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八零的岁月却无声 > 第一章

为替儿子还债,我白天在闷热的纺织厂上班,晚上借着路灯夜市小摊卖手编毛线活计。
女儿小芳为了补贴家用,放学后还要去给富人家孩子辅导功课,常常啃着干硬的窝头充饥。
这天傍晚,我收摊时不小心将一桶脏水溅到一辆锃亮的小汽车轮胎上,慌忙上前擦拭。
司机却猛地推开我:滚开,老东西!要是耽误了陈老板接贵客,你全家命都不够赔的。
我踉跄着跌坐在泥水里,却看见儿子和粮站站长家的千金李梅母女从车里下来。
阿梅,为了庆祝你被推荐上大学,我特意在红星饭店订了最好的包间。
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包括你妈和你妹妹吗
当然。
她们那两个拖油瓶,早该甩掉了。
儿子几乎没有迟疑。
我如遭雷击,浑身冰冷,眼泪止不住的流。
女儿小芳跑来将我从地上扶起:妈,别哭,咱们不指望他了,我考上师范,带您离开这。
1
亲情背叛
东子说厂里五一有急活,要跟车去趟外地送,小芳你先照顾着妈。
医药费。。。你不是一直给人家孩子补课攒了点钱吗先拿去用。
儿子在电话那头匆匆说完,不等我回应就挂了线。
我捏着听筒,忍不住捶打着自己不争气的膝盖:老天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养出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
妈,您别这样!这不怪您,都怪哥,他心里现在只有李梅!
怪不得上次李梅在学校里故意弄坏你的文具盒,我去学校找老师,你哥反倒劝我别小题大做,说是小孩子家家的事。
原来他是把咱们省吃俭用攒下的钱,都拿去讨好李梅一家子了。
想起三年前,我真是糊涂透顶。
那时,儿子跪在我面前,说他跟人合伙开的录音机组装小作坊被人骗了,欠了一屁股债,债主天天上门。
我没有一句责备,只是默默拿出家里所有的积蓄,又把老房子押给了信用社,挨家挨户去求亲戚邻居借钱。
连他爸牺牲时部队发的唯一念想,那块带着弹痕的旧军功章,都忍痛当给了收旧货的。
妈,儿子对不住您,等我将来有出息了,一定把爸的军功章赎回来,再给您打个金的。
我又是心疼,又是欣慰,从此更加拼命干活,白天在纺织厂三班倒,晚上就着路灯织毛活到深夜。
好几次累得头晕眼花,差点栽倒在机器旁。
医生让我注意休息,多补补身子。
可我舍不得多吃一个鸡蛋,攒下的每一分钱都偷偷塞给儿子还债。
女儿小芳更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本来说好让她上高中,可她知道家里情况,主动说不读了,要去给人补课挣钱,有了零钱也都悄悄给她哥。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整天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脸蜡黄蜡黄的,一阵风就能吹倒。
就这样还时常被李梅她们那群家境好的排挤嘲笑。
课本被藏起来。
自行车气门芯被拔掉。
都是常有的事。
我原先还纳闷,为什么找了几次老师,李梅她们还是那么嚣张,也没听说受什么处分。
现在全明白了。
是有我那个好儿子在背后给她们撑腰。
幸好小芳争气,脑子聪明,被地区师范学校的老师看中,破格给了推荐名额,还说可以解决一个家属的农转非户口。
既然他陈东一门心思攀高枝,稀罕那粮站站长家的千金。
那我们娘俩就成全他。
2
假面示人
第二天下午,儿子才姗姗来迟。
他头发乱蓬蓬的,脱下了那身显眼的中山装,换上了沾着油污的蓝色工装褂子,像是刚从厂里赶过来。
手里还拎着一个印着为人民服务字样的旧布袋,里面装着几包供销社处理的碎饼干和几根蔫了吧唧的香蕉。
想到他每天要在我们娘俩和李梅一家子之间,费尽心思地扮演不同角色。
我只觉得喉咙里堵得慌。
妈,您好点没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推了您,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他这副样子,装得可真像。
哪怕到了现在,我心里还有那么一丝微弱的念头,想要相信他。
他见我不说话,又忙着解释:妈,昨天不是李梅她姨妈在地区医院住院嘛,我陪她去看看,回来太晚了,就在招待所对付了一宿。
您别生我气了。
我特意去供销社给您买了点心和水果,您尝尝。。。他打开布袋,一股不太新鲜的味道飘了出来。
我这个儿子,真是撒谎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什么看亲戚。
分明是昨天陪着李梅给她庆生剩下的。
要吃你自己吃!这时,小芳端着一个搪瓷盆走进来,看了一眼布袋里的东西,气冲冲地把它们扫到床底的垃圾桶里。
然后把搪瓷盆递给我,里面是用热水冲开的麦乳精和一小罐黄澄澄的橘子罐头。
妈,以后咱们不吃别人不要的东西。
你。。。儿子愣了一下,随即沉下脸训斥:你今天发什么疯钱多得没处花了是吧家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
妈病了,吃点好的怎么了非要吃那些快坏掉的东西
听说平日里,李梅穿着的确良的新裙子,用着进口的香皂,三天两头让陈东给她买国外的磁带和画报。
我儿子都乐呵呵地掏钱。
可小芳想让生病的母亲吃点好的,就要挨骂,她心里能不委屈吗
死丫头,翅膀硬了是吧看我今天。。。儿子不但没觉得自己有错,反而气得扬起了手。
是我让小芳去买的,你要打就连我一起打。我冷冷地看向儿子。
妈,您以前不是最省俭的吗现在怎么。。。
小芳刚才说了,我病了。换作以前,儿子带点什么吃的回来,哪怕是别人剩下的,我也会高高兴兴地吃掉。
可现在,这些东西,就好似一把钝刀子,一下下剜着我的心。
对不起妈,是我想得不周到。儿子见我动了气,连忙放软了语气。
紧接着,我故意拿话刺他:有教训小芳的工夫,不如去找李梅问问清楚。
她可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墨水泼在了小芳新发的作业本上。
妈,这事儿不能全怪李梅。
我听人说了,是小芳自己不小心撞到了李梅,李梅才生气推了她一下,墨水瓶是自己掉下去的。
随即转向小芳:咱们家条件不好,在外面更要懂得忍让,以后注意点。
小芳从来不会主动惹事!
3
债主上门
妈!
您就是太惯着她了。
我对小芳是严厉了点,但社会就是这样,咱们没权没势的,就得学会低头做人,不然要吃大亏。
原本我还憋着一肚子的话,想跟他好好理论理论,但听他这么一说,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再也说不出来。
因为我知道,说再多,他也不会听,更不会信。
小芳咬着嘴唇,强忍着泪水:你可以不管我,那你给妈换个好点的病房,就那种单间的干部病房,用点好药,再请个护工阿姨。
这样妈也能安心养病,快点好起来。
听到这话,儿子叹了口气:咱家哪有那个条件住干部病房那是给有级别的干部住的,咱们不够格。
那后续的医药费呢小芳不依不饶地追问。
你再帮哥垫一垫,等妈身体好了,咱们一家人去趟县城的公园,好好玩两天,放松放松。
儿子挤出笑容,试图缓和气氛。
我和小芳都彻底失望陷了。
其实,如果儿子真心喜欢李梅,想通过她家改善自己的境遇,我们未必会拼死反对。
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瞒着我们,装穷卖惨骗了我们这么多年。
直到现在,他还不肯说一句实话。
叮铃铃!桌上的电话响了,是医院内线转来的。
儿子接起听了几句,脸色立刻变了:妈,厂里有点急事催我回去,我先走了。
可我眼尖,瞥见护士站那边给他递纸条时,上面分明写着粮站夫人来电。
小芳去水房打热水,回来时却一头扑进我怀里,大哭起来。
怎么了这是
哥又骗我们,他又骗我们。。。
原来,李梅的爸爸,也就是粮站的李站长,因为喝酒伤了胃,也住在这家医院。
我那个好儿子,根本不是回厂里,而是提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和两条好烟,去李站长的病房献殷勤去了。
端茶倒水,削水果,捶腿捏肩,满脸堆笑地汇报着他那个小作坊的远大前景,求着李站长帮忙批点紧俏物资。
这一切,都被去打开水的小芳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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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芳省吃俭用,一件的确良衬衫穿了三年,白米饭都舍不得吃饱。
都是为了帮她那个有志气的哥哥还债。
到头来却发现不过是哥哥向上爬的垫脚石,所谓的未来,早被李梅轻而易举地夺走了。
这让她如何能不崩溃
儿子大概是觉得刚才电话挂得太快,又托人捎来一张纸条:【妈,厂里要我去南方出差一阵子,大概半个月才能回来,您和小芳在家照顾好自己。】
换作以前,我肯定会回:【东子,出门在外注意身体,好好工作,别惦记家里。】
可现在,我只是把纸条揉成一团,紧紧抱住泣不成声的小芳。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儿子连个影子都没再出现过。
他一门心思都扑在讨好李梅一家子身上。
反倒是李梅,带着几个据说是儿子当初借钱的债主,气势汹汹地冲进了病房。
引得同病房的人和走廊里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
哼,以为躲到医院里,老子的钱就不用还了吗
放开我闺女!我急得想从床上爬起来,可腿脚不便,根本使不上力,只能扑过去死死拽住那男人的裤腿。
脸上立刻挨了重重两巴掌,火辣辣地疼。
有同病房的好心人想上来劝解。
却被李梅拦住了。
大家别被她们骗了,这老的老,小的小,最会装可怜!李梅抱着胳膊,扫了我们一眼拔高声音:她们就是想赖账,故意装病躲进医院来的。
欠了我们家亲戚的钱,搞得人家都快揭不开锅了,她们倒好,躲在医院里每天喝麦乳精,吃水果罐头!
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也适时地掏出一张写着儿子名字、按着我手印的借条扬了扬。
顿时,周围人看我们母女的眼神都变了。
真是没看出来啊,看着挺老实的,心肠这么黑!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装病赖账,太不是东西了!
造孽哟,看把债主逼成什么样了!
小芳被那人揪着头发,疼得眼泪直流。
4
决然离去
我气得浑身发抖,抬起头死死盯着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和旁边的李梅:你们…你们这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就不怕我儿子知道了,跟你们没完吗
啪!啪!
那男人又是两下,把我推得向后倒在床上。
限你们明天晚上之前,把这个月的利息凑齐。
他啐了一口唾沫,撂下狠话,带着另外几个人扬长而去。
围观的人也指指点点地散开了。
只有李梅还站在原地,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是你叫他们来的,对不对
是又怎么样
这次只是给你们一个教训。
识相的话,就赶紧带着你这个拖油瓶女儿滚出这个镇子,滚得越远越好!
别碍着我和陈东哥的前程。
看到她这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我只觉得胸口憋着一股气,堵得生疼。
我儿子…他知道你这么做吗
他知道又怎么样一个尖利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粮站站长夫人李梅的妈,走了进来:谁不知道你家陈东,现在就差给我们家阿梅当牛做马了为了阿梅,他什么都肯做。
别说只是让人来催催债,就算真把你们怎么样了,他顶多也就皱皱眉头。
我们家阿梅和陈东以后是要过好日子的,至于你们娘俩哼,不过是他甩不掉的包袱罢了。
李梅立刻附和道:就是,陈东哥只是可怜你们,就像看路边要饭的一样,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哦对了,陈小芳,还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上次地区报纸征文比赛,你准备的那篇写你爸的作文,是我让陈东哥偷偷拿给我看的,我稍微改了改,用了我的名字发表,还得了一等奖。
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她们母女俩一唱一和,字字句句都如同尖刀,插在我和小芳的心上。
小芳猛地抬起头,满脸泪水,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篇作文,是她熬了好几个晚上,用心写出来的,她一直梦想着能在报纸上看到自己的名字。
我感觉自己就像被抽干了力气,软软地靠在床头,声音嘶哑地重复着:好。。。好。。。我们走。。。我们走。。。我们惹不起,我们躲得起。。。
哼,算你们识相。李梅母女对视一眼,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转身扭着腰肢走了。
原本我还想着,等腿稍微好点再走,可眼下的情形,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所以我连出院手续都没去办,当天晚上就让小芳搀扶着,偷偷离开了医院,直接去了镇上的汽车站,买了去地区师范学校的票。
学校那边很重视小芳这个特长生,特意安排了老师在车站接我们。
不过,临上车前,我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那块儿子用肥皂雕刻的粗糙印章,一起塞进信里,托付给相熟病房的护工大姐。
如果陈东还念着我这个妈,就让他看这封信。
陈东刚陪着李站长喝完酒,把他送回家,站在李家楼下,随意地朝着汽车站的方向望了一眼,却猛地顿住了脚步。

那不是我妈和小芳吗旁边那个接她们的是。。。地区师范学校的王老师
不对啊,王老师怎么会亲自来接她们
肯定是天黑看花眼了。陈东掐灭了烟,摇摇头,转身往自己家走去。
等过了两天,儿子估摸着我气消了,才买了点水果罐头,再次来到医院,却发现病床已经空了,正好和打扫卫生的护工大姐撞见。
你可算来了。
你妈走的时候,托我把这个交给你。
陈东一愣,下意识地朝空病床看了一眼,问道:大姐,我妈和我妹妹呢
前天晚上就走了。护工大姐一边擦着床头柜一边回答:你妹妹被地区师范学校破格录取了,带着你妈一起去了。
是那个学校的王老师亲自开车来接的,走得挺急,连出院手续都没办。
说完,护工大姐就推着清洁车离开了。
这么说,前天晚上没看错。陈东捏着信封,愣在原地,随即脸上露出狂喜:小芳那丫头居然这么有出息!考上师范了!
可。。。可她们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呢
他带着一丝疑惑,急忙拆开了信封。
5
新生活起航
陈东拆开信封,里面只有寥寥几行字。
东子,你既有自己的选择,我和小芳便不拖累你了。保重。
那枚粗糙的肥皂印章从信封里滑落,已经有些变形,边缘磨损得厉害。
他盯着信纸看了许久,突然长舒一口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下好了,再也不用操心她们娘俩了。
他将信和印章随手塞进抽屉最深处,转身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领。
明天去趟供销社,再给李叔买条细支'熊猫'烟。
陈东从床底摸出父亲留下的那只旧木盒,这是他最后能变卖的东西了。
木盒在收购站换了二十多块钱,他毫不犹豫地买了两条高档烟和一瓶进口白兰地。
陈东哥,你上哪去啊穿得这么精神邻居家的小孩好奇地问。
去李站长家。他得意地挺直腰板,拍了拍崭新的的确良衬衫。
而此时,在地区师范学校的简陋招待所,我和小芳正安顿下来。
房间狭小逼仄,墙壁发黄,隔壁时不时传来嘈杂的说话声。
小芳穿着那件打了补丁的旧衬衫,坐在行李箱上,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妈,明天我就去报到,您别担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不辜负老师的期望。
她的声音里有紧张,有自卑,但更多的是倔强。
好,妈相信你。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尽量掩饰自己的疲惫。
第二天一早,我在学校后勤处求到了一份洗衣、打扫的零工。
工资不高,但能解决吃住问题。
每天弯腰洗刷几百件学生校服,手被碱水泡得红肿起皱,腰酸背痛得直不起来。
但看着小芳抱着书本认真学习的样子,所有的苦楚都变得值得。
老张家的,听说没地区要查咱们下面的粮站了,说是有人搞什么'官倒',低进高出赚黑钱呢。
后勤处的王大姐一边择菜一边小声说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种事多着呢,听说查的就是咱那个县城的粮站……
王大姐的话让我心头一跳,但我什么也没说,继续低头搓洗着衣服。
小芳在学校异常刻苦,很快就以优异的成绩获得了老师的关注。
她因为字写得好,被选入学校宣传组出黑板报。
每天放学后,她都会在教室里多留一会儿,认真练习写字。
妈,我今天被老师表扬了,说我进步很大。小芳兴奋地说。
我看着她脸上久违的笑容,心里既欣慰又心疼。
后勤处的同事们大多是朴实的劳动妇女,渐渐接纳了我。
有时会匀给我一些处理的菜叶或多余的饭票。
老张家的,你闺女真争气,听说成绩很好王大姐一边择菜一边问。
嗯,她很用功。我点点头,心里涌起一丝骄傲。
关于粮站问题的风声越来越紧,据说地区纪委已经成立了调查小组。
李站长表面镇定,私下开始有些焦躁。
陈东却沉浸在采购员带来的便利和虚荣中,对外界的风险浑然不觉。
东子,最近风声紧,你做事小心点。李站长意味深长地说。
李叔,您放心,我做事有分寸。陈东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他忙着和厂里的人喝酒拉关系,讨好李梅,根本没把李站长的话放在心上。
而我和小芳则在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努力备课,一个认真读书写字。
生活虽然清贫,但充满了希望。
6
风云突变
陈东当上采购员后,整个人都变了。
他穿着崭新的的确良衬衫,骑着永久牌自行车在厂里招摇过市。
陈采购,今天又弄到什么好东西了同事们围着他打趣。
小意思,几斤处理的水果,还有几尺布票。他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袋子。
这些紧俏物资,都是他利用职务之便搞来的。
李梅对他的态度却不如以前温柔了。
陈东,你看看人家小张,给对象买了块上海牌手表,你呢她撅着嘴抱怨。
梅梅,你别急,等我再干一阵子,一定给你买更好的。陈东赔着笑脸。
没有了我和小芳的拖累,李梅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使唤他。
我在后勤处的工作渐渐稳定下来。
同事们大多是朴实的劳动妇女,渐渐接纳了我。
老张家的,你闺女真争气,听说成绩很好王大姐一边择菜一边问。
嗯,她很用功。我点点头,心里涌起一丝骄傲。
他忙着和厂里的人喝酒拉关系,讨好李梅,根本没把李站长的话放在心上。
而我和小芳则在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努力备课,一个认真读书写字。
生活虽然清贫,但充满了希望。
7
真相大白
地区纪委调查组正式进驻县镇的消息,像一颗炸弹在镇上炸开了锅。
听说了吗李站长被要求配合调查,行动都受到限制了。厂里的工人们窃窃私语。
陈东听到这个消息,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在地上。
他进厂、当采购员都依赖李站长的关系,不少经手的采购也有猫腻。
李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急忙找到李站长,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
东子,你最近做事小心点,别让人抓住把柄。李站长脸色阴沉,语气冷淡。
陈东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李梅见父亲可能出事,在家里大吵大闹。
都是你晦气!自从认识你,我们家就没好事!她指着陈东的鼻子骂道。
梅梅,你别这样,我会想办法的。陈东试图安抚她。
想办法你能想什么办法要是连累了我爸,我跟你没完!李梅歇斯底里地喊道。
而此时,小芳在学校的表现越来越出色。
那位老编辑非常欣赏她的才华和韧劲。
小芳,你的文章很有深度,我建议你参加省里的文学夏令营。老编辑和蔼地说。
真的可以吗小芳的眼睛亮了起来。
当然可以,你的才华不应该被埋没。
我在后勤处的工作因为踏实肯干,被转为长期工。
虽然还是辛苦,但总算有了一份稳定的收入和保障。
老张家的,恭喜你啊,转正了。王大姐笑着说。
谢谢,都是大家照顾。我感激地说。
罐头厂里一些原本巴结陈东的同事开始疏远他。
陈采购,最近忙什么呢有人阴阳怪气地问。
没什么,就是正常工作。陈东强装镇定。
之前一些不合规矩的采购单据被翻了出来。
陈东试图销毁一些对他不利的证据。
东子,你这是干什么同事惊讶地看着他慌乱地翻找文件。
没什么,就是整理一下。他强作镇定。
他找到李梅,希望李家能保他。
梅梅,你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帮帮我吧。
好自为之吧,我们家现在自身难保。李梅冷漠地说。
我在地区医院陪小芳看感冒时,意外遇到了以前在纺织厂认识的一位老大姐。
老张真的是你老大姐惊讶地握住我的手。
王姐你怎么在这我也很惊喜。
我在地区工会工作,你们娘俩怎么到地区来了
我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唉,你们受苦了。这样,我帮你申请一些困难补助,再协调学校给你们安排个好点的住处。
8
落魄街头
李站长被停职审查的消息,像一阵飓风席卷了整个县城。
听说了吗李站长家被搜出好多钱和购物卡!街头巷尾都在议论。
陈东作为李站长安排进厂并涉及多笔不正常采购的关键人物,被罐头厂停职。
陈东,你被停职了,配合调查。厂长面无表情地宣布。
陈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李梅母亲找到陈东,态度强硬。
陈东,我们家现在自身难保,李梅要和你划清界限。
阿姨,您不能这样,我和梅梅。。。
别说了,你主动承担所有'小问题',不要牵扯到李家,否则后果自负。
他回到空荡荡的宿舍,看着墙上和李梅的合影,突然觉得可笑。当初为了讨好李家,他费尽心思,现在却成了弃子。
陈采购,听说你被停职了隔壁的同事探头进来,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
陈东没说话,默默收拾着办公桌。抽屉里还放着几份没来得及销毁的采购单,现在成了烫手山芋。
东子,你这次可真是栽了。厂里的老会计路过,叹了口气,当初我就劝过你,别太贪心。
陈东苦笑。他想起李站长当初拍着他的肩膀说:年轻人,有前途。现在想来,那不过是在给自己找替罪羊。
李梅打来电话,声音冷得像冰:陈东,我们分手吧。
梅梅,你听我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爸说了,你这种人,不值得。
电话挂断,陈东瘫坐在椅子上。他想起小芳,想起那个被他抛弃的家。如果当初没有贪图李家的权势,现在会不会是另一番光景
陈东,纪委的人找你。门口传来声音。
陈东彻底懵了。
而此时,小芳在省里的活动中表现出色。
陈小芳同学,你的作品获得了一等奖!带队老师兴奋地宣布。
小芳激动得热泪盈眶。
妈,我获奖了!她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太好了,妈为你骄傲!我也忍不住流下眼泪。
那位工会大姐帮我们申请到了困难补助。
老张,这是组织上的一点心意,你们娘俩不容易。她递给我一个信封。
谢谢,真的太感谢了。我哽咽着说。
她还协调学校,为我们争取到了一间条件稍好的单身教工宿舍。
这间宿舍虽然不大,但比招待所好多了,你们安心住着。
陈东被停职后,没了收入来源,之前挥霍无度也没有积蓄。
他想找人借钱,但昔日朋友都避之不及。
东子,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昔日称兄道弟的同事面露难色。
调查过程中,有人提到了陈东当初开录音机小作坊欠债的事。
那些材料都是李站长违规批给他的,不然他哪来的本钱
陈东在街头失魂落魄地游荡时,远远看到我和小芳搬进新宿舍。
虽然东西不多,但脸上带着笑容。
他想上前,却被一种巨大的羞耻感钉在原地。
9
各自天涯
李站长的问题被查实,被开除公职,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听说了吗李站长被判了十年!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李家失势,门庭冷落,昔日的座上宾们纷纷避而远之。
陈东虽然问题不如李站长严重,但涉及利用不正当关系谋利、协助违纪等。
陈东,你被开除了,这是退赔通知。厂长面无表情地递给他一张纸。
陈东的手不住地发抖。
李梅迅速和陈东办理了离婚手续。
陈东,我们完了,你别再来找我了。她冷漠地说。
她依靠母亲的关系,调到了一个偏远的乡镇小学。
听说李梅在乡下过得可惨了,没人理她。有人幸灾乐祸地说。
而此时,小芳因为表现优异,被保送进入省里一所更好的大学深造。
妈,我被保送了!她兴奋地告诉我。
太好了,妈为你骄傲!我激动地抱住她。
我在学校后勤处工作稳定,因为小芳的出色表现,也受到学校的照顾和尊重。
老张,你闺女真争气,听说被保送了同事们羡慕地说。
是啊,都是她自己努力。我笑着说。
我开始学着识字,生活充实而平静。
陈东彻底成了孤家寡人,亲戚邻居都对他指指点点。
看看,这就是攀高枝的下场。有人冷嘲热讽。
他只能靠打零工勉强糊口,住在最廉价的出租屋里。
东子,你以前不是挺风光的吗昔日的工友揶揄道。
陈东找到我住的宿舍楼下,想见我和小芳。
妈,是我,东子。他站在门口,声音颤抖。
我平静但坚决地拒绝了他。
路是你自己选的,我们现在过得很好,不希望被打扰。
10
岁月静好
几年过去,时间来到了八十年代末。
小芳大学毕业后,成为一名优秀的青年作家。
妈,我的第一本书出版了!她兴奋地告诉我。
太好了,妈为你骄傲!我激动地抱住她。
她遇到了志同道合的伴侣,组建了幸福的小家庭。
妈,这是小张,我们准备结婚了。小芳羞涩地介绍。
好,好,妈祝福你们。我欣慰地说。
我身体尚可,有时帮小芳带带孩子,享受着天伦之乐。
奶奶,给我讲故事!小外孙奶声奶气地说。
好,奶奶给你讲。我慈爱地摸摸他的头。
生活虽然不富裕,但内心安宁满足。
陈东依旧在社会底层挣扎,可能在工地上搬砖,或者做着清洁工。
他苍老而麻木,孑然一身。
某天,我和小芳带着孩子逛街,在街角偶遇陈东。
他穿着破旧的衣服,满脸风霜,看到我们时眼神躲闪,不敢上前。
我们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带着孩子继续往前走。
没有愤怒,没有怜悯,只有彻底的陌生和疏离。
从别人口中得知,李梅在乡下过得并不如意。
听说她脾气还是那么差,没人愿意理她。
人生就是这样,有些人总想着走捷径,攀高枝,却不知那些看似光鲜的关系,往往是最脆弱的。
就像八十年代那些投机倒把的人,表面风光一时,最终都逃不过法律的制裁和良心的谴责。
而像我和小芳这样,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但靠着自己的双手和努力,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反而能走得更远,活得更踏实。
这世上的路,从来就没有捷径可走。
投机取巧得来的,终究会失去;脚踏实地挣来的,才能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