
祁妍抬头,对上他明亮的眼睛,昨晚偷窥的记忆让她几乎窒息。谢...谢谢。她接过季晨递来的书单,指尖不小心相触,一股电流般的触感让她迅速缩回手。
对了,下午的跑步...季晨状似随意地说,要不要一起我可以带你走一条新路线。
祁妍点点头,感觉自己的脸热得能煎鸡蛋。季晨笑着说了句下午见就离开了,留下她站在原地,手里紧攥着那张书单,心跳快得不像话。
她没有注意到,教室后门处,林小雨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手中的笔记本被捏出了褶皱。
8
下午四点半,祁妍站在跑道上做着热身运动。季晨准时出现,穿着深蓝色运动服,额前的碎发被汗水微微打湿。
准备好了吗他跑到祁妍身边,呼吸平稳。
祁妍点点头,两人并肩跑了起来。季晨体贴地放慢速度配合她的节奏,时不时指出路边的植物或建筑。跑到人工湖边时,一阵悠扬的钢琴声从艺术楼飘来。
是肖邦的《夜曲》。季晨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弹得真好。
祁妍也停下来,琴声中的忧伤让她心头一颤。我想去看看。她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这个请求有多唐突。
但季晨只是微笑：去吧,我在这等你。
9
艺术楼的音乐教室里,林小雨独自坐在钢琴前,纤细的手指在黑白键上舞动。祁妍站在窗外,惊讶地发现弹琴者正是那个总是对她冷淡的女生。林小雨闭着眼睛,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琴声里倾注的情感让祁妍屏住呼吸。
她没有进去,只是静静地听完了整首曲子。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林小雨伏在琴键上,肩膀微微颤抖。祁妍悄悄离开,心中充满疑惑——这个在课堂上自信大方、在排名榜上紧追不舍的对手,为何独自一人时如此悲伤
回到湖边,季晨正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看到祁妍回来,他迅速用脚抹掉了图案。怎么样他问。
很美,但很悲伤。祁妍回答,仍在想着林小雨的眼泪。
季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音乐就是这样,能表达语言无法描述的情感。他看了看表,我们继续跑吧,太阳快下山了。
回程的路上,两人话少了许多,但沉默并不尴尬。分别时,季晨突然说：明天图书馆见
祁妍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点头：好。
10
食堂的喧闹声让祁妍有些不适应。她端着餐盘寻找座位,突然被人撞了一下,餐盘倾斜,咖喱汁溅到了前面女生的白色衬衫上。
对不起！我...祁妍抬头,对上林小雨震惊的眼睛,我不是故意的！
林小雨看着衬衫上黄色的污渍,脸色变得苍白。没关系。她的声音冷得像冰,从包里拿出纸巾擦拭。
我帮你洗吧,或者赔偿...祁妍手忙脚乱地掏出钱包。
不用了。林小雨后退一步,眼中闪过一丝祁妍读不懂的情绪,请你...离我远点就好。
说完,她转身快步离开,留下祁妍站在原地,周围同学好奇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在她身上。祁妍低头收拾打翻的餐盘,心想林小雨大概真的很讨厌自己抢了她的第二名。
她不知道的是,林小雨冲出食堂后,在无人的角落里,眼泪终于决堤。那件被弄脏的衬衫,是去年季晨送她的生日礼物。
11
夜深人静,祁妍再次灵魂出窍。这次她小心地避开男生宿舍,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飘荡。音乐教室的钢琴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想起白天林小雨的眼泪,不由自主地飘了过去。
手指轻轻拂过琴键,当然发不出任何声音。祁妍突然觉得很孤独——她能看见所有人,却不能被看见；能听见所有声音,却无法被听见。就像她对季晨萌生的好感,只能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祁妍许了个愿,希望有一天能鼓起勇气,不再只做一个透明的旁观者。
12
四月的风裹挟着花香穿过校园,祁妍站在教学楼拐角处,手指无意识地卷着校服衣角。她刚刚从图书馆出来,就被同班的陈悦一把拉住。
祁妍！快跟我来！陈悦眼睛亮晶晶的,不由分说拽着她的手腕就往操场方向跑。
怎么了祁妍被她拉得踉跄了一下,书包在背后晃荡。
季晨的篮球赛啊！校际对抗赛,马上就开始了！陈悦回头冲她挤挤眼睛,全校女生都去了,你这个转学生怎么能缺席
祁妍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季晨——那个总在晨跑时与她擦肩而过的高挑男生,那个每次考试都压她一头的全校第一,那个让她在灵魂出窍时忍不住多看几眼的侧脸。
我、我还要复习......她小声推辞,却已经被陈悦拉到了操场边缘。
篮球场周围早已围满了人,女生们三三两两地挤在一起,不时发出兴奋的窃窃私语。祁妍被陈悦推到前排,正好看见季晨脱下校服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色球衣。他随手将额前的碎发向后捋去,阳光在那瞬间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季晨！季晨！场边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祁妍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她从未在这么近的距离看过他——修长的手指,流畅的手臂线条,还有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那双眼正专注地盯着篮球,整个人像一张拉满的弓,蓄势待发。
裁判哨声响起,比赛开始。
祁妍原本对篮球一窍不通,但此刻她的目光却无法从那个7号身影上移开。季晨带球突破的样子像一阵风,起跳投篮的姿势如行云流水。当他在三分线外跃起,手腕轻轻一抖,篮球划出完美弧线空心入网时,祁妍听见自己跟着周围人一起惊呼出声。
漂亮！她情不自禁地喊道,声音淹没在更大的欢呼声中。
中场休息时,祁妍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她悄悄在衣角上擦了擦,抬头却看见季晨正朝她的方向走来。他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打湿,有几绺贴在额头上,胸膛还在剧烈起伏。
周围的女生们突然安静了一瞬,然后爆发出更大的骚动。祁妍感到一阵莫名的慌乱,正想低头避开,却见季晨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他冲她笑了。
那是一个明亮的、毫不掩饰的笑容,嘴角扬起时左脸颊会出现一个浅浅的酒窝。祁妍感觉自己的脸腾地烧了起来,耳朵尖热得发烫。
祁妍同学,季晨的声音因为喘息而有些低沉,没想到你会来看比赛。
我、我是被陈悦拉来的......她结结巴巴地回答,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周围响起一阵起哄声。季晨,认识啊这不是新来的转学生吗哇哦——
季晨没有理会那些声音,只是用毛巾擦了擦汗,眼睛一直看着祁妍：谢谢你来为我加油。
祁妍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的心跳快得不像话,仿佛有一群蝴蝶在胸腔里扑腾。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林小雨手里拿着矿泉水,面无表情地站到季晨身边。
喝水。她简短地说,把瓶子塞进季晨手里。
季晨这才移开目光,接过水喝了一大口。谢了,小雨。
祁妍注意到林小雨今天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发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她正用一块干净的毛巾为季晨擦去后颈的汗水,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无数次。而当林小雨的目光扫过祁妍时,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祁妍读不懂的情绪。
下半场要开始了。林小雨说,声音平静得没有波澜。
季晨点点头,又看了祁妍一眼：希望下半场你还在。
祁妍还没来得及回答,裁判的哨声就响了起来。季晨小跑着回到场上,留下祁妍站在原地,脸颊依然发烫。
哇哦,陈悦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她身边,用手肘轻轻撞她,季晨对你很特别啊。
别胡说......祁妍低下头,却忍不住用余光追随着场上的身影。
下半场比赛更加激烈。每当季晨得分,祁妍都会跟着鼓掌；当他被对手撞倒,她的心就揪成一团。最终,季晨所在的队伍以五分优势获胜,全场欢呼雷动。
散场时人群拥挤,祁妍被推搡着往外走。她回头想再看一眼季晨,却发现他已经被队友们围住庆祝,林小雨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他的外套。不知为何,祁妍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酸涩。
13
那天晚上,祁妍躺在宿舍床上久久无法入睡。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在地板上勾勒出窗格的形状。她翻来覆去,眼前总是浮现季晨在阳光下冲她微笑的样子。
反正睡不着......她轻声自语,闭上眼睛,尝试着让灵魂脱离身体。
熟悉的轻盈感很快袭来。祁妍飘起来,看着床上自己的躯体——黑发铺散在枕头上,呼吸平稳。她穿过墙壁,飘向夜色中的校园。
夜晚的学校安静得出奇,只有几盏路灯孤独地亮着。祁妍漫无目的地飘荡着,不知不觉来到了男生宿舍附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飘了过去。
季晨的房间在二楼尽头。透过窗户,祁妍看见他正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晕将他笼罩在一片暖黄中。他似乎刚洗完澡,头发还微微湿着,白色T恤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
祁妍不自觉地靠近,几乎贴在窗户上。季晨正在写什么,眉头微蹙,时而停下来思考,时而又快速书写。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立体,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突然,季晨停下笔,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浅蓝色的信纸。祁妍好奇地凑近,看见他小心翼翼地在信纸上写下致祁妍三个字。
她的灵魂仿佛被雷击中一般震颤起来。那是...情书给她的
季晨写了几行又停下,将信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重新拿出一张。祁妍急切地想看得更清楚,不自觉地向前一倾——她的灵魂穿过了墙壁,直接进入了房间内部。
啊！她无声地惊呼,立刻后退,却已经站在了季晨的书桌旁。
季晨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头环顾四周,但当然什么也没看见。他摇摇头,继续低头写信。
祁妍屏住呼吸——如果灵魂需要呼吸的话——慢慢靠近。现在她能清楚地看到信纸上的内容了：
祁妍同学：
也许这封信会让你感到意外。自从你转学来后,我总是不自觉地注意你。晨跑时你认真的样子,课堂上你思考时微皱的眉头,还有今天你在篮球场边为我加油的声音......
季晨的笔迹工整有力,墨水在纸上留下深深的痕迹。祁妍感到一种奇妙的眩晕,仿佛有无数气泡在胸腔里炸开。她想触碰那封信,想确认这不是梦境,但她的手指直接穿过了信纸——灵魂无法影响实物。
就在这时,季晨突然打了个喷嚏,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咳嗽。他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看起来很不舒服。祁妍担忧地看着他,却无能为力。
季晨站起身,从床头柜里翻出药片和水吞下。他回到书桌前,似乎还想继续写信,但眼皮已经开始打架。最终,他趴在桌上睡着了,信纸只写了一半。
祁妍想留下来多看他一会儿,却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牵引力——她的灵魂出窍时间太长了。她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季晨和那封未完成的情书,迅速飘回宿舍。
灵魂归位的那一刻,祁妍猛地睁开眼睛。宿舍里一片漆黑,只有她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她抬手摸向自己的脸颊,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第二天清晨,祁妍顶着黑眼圈去上课。走廊上人潮涌动,她低着头快步走着,却在拐角处差点撞上一个人。
对不起——她抬头道歉,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
季晨站在那里,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似乎也没睡好。看到祁妍,他明显怔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有些疲惫的微笑：早上好,祁妍。
早、早上好......祁妍结结巴巴地回应,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封未完成的情书。她的耳朵又开始发烫。
两人之间突然陷入一种奇怪的沉默。季晨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最终,他微微侧身让出通道：快上课了,你先走吧。
祁妍点点头,快步从他身边走过。她能感觉到季晨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消失在教室门口。
课堂上,祁妍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老师的讲解变成模糊的背景音,她的思绪不断飘回昨晚看到的那封信。季晨真的喜欢她吗他会什么时候把信写完如果收到情书,她该怎么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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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晨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手指不停地敲击桌面。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面前的信纸上,那封反复修改了十几遍的情书终于完成了。他小心翼翼地折好,装入淡蓝色的信封,用银色火漆封口,印下一个心形图案。
给祁妍的同桌王浩探过头来,一脸促狭。
季晨迅速将信塞进课本里,耳根发烫：别瞎说。
全校都看出来了,你每次在操场跑步,眼睛都快黏在人家身上了。王浩压低声音,不过你可得小心点,林小雨最近看你的眼神可不太对劲。
季晨皱了皱眉。林小雨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也是原来的全校第二,自从祁妍转学过来后,林小雨的成绩滑到了第三。他隐约感觉到林小雨对祁妍有些敌意,但从未深想过原因,只以为是被抢了第二名自己这个邻家妹妹不开心。
下课铃响起,季晨犹豫着该如何把情书送到祁妍手中。他们不在同一个班级,直接去送太过显眼,万一被拒绝,场面会很难堪。
季晨！林小雨的声音从教室门口传来。她今天扎着高马尾,白色校服衬得皮肤格外白皙,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给你,刚从小卖部买的。
季晨接过水,突然想到什么：小雨,你能帮我个忙吗
林小雨眼睛一亮：什么事
季晨从课本里抽出那封淡蓝色信封,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帮我把这个...交给祁妍。约她今晚七点在学校后花园的紫藤架下见面。
林小雨的笑容凝固了。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接过信封时差点掉落。季晨没有注意到她瞬间苍白的脸色,自顾自地说着：你们都是女生,比较好说话。就说...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想当面告诉她。
你喜欢她吗林小雨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轻得几乎要被窗外的蝉鸣淹没。
季晨想起上周值日时偶然碰到她的手指,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家里那尊白瓷观音；想起她回答问题前,会不自觉地摸一下右耳的耳垂...；想起体育课她跑完八百米,后颈碎发被汗水浸湿成墨色水草的模样。
嗯,是的,我喜欢她。季晨的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和笃定。
林小雨看着季晨眼中闪烁的光芒,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她知道那个动作——祁妍思考时确实会无意识地触碰她小巧的耳垂,那耳垂上有一颗几乎看不见的小痣。季晨竟然连这样的细节都注意到了。
好,我会给你送到的。林小雨听见自己说。她努力让嘴角上扬,却感觉面部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她低头将信封塞进校服口袋,动作很快,生怕季晨看见她微微发抖的手指。
季晨感激地笑了：谢谢你,小雨。你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
林小雨转身离开时,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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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妍坐在教室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课本边缘。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她摊开的笔记本上,那里密密麻麻记满了公式和解题步骤,但在页脚处,却有一个小小的、用铅笔画的Q版男孩头像,正在打篮球。
祁妍！林小雨的声音从教室前门传来,引得全班同学纷纷抬头。祁妍有些惊讶,她和林小雨几乎没有交集,除了每次考试排名公布时,对方投来的那种复杂目光。
林小雨走到祁妍桌前,面无表情地递出一个淡蓝色信封：季晨让我转交给你的。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随后爆发出一阵起哄声。祁妍的脸腾地红了,她接过信封,手指不小心碰到林小雨的指尖,冰凉得让她一惊。
他说...林小雨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约你今晚七点在学校后花园的紫藤架下见面。有重要的事要当面告诉你。
祁妍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她低头看着信封上那个精致的心形火漆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林小雨没有等她回应,转身离开了教室,背影挺得笔直,像一把出鞘的剑。
放学铃声响起,祁妍几乎是跑着回到宿舍。她锁上门,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信纸上是季晨工整的字迹：
祁妍：
每次在操场看到你跑步的样子,就像看到一只轻盈的小鹿。你的眼睛里有星星,让我忍不住想靠近...
信不长,但每个字都像小火苗,烧得祁妍脸颊发烫。她把信贴在胸口,感受着心脏剧烈的跳动。这是她第一次收到情书,第一次被男生这样郑重地告白。
祁妍看了看手表,才五点半。她打开衣柜,翻找着合适的衣服。平时总是校服加身的她,此刻却为穿什么而苦恼。最终她选了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和信封的颜色很配。她对着镜子梳了梳头发,又觉得太过刻意,最后还是换回了校服,只是把马尾辫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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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四十分,祁妍站在宿舍门口深呼吸,然后向后花园走去。初夏的傍晚,校园里弥漫着栀子花的香气。她走得很慢,生怕去得太早显得自己太过急切。
紫藤架下空无一人。祁妍坐在长椅上,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七点整,季晨没有出现。七点半,依然没有人影。八点,祁妍开始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哟,这不是祁妍吗三个女生从花园小径走来,为首的正是经常和林小雨在一起的张悦,在等谁呢该不会是在等季晨吧
祁妍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地面。
别等了,张悦嗤笑一声,人家根本不会来的。季晨和林小雨从小一起长大,大家都知道他们是一对。你以为考个第二名就能抢走别人的男朋友
就是,另一个女生附和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祁妍的耳朵嗡嗡作响,她站起身想要离开,却被张悦拦住：怎么,被说中了季晨怎么可能喜欢你这种书呆子他不过是看你转学过来可怜,施舍一点关注罢了。
祁妍推开她们,快步走回宿舍。走廊上的同学投来好奇的目光,她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
宿舍里空无一人。祁妍坐在床边,看着那封被捏皱的情书,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像个笑话。也许季晨真的只是和林小雨打了个赌,看能不能让这个转学生出丑。也许那些操场上的偶遇,那些微笑的眼神,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泪水终于决堤,祁妍趴在床上无声地哭泣。她想起自己灵魂出窍时看到的季晨书桌上的情书草稿,想起篮球赛后他穿过人群望向自己的眼神,那些细节明明那么真实...
不知哭了多久,祁妍抬起头,窗外已经完全黑了。她擦干眼泪,决定最后确认一次。如果这真的是个恶作剧,她也要亲眼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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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妍闭上眼睛,熟悉的抽离感袭来。再次睁开眼时,她已经漂浮在空中,看着自己趴在床上的身体。灵魂状态的她穿过墙壁,向男生宿舍飘去。
季晨的宿舍里一片漆黑。祁妍穿过门,看到季晨正躺在床上,脸色潮红,额头上贴着退烧贴,床头放着半杯水和几粒药片。书桌上摊开的日历上,今天的日期被红笔圈了出来,旁边写着紫藤架
7pm。
祁妍愣住了。他不是故意失约,而是生病了。她飘到床边,想伸手摸摸季晨的额头,但灵魂状态的手指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季晨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含糊地嘟囔着什么。
祁...妍...他微弱的声音让祁妍的灵魂震颤了一下。
就在这时,宿舍楼突然响起刺耳的火警铃声。祁妍的灵魂猛地回头,看到窗外有红光闪烁。男生宿舍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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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晨...祁妍的嘴唇颤抖着。宿舍床上的身体睁开眼睛,她要救他！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上眼睛。
魂体状态的祁妍没有犹豫,直接从窗户飘了出去。夜风穿过她半透明的身体,带着初春的寒意。她以最快的速度向男生宿舍飞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出季晨！
男生宿舍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人提着水桶试图灭火,更多人只是惊慌失措地站在远处观望。祁妍穿过人群,直接飘向冒烟的楼层。
浓烟立刻包围了她。虽然魂体不会呼吸,但烟雾还是让她的视线变得模糊。祁妍眯起眼睛,在走廊里快速穿行。大部分宿舍已经空了,只有几个跑得慢的学生还在跌跌撞撞地往外逃。
就在她准备转向季晨所在的312宿舍时,一个微弱的咳嗽声引起了她的注意。祁妍循声望去,在楼梯拐角处,一个女生正瘫倒在地,已经失去了意识。
林小雨祁妍惊讶地飘近。季晨的青梅竹马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住在女生宿舍吗
来不及多想,祁妍蹲下身,试图扶起林小雨。魂体的力量比实体弱很多,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林小雨半拖半抱地移到走廊尽头的一扇窗户旁。那里远离烟尘,暂时安全。
坚持住,我马上回来。祁妍轻声说,尽管知道对方听不见。
火势更大了,热浪扑面而来。祁妍强迫自己收回思绪,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迅速穿过浓烟,直奔季晨的宿舍。
门半开着,里面已经被烟雾填满。祁妍冲进去,看到季晨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她扑到床边,伸手探他的鼻息——还有呼吸,但已经很微弱。
季晨！醒醒！祁妍拍打他的脸,却没有任何反应。
火舌已经从隔壁宿舍蔓延过来,天花板开始掉落燃烧的碎片。祁妍知道必须立刻带季晨离开。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想把季晨扶起来,但魂体的力量实在有限,只能勉强拖动他一点点。
求你了,醒醒...祁妍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虽然魂体不会真的流泪。
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一个疯狂的想法闪过脑海。如果魂体受伤,身体也会受伤...那么反过来呢如果身体在现实中用力,魂体会不会也获得力量
祁妍闭上眼睛,想象自己的实体正在床上拼命挣扎。奇迹般地,她感觉魂体的力量突然增强了。她一把抱起季晨,踉踉跄跄地向门口移动。
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行走。火焰舔舐着她的魂体,虽然没有痛感,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正在被灼烧。走廊的天花板开始坍塌,砸在了祁妍魂体的腿上。祁妍用身体护住季晨,硬生生穿过火墙。
终于,她看到了之前安置林小雨的窗户。
将两人并排放置后,祁妍的魂体已经透明得像一层薄雾。她虚弱地靠在墙边,看着救援人员终于发现这里,破窗而入。
这里有两个！还活着！消防员的声音传来。
任务完成了。祁妍想微笑,却发现自己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了。她最后看了一眼季晨和林小雨,任由自己的意识被拉回身体。
回归的过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痛苦。祁妍感到一阵剧痛从双腿蔓延至全身,却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