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具体了解工作范围。
黎安雅嘴角微扬,走回办公桌按下内线电话：张秘书,把绿洲项目的资料拿进来。
第二节
绿洲危机
绿洲项目是黎氏地产与中东投资方合作的大型度假村计划,投资额超过二十亿。程微花了整个周末研读项目资料,发现这个看似前景广阔的项目正面临严重危机。
周一早晨,她带着满腹疑虑来到黎安雅的办公室。推门而入时,她惊讶地发现黎志远也在场,正皱着眉头看一份报告。
安雅,你迟到了。他头也不抬地说。
程微僵在原地——黎志远把她当成了真正的黎安雅。在画展事件后,她没想到这种混淆还会发生。
董事长,我是程微。她轻声说。
黎志远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然后转向真正的黎安雅：这是什么意思
我邀请了程微参与绿洲项目。黎安雅平静地说,她有些市场方面的见解值得一听。
黎志远的眉头皱得更紧,但他只是冷冷地说：十分钟后会议室见。然后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看来我们的相似度还是很高。黎安雅递给程微一杯咖啡,别紧张,父亲只是不习惯计划外的变数。说说你对绿洲项目的看法
程微放下文件,直奔主题：这个项目定位有问题。中东投资方想要的是奢华、私密的高端度假村,但我们目前的规划太大众化了。而且环保评估报告显示,选址附近有红树林生态区,国际环保组织已经开始关注。
黎安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连环保报告都看了那东西有三百多页。
第278页提到了一种濒危候鸟的迁徙路径正好经过项目用地。程微点出关键,如果强行开发,不仅会面临环保组织的抗议,还可能违反国际湿地保护公约。
会议室里的气氛比程微预想的更加凝重。除了黎志远和几位高管外,还有两位中东投资方的代表通过视频连线参与。程微坐在黎安雅身旁,心跳加速——这是她第一次以专业人士而非替身的身份参与高层会议。
项目总监李明正在汇报最新进展：...施工许可已经获批,下月初可以动工。市场推广方案也已准备就绪,主打家庭度假概念...
一位中东投资方突然打断他：这与我们最初设想不同。我们期待的是顶级奢华度假村,不是儿童游乐场！
李明的笑容僵在脸上：考虑到投资回报率,大众市场更能保证入住率...
争论愈演愈烈,黎志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程微注意到黎安雅的手指在桌下不安地绞在一起——社交恐惧症在压力下开始显现。
我有一个建议。
程微的声音不大,却让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或者说,转向黎安雅。
黎志远眯起眼睛：安雅
程微深吸一口气,打开准备好的PPT：如果我们调整定位为'生态奢华'度假村,保留红树林区域作为自然景观,将建筑密度降低30%,但提高单套别墅的规格和服务标准...
她流畅地展示着重新设计的方案：减少房间数量但提高单价,利用环保概念吸引高净值人群,与顶级SPA品牌合作...数据和分析从她口中自然流出,仿佛这不是她三天前才接触的项目。
...这样虽然初期投资回收期略长,但品牌溢价和长期收益会更高。最重要的是,它能化解环保争议,反而成为营销亮点。
视频连线中的中东代表突然拍手：这正是我们想要的！黎小姐完全理解了我们的愿景！
黎志远的表情从惊讶转为深思：这个思路确实...值得考虑。安雅,我不知道你对这个项目如此了解。
程微感到真正的黎安雅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她的脚。她咽了口唾沫：我...做了些功课。
会议结束后,投资方代表特意要求与黎安雅单独视频交流。程微不得不即兴发挥,回答了一系列关于市场定位的详细问题。二十分钟后,对方满意地表示将全力支持新方案。
当屏幕终于暗下来时,程微的后背已经湿透。她转身发现会议室里只剩下黎安雅一人,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你知道吗,黎安雅轻声说,这是我父亲第一次用那种眼神看我——不是失望,不是怜悯,而是...尊重。
程微不知如何回应。她刚才的表现既是职业本能,也是长期被压抑才能的爆发。但这份赞赏本应属于真正的黎安雅。
从明天开始,你全面接手绿洲项目的市场策划。黎安雅站起身,当然,名义上还是我。我会给你所有必要的授权。
她走到门口又停下：对了,父亲要求'我'下周亲自去迪拜向投资方做正式汇报。你准备一下。
程微瞪大眼睛：迪拜但那是国际场合,如果有媒体...
你会做得很好的。黎安雅的语气近乎温柔,毕竟,你现在不只是我的替身,还是我的秘密武器。
第三节
身份的重叠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奇特的梦境。白天,程微以黎安雅特助的身份在项目组工作,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在执行品牌总监的指示；晚上,她在黎安雅的公寓里接受紧急培训,学习更多关于黎家和中东文化的细节。
投资方酋长的夫人喜欢马术,小女儿在伦敦读书...
我父亲和酋长是剑桥同学,他们之间用昵称...
记住,迪拜的正式场合要穿长袖,即使再热...
黎安雅的公寓宽敞而简约,与程微想象中的千金小姐闺房完全不同。最引人注目的是整面墙的专业书籍和桌上散落的药片——抗焦虑药物,程微认出了其中几种。
别那样看着我的药。黎安雅突然说,它们让我勉强能应付一对一的会面,但大型场合还是不行。上次尝试参加董事会,我在洗手间吐了十分钟。
程微收回目光：你从什么时候开始...
青春期。黎安雅简短地回答,越重要的场合发作越厉害。讽刺吧黎氏集团的继承人却害怕人群。
她站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条深蓝色长裙：试试这个,迪拜汇报时要穿的。我按你的尺寸改过了。
程微惊讶地接过裙子——黎安雅亲自为她改衣服这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女孩竟然会针线活
别那么惊讶。黎安雅似乎读懂了她的想法,我母亲去世前教会我的。她说一个淑女应该会基本的缝补,即使永远不需要自己做。
这是黎安雅第一次提起她的母亲。程微想问更多,但对方已经转身去倒咖啡,明显结束了这个话题。
迪拜之行比预想的更成功。程微——作为黎安雅——在酋长面前侃侃而谈,用精心准备的数据和效果图征服了所有投资方。更让她意外的是,真正的黎安雅竟然也来了,虽然只出现在私人晚餐这样的非正式场合。
我父亲很满意。回程的私人飞机上,黎安雅递给程微一杯香槟,他说我终于开始像个继承人了。
程微接过酒杯,不知该说什么。这次行程让她模糊了自我与替身之间的界限。当投资方称赞黎小姐的才华时,她既感到骄傲又感到一种诡异的空虚——那些赞美本不属于程微。
你知道吗,黎安雅望着窗外的云层,小时候我常常假装有个双胞胎姐妹。她会替我做所有我做不好的事,而我可以在角落里安静地看书。她转向程微,现在这个幻想成真了。
程微凝视着香槟杯中上升的气泡：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总有一天你需要自己面对。
或者,黎安雅轻声说,你会发现你比我更适合做黎安雅。
飞机穿越云层,一阵颠簸让两人的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程微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那句话,也不确定那是什么意思。但有一件事变得清晰：她不再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身了。
绿洲项目的成功让程微在黎氏集团的地位悄然改变。虽然名义上她仍是特别助理,但越来越多的重要项目开始经由她手。每次她以黎安雅的身份完成一场完美演讲或谈判,真正的黎安雅就会给她更多机会。
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奇特的默契。程微负责专业内容,黎安雅提供身份掩护和资源支持。在公开场合,程微是优雅自信的黎家千金；在内部会议中,她是才华横溢的特助；只有她们两人知道真相——她们正在共同塑造一个比真实更完美的黎安雅。
然而,程微偶尔会在深夜醒来,困惑于自己究竟是谁。镜子里的脸越来越像黎安雅,她的衣柜里挂满了黎安雅风格的衣服,甚至连思维方式都开始不自觉地考虑黎安雅会怎么做。这种身份的侵蚀比预期的更加悄无声息,也更加彻底。
一天下午,程微在整理绿洲项目的环保认证文件时,无意中听到黎志远与法务总监的对话。
...安雅最近的表现令人惊喜,但我不确定这种改变能持续多久。黎志远的声音从半开的门缝传出。
那个程微确实帮了不少忙。法务总监说,要不要考虑正式聘她为黎小姐的副手
不必。替身就是替身,工具用完了就收起来。黎志远的语气冰冷,重要的是安雅能借此建立声誉,最终独立执掌黎氏。
程微的手指紧紧攥住文件边缘,指节发白。在黎志远眼中,她始终只是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高级工具人。那一刻,她第一次对这个替身游戏产生了强烈的反叛心理。
当晚,黎安雅发现程微异常沉默。
怎么了她问,放下手中的项目预算表。
程微抬起头：你父亲知道绿洲项目的创意大部分来自我吗
黎安雅的表情微微一僵：他知道你参与了。
但他认为那只是'辅助',而你终将不再需要我。程微直视黎安雅的眼睛,我在想,当那一天到来,程微这个人还剩下什么
办公室突然安静得可怕。黎安雅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覆盖了半个房间。
我不知道。她最终诚实地说,但我知道现在的我需要你——不仅是为了应付父亲,更是为了做出真正有价值的工作。
她转过身,脸上是程微从未见过的脆弱表情：也许我们可以...互相成全你借我的身份施展才华,我借你的能力赢得尊重。至少在一段时间内。
程微看着眼前这个既强大又脆弱的女孩,突然明白了黎安雅的困境——她也是一个囚徒,被姓氏、期望和自己的心理问题所困。而命运将她们绑在了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共生关系。
我需要一些东西作为保证。程微最终说。
什么
绿洲项目的公开署名。即使是以你的名义,但项目组内部要知道真正的策划者是谁。
黎安雅考虑了片刻,点头：可以。另外,我会给你5%的项目分红权,这不在原合同内。
这个让步比程微预期的更大——5%的分红意味着数百万的潜在收入。她伸出手：成交。
黎安雅握住她的手,嘴角微扬：合作愉快,我的影子执行者。
窗外,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开始闪烁。两个女孩的手在渐暗的光线中紧握,达成了一份无人知晓的契约。在这个时刻,她们都不确定这种关系将把彼此带向何方,但都隐约感觉到——某种平衡已经被打破了。
5
第五章：身份觉醒
第一节
镜中的陌生人
程微盯着浴室镜中的自己,手指轻轻抚过眼角。三个月的高强度形象管理已经让她的面容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皮肤更加白皙光滑,眉毛修成精致的拱形,眼角被化妆师教会了如何微微上扬。这不再是程微的脸,而是无限接近黎安雅的艺术品。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母亲发来的信息：周末回家吃饭吗你很久没回来了。
程微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回复。她上一次见母亲是什么时候上个月上上个月每次见面,母亲那种困惑又心疼的眼神总让她坐立不安——微微,你变了、这不是你喜欢的风格、你看起来好累...
门铃响起,程微披上睡袍去开门。苏雯带着两名助理站在门外,手里提着装满化妆箱和服装袋。
早安,黎小姐。苏雯微笑着说,今天有亚太商业论坛的开幕演讲,我们需要提前三小时准备。
程微机械地侧身让他们进入。已经没有人叫她程小姐了,即使在私下场合。在黎氏大厦,她是安雅特助；在公开场合,她是黎安雅；只有在每月一次回家看望母亲时,她才能短暂地做回程微——但就连母亲也说,那个程微正在消失。
先做全身去角质,然后敷美白面膜。苏雯指挥着,阿May,把今天要穿的礼服挂起来。
程微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摆弄着。面膜的冰凉感贴在脸上时,她闭上眼睛,试图回忆自己原本的样子——那个穿着简单衬衫牛仔裤,素面朝天在市场部加班到深夜的程微。那个影像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黎小姐,请睁开眼睛,我们要开始化妆了。
程微——不,黎安雅——睁开了眼。
亚太商业论坛是年度重要商业盛事,程微作为黎安雅已经准备了整整一周的演讲稿。真正的黎安雅只在最后一天过了一遍内容,点头表示满意。
你会做得很好。送她出门前,黎安雅递给她一个小盒子,新的耳环,和你的礼服很配。
程微注意到黎安雅用了你而不是我。这种代词的混淆最近越来越常见,有时连她自己都会在梦中听到有人叫安雅而惊醒。
会场灯火辉煌,程微优雅地穿过人群,向各方宾客点头致意。她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某种倒计时。
黎小姐！一位中年男子拦住她,久仰大名,我是宏远建设的王志远。
程微扬起黎安雅式的微笑：王总您好,贵公司在滨海区的项目令人印象深刻。
没想到黎小姐对我们这样的小公司也有了解。王志远受宠若惊。
家父常提起您。程微流畅地撒谎,他说您是少数真正重视建筑质量的开发商。
这段对话完全不在预演的剧本中,但程微已经能够自如地即兴发挥。过去三个月,她像海绵一样吸收着黎安雅的一切——她的说话方式、她的社交圈、甚至她的思维方式。有时她会恍惚觉得,自己真的成为了那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小姐。
演讲进行得很顺利。程微站在聚光灯下,侃侃而谈黎氏集团在可持续发展领域的创新举措。台下掌声雷动,没有人知道这个自信优雅的演讲者其实是个冒牌货。
黎小姐的演讲太精彩了。会后,一位女记者拦住她,能请您对年轻女性创业者说几句话吗
程微调整表情,准备说出排练过的励志台词,却突然注意到记者胸牌上的名字——林小雨,她复旦大学的学妹。
林小雨显然没有认出浓妆华服下的程微,还在期待地望着她。程微的喉咙发紧,那些准备好的华丽辞藻突然卡住了。站在她面前的是真实的、活生生的过去,而她却被困在一个精致的假面里。
做...做你自己就好。程微听见自己说,声音有些颤抖,不要...不要成为别人的影子。
林小雨疑惑地眨了眨眼,显然这不是她期待的来自商业女强人的建议。程微匆匆结束对话,逃也似地离开了会场。
回程的车里,程微摘下耳环——黎安雅送的那对——握在掌心。金属边缘陷入皮肉,轻微的疼痛让她稍微清醒。她拿出手机,终于回复了母亲的信息：这周末我回家吃饭。想吃你做的红烧鱼。
第二节
工具人
绿洲项目进展顺利,程微策划的生态奢华概念获得了业界广泛关注。黎氏集团为此举办了内部庆功会,所有核心成员都收到了邀请——包括程微,以她真实的身份。
这是几个月来程微第一次以程微而非黎安雅的身份出现在公司场合。她刻意穿了一件简单的藏蓝色连衣裙,把头发扎成马尾,只化了淡妆。站在衣帽间的全身镜前,她试图找回那个曾经的自己。
庆功会在38层空中花园举行。程微到达时,大部分员工已经到场。她拿了一杯橙汁,站在角落里观察人群。真正的黎安雅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接受着对项目成功的祝贺。
程助理！市场部的老同事张妍发现了她,天啊,好久没见到你了！听说你被调到特别项目部了
程微点点头：算是吧。
绿洲项目太成功了,黎小姐最近风头正劲。张妍压低声音,不过我听说实际策划的是她手下的一个团队
程微的手指紧了紧杯子：嗯,团队合作的结果。
我就知道！张妍得意地眨眨眼,那个花瓶千金怎么可能突然开窍。肯定是有人在背后...
程微突然感到一阵不适。曾几何时,她也是那些在背后嘲笑花瓶千金的一员。现在听到同样的话,却感到一种奇怪的刺痛。
抱歉,我去拿点吃的。她打断张妍,走向自助餐区。
餐台旁,李明正和几位高管交谈。程微无意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程微确实有能力,绿洲项目的大部分创意都来自她。李明说。
黎董知道吗有人问。
当然知道。但在他看来,程微只是个高级工具人,培养她是为了让黎小姐有更多依靠。李明啜了一口酒,等黎小姐站稳脚跟,这些功劳自然会归到她名下。程微可能会给点奖金打发掉吧。
香槟杯相碰的声音在程微耳中炸开。她僵在原地,手中的餐盘突然重若千钧。虽然早就隐约猜到,但亲耳听到自己被如此赤裸地定义为工具人,还是像一盆冰水浇在头上。
程助理你还好吗
程微转身,发现真正的黎安雅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脸上带着关切的表情。
我...有点头晕。可能低血糖。程微勉强回答。
黎安雅挽起她的手臂：我办公室有巧克力,一起去拿吧。
两人沉默地乘电梯下楼。一进入办公室,程微就挣脱了黎安雅的手。
你父亲认为我只是个高级工具人。她直接说道,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尖锐,用完就可以扔掉的那种。
黎安雅的瞳孔微微扩大：你...听到什么了
足够多了。程微走到窗前,背对着黎安雅,我在想,当绿洲项目结束,当我不再有用,'程微'这个人还剩下什么
玻璃窗映出黎安雅走近的身影：程微,我从来没有...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程微打断她,转过身,我已经开始习惯做'黎安雅'了。今天早上我站在镜子前,花了十分钟思考该怎么打扮成'程微'。我甚至...我甚至有点害怕做回自己。
黎安雅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程微肩上：我从没想过把你当成工具人。这些日子,你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
程微看着眼前这个女孩——真正的黎安雅,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住眼下的青黑,昂贵的套装包裹着瘦削的肩膀。她突然意识到,黎安雅也是个囚徒,被家族期望和自己的心理问题双重禁锢。
我需要一些东西证明我的价值不只是替身。程微最终说,绿洲项目的署名,至少在内部分享会上。
黎安雅咬了咬下唇：父亲不会同意的。
那就不要告诉他。程微直视黎安雅的眼睛,内部技术分享会下周三,参会者都是项目组成员。以你的名义安排,但由我来做主要演讲——用我自己的名字。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最终,黎安雅轻轻点头：好。
第三节
名字的重量
技术分享会前夜,程微熬夜修改PPT到凌晨三点。这是她数月来第一次为自己的名字而非黎安雅准备演讲,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
清晨,她在镜子前仔细卸去黎安雅式的妆容,只画了淡淡的眼线和唇膏。衣柜里,她挑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这是曾经的程微最常穿的搭配。
黎氏大厦22层会议室已经坐满了项目组成员。程微站在门外深呼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讲稿边缘。这不是她第一次面对这群人,但却是第一次以真实的自己站在他们面前。
准备好了吗黎安雅悄声出现在她身旁。
程微点点头：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不,应该我谢谢你。黎安雅的表情罕见地真诚,这几个月,你不仅替我出席那些可怕的场合,还做出了真正有价值的工作。今天...今天是属于程微的。
会议室的门开了,李明走出来：啊,程助理,大家都在等你。黎小姐,您要一起进来吗
黎安雅摇摇头：我今天只是观众。
程微迈入会议室时,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她。有好奇的,有惊讶的,还有几位高层明显不悦的表情——他们可能已经得到了黎志远的某种暗示。
各位早上好。程微站在讲台后,声音比预想的更稳,今天由我来为大家详细介绍绿洲项目的生态设计理念和技术创新。
最初的几分钟,她的声音还有些紧绷,但随着内容深入专业领域,程微逐渐找回了那个自信的市场策划师。她流畅地解释着每一项环保设计的商业价值,展示着自己团队收集的市场数据,回答技术人员的尖锐问题。
...正是这种'生态奢华'的定位,使我们的预售价格比原计划提高了35%,而预订率仍超出预期。程微点击切换到最后一页PPT,这证明可持续发展不仅是一种责任,更是明智的商业决策。
掌声响起,比程微预期的更热烈。她看到几位曾对她不屑一顾的高管正在认真记笔记,而真正的黎安雅坐在角落,脸上带着真诚的微笑。
精彩的演讲,程助理。李明走上前握手,我一直想说,绿洲项目的成功很大程度要归功于你的创意。
其他组员也纷纷围上来表达赞赏。程微感到一种久违的充实感——这是对她专业能力的认可,而非对黎安雅这个身份的恭维。
程微。
一个低沉的声音让周围的谈话戛然而止。黎志远不知何时出现在会议室门口,面色阴沉。
董事长。程微的背脊不自觉地挺直。
黎志远扫视了一圈在场人员：我不知道今天有这个会议。
是我安排的,父亲。黎安雅快步走过来,项目组需要了解技术细节,而程助理是最合适的人选。
父女俩的目光在空中交锋。最终,黎志远微微颔首：程助理确实...很专业。他转向程微,我正好有事找你。半小时后,我办公室。
黎志远离开后,会议室的空气才重新流动。程微的掌心已经渗出冷汗,但她强迫自己保持微笑,继续与组员交流。
他会吃了你吗当最后一个人离开后,黎安雅半开玩笑地问,但眼神里藏着担忧。
程微摇摇头：最多是警告我别越界。毕竟,绿洲项目还需要我。
我跟你一起去。黎安雅坚定地说。
不。程微意外于自己的坚决,这是我自己的战斗。
黎志远的办公室一如既往地冰冷威严。程微站在中央,不再像第一次那样紧张得发抖,但心跳仍然加速。
坐。黎志远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出奇地平静,绿洲项目做得不错。
程微谨慎地坐下：谢谢。
我女儿最近进步很大。黎志远靠在高背椅上,她开始对商业真正产生兴趣,在几次董事会上也表现得更加自信。这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你。
程微没有接话,等待真正的重点。
但是,黎志远的目光变得锐利,一个替身必须清楚自己的位置。你今天的行为已经越界了。
我只是分享专业知识。程微尽量保持声音平稳。
以你自己的名义黎志远冷笑,程微,我付你高薪不是为了让你的名字出现在黎氏的项目上。你的价值在于帮助安雅建立声誉,而非为自己谋取名声。
程微的手指在膝上收紧：董事长,我尊重您和黎小姐。但我的专业能力也有其独立价值。
当然有,所以我付你远高于市场价的薪水。黎志远站起身,俯视着她,但别搞错了——你永远是可替换的。如果明天我找到另一个比你更像、更听话的女孩,你的价值就归零了。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程微半边脸上,温暖与冰冷同时存在。黎志远的话残忍却真实——在这个替身游戏中,她始终只是一个高级工具人。
我明白了。程微站起身,声音出奇地平静,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告辞了。
黎志远似乎对她的冷静有些意外：记住你的位置,程微。这样我们还能愉快合作。
程微礼貌地点头,转身离开。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的表情终于崩溃。但奇怪的是,预想中的愤怒和屈辱并没有淹没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清明——就像迷雾散去后终于看清了道路。
电梯下降到20层时,程微做出了决定。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
喂,是程学姐吗电话那头传来林小雨惊喜的声音,真没想到你会打给我！
小雨,程微的声音坚定而清晰,上次你说在做一个女性创业者专栏我有一些想法想跟你聊聊...关于身份认同和自我价值。
走出电梯时,程微的脚步比几个月来任何时候都轻快。她不知道这条路会通向何方,但至少,她终于开始以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双脚行走。
6
第六章：替身反叛
第一节
危险的计划
程微的公寓里,林小雨惊讶地放下茶杯：所以,你一直在做黎安雅的替身这简直像电影情节！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茶几上,照亮了程微收集的一叠资料——绿洲项目的内部文件、她作为黎安雅出席活动的照片、黎志远关于高级工具人的谈话录音文字稿。
比电影更荒谬。程微苦笑,在电影里,替身最后总会夺回自己的人生。而现实是,我越来越分不清自己是谁。
林小雨翻看着资料,眼睛越睁越大：这些足够写一篇爆炸性报道了。《豪门替身：黎氏集团的双面游戏》——光是标题就能上热搜。
不,还不是时候。程微按住她的手,我需要一个决定性时刻,让所有人看到真正的程微的价值。
你想要什么林小雨敏锐地问。
程微望向窗外：一个舞台,一次机会,让我既能展示专业能力,又能公开打破替身身份。
手机突然震动,黎安雅的名字跳出来。程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起电话。
程微,紧急情况。黎安雅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紧张,亚太商业领袖峰会下周举行,父亲坚持要我作为青年企业家代表发言。但主题是'创新与传承',我完全不懂怎么准备！
程微的眼睛微微亮起：什么时候
下周三下午。怎么了
没什么。程微控制着语气,把往届资料和主办方要求发给我,我来准备内容。
挂断电话,程微转向林小雨：我想我找到那个舞台了。
林小雨倒吸一口气：你要在亚太商业领袖峰会上...公开自己的身份那可是全球直播的顶级商业论坛！
不完全是公开。程微的指尖轻敲茶几,我会以'黎安雅'的身份登台,但会讲程微真正想讲的内容——关于创新、专业精神,以及...找到自己的声音。
黎家会杀了你的。林小雨半开玩笑地说,但眼神严肃。
程微拿起录音笔,黎志远的声音冰冷地重复着你永远是可替换的。
或者,她轻声说,他们会第一次真正看到程微的价值。
第二节
两种讲稿
黎安雅的公寓里,程微将两份文件放在茶几上。
这是按你父亲要求准备的讲稿,强调家族企业的传承与责任。她指向左边那份,而这份是我建议的版本,更多聚焦创新思维和年轻企业家的独立视角。
黎安雅拿起两份讲稿快速浏览,眉头越皱越紧：这两份完全不同！父亲绝不会同意第二种。
我知道。程微平静地说,但这是更适合当下商业环境的观点,也能真正展示你的——或者说我们的——专业见解。
我们的黎安雅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程微迎上她的目光：过去六个月,我不仅扮演你,还用我的专业知识为黎氏创造了价值。绿洲项目、品牌升级、数字化改革...这些成功背后是我的专业能力,而不只是'黎安雅'这个身份。
黎安雅沉默了片刻：你想要什么,程微
尊重。程微直接回答,不是作为替身,而是作为专业合作伙伴。
父亲永远不会接受。黎安雅摇头,在他眼中,黎氏只有一种声音——黎家的声音。
程微深吸一口气：那么也许...是时候让他听到不同的声音了。
黎安雅猛地抬头：你打算做什么
周三的演讲,我想用第二份讲稿。程微直视黎安雅的眼睛,不是作为反抗,而是作为专业人士的真诚建议。
你疯了！黎安雅站起身,那是全球直播！父亲会——
解雇我程微轻笑,也许。但想想看,安雅,这几个月你真正开心是什么时候是假装成别人期望的样子,还是我们一起做出那些真正有价值的项目时
黎安雅的手指紧紧攥住讲稿边缘：你不明白...我有我的责任...
我明白的比你想象的多。程微的声音柔和下来,我见过你在项目成功时眼里的光彩,那才是真正的黎安雅,不是社交恐惧症患者,不是父亲的提线木偶,而是一个有才华的商业女性。
黎安雅转身走向落地窗,背影紧绷：把第一份讲稿发给我父亲过目。至于第二份...我再考虑。
程微知道这是目前能得到的最好结果。她起身离开,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无论你决定用哪份讲稿,周三我都会站在台上。但这一次...我希望是以真实的自己。
门关上的声音在豪华公寓里显得格外沉重。黎安雅缓缓滑坐在地毯上,盯着两份截然不同的讲稿,仿佛它们代表着两条分岔的人生道路。
第三节
全球直播
峰会当天,会场人头攒动。程微在后台最后一次检查妆容——今天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像黎安雅,深蓝色套装,精致的盘发,连指甲都涂成了黎安雅惯用的裸粉色。
准备好了吗黎安雅突然出现在化妆间门口,脸色苍白。
程微从镜子里看她：你来了。我以为你会避开这种场合。
我...黎安雅咬了咬嘴唇,我想亲眼看看。
程微转身面对她：决定用哪份讲稿了吗
黎安雅没有直接回答：父亲在第一排。他期待听到关于家族传承的演讲。
我知道了。程微点点头,拿起平板电脑准备离开。
黎安雅抓住她的手腕：程微...无论发生什么...记住我们这几个月一起完成的工作是真实的。
程微惊讶于这句话中的告别意味,但她没有时间深思。工作人员已经在催促她上台。
聚光灯热得灼人。程微站在演讲台后,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观众。第一排正中央,黎志远正襟危坐,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他确信自己会听到一场符合预期的演讲。
尊敬的各位来宾,下午好。程微开口,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很荣幸代表黎氏集团站在这里。今天我要谈的话题是'创新与传承'——或者,我更愿意称之为'在传承中找到自己的声音'。
黎志远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不是讲稿的开头。
程微深吸一口气,点击遥控器,大屏幕上显示出第一张PPT——不是黎志远批准的保守设计,而是一张简洁有力的黑白图片：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
黎氏集团有着辉煌的历史,但今天我想谈的不是过去,而是未来。程微的声音越来越稳,不是墨守成规的传承,而是勇于突破的创新。
台下开始有窃窃私语。黎志远的脸色明显阴沉下来。
作为年轻一代,我们尊重传统,但不该被传统定义。程微继续道,完全脱离了准备好的讲稿,真正的传承不是复制前人的道路,而是找到自己的方向,创造独特的价值...
停下！
一声厉喝从台下传来。黎志远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全场瞬间安静,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这突如其来的戏剧性一幕上。
程微在聚光灯下与黎志远对视,心跳如雷但纹丝不动：黎董事长有什么问题吗
你被撤换了。黎志远的声音冰冷刺骨,安雅,上来完成演讲。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坐在黎志远身旁的黎安雅。真正的黎安雅僵在原地,脸色比纸还白。程微能看到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座椅扶手,指节发白——社交恐惧症正在发作。
会场鸦雀无声,时间仿佛凝固。程微看着台下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突然明白了黎安雅今天为何要来——她早就预感到这一刻的到来。
我想大家应该已经注意到了。程微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站在台上的不是黎安雅小姐,而是我,程微,黎氏集团市场战略顾问,绿洲项目的主要策划人。
全场哗然。闪光灯瞬间亮成一片。
过去六个月,我作为黎安雅小姐的替身出席各种场合。程微继续道,声音清晰而坚定,但今天,我想以自己的名字和专业身份,分享一些关于创新与变革的真实想法。
黎志远的脸因愤怒而扭曲,但面对全球直播的镜头,他无法再当众发作。他狠狠瞪了程微一眼,转身大步离场。真正的黎安雅仍坐在原位,眼睛死死盯着地面,身体微微发抖。
程微的心为黎安雅疼痛了一秒,但她已经无法回头：...真正的商业创新来自于多元声音和独立思考,而不是单一权威的指挥。年轻一代需要的不只是继承家业,更是创造属于自己的价值...
演讲结束时,掌声经久不息。程微不确定这些掌声是给她的内容,还是给这场意外的戏剧性场面。走下舞台时,她的双腿微微发抖,但心中有一种奇异的平静——无论后果如何,她终于以自己的名字说出了真心话。
后台一片混乱。程微刚进入休息区,就被两名保安拦住：程小姐,请跟我们来。
她认出了这是黎氏集团的安保人员,心沉了下去。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等一下。
黎安雅站在走廊尽头,脸色仍然苍白,但眼神坚定：放开她。
保安犹豫了：黎小姐,您父亲吩咐...
我说,放开她。黎安雅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威严。
保安退开了。程微惊讶地看着黎安雅——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黎安雅展现这种领导气质,而不是社交场合中精心排练的优雅。
为什么帮我当只剩下她们两人时,程微问道。
黎安雅的嘴角微微上扬：因为你说得对。关于找到自己声音的那部分。
她们沉默地并肩走向出口。会场外,媒体记者已经闻风而动,长枪短炮对准了大门。
准备好面对风暴了吗黎安雅问。
程微摇摇头：但总比继续当影子好。
我有个提议。黎安雅突然说,不是作为雇主和替身,而是作为...合作伙伴。
程微挑眉：什么提议
我们一起创办一家真正的咨询公司。黎安雅的眼睛亮了起来,你负责专业内容,我负责资源和客户。不再有替身游戏,只有平等的合作关系。
程微震惊地看着她：你父亲会...
我不再关心他怎么想了。黎安雅看向远处蜂拥而至的媒体,今天,看着你站在台上说出那些话,我突然意识到——我想要的从来不是继承黎氏,而是证明自己的价值。而你已经向我展示了如何做到这一点。
闪光灯的白光越来越近。程微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合作愉快,合伙人。
黎安雅握住她的手,这一次,不再是雇主与雇员,也不再是本体与替身,而是两个终于找到自己道路的女性。
准备好了吗黎安雅看向媒体狂潮。
程微挺直腰背,第一次以自己的名义走向闪光灯：比任何时候都准备好。
7
第七章：媒体风暴
第一节
舆论爆炸
程微的手机在凌晨三点仍然响个不停。她蜷缩在林小雨公寓的沙发上,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不断刷新的新闻标题。
《黎氏集团替身门震惊商界》
《冒牌千金全球直播揭露豪门秘密》
《程微：从影子到聚光灯下的独舞者》
喝点水吧,你已经盯着屏幕六小时了。林小雨递来一杯温水,在她身旁坐下,我的报道刚刚发布,十分钟内点击量破十万。
程微接过水杯,手指冰凉：黎志远那边有什么动静
他通过黎氏集团官微发了声明,称你违反保密协议,将采取法律手段。林小雨划开平板,但网友根本不买账,评论区全是支持你的。
程微点开那条声明下的评论：
堂堂大集团找替身欺骗公众还有理了
程微演讲内容超专业,比那些富二代强多了！支持小姐姐维权！
她苦笑着摇头：人们爱的只是戏剧性,明天就会有新的热点。
不,这次不一样。林小雨调出数据分析图,你的演讲视频在海外社交媒体也开始疯传,标签FindYourVoice
已经登上多国热搜。人们被你的勇气和专业打动,这不只是猎奇。
程微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个陌生号码来电。她犹豫了一下才接起。
程微。黎安雅的声音传来,背景音嘈杂,你看财经频道了吗
没有,怎么了
快打开！现在！
林小雨迅速找到遥控器打开电视。财经频道正在播放一则特别报道,画面中是黎氏集团总部大楼外聚集的记者群。
...黎氏集团股价今日暴跌9%,创三年来最大单日跌幅。主播的声音严肃,多家投资机构表示,替身事件引发了对黎氏集团治理结构的严重质疑。更有消息称,亚太商业理事会正在考虑撤销黎志远的副主席职务...
镜头切换到一位证券分析师：市场反应如此强烈,不仅因为道德争议,更因为程微女士在演讲中展示的专业能力令人质疑——黎氏集团是否长期将真正的人才埋没在替身角色中
程微难以置信地盯着屏幕：这...超出预期了。
父亲气疯了。黎安雅在电话那头说,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董事会紧急会议开了五小时,几位独立董事直接质疑他的管理方式。
你在哪安全吗程微突然意识到黎安雅所处的环境听起来不像在家。
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黎安雅压低声音,父亲派人守着我的公寓,但我想办法溜出来了。我们需要谈谈。
一小时后,黎安雅戴着鸭舌帽和大口罩出现在林小雨家门口。卸去精致妆容的她看起来年轻而脆弱,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
我带了文件。她一进门就从包里拿出一个加密硬盘,过去六年黎氏所有可疑财务操作的证据,包括绿洲项目用地审批中的违规操作。
程微和林小雨震惊地对视一眼。
你...为什么程微接过硬盘,感觉重若千钧。
黎安雅脱下帽子,长发散落肩头：因为我受够了活在谎言里。不只是替身的谎言,还有整个黎氏的谎言。她直视程微的眼睛,你说得对,是时候找到自己的声音了。而我的声音告诉我——是时候站出来了。
林小雨专业本能立刻觉醒：这些资料可以做个系列调查报道,彻底揭开...
不。黎安雅摇头,这不是给媒体的筹码。这是我给父亲的最后通牒——如果他敢对你采取法律行动,或者试图打压我们的新公司,这些文件就会送到该去的地方。
程微的心脏剧烈跳动。眼前这个女孩与初见时那个骄纵千金判若两人,与社交恐惧症发作时瑟瑟发抖的黎安雅也截然不同。
我们的新公司她轻声重复。
黎安雅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声量咨询'——帮助企业和个人找到并放大他们真正的声音。你负责内容策略,我负责资源整合。50-50股权,真正的合伙关系。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三人之间的茶几上,那个小小的硬盘闪着冷光。程微突然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场反抗,更是一次重生——对黎安雅,对她自己,或许对整个黎氏集团都是如此。
我们需要一个公关策略。程微最终说,伸手握住黎安雅的手,既要应对你父亲的攻击,也要为新公司造势。
林小雨兴奋地拍手：我可以牵线几位资深财经记者,做一期深度访谈。不是关于八卦,而是关于商业伦理与人才价值。
三人围坐在小小的咖啡桌旁,开始策划如何将这场危机转化为转机。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而风暴才刚刚开始。
第二节
黎志远的反击
黎志远的反击来得又快又狠。第二天清晨,程微就收到了黎氏集团法务部的正式律师函,指控她违反保密协议和商业道德,索赔金额高达五百万元。
同时,一篇题为《职业背叛：论商业替身的职业道德底线》的署名文章在各大财经平台发布,作者是黎氏集团资深副总裁。文章虽未直接点名,但明显针对程微,将替身事件定性为精心策划的职业欺诈。
他们在试图扭转叙事。林小雨愤怒地刷新着评论区,把你说成处心积虑的阴谋者,而不是被压榨的专业人士。
程微的胃部绞痛,但出乎自己意料的是,她并不特别害怕。硬盘里那些文件是强大的威慑,更重要的是——她终于站在了阳光下,以自己的名字和面目面对一切。
看这个！林小雨突然调出一个直播链接,黎安雅在黎氏集团总部召开记者会！
画面中,黎安雅独自站在一排麦克风前,身后是黎氏集团醒目的LOGO。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与程微第一次见她时那身Valentino红裙判若两人。更令人惊讶的是,面对闪烁的镜头和拥挤的记者群,她站得笔直,声音清晰有力,没有一丝社交恐惧症的迹象。
...关于程微女士在亚太商业领袖峰会的演讲,我必须澄清几点。黎安雅直视镜头,第一,程微女士是我亲自邀请加入黎氏的核心专业人才,她在绿洲项目等重大决策中的贡献有目共睹...
程微屏住呼吸。这是黎安雅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承认她的价值。
第二,所谓'替身'安排是我个人的决定,源于我长期面临的社交焦虑挑战...黎安雅的声音有一瞬间的颤抖,但很快恢复坚定,程微女士不仅承担了我的部分社交职责,更重要的是,她用专业能力为黎氏创造了巨大价值。昨天的演讲内容完全是她独立完成的专业见解...
她在保护你。林小雨轻声说。
程微的眼睛湿润了。画面中的黎安雅如此勇敢地暴露自己的脆弱,将媒体的火力引向自己,只为给她争取空间。
记者会结束时,一个尖锐的问题从人群中抛出：黎小姐,您父亲知道您今天的行为吗
黎安雅停顿了一秒,然后露出一个微妙的微笑：我想他正在看直播。
这句话瞬间引爆社交媒体。黎安雅反抗父亲
豪门内斗
等话题迅速登上热搜。财经评论员开始分析这场公开决裂对黎氏集团继承规划的影响,而大众更感兴趣的是这对替身姐妹展现出的女性团结。
程微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李明——那个曾在背后称她为高级工具人的项目总监。
程微,我想谈谈合作机会。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恭敬,我认识几位投资人,对你的新公司很感兴趣...
程微礼貌地结束了通话。短短24小时内,她从一个人人同情的替身受害者变成了炙手可热的商业新星。这种转变令她眩晕,也让她警惕——有多少人是真正欣赏她的能力,又有多少人只是追逐热点
傍晚时分,程微收到一条加密信息：今晚8点,四季酒店1204房。单独来。——R
R只能是黎志远。程微握紧手机,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第三节
终极对峙
四季酒店1204房是行政套房,俯瞰整个城市灯火。程微进门时,黎志远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身影在玻璃上形成一道冷硬的剪影。
坐。他没有转身,声音像砂纸般粗糙。
程微选择站在沙发旁：我更喜欢站着,黎董。
黎志远缓缓转身。短短两天,这个往日不可一世的企业家似乎老了十岁,眼睛布满血丝,但目光依然锐利如刀。
五百三十七亿。他冷笑着说出一个数字,这是过去48小时黎氏集团市值蒸发的人民币价值。你满意了吗
程微的背脊挺得更直：这不是我的目标,黎董。我只想以自己的名字和专业能力获得尊重。
尊重黎志远突然将手中的威士忌杯砸向墙壁,玻璃碎片和琥珀色液体四溅,你毁了我女儿,毁了黎氏几十年的声誉,还敢谈尊重
程微强迫自己不动声色：黎安雅比您想象的更强大。今天的记者会您看到了——那是真正的她,不是您精心打造的傀儡。
黎志远的表情扭曲了一瞬,然后突然冷静下来,坐进扶手椅：开个价吧。你要多少钱才肯消失
我不卖。程微平静地说。
一千万两千万黎志远继续加码,足够你和你母亲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程微从包里取出那个加密硬盘,轻轻放在茶几上：这里面有黎氏集团过去六年所有可疑财务操作的证据,包括绿洲项目用地审批中的违规操作。黎安雅提供的。
黎志远的脸瞬间失去血色。他伸手去拿硬盘,程微却先一步收回。
这不是敲诈,黎董。她的声音冷静而坚定,这是一份保险。只要您停止对我的法律威胁,允许黎安雅自由选择她的道路,这些文件永远不会公开。
房间陷入死寂。黎志远的目光在程微和硬盘之间来回,最终冷笑一声：你以为这点东西就能威胁我
加上我的媒体关系和林小雨即将发表的深度报道呢程微反问,还有亚太商业理事会正在进行的调查黎董,您是个精明的商人,应该明白什么时候该止损。
黎志远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影僵硬。程微能看到他映在玻璃上的表情——愤怒、挫败,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赏
我小看你了。最终他承认,声音低沉,不只是你,还有安雅。她母亲当年也有这种...该死的固执。
程微没有接话,让沉默在房间里蔓延。
新公司叫什么黎志远突然问。
'声量咨询'。程微回答,帮助企业和个人找到并放大他们真正的声音。
黎志远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声音：安雅想出来的名字
我们一起决定的。
黎志远转身,第一次正眼打量程微：你知道吗,如果换个时间地点,我可能会雇佣你——以你真实的身份。
现在也不晚。程微大胆回应,声量咨询很乐意在未来与黎氏集团建立平等的商业合作关系。
这个回答出乎黎志远意料,他愣了一下,随即大笑——不是嘲讽的笑,而是真正被逗乐的笑：好胆量。好吧,程微,游戏你赢了。法律行动会撤销,安雅可以做她想做的事。但记住...他的眼神又变得锋利,如果那些文件有任何泄露,我会让你们两个后悔出生。
程微将硬盘放回包里：理解。作为交换,我和黎安雅会公开表示与黎氏的和解,尽可能减少股价波动。
黎志远微微点头,商业本能让他立刻理解了其中的互利：聪明。也许你们的新公司真能成气候。
程微转身离开时,黎志远最后问道：那天在峰会上的演讲...真的是你临时发挥的吗
程微在门口停下,没有回头：不,黎董。那是我准备了六年的心里话。
走出酒店时,夜风拂过程微发热的脸颊。她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了黎安雅的电话：解决了。我们自由了。
电话那头传来黎安雅释然的叹息,然后是轻快的笑声：明天上午十点,我租好了临时办公室。合伙人会议,别迟到。
程微仰望星空,第一次感到未来如此清晰可触。媒体风暴或许还会持续一阵,但暴风眼中,一个新的开始正在成形。